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起,随着抒情的曲调,深情地舞着。接下来的一支曲子,名字叫作《只说三个字》,我们两个决定去后甲板上透一透空气。
我们两个人紧紧地靠在舷杆上,有一只救生艇挂在我们下面的围杆上。旧金山的大雾早已经远远地不见了,我们头顶的夜空——蓝丝绒般的美丽,上面的点点繁星——钻石般的璀璨。
“我觉得有些冷。”伊莎贝尔说。
机轮的“嗡嗡”转动声和轮船划过水面的“哗哗”声打扰了我们的谈话。于是,我们不得不提高了说话的声音。不过,只需稍微大一点儿就可以了,这样就不会破坏亲密的气氛。
“穿上我的外衣吧!”
“不……我想再靠近一些。”
我轻轻地伸出胳膊,把她更紧地揽入我的怀中。她的手臂确实很凉,我的手指尖能感到那上面的小小颤抖。在她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那股难以形容的暗香刺激着我敏感的嗅觉。
“你闻起来香气袭人。”
“是香奈儿香水的味道。”
“是几号香水?”
“五号。看起来,你很熟悉女人用的东西。你是不是经常和女孩子打交道?”
“难道我看上去像一个刚刚从大卡车上卸下来的新鲜芜菁吗?”
她轻轻地笑了一声,那声音有如音乐般地悦耳动听,“你这个会讨人喜欢的家伙!我真是无法不喜欢你。”
“那么,就不要勉强自己的感情好了。对了,你还有其他的事可做吗?”
“你是指什么呢?”
“比方说,上学……或者,一些你这样有钱的女孩子经常会去做的事?”
“经常会去做的事?如果我们愿意的话,那也会像你一样的,找点儿事做。当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工作的。”
“那你呢?”
“我现在还不想找一份工作。但是,也许将来有一天,我不得不去找一份工作。其实,我不是很有钱,因为,你知道的,在大萧条的时候,我们失去了很多……”说到这里,伊莎贝尔叹了一口气。
“我可不这么认为。”
她快速地看了我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你的口气别这么肯定。要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我们真的是勉强才度过难关的。”
我明白这不是在开玩笑。“你有多大了?”
她干脆地回答道:“二十。”
“你还在上学吗?”
“虽然,我不太想……不过,也许我会念大学的,但现在……”她看上去似乎有什么心事。
“有什么问题吗?”也许我不该问这样的问题,不过,我只是很关心她。
“我和一个小伙子订了婚。”她的语气有些低沉。
“哦?”
“可是——他又遇上了别人。”
“这是不可能的。还有谁会比你更漂亮呢?”
她凝视着下面的海水,目光有些黯然。“他去欧洲旅行时,在‘玛丽王后号’上遇见了她。”
“哈,轮船上的浪漫史。”
“也许刚开始的时候是这样的,可是,现在他们订婚了。”
“我相信,你是不会输给他的。”
“是吗?”
说这话时,她抬起头来看着我,那双蓝色的大眼睛勾人魂魄。我低下头,将我的嘴唇盖在她红润的嘴唇上。开始时,我们的吻轻柔而甜蜜,后来就变得深切而热烈,最后,当我们分开时,都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我靠在舷杆上,慢慢地调匀了呼吸,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平静下来。暗蓝色的天空中,有几只水鸟在轻松地飞着,远远看上去,就像小小的白色游标。
“你以前做过类似的游戏吧。”我以一种行家的口吻说着。
“也就一、两次吧!”说着,她又吻了我一下。
我们两个的房间只隔着一条短短的走廊。我们在路口处停了下来,我轻轻地摆脱她的怀抱,试探着说道:“我得从房间里取一些东西。”
她诡秘地睡了眨眼,“是什么?”
我拍了拍她的面颊,“你该知道的,—……一些东西。我们需要的……”
“哦,我们需要的——‘希尔克斯’吗?”她调皮地向我的脸上吹了一口气:“我的旅行袋里有。”
连避孕套都随身带着,我敢肯定,她一定和男人打过交道了。不过,在我们一番亲热之后,我发现她还不是什么情场老手,看样子,她以前的男朋友对这种事不怎么在行。
说实话,她是我碰过的最出色的女人,浑身洋溢着勃勃的青春生气,身材曲线又是那么迷人,爆发式的激情……我简直是如痴如醉。
她从我的怀里钻出来,慢慢地溜下床,走进了浴室。我一边看着她的背影,一边从床头柜上取过纸巾,擦去她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迹。
只过了两、三分钟,她就从浴室中出来了,身上披着一件浅黄色的睡衣,在灯光的映射下,她迷人的躯体仍清晰可见。她走到了竹椅旁,从手袋里拿出了一盒“骆驼”牌香烟,从中间取出了一支,然后,她又用一只银质打火机点燃了香烟。
“要不要来一支?”她先向我吐出了一个优雅的烟圈,然后用一种诱惑的口气问道。
“不了,这是一个我还没有养成的坏习惯。”
“在女子学校时,我们常常自己卷烟。”她又吸了一口烟,在吐出了又一个蓝色的烟圈后问我。“那你平时用什么来消遣呢?”
