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宁安？〃凯尔茜皱皱眉，在记忆里搜寻这个名字。〃昨天被盖比炒鱿鱼的那个马夫不是提到过这个名字吗？〃
真实的背叛 第五章（7）
〃朗肖德以前是坎宁安农场。大概25年前被比尔继承了。〃她的声音里有抑制不住的鄙夷。〃他管理得一塌糊涂，后来干脆把农场输给了盖比。现在呢，对马还有点儿兴趣，自己也有一两匹中不溜儿的马。住在马里兰州。那个驯马师是卡麦因，给比尔还有好几个农场主干活。你别看他这会儿听着比尔的指示，忍受他自以为是的样子，任他说什么都同意。一转身卡麦因就会我行我素，因为他知道比尔是个蠢蛋。糟了。〃她叹了一声，〃他看到我们了。我得提前给你道个歉。〃
〃娜奥米。〃坎宁安趾高气扬地阔步走过来，似乎在炫耀脚下的靴子，山一般地杵在她们面前。〃这么阴郁的早上，你们可算是不多得的漂亮景象啊。〃
〃比尔。〃岁月已经让娜奥米练就了对傻瓜笨蛋的容忍力。她把脸颊凑上去，〃晨练上怎么不见你啊。〃
〃在赛场捡了匹小母马。据说在海里亚市比过赛的。只要骑师想赢，它就能赢。刚我还在跟卡麦因说今天训练的事呢。不想给它定额。〃
〃说得是。〃娜奥米和蔼地说，〃比尔，这是我女儿，凯尔茜。〃
〃女儿？〃他瞪大眼睛，装出一副惊奇的样子。事实上跟别的本地人一样，他早就听说过凯尔茜了，〃你是说姐妹吧。亲爱的，很高兴见到你。〃他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握住凯尔茜的手，〃你一定会继承你妈妈的事业吧？〃
〃我只是来看看的。〃
〃咳，可看的东西多了。你一定会看到天黑都不想走。〃他对娜奥米挤挤眼睛，〃今天下午你投注前跟我商量商量，亲爱的。我来教你怎么做。〃
〃谢谢。〃
〃娜奥米的小女孩，给你什么好东西都不过分哪。你不知道吧，要不是我在门口怯场，你老爸可能就是我了。先保重啊。〃
比尔阔步走开，又去骚扰训练师了。〃鬼扯。〃娜奥米轻声骂道，〃我不过没有拒绝他邋遢的亲吻礼，他就开始以为跟他多近乎了，就开始想入非非了。〃
〃多谢你这么说。他刚说他的马怎么了？〃
〃哦。〃娜奥米双手叉腰，大笑了起来，〃比尔喜欢乱用暗语简语，以为这样会让人们觉得他懂得很多。用正常简单的英语来解释一下吧，说他在一个赛场捡了匹小母马，意思是在拍卖会上买了一匹马。那匹马很会赢比赛，比尔就付了要价。他觉得不应该给它定额，意思是晨练中别让马练得太慢了。〃她对他的背影皱皱眉，〃他是那种如果马没能及时过线就觉得自己上当受骗的人。〃
〃我很奇怪你居然还那么礼貌。〃
〃也不费我什么事。〃她耸耸肩，〃我也知道被人排挤是什么感觉。走吧，摩西这会儿应该已经让骑师上马了。〃
他们穿过一个小围场，马童们正在上马。凯尔茜注意到那个狭窄的马鞍，几乎就是一条细长的皮革。马童……不管是男是女一律称作马童……站在高高的马镫上。已经上马的训练师们或并排走，或走在他们身后，向跑道走去。
〃那一匹是我们的。〃娜奥米指着一匹小跑的枣色马，〃'弗州骄傲'，如果你今天忍不住要投注赌一把，不妨给它投上一块两块钱。它很棒，尤其喜欢这个跑道。〃
〃你会赌吗？〃
〃嗯……〃娜奥米的目光盯着摩西，他正骑着一匹半大马跟在枣色马后面，〃我可从不拒绝赌博。我们去看看它跑得怎样。〃
