不怕!不怕!
不怕……真的不怕!
不怕才怪啦!
只要是动物都会怕火,猫当然也不例外。
事实上它要硬着头皮冲进火场前,怕得全身都在发抖,但它拼命跑、拼命跑,不敢让自己停下,怕着就是一停下,它就再也没有勇气冲进去了。
韩在里面,它知道!
刚刚在电视画面上,它亲眼看见韩掉入这座着火的大仓库里!
在那一刻,它什么都不在意了,它只在意的是能不能再见到韩最后一面!所以它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跑到这里,不但想要见到韩,更想要救它!
才冲进火场没多久,它漂亮的毛发就被恐怖的火舌烧焦了,发出难闻的气味,可是向来注重外表的它,此刻却一点都不在乎。
不知道是凭着第六感,还是误打误撞,黄猫一路猛冲居然真的冲到了韩摔落下来的附近,虽然火场里到处都是化学物质与烧焦的气味,但嗅觉灵敏的它还是很快就闻出了韩的气味。
「喵!喵喵喵——」
焦急的呼喊被不断爆裂的火焰及建筑物的倒塌声音掩盖,韩已经失去了意识,如果不是他躺着的地方接近地面,大概早就被浓烟呛死了。
黄猫的耳朵着了火,它感到耳朵一阵剧痛,呲牙咧嘴地跳了半天,等到火终于熄灭的时候,耳朵也被烧掉了一半。
它再低头看看自己的爪子,已经被烫得脱皮,甚至开始冒出血丝。
()
好痛。
好热。
好害怕。
可是它不能退缩!
韩就在眼前,它不能也无法就那样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
凄厉的喊叫声变得沙哑,火焰笼罩住它小小的身躯,炽热的空气让它口干舌燥,全身已经看是严重脱水。
「喵……求求你……求求你……救命……」
分不清是猫的叫声,还是人类在绝望的祈求呼喊,泪水模糊了视线,在一片火海中,它什么都看不见,只看见那个躺在地上的男人。
求求你……求求你,慈悲的女神,只要能救他,我愿意付出所有的一切!
即使要我现在就死,我也愿意!
求求你救他!求求你……
原本还算晴朗的天气突然迅暗了下来,黑压压的云群从四面八方快速涌来。接着天空突然落下一记炸雷,而在那闪亮的白色闪电后,似乎出现了一张女人的面孔。
——你真的不后悔!?即使要付出你的性命作为代价?
「不,我不后悔。」
又是一声炸雷响起,雷声刚响,豆大的雨水倾盆而落,这场来得突兀的及时雨,让所有的人都完全呆愣住。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平白无故会下雨?而且还是这么大的一场雨!火势一下子就被雨水浇熄,缕缕白烟不断从火场中升起,如同浓雾——而现场的人们也都如同坠入无五里雾中。
仿佛就像老天帮忙似的奇迹之雨!
「这是怎么回事……」路易喃哺自语着,一面仰高了头,望着天空。
韩是被雨滴打醒的。
很大的雨滴,落在脸上还会痛,可见雨水落下的力道有多大。
他张开眼,一时之间还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活着,直到胸口的疼痛又开始占据他的知觉,他这才相信,自己还没死。
韩呻吟着想要爬起身来,一面看着四周的动静——这些不断落下来的水,真的是雨吗?
还是出动了全市的消防车,一起浇水救火的结果?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看见四周的火苗差不多都被雨水浇熄了,看来这场雨,或是大水?来得正是时候。
不远处已经可以听到人声,韩甚至还听到了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得救了。
想起刚刚的惊险场面,他还是余悸犹存,但是回想起刚刚在意识不清的时候,他感到一股熟悉的存在感觉,仿佛有个人曾经出现在他身边,试着想救他。
那是真的吗?还是只是自己的错觉……但下意识地,他的眼光还是不自觉地在火场四周寻找些什么,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找到什么——直到他看到那个倒在残骸里的小小身躯。
起先他还不敢相信,以为只是自己看错了,毕竟这里刚刚火势还那么大,那么怕火的它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但他却无法克制自己上前去察看的冲动。
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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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的!安柏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躺在地上的不过是一只普通的猫!
不,那不是猫,不是任何被烧死的小动物,一定只是一块看起来像猫的残骸而已!
等到他走到那个小身躯面前,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的时候,他还浑然不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安柏?」
沙哑的颤抖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连伸出去想要确认的手,也都抖得不成样子。
僵硬的身躯,烧焦的毛发,那双漂亮的猫耳朵也有一只被火烧去了一半,烧焦的血肉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
「喔,天啊……」
韩捂住自己的嘴,不然他怕自己会克制不住,狂叫出声。
不!怎么可能!
