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怎么样了?”
“我想你大概可以猜得到吧。”
努力抑制住嘴唇的颤抖,我勉强挤出一句话。
“我要听你亲口说。”
“他昨天晚上被变成石头了。具体过程我想也不用我多说了吧。我实在是对这个人的人品表示怀疑。亏我为了让他的脚可以快点好起来,还特意用心地配制了药膏。受到这样的背叛我真是感到意外。早知道会变成这样的话,我就不带你们回家来了,我实在是为我的好心而后悔啊。”
女人平淡的语言不断压迫着我的心脏。
女人又指责了一会儿N老师的行为,然后开始了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早餐。当然,还是互不相对。
“变成了石像的N老师现在在哪里?”
“到我的房间门口来你就明白了。”女人停顿了一会儿说道。
“S先生,我相信你和N先生不同,是不会辜负了我的用心的。我希望不会再发生像昨天晚上那样影响我们相处的事情了。”
感受到了女人灼热的目光,我拿着筷子的手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是一种让我觉得像我的后背上爬满了蛆一样的粘腻的视线。
“如果我再这样住下去会使你感到不快的话,请您直接跟我说。N老师现在已经不在了,我可以自己一个人下山去了。”
“找到您的母亲了么?”
“没有。”
“我不是说了么,在您找到您的母亲之前,请安心住在这里。我对您十分信赖,所以衷心期望您可以长时间住在这里。或者,您是不是对在这里的生活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呢?”
“完全没有不满意的地方。气候又好,又很安静,住得十分舒适。而且您对我也十分好。”
实际上,说我在这里过得很舒适的确是我的真心话。
“那么为什么还一定要下山去呢?永远住在这里也没有关系的。”
也许只是我自己的感觉,在女人平静的声音中,透着些许满足。
我咬了一口桃子。说实话,对于甜甜的桃子,我也觉得有些腻烦了。
“在这里的话可以看得很远吧。”我对着石像问道。
N老师并没有回答。
吃过早饭后,我走到女人的房间前,他正伸直了腿坐在那里,右手握着一根手杖,左手放在胸前。
最终手杖还是没有从已经石化了的手上掉落下来。他脸上浮现着会心的微笑,视线朝向指尖。看着这样的他我可以想象当时也许他手中正捧着那个小箱子,而就在他要将盖子打开的那一瞬间,那个怪物醒了过来。
我实在无法忍受把N老师放在女人的房门口做摆设,于是花了半天的时间把他移到了院子里一处视野比较开阔的地方。不过毕竟是在浓雾之中,视野也就可想而知了。
在众多石像之中,只有他一个人是穿着衣服坐在那里的。
我今天也和平时一样开始寻找我的母亲。地面上标满了表示检查过了的“S”的记号。我想就是把这里所有的石像都检查一遍,大概也不会花上太长时间了。在找到母亲的面孔之前,我只要在没有标记过的石像中寻找就可以了。
但是,这些看似有限的石像,却好像有无限多,从我和女人单独吃饭开始,已经过了有一周,可是我还是会不断发现没有“S”标记的石像。在我的预想中明明应该已经看过所有的石像了,但是,不可思议的是总会还剩有没有看过的。还是没有找到我的母亲,心中的焦躁感在逐渐膨胀。外婆觉得好像是迷路了。
我就好像一个梦游患者一样,在浓雾中四处乱转。这些不能动的石头人的影子就像亡灵一样若隐若现。除了沙子就是石头。完全看不到有生物的影子,只是,有的时候有巨大的蛇吐着红红的信子在石间穿梭。
实在太累了,我一下子坐在了石地上。正午的太阳透过迷雾,一丝微弱的光芒将周围染成一片白色。但是,心中却是无限地黑暗,一点点的光亮都找不到。
身后有人说话。是那个女人的声音。
“我正准备去田里,就看到了您的身影,觉得不和您打声招呼实在是不合适。看您瘫坐在地上,恐怕是太累了吧。不知道您有没有见到您的母亲呢?”