跑道上已有马儿在奔驰。雾气正慢慢散去，它们在雾中疾驰而过，像子弹穿过网眼般在雾气中爆发，把这层薄雾撕裂开去。凯尔茜看着眼前的这幅画面，听着那些声音，屏住了呼吸。那么庞大的身躯，那么纤细的腿，拼命伸直了脖子，扬起漫天尘土。它们背上的骑师弯成弓状，降低了身子。马蹄踏响大地，那种沉闷的隆隆声让她心跳加速。
真实的背叛 第五章（8）
〃那儿！〃她兴奋地提高嗓门，〃你的马在那边！〃
〃是，那是我们的马。今天跑得很快啊。摩西应该已经告诉马童了，将跑一圈的时间控制在两分钟以内。〃
〃骑师怎么知道时间呢？〃
〃他脑子里装着个闹钟呢。〃盖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凯尔茜惊了一惊，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匹正在驰骋的马儿。〃它状态看来不错，娜奥米。〃
〃等到德比郡比赛会更好。〃她眯了眯眼睛，〃那一匹是你的，对吧？〃
〃打个赌吧，〃盖比靠在栏杆上，看着自己的马飞驰而过，〃等到五月份，我的这匹比你的更好。〃
凯尔茜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两匹马看上去都那么雄伟壮观，奔驰在跑道上，将尘土扬向天空。它们看上去那么轻盈，纤细得让人惊讶的腿如翅翼般带领他们飞翔。
她真可以一直待在这里，一直看下去，一匹接一匹，一圈接一圈。确实，一圈只要一两分钟。戴着秒表的计时员站在那儿，驯马师也戴着秒表。但是她感觉不到时间。眼前的景象像磨损的相框里装着一幅漂亮的动画。
〃挑到你最喜欢了的吗？〃盖比问她。
〃没有。〃她不去看他，不想让他和昨天晚上听到的声音破坏自己的心情，〃我不爱赌博。〃
〃那，我赌你整个下午都不会去投注，你肯定不愿意喽？〃
她耸耸肩，发现这个提议不可抗拒，〃比尔？坎宁安说他到时候会给我点建议。〃
〃坎宁安？〃盖比大笑起来，〃那你可得多准备点儿钱啊，亲爱的。〃他倚在栅栏上，准备掏出一根雪茄来，转念一想，决定算了，不想破坏凯尔茜身上的香味。那种轻轻柔柔、若有若无的味道，在她走开之后，也会在男人心头萦绕很久的那种味道。
〃清晨的时光是最美好的。〃娜奥米轻轻地说，用手遮住眼睛。阳光已经穿透渐渐稀薄的雾霭，明亮地照耀着。〃清白得像一块石板。〃
〃充满着可能性。〃盖比低头看看凯尔茜，〃一切皆有可能。〃
片刻后他们走回马厩。马儿们正在卸鞍，走步，在凉爽的空气中冒着热气。人们检查它们腿上是否有拉伤，扭伤，和擦伤。一匹黑白杂色马的马蹄正在打油。马夫又牵过来另外一匹，蹲下去看有没有受伤。蹄铁匠系着皮围裙，拿着伤痕累累的工具箱，正在钉马蹄。
〃就像一幅画，不是吗？〃盖比问，似乎看出了凯尔茜的想法。
〃是的。〃
〃你此时此刻看到的景象，一百年前就存在了，五百年前也一样。纯种马的腿一直都在奔跑着，让人们为之着迷。看那边，那个驯马师走路时在看什么？〃
她转过头去，一匹马正被牵进来，驯马师跟在后面。
〃看着马蹄。〃
〃是，他会一直看着。〃他朝另一个方向点点头，〃一千年前恐怕就是如此了。〃
一个戴着骑帽的男人紧跟在摩西身后，一边飞快地讲话，一边喘息着跟上摩西的脚步。
〃他是谁？〃
