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东西?”
我回头一瞧眼睛顿时直了:车后面有一个人影在跟着我们,看不清是什么模样,不过跑得挺快。我让老范也看看,谁知道他刚看了一眼就马上对凌枫喊道:“加速快开!”
“怎么了?”我发现老范的表情不对,他指着那个黑影说:“那天我们翻车就是被这些东西撞的!”我一惊,贴着后车玻璃仔细看了看,这才发现那好像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怀里抱着个菜篮子,长着一对罗圈腿,却健步如飞地撵着我们!
“这老太太难道是鬼吗?”我问老范,老范说了三个字:“活死人。”
“破水已经挂了,他们怎么还在呢?”我对这种半人半鬼的东西实在是膈应。
车里的人除了凌枫,都回头看着那个老太太,她就像一个磕了药的马拉松选手,矢志不渝地跟在我们后面跑着,每跑出五十米,她篮子里的菜就会掉出去一些,比如土豆黄瓜什么的,然后她的速度就提升了……靠,难道篮子里的东西都掉光以后她会追上我们?
让我心里没底的是,老范面对这个活死人完全没有办法,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催着凌枫快开,我也能感觉越野车在提速,可就是甩不掉她。
随着弯道的增多,老太太的脸一会被月光照亮,一会儿又隐没在黑暗里,有几次我甚至看不到她的脸,唯一能持续感觉到的,是她机械性的喘息声:咳、咳。就像是犯了气管炎的那种声音,让我不由得想起了一个词:鬼奶。
忽然,阎罗眉打开车门就要下去,被朱罗唇喊住了:“你不能招惹她!”
“为毛不惹啊,她肯定是专业碰瓷的活死人,一会儿撞上咱们就该要钱了。”阎罗眉也不知道是故意搞逗还是认真了。
忽然,我看到那老太太干咳了一声,抬起了她的脸。
我看过无数张老人的脸,唯独这张脸让我心颤不停!
这张脸上皱纹不多,可是每一条皱纹里能自由地张开、闭合,就好像在她脸上多开了几十张嘴,只是这些嘴又窄又扁而已。她的那对眼睛已经发黄变暗,然而质感却很强,怎么看都像是两颗被打磨平滑的桃核。她的嘴干瘪地凹陷着,偶尔会吐一下舌头,不过那舌头的抖动看得我心里发毛。
这时,我感觉车速降下来不少,我回头一看,发现前面是一条盘山道,相当难走,而且距离我们最近的这一段竟然连护栏都没有,车轮只要稍稍一偏就能翻下山去。
“怎么开到这儿了?”老范问凌枫,凌枫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导航被干扰了吧。”
“嘭”的一声,越野车忽然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感觉四个轮子都跳起来了!
我回头一看,尼玛那老太太正趴在后车窗上往里面看着,而她的额头上居然沾着一大片血迹,我靠,刚才那一下不是她用头撞的吧?冬夹边圾。
我正想不通的时候,老太太忽然张开嘴冲着我笑了,这一笑让我鸡皮疙瘩顿时冒出来:她上排的牙都没了,下排的牙却一个不少。她就这么张嘴笑了三秒钟,忽然身子向后一倾,接着低头朝车尾狠命地撞了过来!
“哐啷”一声,车灯被她撞碎了,而那老太太的脑袋顿时瘪下去一块,半只桃核一样的眼睛睁不开了,一条张着嘴的皱纹替代了那只眼睛,朝我们这边一开一合的,好像在扫描着车的影像。
“甩不开她了,必须下车干掉她!”阎罗眉终于忍不住跳下了车,可是当她冲到老太太身边时,老太太突然一个急转身逃走了。阎罗眉也就是象征性地追了一会儿,又跑回来跳上了车。
这时车速也就在三四十迈左右,因为这盘山道相当不好走,凌枫不停地打舵调整着方向,我探出车窗向下看了一眼,车轮就紧贴着盘山道的边转着,稍有不慎就会滑下去,而且底下可不是有角度的山坡,是万丈深渊!
“大巴山怎么会有这种地形呢?”我问老范,老范拿起一个卫星定位仪给我看,我发现上面显示着一行字:当前位置无法识别。
“这定位仪坏了吗?还是我们闯进了什么磁场?”我问老范,他摇摇头,突然睁大了眼睛喊道:“停车!”
老范话还没说完,我就听到一阵熟悉的“嘭”的声音,越野车被撞离了山道,掉下了万丈深渊!
