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吗?”他说。
“出来喝杯可乐吧!”直到扯到正题前,韦伯已经喝掉他三杯可乐。
“你认识住在你家后面的女孩吗?”他问得漫不经心。
“哪一个?”
“搬到格利斯渥德区那个。”
“认识又怎样?”丹顿涨红了脸,双手紧抓着椅子的扶手,黏下一团口香糖。他努力保持平稳的声调。
“假如你认识的话,也许可以帮我引见一下。”
“你要见她?”韦伯挑衅着说。
“你是本镇的大情圣啊?”这个占了地理位置便宜的人,竟然如此不可理喻。尚未在糖果盒边正式打一回合架,丹顿就被判出局了。然而丹顿并不太愤怒,因为韦伯也曾受过他这种气。丹顿思索着其他可能帮得上忙的人。他那伙朋友大半都出城度暑假了。于是,他满心不情愿地找上了珍妮。弗瑞斯特——一个有着一口暴牙,动不动就咯咯笑的女孩。
“珍妮,”他说。
“我一直满喜欢你的。”
珍妮咯咯地笑了。
“下一次我们开车去兜风时,希望你也来。事实上到时候我们需要有人担任烹调的工作,所以希望能再找一个女孩来。你有没有什么新朋友可以带来?”珍妮摇了摇头。丹顿毫不在意她给了一个否定的答案。他接着问:“住在格利斯渥德区的那个女孩怎样?”
“梅琳。弗烈格吗?她不会去的。”
“为什么?”
“她不喜欢你,”珍妮又咯咯地笑了起来。
“她觉得你乳臭未干。”
“听好,珍妮!”他一脸严肃地说。
“我才不是乳臭未干。要是在学期期间,我就有办法证明我不是。她会在足球队、篮球队,还有学生集会中看到我。然后她会明白我的生活有多么严谨。”
这一次,令他宽心的是,珍妮并没有那样笑。她反而皱起眉头,以充满智慧的口吻说:“人们一旦对他人有了错误的印象,想要改变他们的成见是很难的。梅琳觉得你没有深度,你应该主动有所表示,让她明白你的诚意和目标。”
丹顿生平第一次由衷地欣赏珍妮的智慧。早先,他也会相当佩服她计算二次方根及立方根的本事,虽然他看不出这么做有什么意义。现在他终于明白思考的用处何在。步行回家的途中,他不断忖度着各种表明自己的方法。假如他能够在危急的情况中救出一个婴儿,或是一条狗也好,梅琳一定会因此对他有进一步的认识。只不过,经验告诉他,婴儿与小狗很少处于危险的情况中。想着想着,他来到费兹花店门前。橱窗上贴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花是一切爱人的语言。”
这段文字点醒了他。
“爸,”在晚餐桌旁他说。
“你可不可以先预支一点钱给我,做为整理草地以及其他杂物之用?我算了一下,大概要十八块。”
“等等,儿子,一个月草地只需要整理两次就行了。”
“你拿钱到底做什么?”他母亲问?“喔,我得买一份礼物。”
“给女孩子?”
“嗯,差不多。”
“我不答应!”他母亲说。
“再说,这个月以来,你已经拿了不止十八块了。”
温特渥斯先生抿一抿嘴唇。
“想一想,这个月也许不好过。”
在结束他银行的账户前,丹顿还有十一块钱。有了十八块,还有那十一块,他威武地朝费兹花店前进。一个新面孔的女孩,站在槿柜台里。她有一双弯弯的眉毛,和甜美温馨的笑容。他心里想着梅琳。
“买廿九块钱兰花!”他喊着。那个女孩不相信地盯着他看。最后,她想:“天哪!”一个充满意义的字眼。丹顿感觉得出她的惊羡。
“把花送到多佛路的梅琳。弗烈格小姐。”
他冷峻地说。
“天哪!”同样的话,不同的含意。这一次像是一个爱怜的抚弄。
“廿九块!”当钱只是一串冰冷、无人性的数目时,并不怎么讨人喜欢;一旦它经由轻柔的嗓音转译出来,听来仿佛是祝祷之声。他将一堆钞票搁在柜台上,望着那个女孩,就像望着北天的星星一般,她变得如梦如幻,清澈闪烁。
“你叫什么名字?”他哑着声音问?“黛安娜。”
她回答。丹顿搔了搔耳朵,它又开始痒了。
寓言一则〔美国〕罗伯特。福克斯
那个年轻人下巴刮得很干净,穿戴十分整齐。星期一清晨,他搭上地下铁。他有点儿紧张,因为这是他第一份工作的第一天;他还不十分清楚他的工作性质,不过感觉上很好,眼前每个人都变得可爱多了,他喜爱街上的每个人和走进地下铁的每个人,他爱全世界,因为天气晴朗舒适,而他就要开始他的第一份工作了。年轻人在往曼哈顿的火车上找到了空位——居然没坐到别人。车子很快就满了,他抬头看看站在他周围嫉妒他的座位的人。乘客之中有对要去逛街购物的母女,女儿很漂亮,有一头金发和柔嫩的皮肤,他立刻就被她吸引了。
“他盯着你看。”
母亲小声对女儿说。
“我知道,妈,我觉得很不自在。我该怎么办?”
