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还盖着用于挡防蝇虫的罩子,吴林禹的迷彩大包,就放在桌子旁边的一把椅子上。
吴林禹从一间卧室里走了出来,他边戴好塑料手套边说:“我看过了,一共四个。”
四个死人,比想象中的要多。木沙发上堆着的几件蓝色制服,就是工厂里工人穿的那种。我突然猜想到,这里可能是附近工人的合租房。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管他们以前是做什么的,现在对我们来说都是一堆腐肉而已。没人想在这臭气熏天的屋子里多呆一分钟,于是张大叔脱下貂毛大衣,叫上我们开始干活。周志宏呆在原地,看着挂在墙上的一幅日历,没有跟着我们朝卧室里移去。我便走回去问他,在看啥呢。
“我在看什么时候过年。”周志宏放下翻动日历的手,扭头对我笑道。
尸体被我们搬出了卧室,堆放在了客厅里。屋里的人,都是趟在床上,在睡梦中死去的。这对我们来说很轻松,我们只需要裹上床单和被子,再把它们抬出卧室就行了。
“接下来呢?要不要搬下去?”程佳华看着被裹住的四具尸体说。
“那太麻烦了。”吴林禹接话道。
张大叔用手臂扶了扶眼镜说:“直接扔下去吧,搬下去太累了。”
“扔下去?那会不会摔死。。。。。。”我惊道,但这句话说到一半,我就意识到它们已经是死人了。
“就这样吧,”程佳华弯腰捏住床单的一头说,“我可不想搬着这些死人跑完五楼。”
吴林禹也弯腰抓住了被单的另一头,转头看向客厅的窗户道:“幸好这儿没装防盗网。”
张大叔跟着捏起了裹着另两具尸体的被单,然后递给我一个眼神,示意我帮助他。我慢吞吞的抓起了被单的另一头,还在考虑把尸体扔到楼下是否妥当。虽然我想不出来这有什么不好。当然,要是叫我扛着这些尸体走下五层楼,我还是不太愿意的。
犹豫间,张大叔提起被单的一头,领着我把尸体放到了窗户前。吴林禹和程佳华一人提着被单的两端,往窗外看去。
“楼下没人,可以扔。”程佳华收回头说。
“那整吧。”说着吴林禹就咬着嘴唇提起了被单。
周志宏和志娃帮忙把窗户推得更开了些,好让窗户有足够的宽度通过尸体。但这窗户实在是太窄了,就算全推开,也达不到尸体的长度。吴林禹和程佳华只好斜着把尸体的一端先放出去,然后伸手一推,就把裹着被单的两具尸体推出了窗外。
没有两秒的时间,楼下就传来一声闷响。
周志宏探头出窗,摇头啧啧道:“听着都疼,还好他们已经死了。”
“所以要自杀千万不要选择跳楼,不仅是痛,还丢人。”程佳华趴在窗户上,看着楼下说道。
听着他们在窗台前的谈话,我也很好奇的想去看看。但张大叔用舌头对我打了个响,又提起被单,意思是轮到我们了。
学着吴林禹他们之前的方法,张大叔举着被单的另一头,把尸体斜放在了窗台上。一只不知名的黑色小虫子,顺着尸体的长发爬到了我的手套上。我下意识的松开了双手,甩走虫子。由于身体伸出窗户的那一截更重些,所以我手一松,尸体就在重力的吸引下往外滑去。
没等我走近窗户,楼下就又是一声闷响传来。我在窗户边挤出一个位置,往下看去。四具尸体实实的摔在了楼下,躺在满是雨水的街道里。之前裹住他们的床单和被子,已经被摔散开来,露出尸体本身的狰狞面目。四具尸体呈各种奇怪的姿势趟在地面,像是几具摔到在地的木偶一般。尤其是被我和张大叔扔下的后两具尸体,膝盖骨已经被折断,腐烂的小腿以一个活人无法做到的角度弯曲着。
我没见识过跳楼现场,但我估计跳楼现场应该跟眼前的画面差不多吧,就像程佳华说的那样,既疼痛,又丢人。而那几床被子和床单,盖在尸体的短裤上,绕在它们的手臂旁,如同裹尸布一般。
吴林禹踩到窗台旁木沙发的扶手上,往窗外探出了整个身子。他在外边看了一会儿说:“隔壁那户也没有防盗网,我看能翻过去。”
张大叔也伸头看了一眼,说:“应该是没问题,不过会不会有些太危险了?”