安柏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它不是最怕火的吗?之前那场公车上的小火灾,就能把它吓得躲进垃圾桶后面,怎么抱就是不肯出来,事后它还怕了足足半个多月,才勉强恢复一些自信。
「安柏?安柏?」
颤抖的双手轻轻地把那个已经僵硬的小身躯翻过身子,猫儿虽然身上毛发都烧焦了,但那双半闭着的眼眸却依然是清澈的琥珀色。
虽然心里拼命不想去承认,也一直说服自己,说不定只是另外一只长得很像的猫而已,但韩却本能地知道,躺在自己面前的,就是安柏。
那只又色又凶,一点礼貌都没有,喜欢乱发脾气又不懂看情况的笨猫,怎么可能就这样傻傻地冲进来!?
「安柏!安柏!不会的!不会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韩从来不知道当心碎的时候,居然会这么痛,他的胸口痛得让他无法呼吸,眼泪不断落下,一滴滴都落在那小小的身躯上,但身躯的主人却再也没反应了。
「韩!韩!」
约翰带着路易一马当先冲进了火场,很快就找到了韩,却只见到他跪坐在地上痛哭,胸口染了一片血渍。
「韩!你受伤了!」路易喊了出来,「快!我带你去医院!救护车就在外面!」
「不!先救它!求求你们先救它!」韩颤抖着双手,抱起那已经毫无生命迹象的小身躯,即使他现在情绪激动,仍小心翼翼捧着安柏的身体,就深怕让它已经重伤的身体再受到仟何伤害。
「咦?这不就是刚刚冲进火场的黄猫吗?我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原来真的有猫跑进来了!」路易很吃惊地说:「而且它长得好像你养的——喔!」
路易话还没说完,约翰就一记重拳捶在他头上,差点没把他当场打昏!
他转过头正想怨约翰干嘛没事乱K人,却在见到男人凶狠的眼神后,乖乖噤声,不敢说一句话。
啊,可恶,头好痛,一定会肿起来的!
约翰心思比路易要细腻多了,他才不像路易那么白痴,明明知道韩正在伤心,还拼命往他的伤口上撒盐。
「韩,这真的是你的猫?」约翰关心地问。
韩猛点头,随着点头的动作,泪水不断落在黄猫的脸上。
「快带它去动物医院看看吧!说不定还有救!」
韩愣愣地看了约翰三秒钟,然后用力点头,抱着猫跳起来,但还没站稳就因为胸口的疼痛而又用力咳嗽了几下,还咳出了血!
「韩!你的肋骨断了!」约翰二话不说,马上打横抱起韩,撞开路易跑出火场,直往外头的救护车奔去。
被撞得头昏脑胀的路易,眼睁睁地看着约翰「英雄救美」,觉得这一切好不真实啊!
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先是天降大雨,现在约翰又转了性,开始这么关心韩,甚至还一路把韩抱上救护车,怎么看都像……一对恋人!?
喔!上帝啊!难道韩真的成功了吗?
这真是可喜可贺啊!
天生少根神经的路易还在那儿傻呼呼地替那两人高兴,这时外头突然有人喊:「路易!快出来帮忙!火场里面还有人哪!快把那些人救出来!」
第十章
韩一直抱着黄猫,即使人被抬上了救护车,也不愿放手。
「先生!麻烦你放手!我们要把这只猫送到动物医院去!」
「我要和它一起去!」
「先生!你别开玩笑了!你的肋骨不但断了,而且还伤到了肺叶,情况很危急!怎么可以再浪费时间让你跑来跑去!你把那只猫交给其他人吧!」
「不要!」
「先生!你这样让我们很为难!」
韩和医护人员争执不下,韩说什么都不愿意放手,急得眼泪不断地掉,情绪激动之下也不断咳嗽,咳出不少血。
「唷!这是怎么回事!?」一位女医护人员从救护车的门口探出头。
「戴安娜!」正拼命要把韩压倒在担架上的医护人员喊了出来。
戴安娜长得很美丽,脸上未施脂粉,金色的头发俐落地梳成一个马尾。因为刚刚接手不少消防队员送过来的伤患,所以脸上、衣服上都有些黑灰。
「哎呀!这里怎么有只死猫?」她大惊小怪地喊了出来。
「它没有死!」韩马上反驳,甚至生气地瞪了她一眼。
「咦?是吗?我看看。」
黛安娜爬进车里,但韩却往后退,不肯把手上的猫交过去。
「帅哥,别怕。我以前在动物医院当过护士,对小动物不是完全没有经验,我只是要看看这只猫还有没有救而已。」
韩半信半疑,但眼下也没更好的选择,他喘着气,一面不时轻轻咳嗽,一面慢慢把手里的猫递了过去。
只见她煞有其事地在猫的身上摸了摸,又拨开黄猫的眼皮,最后很确定地说:「这可怜的小家伙已经死了。它没有什么严重的外伤,身体内似乎也没出血,可能是被浓烟呛死的!」
「不会的!安柏不会死,他——」韩猛地住嘴。
安柏并不是一般的猫啊!
