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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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风云-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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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哪里都有好人”,这句话听起来似乎平淡,但是它出自顾芳梅

    之口,出自一个刚刚离开山东农村,而又对自己未来的命运感到茫然的年轻寡妇之口,这无疑是说,她已经从时运福身上看到了人生中的美好

    的东西,坚定了进疆的信心,燃起了希望之火。大约半个钟头以后,老时终于气喘吁吁地回来了,招呼我们依次下车,随着他向右前方走去。越过了几道坡坎和干涸的河沟,果然看见了一片浑浊的水洼子,边沿上堆积着一圈鸟粪,甚至还残留着一具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灰白色骨架。但只要是水,我们就什么也不顾一扑了上去,有的跪下身直接把嘴贴近水面,有的用双手把水掬起来,咕咚咕咚地喝。老时在我们身后大声地吆喝着:“解解渴就行了,别喝多了肚子疼!”可是,等我发现老时只顾招呼我们,而他自己却还没喝到一口时,那水洼早已顷刻间现出了泥底!他这人啊,真叫人难忘。。。。。。

    怨不得那个顾芳梅,竟深深地爱上了他!
第十八章 西进兵团!
    我和眼前这对老夫妻是在开往新疆的k69次特快列车上认识的。当他们得知我是去天山某建设兵团看望战友时,老夫妻俩对我更象“他乡遇故知”般地亲热起来。

    话吐中得知那年老的军人姓王名驹龙,五十年代初,原是新疆十万建设兵团中的一员并曾在戍边自治州的某军分区任职,一个多月前刚刚离休;他的老伴叫石玉真,石柱的二姐,湖南人,年轻时当过生产建设兵团的女兵,三千湘女上天山曾是她们那一代人引以自豪的骄傲。现在那个自治州所在市的群众艺术馆担任副馆长。最近一个月来,这老夫妇俩是为了寻找“落叶归根”之地,才到南方探亲访友的。可是广州、上海、长沙等地转了一圈,有的“干休所”的确条件不错,有的亲戚朋友也表示可以帮忙给他们往湖、广两地安排户口,但比来比去,他们还是决定让自己的晚年在新疆度过。那巍巍天山脚下的茫茫戈壁和明珠般的绿洲,是他们忠诚地奉献了一生中大部分最好时光的地方,不但气候、环境和习俗早已适应,子女们也都在那里成家立业、生儿育女,这父一辈、子一辈的根子既然早已深深地扎下了,故土的观念便也发生了重点转移,最后连他们自己忚不得不承认,再想离开新疆,已是“难于上青天”了。

    他们对大西北的这种质朴而又深沉的感情,和那坦率的表达方式,都深深地打动了我。职业的需要促使我不由自主地进一步询问他们当年是怎样进疆的?几十年来有些什么感受,特别是对于湖南父老乡亲们的生活及其民间文艺,有无深切的了解和深感兴趣的人物?还有一切关注那里的风土人情、历史掌故、地貌山川之类,也都在交谈之间琐碎地问到了。于是,漫长的旅途和朝夕相处的方便条件,为他们断断续续回答我的询问提供了良机。于是在这七天七夜多的长途旅行中,我的笔记本上便潦草而又零星地记下了他们分别叙述的每一个段。。。。。。

    驹龙--老前辈慢慢呷了一口产自家乡的绿茶,便不紧不慢开始了他的叙说。

    一眨眼,这已经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大概是1949年湖南和平解放不久的那一个秋天吧?不,准确地说,应该是比现在还晚一个来月的九月下旬,我所在的西北野战军,在河西走廊一带地区追击作战胜利结束,古城酒泉、张掖相继解放,接着以传来了新疆通电和平起义和和平解放的消息。在这种形势下,野司党委和兵团首长命令我们即刻作好进军新疆的各种准备,迅速去迪化(今乌鲁木齐)和边境地区接管防务,维持地方治安,镇压可能发生的叛乱,同时也要准备进行大规模的屯垦,开发大西北、建设大西北、保卫大西北。

    当时,我在一个团的政治部担任宣传股长兼副政委,刚刚二十四、五岁,斗志象同志们一样旺盛。有一天到军部去参加一个座谈会,忽然看见王震司令员风尘仆仆地来到了。他当时也才不过四十来岁,身材瘦削,动作灵敏,说话也特别风趣。记得他一见了我们军首长,就询问部队的情况,军首长作了简要汇报,他听了十分高兴,鼓励大家说:“好嘛!新疆大有干头!有几千公里的边防线,有占全国六分之一的土地面积,有广阔无垠的草场,有天山。。。。。。前景嘛,是完全可以想象得到的。哈哈哈。。。。。。”