“他爱上你了。”
“爱上我?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是你妈妈。”
“可是,我该怎么办?”
“按兵不动。他会试着来跟你搭讪。如果他跟你说话,你就回答他。对他好一点,他只是个孩子。”
火车驶进商业区,许多人下车。这对母女在年轻人的对面坐下来。他仍然看着那个女孩,女孩偶尔瞥他一眼看看他是不是还在看她。年轻人借着让座给一位老人的机会站了起来,站到女孩和她妈妈的面前。她们不时交头接耳,又抬头看他。下一站,女孩旁边的座位空出来了,年轻人红着脸,很快坐下去。“我就知道,”母亲低声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年轻人清清喉咙,拍拍女孩,她跳了起来。
“对不起,”他说:“你长得很漂亮。”
“谢谢。”
她说。
“别和他说话,”她妈妈说:“别理他。我警告你,相信我。”
“我爱上你了。”
他对女孩说。
“我不信。”
女孩说。
“别理他。”
母亲说。
“真的,”他说:“事实上,我爱你爱得想娶你为妻了。”
“你有工作吗?”
“有,今天是我第一天上班。我正要到曼哈顿去上第一天的班。”
“你的工作是什么?”她问?“我并不十分清楚,”他说:“你知道,我还没开始做呢。”
“听起来很新鲜。”
她说。
“这是我的第一份工作,不过我将会有张自己的办公桌,处理一大堆文件,并且把文件放在手提箱里,带来带去,薪水也会很高,我一定会发展出自己的事业。”
“我爱你。”
她说。
“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不知道。你得问问我妈妈。”
年轻人站起来,走到女孩的母亲面前,很细心地沉吟了好一段时间。
“我有这个荣幸娶您的女儿为妻吗?”他说,但是他的声音被地下铁的杂音淹没了。母亲抬起头来看着他说:“什么?”他也听不见她的话,但是从她嘴唇的动作及皱起脸孔的表情,他知道她说,什么。火车靠站了。
“我有这个荣幸娶您的女儿为妻吗?”他大叫,未曾注意到已经没有杂音了。车上的人都看着他,微笑,然后鼓起掌来了。
“你疯啦?”母亲问?车又开动了。
“什么?”他说。
“你为什么想娶她?”她问?“嗯,她很漂亮——我是说,我爱上她了。”
“就这样吗?”
“我想是吧。”
他说:“应该还有别的理由吗?”
“没有,通常没有。”
这位母亲说:“你有工作吗?”
“有的,事实上我这么早到曼哈顿去,就是要上班。今天是我第一份工作开始的第一天。”
“恭喜。”
母亲说。
“谢谢,”他说:“我能娶您的女儿吗?”
“你有车吗?”她问?“还没有,”他说:“但是我应该很快就能买车,还有房子。”
“房子?”
“有很多房间的。”
“对,这就是我期望听到你说的。”
她说,然后转向她的女儿。
“你爱他吗?”
“是的,妈,我爱他。”
“为什么?”
“因为他很好,彬彬有礼,又和善。”
“你确定?”
“是的。”
“那你真的爱他。”
“是的。”
“你确定没有其他你所爱而且想嫁的人?”
“确定,妈妈。”
女孩说。
“好吧,”母亲对年轻人说:“看起来好像我也不能怎么样了。再问她一次。”
车停了。
“我最亲爱的,”他说:“你愿意嫁给我吗?”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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