它会变成|人类,应该不是普通的猫,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死了?
「先生,请节哀顺变,现在你的身体最要紧,不要再拖延了!」一旁的医护人员连忙将激动的韩又按回担架上。
「死就死了,这是事实啊!」黛安娜说得一派轻松。
韩发现自己好恨她。
「你闭嘴!它不会死的!安柏不是一只普通的猫!它是——它是——」
「你骂我?」戴安娜柳眉一竖,眼神黯了下来。
开什么玩笑!
人类向来只有用诗歌赞美她的份,哪敢这么大胆地污蔑她?
要她闭嘴?
喂喂喂!也不想想看她是何等人物!
「呃……黛安娜,不要生气……」在一旁的男医护人员本能地退后了一步。
救护车的气压突然低了下来,那个女人的身边散发出让人难以忽略的杀气。
「你这么爱你的猫,干脆你也去死好了,这样你和你的猫不就能永远在一起了吗?」她的声音充满冷嘲热讽。
原本只是想挫挫这个人类的锐气,却没想到,韩听到这句话之后,双眼突然放出异常的光采。
接着韩不加思索地,慢慢举高了另外一只手,车内的两人摸不清他想做什么,只是狐疑地看着他。
韩收回还抱着安柏的手,爱怜地看了它冰冷的小身躯一眼,然后抬起眼,对着黛安娜微微一笑。
那笑容很凄美、很悲伤,却又带着一种无奈的喜悦。
——如果,这是唯一的方法,那就这么做吧!
黛安娜心一凛,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已经来不及了。
一切都发生的很快,让其他两个人根本来不及阻止。
韩举高的那只手突然猛力往自己染满血演的胸口槌打下去!他知道那里是肋骨断裂的地方,所以更加用尽了全力,就在那一瞬间,断裂的肋骨穿过了已经受创的肺叶,直刺入他的心脏里!
那是这么致命的一击,心脏几乎是立刻就停止了跳动,韩再也感受不到痛苦,也再也感觉不到肉体与心灵上的折磨,他就那样断了气,嘴角却仍旧含着笑。
男医护人员惊愕地看着这一切,完全不敢相信有人真的会为了一只猫做出这样的事情!而黛安娜的吃惊更是不亚于他。
「真的死了……」她喃喃地说,然后扬起一边眉毛,「开玩笑!哪这么容易就让你死啊!」她转过头,瞪了还在发愣的男人一眼,「你!还在愣什么?还不赶快急救?电击器呢?还有!叫司机快开车啊!还等在这里做什么?还是他想改行去当灵车司机?」
黛安娜那副颐指气使的模样如同女王,无法掩饰的高贵气息在一举手一投足间展露出来。
男医护人员揉揉眼,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不然为什么他觉得今天的黛安娜……好像一位女神?而且还是艳气逼人,让人无法抗拒只能乖乖听话的女神!这种女人,即使她要一个男人——前提是这个男人必须不是同志——去舔她的脚趾头,全世界的男人也会挤破头去抢她脚前的位置,说不定还会激动得泪流满面。
救护车的车门被「砰」的一声用力关上,车子随即扬长而去。
医院里的急诊室里人来人往,许多在那场大火中受伤的病患都被送到了这里,再加上病患的家属和一堆报社记者,挤得水泄不通,连医生要进去,都得先挤开一堆人。
躺在担架上的韩被救护车送到医院后,马上被放到病床然后推进急诊室里,一名戴着黑框眼镜却扔掩不住艳丽姿色的白袍女医生走了过来,跟在韩身边的医护人员连忙向她报告病人情况。
「医师,病人刚刚已经在救护车上断气了。」
女医生瞪了他一眼,「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病人有没有断气,由我来决定!」
「可是……」
可是明明心跳呼吸都已经停了啊!
「送到急诊室去!」
医护人员摸摸鼻子,乖乖照做。
女医师满意地笑笑,慢条斯理地跟着走了过去。
她身上的那件白袍,胸口处别着一个细长的塑胶名牌,上头写着:「黛安娜?雅特米斯?穆恩」(Diana Artemis Moon)。
急诊室里,人声鼎沸,韩被推入之后,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注意,女医师示意医护人员把韩推到最角落的位置,随手把电击器推过来,一面不忘指示已经忙得满头大汗的实习医师。
「你,过来。」她指指韩,「用最低量的电流试一下。」
已经三天没睡的高大实习医生,满脸胡渣,眼睛里满是血丝,听了总医师的吩咐,连忙过来准备电击器。
「医生,我刚刚在救护车上已经试过了,病人完全没反应。」
她瞪了他一眼,「你已经没事了,走吧!」
然后她转头看了看韩,嘴角扬起一抹富含深意的微笑。
「穆恩医师,电击器准备好了。」实习医生等待她的指示。
她点点头,实习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