“够了。就这样一直找一直找地永远没个尽头。每次当我想这大概是最后一尊石像了吧,接着马上就会又有新的石像从雾中显现出来。简直就好像这些人形的石头是从雾中一个一个凝结出来的一样。我只想见见超越了时光,美丽依旧的母亲,哪怕只是一眼。但是,我觉得我已经到极限了。我想我也快该就这样带着遗憾下山去了。”
“我每天为S先生您提供三餐,为了可以和您一起度过舒畅的每一天而煞费苦心。即使是这样,您还是要在还没见到母亲之前就离开这里下山去么?您怎么可能那么迫切地要赶回那种人又多又可怕的地方呢?我劝您还是在这里好好看看这些石头吧。这么壮观的东西只有这里才有啊。听觉上很安静,视觉上又很雄伟。没有人不被这些石头所震撼。即使这样您也还是要离这些石头而去么?”
“我对您所说的话深有同感,但是我在山下还有一个叔父。他是我唯一的亲人。如果我一直这样不回去的话他会很担心的不是么?”
“S先生,虽然实在是很失礼,但是我还是不禁犹豫,到底是不是要告诉您下山的路。我宾能够不是要特意强调我对您的恩惠,但是这样无视恩人的话,把我一个人丢在山里下山而去,着实在是不合情理的行为。您难道不这么觉得么?”
那个女人之后就沉默地坐在那儿,好像是在等着我点头。但是我却根本没有要点头的意思。
“您难道不这么觉得么?”
女人又重复了一遍问题。我越来越觉得女人的声音刺耳。也许,还有一些恐怖。
“嗯,我也这么觉得。”我尽量想和她保持着友好的关系,所以我不得不认同了她的说法。
“我想我也有说得过分的地方,但是这全是为您好的忠告。不管怎么样,请您原谅我的多嘴。还有,我并不是想要永远把您束缚在这里。至少在您找到您的母亲前,请让我照顾您的食宿吧。在您见到了您的母亲之后,我就把下山的路告诉您。”
女人站起来走开了。而我继续在雾中走着,寻寻觅觅地找我的母亲。我有种说不定自己会就这样死在这里的错觉。
女人的话一句一句在头脑中回响,将我的心腐蚀成一片灰色的绝望。也就是说在找到母亲之前我都没有办法离开这里了。说起来,当我真的找到母亲的时候这个女人真的会告诉我下山的路么?总觉得她好像很希望我留在这里。为什么呢?寂寞?怎么可能。石目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感情。
(完)
4、平面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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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让刺青狗
有没有人愿意要一个狗的刺青?
名字叫波奇,雄性,身长三厘米,毛是蓝色的,口衔一朵白花。
以在皮肤上扎出的肉状刺青位食,偶尔还会吃掉皮肤上的黑痣、痤疮之类,有美容功效。会叫,占有欲强,有些调皮,活动范围为人体全身。
有意者请与我联系,可移植我的刺青狗所在皮肤。
1)
我的胳膊上养着一只狗。
这只狗长3厘米,毛是蓝色的。它的名字叫波奇,是一只公狗。波奇虽然长得并不帅,但脸蛋很可爱,嘴里还衔着一朵白花。
波奇并不是一只真狗,它只是画在我皮肤上的一幅小小的画。
我跟波奇的结识是我的朋友山田提供了机会。山田是个聪明的美女,当着年级委员,不过她跟我一样,朋友很少。依我看来,她朋友很少的原因在于她后背上刺的樱花。但山田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个原因,那一天她又在懒洋洋地读着一本叫“月刊TATTOO”的杂志。
我们当时并排坐在宿舍里一个微暗的、不易被发现的角落。水泥的冰冷透过裙子传来,连我的腰都觉着凉。明媚的阳光下,远处有一帮正在打排球的女孩子们,不时能听到她们的叫喊声。
我并不讨厌这种阴郁的感觉。
“我高中毕业以后,准备学习手艺,继承我家的家业。”
山田嘴里咕哝了一句。她的语气很随意,我差一点没听到。
明年我们就升高三了,可我还从来没想过以后的路怎么走。
我张大了眼睛看着山田,结果她连头都没抬,眼睛仍然盯着铺在膝盖上的那本怪怪的杂志,我只能看到她嘴角有着一抹清凉的微笑。
“也就是说你要学做扎青师了?”