    同志们的情绪当然很高。我那时甚至还设想,如果自己也能被编入进疆的先头部队,第一批到达目的地,那将是多么幸福的事!可是没想到,十有初先遣队分乘飞机、汽车、骡马离开酒泉向新疆进发时,首长却把我从团里调出来,派到了临时组建的骡马大队。那两千多匹骡马是为进疆后在戈壁滩上开荒种地用的,王震司令员和军首长极为重视,为了预防在路上被叛匪截走或出现其他问题,选派了五百多名战士组成前后两个大队,前面这个大队由我们师的吴副参谋长担任大队长,他那年也许才三十挂零,人长得很有气派,能打仗,知晓地理,也善于做政治工作。派我来,主要是为了给他当好助手。同时,也因为大队长的老家是在凉州,回、汉、蒙古、满等少数民族杂居之地;从小跟回、汉孩子一起长大,对当地**的风俗习惯和某些特殊语言有所了解。而我的另一个任务就是配合这支骡马大队先锋连的董连长--他叫董平,有名的战斗英雄--处理好沿途可能遇到的,与当地**联系的各种问题。这在西北是一件十分重要的大事。早在凉州解放后准备西进时,野司党委和彭老总就有明确指示,我记得他是这样说的:“少数民族问题,是西北地区一个突出的问题,执行党的民族问题,不仅是战时的需要,而且是战后团结各少数民族共同建设大西北,使大西北繁荣昌盛的需要。”

    按照这个指示,部队在进军大西北途中,处处强调执行民族政策。那时反动派早就诬蔑我们要“赤化。。。共产共妻”,造了很多谣言,也迷惑了一部分不明真相的回、汉群众。可是后来看到我们每次到了一个宿营地,宁可睡在屋檐下、荒滩上,也不进民房给老乡添麻烦,打水、做饭都严格遵守了**和其他少数民族的习惯,甚至路过**聚居的村子根本不吃大肉,再加上我们所作的一系列宣传工作,很快就赢得了广大**和其他少数民族群众的信赖,后来凡是看到我们部队从那里走过,他们就自动列队迎接,甚至还用锃亮的铜壶给我们倒来一碗碗开水和热茶。。。。。。鉴于这些经验,所以我们单独行动的骡马大队也十分注意这件事。率队的吴副参谋长甚至还笑着对我说,咱们俩是军部的“民族事务顾问!”

    具体时间记不很准确了,好像是那年的十月八、九号吧,我们在古城酒泉欢庆过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两支骡马大队便相继开拔西进了。那场面真是红旗猎猎,浩浩荡荡,烟尘蔽日,雄壮无比。董连长带领前卫连一路领先,战士们身背马枪,腰挎马刀,策马疾驰,在那条有名的“丝绸之路”上,掀开了历史的新篇章!

    从酒泉到我们的目的地乌鲁木齐,中间横亘着一千多公里的茫茫戈壁,还要穿越几个大风口,跨过几座冰大坂。这两千多匹骡马不像骑兵的战马那样训练有素、机动灵活,更没有经过战斗的考验,草料和水的供应也相当困难,太多了,就是后边跟着车队也难以满足它们的要求啊!前进的速度很慢,第一天才走出了六七十里路,就累得人困马乏。夜里,露宿在荒凉的戈壁滩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为了让牲口吃饱、喝足、休息好,减少途中死亡,战士们半夜没合眼,都一遍一遍地起来,精心照料自己所负责的马匹。吴大队长召集各级指挥员开会,在马灯下仔细研究着进军的路线。根据头一天上路的体会,大家最后一致感到,凡是前面步兵走过的地方,虽然安全,可对骡马大队来说却有供应不上水草的危险,因此决定从第二天开始尽量避开进疆先遣队走过的路线,而要真正象游牧民族那样“逐水草而行。”
青纱帐(之二) --中天月色
    人们对于月亮的崇拜与赞美,因由于月亮自身的高洁及旷达;即便是它偶尔被浮云遮掩,受到人们忽视的时候,仍然拥有那份高洁及旷达。。。。。。

    1934年2月1日,我中央红军进入第五次“反围剿”前夕。当一场瑞雪带着庄稼人的希冀悄然降临大地的时候,十二年前的同一天,茅坑村的一间低矮残破的茅屋里,一名男婴呱呱坠地了。父母亲欣喜之至,将几代农民的满腹希望寄托于这个龙年降生的孩子,给他取名驹龙。

    也许是因了龙的淫威,也许是因了上苍的刻毒,冥冥中的主宰在这名男婴的降生上取走了昂贵的代价。小驹龙刚满周岁,母亲因一场重病无钱医治而撒手西去。原来这名男婴就是土匪王虎五个月的小妾遗腹子。其妻在丈夫政法后便改嫁一农户家。

    小驹龙才满六岁,父亲又匆匆作别了人间。当时红色苏区收养了这名孤儿,并将他送进苏区列宁小学念书。--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当小驹龙丧母时,与他同父异母的大姐已经结婚生育。这位比幼弟大十九岁的姐姐,毅然将**从亲生儿子的嘴里拔出来,塞进了幼弟的嘴里。--这是一幕义胜女媭的悲喜剧。