〃骑师经纪人。他们从一个畜舍赶到另一个畜舍，想说服大家他们是下一届威利鞋匠的代表人。〃他顺手捞起娜奥米的头发，帮她别在耳后，〃要咖啡吗？〃
〃好。凯尔茜你呢？〃
〃要，谢谢。你的马儿练步时我能不能凑近了看看？〃
〃当然可以。〃
娜奥米在一个倒过来的木桶上坐下。清晨的工作基本上做得差不多了。现在只能等着。她已经非常适应等待了。尤其是看着女儿跟着那匹热气腾腾的马儿转圈，等待都变成了一种乐趣。一定在问问题吧，娜奥米想，这孩子一向都有问不完的问题。但那时却远不似现在这么疏远。 。 想看书来
真实的背叛 第五章（9）
那天清晨有那么一会儿，站在晨雾中看第一匹马开始绕场训练时，她觉得她们之间的气氛是轻松自然的。然后那种僵硬又回来了。很微妙，但是她女儿的态度总是有那么多微妙之处。那么多反差。
凯尔茜笑了起来。这还是娜奥米第一次听到她这么轻松随和、无拘无束的笑声。
〃看上去她很高兴。〃盖比说道，给娜奥米递过咖啡。
〃知道。能看到她开心真好。我坐在这里还安慰自己，我们之间会好的，不会一直这么尴尬的。〃她喝了一口，热气腾腾的加糖咖啡滋润着她干燥的喉咙，〃我想碰碰她，抱抱她，哪怕一次也好。但是我不能够。她出于怜悯也许会让我抱，但那比拒绝还糟糕。〃
〃她现在就在你身边呢。〃他的手轻柔地拂过她的发间，放在她肩上，〃我可不觉得她是那种心里不喜欢，却还待在这儿的人。〃
〃我不期望她能再爱我。但是我真的很希望她能让我爱她。〃她伸出手，把手放在他手上。
凯尔茜走过来，尽量无视他们之间那个亲密的动作，提醒自己，这不关她的事。她脸上保持着微笑，接过盖比递来的咖啡。〃谢谢，刚刚有人告诉我今天每一场比赛的赢家，他告诉我说，我离开这儿的时候一定会激动得满脸通红。〃
〃杰米总是有很多小道消息。〃娜奥米说，〃有对的，也有错的。〃
〃哦，他告诉我的可是真的。〃凯尔茜举起咖啡杯，笑眯眯地说，〃他发誓说他给娜奥米小姐的女儿的消息绝对千真万确。我应该先在'巫师'身上下注，因为场地很慢，它又很大方，笃定会赢。〃她弯了弯眉毛，〃我说得对吗？〃
〃人家肯定想不到你是第一天来。〃盖比严肃地说。
〃哦，我学得很快么。〃她扫视了一下四周，注意到马儿的步伐已经慢下来了，〃现在怎么了？〃
〃我们得等着。〃娜奥米站起身，伸展了一下四肢，〃走，我们去买点儿甜甜圈来喝咖啡。〃
等待似乎是赛马场的一种生活方式。10点钟，对没有安排上比赛的马儿来说，这一天的工作就结束了。拖车进进出出，跑道也重新清理了一遍。
中午时分，观众席上开始坐满了。镶嵌着大块玻璃门窗的饭店在供应午餐，给那些想远离喧嚣嘈杂和气味的人们提供服务。
马棚里，马儿们正在作进一步的准备。肿胀的腿要放进桶里冰一冰。比赛战略要因马而异，有些马要紧张起来，有些马则要像安抚婴儿一样让它平静下来。骑士们披上骑士服。
期望开始膨胀。同时增长的还有雾霭笼罩的清晨缺失的那种兴奋。马儿们腾跃着，不安分地跳动着，像渴望奔跑的运动员。骑士们跃上马背时，有些马儿平静下来，有些则踢着腿，抖动着身子。
他们从小围场走向跑道，排成一列。有些由马夫领着，有些没有。
观众席上沸腾着，大部分都是常客，少部分是新来的。所有人都希望今天会是他们的幸运日。*是赛马前仪式的基础。一声号响，他们以各桩的顺序环场一周。等不及投注的人们开始研究赛马新闻，各匹赛马，各位骑师，希望能慧眼识出冠军。