 ;。。。 ; ; 就在那把剑要刺进我胸口的时候,忽然有一个身影从天而降,挡在了我身前,紧接着就有一道红光闪烁起来。那把火剑的光芒在顷刻间消失了,准确地说是被吞掉了。
我这才看清楚吞了那剑的人长着一头波浪长发,是阎罗眉。
“你怎么来了?”我问她,她竟然打了个饱嗝:“我不来怎么救场?艾玛撑死了。”她说完转身冲进树林子去追破水,我也跟了过去。
估计破水也是被阎罗眉这个妖孽吓坏了,他踉踉跄跄地跑着,跑出二十米远就被阎罗眉抓住了领子,紧接着就被按倒在了地上。
破水哼哼了两声,然后被阎罗眉拽起来。这时候老范也赶过来,掏出绳子捆住了他。
我们三个人押着破水回到了炼丹室,老范指着那个木板床说:“该干什么干什么,如果你还想溜的话我决不饶你!”
破水貌似对老范不怎么怕,但是看阎罗眉却像看见了阎王。他声音有些颤抖地让朱罗唇躺在木板床上,然后扭头对我说:“你把血膏涂在她的身上。”
破水被老范押了出去,阎罗眉留了下来,她帮助朱罗唇脱那件蛇皮衣。
我终于见到了蛇皮衣的真面目:通体带着花纹,颜色不深但特别清晰,在烛光的照应下隐隐散发出淡红色的光芒,这种光芒有种蛊惑人心的力量。让人看了以后不免遐想连篇。
阎罗眉的手法很特别,她不是用手指头去抠蛇皮衣,而是用一种极强的吸附力让蛇皮自动脱落,听不到任何声音,在朱罗唇的脸上也看不到任何痛苦的表情。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蛇皮衣终于从朱罗唇的身上扒下来,露出了她白皙的**,虽然很美,却不是真实的。
“还愣着干嘛?”阎罗眉对我喊了一声,我赶紧端着盆走到木板床跟前,往朱罗唇的身上涂抹着血膏,刚涂了一下阎罗眉就叫了起来:“你以为是涂奶油啊抹这么厚,还是我来吧!”说完她抢过血膏抹了起来,我在旁边打着下手。
当朱罗唇翻过身的时候,我看到了她神情异样的脸:带着几分激动,又好像有些抗拒。
“怎么了?我的血不喜欢?”我逗了她一句。她笑了:“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感觉像是做梦。”阎罗眉一把推开了我:“呆会儿再腻。”她边说边往朱罗唇的脸上、脖子上等位置小心翼翼地涂着。
血膏涂好以后。阎罗眉将蛇皮衣再次穿到了朱罗唇的身上,然后用手拍打着她的身体,让蛇皮和血膏紧紧地粘连在一起。拍着拍着,阎罗眉忽然停住了。
我一看,她的眼睛盯在了朱罗唇的左腿上,高琳琳的那块皮已经被扯掉了。
“你说这缺了一块以后不会做病吧?”阎罗眉看了半天问我,我摇摇头:“做病就做病我,反正我不嫌弃。”冬共豆亡。
完事以后,阎罗眉给朱罗唇盖上了一张小毯子,然后把破水叫了进来,他坐在距离床板一米远的地方开始念诀。我和阎罗眉退到了炼丹室门口。
我问阎罗眉把陆婷安排到哪儿了,阎罗眉说:“她已经没事了。”
我愣了:“怎么可能没事?!”
“着啥急,你知道我们给她肚子里放的是什么东西吗?是一块血玉,那东西吸过她的血,不过后来被朱罗唇她爹的血玷污了就没法用了,我就用蛇胆清洗了一下重新放回去,等于给她补充了真气。”阎罗眉对我解释着,不过我是越听越懵了:“你们为什么要帮她?”
阎罗眉笑了:“你家的小婊砸说要和陆婷公平竞争,看看到底是谁的魅力更大,另外也算是还了陆婷一个人情。”
“人情?”
“当初陆婷解剖朱罗唇的尸体时,就一直全力查找凶手,也算是有点职业道德吧。”
我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看来我是把朱罗唇想的太坏了。
我们几个在外面等了整整一夜,炼丹室里始终很安静,一切进展的应该挺顺利。
天亮以后,阎罗眉继续在门口把守着,老范和高琳琳则去茅草屋里休息。我在附近转了几圈,没有看到凌枫。
忽然,阎罗眉冲我喊了一声:“快过来!”我闻声跑到了炼丹室门口,这才发现门已经开了,破水疲惫不堪地走了出来,他伸手指了指里面说:“快好了,我顶不住了。”说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让阎罗眉看住破水,然后走进去一看,发现朱罗唇已经从床板上坐了起来,她两只眼睛布满血丝,瞅着比破水还要累。我走到她身前摸了摸,身子是热乎乎的,皮肤上的蛇纹彻底消失了,而且我还听到了她的心跳声!