“是啊,这雨天里滑。”我摸着湿润的窗台附和道,“你腿上不是还有伤吗?”
这窗台和隔壁的窗户之间,只隔有二三十厘米的瓷砖,如果是在二楼的话,我完全有信心能翻过去。
“今早我已经把纱布拆了,没伤着骨头,不碍事儿。”吴林禹回答说,然后从木沙发上跳了下来,像是在为他的话做证词。
“不用手榴弹炸门了?”周志宏问道。
“哪来这么多,你当我这里是武装部?”吴林禹说着就把窗户往中间推去,又踩回木沙发。看来他真是准备翻过去。
“那要踩稳了,这可开不得玩笑。”程佳华正色道。
“我懂。”吴林禹舔着嘴唇,站到了窗台上。
整个过程比我想象中的简单,也比我想象中的要快。吴林禹一手扣着窗框,伸出一条腿踩到隔壁的窗台上。他的另一只手,也就是左手,扣稳隔壁窗台的窗框后,就甩腿翻了过去。整个过程,不到五秒钟。
看到他平安进到了隔壁的房子里,我们一齐舒了口气。看来装防盗网很有必要啊,但仔细一想这出租屋里也没啥好偷的。
然后,我们走回楼梯间,站到那扇嵌满了破片的防盗门前,等着吴林禹开门。这间屋子比隔壁那间要乱许多,但家具多了一些,至少贴有地砖。屋内只有一具尸体,我们照着之前的方法,将它扔到了楼下。吴林禹扯下了客厅里的窗帘,说是让我们将他吊到楼下,再给我们开门。
这吴林禹,原来是个爱玩儿命的主啊。
但他的臂力好,所以这也没什么问题。得益于吴林禹良好的身体素质,我们按着这样的方法,大概一上午的时间,除了二楼有一户安装了防盗网的人家,整栋楼的尸体都被我们清空了。
一上午的活动结束后,我们靠坐在二楼的窗户前休息。外面的雨夹雪还没有停,我看到程佳华脱下手套,取出昨晚那个红色小本子写了起来。
“没想到这么轻松,”张大叔取出香烟发给我和吴林禹,“多亏了这兵小伙啊。”
说完张大叔拍了拍吴林禹的肩膀。吴林禹接过烟,露出笑容,没有回答。
“finish!”程佳华写着写着蹦了句洋文出来。
“写啥呢?”我很好奇的靠到他身旁去。
程佳华收好笔,将本子递给了我:“就是昨晚写的,现在完成了最后一句,来,你来提提意见。”
我问吴林禹接了个火,点燃了嘴里的烟,接过了本子。满满的三页字,原来写的是一首诗:
我的朋友坐上九月的列车跟我告别,
他说他要去北方充满自由的草原。
他说理想的脚步不会为谁而停留,
九月的风会把他的背影吹走。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是在冬天,
回到南方,
带着他十月的理想。
再见朋友,带上这瓶属于青春的酒。
还有我的吉他,不再有哀愁。
北方的风啊吹断了他的琴弦,
他回来了,却带不回辽阔的草原。
一滴不剩,这瓶名叫青春的酒。
没事儿朋友,
我们早已没有年轻的梦。
“年轻的梦?”我取下嘴里的香烟念道,“行啊,没看出来你还有这种才艺。”
程佳华站起身来笑道:“要唱好歌,总不能唱一辈子别人的歌吧,总得带点儿原创的。”
我点头,然后又把这些字读了一遍,问他道:“你不是想往西边走吗,怎么写的是北方的风?”
ALPHA
【一个作者最痛心的瞬间,就是得知有读者在看盗版】
“写啥呢?”我很好奇的靠到他身旁去。
程佳华收好笔,将本子递给了我:“就是昨晚写的,现在完成了最后一句,来,你来提提意见。”
我问吴林禹接了个火,点燃了嘴里的烟,接过了本子。满满的三页字,原来写的是一首诗:
我的朋友坐上九月的列车跟我告别,
他说他要去北方充满自由的草原。
他说理想的脚步不会为谁而停留,
九月的风会把他的背影吹走。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是在冬天,
回到南方,
带着他十月的理想。
再见朋友,带上这瓶属于青春的酒。
还有我的吉他,不再有哀愁。
北方的风啊吹断了他的琴弦,
他回来了,却带不回辽阔的草原。
一滴不剩,这瓶名叫青春的酒。
没事儿朋友,
我们早已没有年轻的梦。
“年轻的梦?”我取下嘴里的香烟念道,“行啊,没看出来你还有这种才艺。”
程佳华站起身来笑道:“要唱好歌,总不能唱一辈子别人的歌吧,总得带点儿原创的。”
我点头,然后又把这些字读了一遍,问他道:“你不是想往西边走吗,怎么写的是北方的风?”