一匹马在出汗，可能是紧张。是好事还是坏事？优点还是缺点？每个人意见不一。前腿上绑着绷带，可能有麻烦。嘿，那一匹马在拉扯缰绳，可能今天情绪不稳，也有可能会跑得很快。
那一匹看起来像是能赢的马儿。
不到5分钟，*就结束了，终点线上，*的队伍像抛向空中的五彩纸屑一样散开来。
真实的背叛 第五章（10）
凯尔茜可没管那么多。要看的东西太多了。很奇怪，宽阔的跑道上并不平坦，布满了沟壑和气穴。环场一英里，速度与梦想。
站在跑道栏杆边，她嗅到的全都是梦想。不管是骑师，还是观众。那些梦想，有些是新鲜芬芳的，有些是陈旧走味的，干瘪布满尘埃。站在那儿，她明白那种想赢的魔力有多大。
〃我想，我会试试人家给我的第一个小道消息。〃
娜奥米笑了。她就等着这句话呢。〃盖比，你带她去好吗？第一次投注，可不能一个人去。〃
〃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凯尔茜说。盖比握住她的手。
〃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没问题。〃他们弯弯曲曲地通过人群。投注的窗口外，队伍已经排起来了。〃我来快快地给你上一课吧，告诉你怎么赌马。你想好投多少钱没有？〃
她皱皱眉，不悦道：〃大概100块吧。〃
〃加倍，每次把你自己想好的钱数加倍，然后就当它已经没了。你有赛马新闻报了吧？〃
〃有了。〃虽然她看不大懂。
〃正常情况下，你需要花大概4个小时的时间，找个安静点儿的地方好好研究一番，看看赛马的顺序，淘汰掉一些，给另外一些排排号。最好精确到两三匹马。你没有双筒望远镜？〃
〃没有，我没想到……〃
〃没事，用我的。〃他带她挤进队伍，一只胳膊随意地搭在她肩上。她听着他讲话，像一个学生听着资深老师讲课一样认真。他有些想笑，但是忍住了。〃现在你应该忘掉是赌上双份的钱还是正序连赢，或是别的任何组合。你赌博，是为了赢。〃
〃那当然。〃
〃那就对了，要有进取心地投注，才会得到回报。窝囊废们才会只为了炫耀投注。〃旁边一个男人闻言退开几步，肩膀缩了缩。他有些得意。〃你看过赔率板了吗？〃
〃没有。〃她感觉自己像个傻瓜。
〃你的马赔率是四比一。还不赖。只赌自己最喜欢的马也是胆小鬼。太糟糕了，你先前还告诉我你不爱赌马，否则我就不让你在投注前吃吃喝喝了。〃
〃什么？〃
〃在你挑中一个赢家前，一定要不吃不喝，凯尔茜。〃
她眯起眼睛，〃你瞎说的吧。〃
〃不是，这绝对是真理。〃他咧嘴笑了，〃也是胡说八道。赌马下注是为了乐趣。闭上眼睛，选一个号码。马是运动员，可不是机器。你是琢磨不透的。〃
〃谢谢你了。〃她有点被逗乐了，走到窗口边，〃'巫师'，10块钱。〃她瞥了盖比一眼，〃赌赢的。〃
盖比的一只胳膊还搭在她肩上，另一只手掏出钱包，〃50块，三号马。赌赢的。〃
凯尔茜攥着自己的票，皱皱眉，〃三号马是谁？〃
〃我也不知道。〃他把票放进口袋。
〃你只看一个号码就下注？就看号码？〃
〃直觉。你想再下个大注，跟我赌一赌谁会跑第一吗？是你的小道消息，还是我的直觉？〃
〃再赌10块。〃她毫不示弱。
〃还说你不爱赌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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