“你感觉怎么样?”我激动地问。
“好像比以前重了一些。”
“那就是还阳了!”我一把搂住了她,正准备亲她的时候,阎罗眉忽然闯了进来:“咋又腻上了?破水的徒弟杀回来了!”
我赶紧放开朱罗唇,跟着阎罗眉冲出炼丹室,听到道观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的人声。我看了老范一眼,他已经抽出了那把折叠骨刀,把刀尖逼在了破水的喉咙上。
“这是怎么回事?”我问老范,他看着门口说:“估计是那个青藤子带人来救破水了。”
破水得意地笑了:“要不你们现在放了我?说不定还能饶你们死得痛快点!”
我没工夫跟这妖道废话,纵身一跃跳到了院墙上,并没有看到大批的道士,而是十几个普通装束的人,为首的正是青藤子。
我一个前空翻跳在了道观门口,正好挡住了这伙人的去路,青藤子一见是我停住了脚步,指着我说:“把我师父放出来!”
我笑了笑:“没想到你还敢再来,带着这么多人送死吗?”青藤子扭头对后面的人喊道:“都给我上!”说完这帮人就一窝蜂地冲了过来,我也不含糊,一个箭步扎进人群,左右开弓抡着胳膊,将这些人一分为二,凡是挡着我的都被划落到了一边。
青藤子见我势不可挡,一下子跳到我面前说:“我知道你的本事,不过你的超能力今天要彻底作废了!”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印章样的东西,瞄准了我。
“唐磊,接着!”忽然高琳琳跑了出来,扔给我一个东西,我接过来一看,也是一个印章,和青藤子手里的几乎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我愣了,与此同时,青藤子看向了高琳琳,满脸惊愕问她:“你是我师公的什么人?”
高琳琳没说话,指着我手里的印章说:“你要是敢用你的章碰这个,方圆十里草木尽灭,尸骨无存,你自己看着办。”
高琳琳的这番话着实把我吓倒了,看来这姑娘和破水的老师有不一般的关系。我拿着印章瞧了瞧,这东西是圆形的,图案是六边形人脸,背面是一条盘龙。
我忽然想起来,那天晚上高琳琳在我后背上捅了一下的东西,应该就是它了。
青藤子放下了手里的印章,看得出他对高琳琳的身份相当忌惮,他想了一会儿说:“你能放过我师父一命吗?”高琳琳笑了:“这个可由不得我了,你师父多行不义,不可能有好下场。”
青藤子捧着印章呆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带着那帮人走了。这时,老范赶了出来,我问他追不追,他看着青藤子的背影说:“这人还没他师父那么坏,没必要赶尽杀绝了。”
我走到高琳琳身边问:“你能告诉我二十七年前蚀骨山上到底发生什么了么?你和我,还有你和破水的师父到底是什么关系?”
高琳琳说:“破水的师父是一个侠义道士,道号叫徽明。二十多年前他在蚀骨山降服恶鬼的时候,被恶鬼打成重伤,奄奄一息,当地百姓不希望他死,于是就采取了一个办法,用初生婴儿的阳寿借给徽明,能保证他不死,后来就选了你和我。”
“为什么是我呢?”我听高琳琳这么一讲,忽然想起了我奶奶看我时总有种亏欠的感觉,难道是他们被逼着这么做的吗?
“选择你是因为你爷爷盗过别人的墓,唯有借阳寿给善人才能消除恶业,你奶奶也是没有办法就同意了。而我是因为背负着野种的骂名,不得不以这种方式赎罪。”
听到这儿我似乎理清了线索:徽明在借走我和高琳琳的阳寿以后,觉得借走太多有些过意不去,就让破水把寿命还给我们,结果这个妖道想把阳寿转给自己使用,就把我的那份锁在了棺材里,结果三年前我遭遇劫难差点挂了。
高琳琳好像看出了我在想什么,她叹了口气说:“其实我的阳寿,徽明一直没舍得用,因为他知道我的命相很歹,所以他才拖延了我的成长,直到他临死前才将这个魔咒解开,把阳寿还给了我,也收回了之前保护我的通灵能力。”
我似乎明白了徽明和高琳琳的关系,无意中我回头看到了朱罗唇,发现她已经站在我们身边很久了。
我刚要和她说话,朱罗唇突然瞪着我和高琳琳说:“原来你们都是在蚀骨山上出生的,那当年指腹为婚的是你们两个?!”
 ;。。。 ; ; 一听破水这么笑,我当时心里就发虚了。朱罗唇吓坏了,她用手擦拭着我脸上的血,眼泪差点甩出来:“唐磊你怎么了?”
那边。老范和凌枫已经要揍破水了,破水却不慌不忙地说:“归阴血要从七窍排出去,他现在已经是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