第九十九章 马蹄声
“这个。。。。。。”程佳华犹豫着说,“我也不知道怎么说,要是写西北风的话,那读起来就有些怪了。”
“是吧。”我点头道,然后把本子合上了。
“没啥意见可以提的?”程佳华问我。
我抽了口烟,又翻开本子说:“我没你那文艺细胞,提不出来什么意见,就觉得有一点不好。”
“哪里?”程佳华如同是收到了客户反馈的意见一般。
“字有点儿歪。”我笑了一句说。其实这字也不算难看,只是写得有些犷,果然字如其人啊。
“拿我看看,写的什么?”周志宏从我手中拿过了本子。
周志宏拿过本子和,和志娃一道读起了本子上的字来。程佳华坐上旧皮沙发,无奈的说:“其实我是很介意有人大声的念出来。”
但周志宏和志娃全身心的投入进几行诗里去了,根本没听见程佳华说的话。我灭掉烟头,接他话说:“是啊,好作品是要用心品读的。”
“不错,”等志娃和周志宏念完了,张大叔点头称赞道,“好久没听过原创的现代诗了。”
吴林禹也凑过头去,瞄了几眼说:“写给女孩子的?”
“当然不是了,”周志宏指着本子上的字说,“你看写的是他,没有女字旁的。”
“那就是给写给伙子的?”吴林禹坏笑道,“对一个男的费这事儿干嘛!”
“背后有故事嘛。”我玩笑道。
程佳华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拍走皮靴上的灰尘说:“你们怎么想都行。”
“对,书上讲,每部文学作品背后,都有一个鲜为人知的故事。”周志宏站起身,把红皮本子还给了程佳华。
“别抬举了,我这就是瞎写,哪算得了什么文学作品。”程佳华把本子揣回衣兜里道。
“但总会有一个故事的。”我笑道。
下午,我们去了隔壁的那栋楼。按照之前的方法,吴林禹用手榴弹破开最顶楼的门,再依次打开隔壁和楼下的房门。一下午的时间,我们大概清理完了两栋楼的尸体,除了那些带防盗网的住户。
虽然还是蛮有效率的,但吴林禹包里面的手榴弹并没有多少,假使算作一栋楼费掉一颗手榴弹,也是远远不够的。而且,照这样的方式,尽管吴林禹胆子大,但总带有危险系数。要是稍有大意,出事后可是无法挽回的。
但我们又没能想到更好的法子。
忙碌之中,我都忘记了段可他们的存在。直到傍晚时分,我们在街道上清点尸体时,才看到王叔驾驶着皮卡车朝我们开来。
雨夹雪已经停了,最终飘落的白雪没能在地面堆积起来,只留下了湿漉漉的街道和尸堆。
“挺快的啊,”王叔下车后,看着满是街道的尸体惊叹道,“这里得有五六十个吧?”
下车的只有王叔一人,我往车里看了看,没有见到段可和陈莉姗。
“差不多,”我回答道,“你们下午干啥去了?”
“在商场搬了些东西回去,”王叔捏了捏鼻子,干板的脸上现出一丝笑容来,“你会喜欢的。”
“搬了一下午?”张大叔问他说。
“段可她们呢?”我几乎和张大叔同时问出口。
“有一下午吧,但我还去其他地方转了转。”王叔回答张大叔道,然后把手里的车钥匙甩给了程佳华。
然后王叔又转头回答我说:“她俩在房子里。”
听到她俩安全,我便应了他一声。张大叔说:“你出去转了转?去了哪里?”
王叔靠到皮卡车的车门上,摆手道:“等会儿说,你们先来讲讲,你们是怎么搬出这堆人来的?”
周志宏将我们用手榴弹破门,再依次清尸的步骤告诉了他。
“手榴弹?”王叔眯起眼睛看向吴林禹,“你小子行啊。”
吴林禹走过来打开车门,把迷彩大包放进皮卡车的后座。他对王叔耸肩笑了笑,没做回答。程佳华看到吴林禹的动作,这才想起他的箱子。他慌忙跑到货箱旁查看,发现王叔没有帮他把箱子收到车里,但是在箱子上盖了一张塑料油布。
程佳华立马搬出箱子打开,确定里面的东西没有被沾湿后,才长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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