“在我上衣的口袋里有一个小酒瓶——不,是那边的口袋。”
她叼住香烟,然后拧开了瓶盖,把瓶子贴近鼻子,仔细地闻了闻:“哇,朗姆酒,怎么,你想来一点儿?”
“当然了,宝贝。不过,你最好和酒一起过来。”我一边说,一边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按着我的话做了。
在把酒瓶递给我以后,她就安安静静地在我的身边躺了下来。“你一定觉得我不是一个好女孩,没准儿在心里说:‘她简直糟透了’,”她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你是不是有些看不起我?”
“我当然不希望明天一早就发现你变成了一个圣女。”我一边喝着酒,一边调侃着她。
她似乎没有意识到我在和她开玩笑,仍然坚持问:“你到底怎么看我的?”
“一个和英俊的犹太佬厮混的小荡妇,你觉得怎么样?”
她一下子笑了起来,然后,尖叫着就抓起身边的一个枕头向我扔了过来。我小心翼翼地护住酒瓶,以免酒洒了出来。
“你这个坏家伙。”她大声地向我抱怨着。
“你现在知道这一点,总比你以后知道要好得多。”
她又把枕头放回了原来的地方,扑到了我的身上,紧紧地抱住我:“我多希望在船上的每一个晚上我们都能在一起。”
“我没有任何其他的安排。”要知道,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
“我真的不是一个胡作非为的女孩。”她又认真了起来。
“哦,是吗?可你对某些事的确很在行。”
“你还想我用枕头来再砸你一次吗?”她一边威胁着我,一边又伸手去拿刚才的那个枕头。
不过,她只是想吓一吓我。紧接着,她又躺回到我的怀里,“你真的是摸准了我的脾气,对吧?”
我什么都没说。接着,我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她。
“噢,你这个坏家伙。”她一边说着,一边向我吐出了烟圈。然后,就俯下身子,给了我缠绵的一吻。这是一个混合着烟草味和甜酒味的吻,感觉好极了,真是叫人销魂。不过,使我惊讶的是,这个有钱的漂亮小姐吻我的方式和那些在大街上做生意的女孩并没有什么两样。当我们分开时,她忽然叹了一口气,从我的手里把酒瓶拿了过去。
“泰拉真是可怜。”她小声说道。
“怎么会突然想起她呢?”我有些不解地问她。
“我从不知道做爱也是这样一件充满乐趣的事,叫人如此兴奋。”
“我完全同意。”
她打开瓶盖,喝了一大口酒,随即又用手抹了一下嘴。“她让那些本地的畜生给毁了,”说到这儿,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真是可怕,我一听到这事,就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我又伸出手去搂住了她。“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泰诺?”
“嗯。”我轻轻地答应道。
“你是想问,我们在一起时……”
“对的,”我在一旁提醒着,“温顺,安静……”
“泰诺!”她惊讶地叫着,“别瞎猜了。你以为有钱只是比别人多一碗樱桃那么简单吗?我不是想让你难堪,可你绝对想像不到,在港岸的那些日子,我们简直……”
“港岸?”我打断了她的话。
“是长岛南面的一个社区,泰诺的父母在那里有一座避暑山庄,它真的像一座公园一样——大房子、树林、湖泊……我们骑着光背马,就是那种没有马鞍的马。”
“你们的父母难道一点也不管你们吗,就让你们这样胡闹?”
她又喝了一口酒,“哼,他们大部分时间都不在那里——各种各样的社交活动、去国外旅行,整个房子由菲律宾女佣来照顾,不过,泰诺连理都不理她的话,所以,后来,她也不管我们了。啊,那个时候真是开心呐!”
“怎么,你们不用去上学吗?”
“当然不是。我们在一个学校,挪渥克的山麓学院,后来又转到了华盛顿的联邦教会学校,学校里当然管得很严。不过,在暑假时,我们就可以尽情地玩了,可以说,我们简直玩疯了,几乎天天穿着泳衣。”
说到这儿,她把酒瓶递给了我,起身下了床。睡衣下赤裸的优雅体形在灯光下看得一清二楚。
“我们有一辆旧的福特汽车,”她又取了一支香烟,然后又继续说下去,“我们把它涂得五颜六色的,还在上面写了好多有趣的话。我们两个经常开着车,外出兜风,把脚和腿伸在车外。有时候也去和其他人来场疯狂飙车赛玩玩。”
“难道你们就从来都没被抓住过?没有被吊销驾照?”