    至今,这位老红五军战士谈起那位农民大姐时,仍然热泪盈盈,称她为老“姐娘”。

    当十二岁的驹龙跟随红军长征队伍爬雪山、过草地,便转战二万五千里胜利到达陕北根据地。抗战胜利前夕,驹龙成长为一名115师的某团一营副营长。

    1945年秋,穿着便衣光着秃头的一营官兵匆促地与各县区游击队合编为正规团队,一改在一望无涯的华北平原青纱帐蹑足潜行的夜行军老例,大天白日浩浩荡荡地向城市进军。大军顶着末伏“秋老虎”的烈日,行进在高粱玉米夹成的青街碧巷里,行进在漫长的大河堤上。

    眼望着波光闪耀的大清河,耳听着大清河在黄昏落日时低沉地呜咽,王虎营长兼团政委低哼起他惯唱的冀中小调:“大清河呵大清河,大清河里血泪多!”

    8月17日凌晨五点,我军在北起平津路南至津浦路全长150华里地带,展开了全面进攻。先后攻克杨柳青、静海、北仓、杨村等城镇,并一度攻克天津西站,敌人进行了猛烈的抵抗。一营在冒着弹雨硝烟中冲击前进时,炮弹在近前爆炸,王虎营长负伤倒地。驹龙惊悸地看到了他腹部大裂瓜似的伤口以及鲜红创口内的青白肚肠。战士们肝胆俱裂,前仆后继。营长那红喷喷地英俊国字脸顿时灰黄惨淡了。但为宽慰龙驹,他还对他艰难地作了一个微笑。

    卫生员押着担架伏身跑来。龙驹和通讯员石柱小心地把营长搭上担架。民工抬起担架急速向后方救护所跑去。国民党和敌伪合流的局势已成,我军已放弃了攻占大城市的计划。一营奉命在天津市北郊一个小镇驻防下来。

    小镇很美。镇外芦荻遍布,镇内,杨柳依依。营部和机炮连驻在一户行医人家。营部住屋内,桌案上放有书籍和儿童画册,画册上有中文和日文的说明,纸张和印制都很精美。

    医生夫妇没露过面,他们的母亲露面时也面带惶惧神色,这与解放老区笑口常开的房东大娘迥异,有一女孩名叫真子,只六七岁,这是不知避忌的年龄,她小脸粉嫩,眉眼灵动。身穿白底红花短裙,露着鲜藕般臂腿。使看惯泥鳅色农家孩子的龙驹,萌生了新鲜的爱悦之心。

    她来战士们住屋取画册,睁大黑而亮的一双眼眸天真地凝注他,见他对她微笑,她也翘起嘴角,笑成了新月牙儿。驹龙翻看她的画册,她就指指戳戳地给他讲解。

    第二天她再来时,就和文书玩起识字牌,和石柱玩起三连棋。

    驹龙问她:为什么不见你爹娘?她回答说:娘有病,爹进城买药了。驹龙送她两只绘图铅笔,是一沾唾沫就变紫的变色铅笔。她兴趣盎然地试过后,欣然接受了。。

    战士们保持着给房东担水扫院的习惯。在战士们用大扫帚唰唰扫院子时,真子也拿着一把小条帚努嘴鼓腮地跟着划拉。在战士们淋灰水洗衣服时--战士们一向是用带碱性的草木灰水洗脏衣服的--真子竟偷偷地给他们送来晶莹澄亮的洋肥皂。

    天冷时,团队从后方取回了大袄。这大袄战士们已穿用了三年。战岗时用它作大衣,睡觉时用它作被褥,大袄一披,短枪一插就是化装侦察员和游动哨。

    取回的衣物中有营长的带血毛衣。

    部队要进军张家口了,各连、排、班补发了枪弹,干部补发了日军大衣和大皮鞋。为抓紧整训,操课排得很紧。政治课军事课驹龙都要讲,文化课就全托文书了。石柱拍着备课的文书笑说:“王文书,好好干。争取升个副文教。”文书翻脸反击:“瞧你那臭德性:蒜头鼻子的母狗眼,巴等吃饭捡大碗。当初指导员怎么就挑了你?!”然而石柱毫不在意。他正眯细母狗眼呲着小虎牙笑着试穿龙驹的大皮鞋。日军的翻毛大皮鞋布满钢钉,嵌着铁后掌,足有好几斤重,石柱却很过瘾地穿着出出进进。

    大皮鞋的橐橐声远远近近地响着。走神的驹龙,幻化出1942年仲夏的情景--

    大皮鞋橐橐响着。驹龙直感到背后刺刀尖的冰冷。百团大战后日军对我晋察翼根据地进行了疯狂的大“扫荡”。115师某一营三连侦察员驹龙奉命深入敌战区开展地下工作;却不料途中遇险。

    开始拷问了,为了掩施他的军人身份,他避重就轻地辩说是青扩先。懵懂的翻译官狐假虎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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