她点燃了手里的香烟。“哦,我们还不够年龄,没有什么驾照。”然后,她又回到我的身边躺下,暗红色的烟火在黑暗里一闪一闪地发出奇异的亮光。
“也许我不该这么说,可是,她喜欢这样。”
“喜欢什么?”我进一步地问道。
“呃,你可能不太明白——我们这个阶层的男孩子来港岸看望父母的时候,总要在我们那所大房子那里停留一下的……你知道的,在那所房子里,我们说了算——所以,我们常常在半夜时,出去到湖里面游泳。”
“和男孩子们一起?”
“当然不会和花匠在一起——我觉得汤米不会……哦,没什么的。”她看上去欲言又止。
“怎么了?”
“只是……哦,算了,我不该说这些的。”
“有关她丈夫的事?”我一边追问着,一边把酒瓶递了过去。
她接过了酒瓶,喝了一口之后,又说道:“自从两年以前,她和汤米搬到了珍珠港,我就再也没有见过泰诺,我无权对她的行为说三道四。”
“你究竟想说些什么?”我一心一意地追问着。
“我……不觉得汤米能满足她。”
“你是指哪一个方面呢?”
“在你能想到的任何一个方面。他——太平淡乏味,毫无趣味,有些呆板。可她呢,却相当地罗曼蒂克,又是那么喜欢寻欢作乐。她曾经写信给我……显然,她厌倦了做一名海军军官的妻子。汤米大部分时间都在值勤,呆在军舰上,所以,她觉得十分孤单,生活没有任何乐趣。唉,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
她说着说着,就在我的怀里睡着了。
我悄悄地把她手里的烟蒂抽了出来,又把它按灭在床头柜上的烟灰缸中,然后,又把酒瓶也放在了那里。
我在伊莎贝尔的身边躺了下来,希望能伴着驶过太平洋的船的轻轻震荡入眠。可是,过了很久,我都没有睡着。在我的脑海里一直浮现着泰诺和伊莎贝尔——一这对喜欢寻欢作乐的女孩子和男孩子一起游泳的情景。
那么,泰诺那个呆板的丈夫又是怎么回事呢?他又是怎样为了妻子的名誉而杀死那个当地人的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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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驶往伊甸园
我斜倚在右侧的船舷栏杆上,伊莎贝尔靠在我的身边,林赛悠闲地站在我的另一边,林赛夫人和达伦夫妇依次站在他的身旁。我们大家都默默凝视着碧波万顷的海面。海风轻轻地吹过,将男士们的领带悄悄地吹起,把女士们的裙裾调皮地吹开。我偷偷地看了一眼伊莎贝尔,天空就像她那双明眸一样湛蓝,云彩就如她的皓齿那样洁白。她可能是个笨丫头,可是我也许会永远地爱她,最起码在“玛鲁鲁”号靠岸以前会是这样的。
“快看呀!”伊莎贝尔兴奋地叫着,这声叫喊要是放在一百五十年以前还说得过去,因为那个时候,船上的人们在经历了数周以至数月的海上漂泊之后,远方模糊的地平线就意味着新鲜的水、丰厚的补给和坚实的大地。
可现在,我们不过是经历了短短四天半的现代海上旅行,这样的一声呼喊未免有些不合时宜。不过,说来也怪,为什么我一见到远方那若隐若现的地平线,心也随之“怦怦”地震荡起来呢?一点一点地,远方的地平线越来越近了,在欧洼鲁的上游,我们可以看见灰色的火山山脉了。
“那是克克顶。”林赛恰到好处地提醒着我们。
也许他说得对,山顶望过去就像秃头老汉的头顶——令人失望地,时断时续地护卫着美丽的岛屿。克克顶的灰色随着山势的降低而消失了,山谷里是一片葱笼的绿意,棕榈树叶在风中摇曳着,五颜六色的鲜花点缀其间。
“这是钻石顶!”伊莎贝尔失声叫着,不啻于哥伦布发现新大陆时的兴奋。
“我猜你也一定看过《国家地理杂志》。”我打趣说。可是,她却理也不理我,一双湛蓝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脸上挂着欣喜若狂的笑容,那副模样就像一个小孩子,手里握着大把的零钱,进到了糖果店里一样。她甚至还轻轻地跳了起来。
钻石顶的景致的确叫人心旷神怡,不过像我这样一个见多识广的城市人才不会像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