山田点了点头。
“最近女扎青师增加了,爸爸那里也来了一个女人,学刺青的。对了……”山田合上杂志,看了看坐在她身旁、把手放在额头上的我。“铃木你还没来过我家的店吧?今天放学后来我家店里玩吧。喂,你怎么了?脸色好苍白啊。”
“没事,就是因为你突然说起这样的大事,弄得我有点想吐。”
“想吐?吐什么?吐掉刚才吃的炒面面包?”
山田的父亲是一个扎青师,主要做日本画的刺青,把龙、花鲤等形象刺到客人的背上。
在我看来,山田家的店风格有点像理发店,非常干净,这让我感到很意外。
“我本来还想象着广告牌上有某某书法高手写的潦草笔迹呢。”店的门前给人的感觉很好,门上写着金色的“TATTOO”字样。
“好像也不是如何放荡不羁呀。”
我这样对山田说,于是她看了看我,抱着胳膊叹了口气。
“客人不都是你想的那样的,噢,因为我们店主要是从事的是日本画的刺青,所以这个行业里的人也会来。也有不少年轻人来扎刺青哦。”
“客人是不是都刺些观音图什么的带回家呀?”
“才不是呢,图案有各种各样的。有的人从目录里面挑选,还有的人事先自己设计好图案然后拿到我们店里来。”
推开玻璃门走进店里,迎面就是等候室。等候室里放着一盆赏叶植物,还有一张朴素的黑色沙发。墙壁是白色的,给人很干净的感觉,就像是牙医的候诊室。
山田让我坐在等候室里,自己则走到了店的里间。我从备置的架子上取下一本书,我还以为是本杂志,原来不是。书上登着很多刺青的照片和解说图,好像是本刺青目录。
有火焰、星星、心等很多种类的图案。
忽然有个人影投到我手里的杂志上。我抬起头一看,原来是一个个子很高、我不认识的女人在低头看我。两人的视线碰到一起,于是她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你好。”
她嘴里说出的是生硬的日语,原来是个外国人。
她的旁边站着山田。
“这个人现在在我们店里学刺青,是个中国人。”
我一下慌了神,这倒并不仅仅因为这是我第一次和一个外国人面对面,更重要的原因是她长得很美。这个女人穿着黑色的套装,戴一副有色的眼镜,耳朵上戴着许多耳环。
这个中国人竖起无名指,说了一句“请多关照”。就在这个瞬间我完全成了她的fan。我一面用紧张的语调做着自我介绍,一面心里想着:如果我是个男人的话,一定要把她弄晕然后带回家。
“实际上她就要离开日本了。”
好失望啊。
“您要回中国了吗?”
她摇了摇头,据说她想到美国去研究激光技术。我有点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学什么激光,不过听她说去掉刺青的时候要用激光,只是在日本这项技术还不太发达。
“我今天是来跟师傅告别的。”
这个中国人用结结巴巴的日语解释道。
“这个人扎的刺青可漂亮了。对了铃木,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就让她给你扎个刺青吧。”
对于山田的提议我要是在平时的话肯定会拒绝的,但是十五分钟之后我已经坐在了店的里间,坚定地挽起左胳膊的袖子。谁让我迷上了这个中国人呢,没办法呀。
店的里间放着床和椅子,真的很像医院的诊室。估计准备在背上扎刺青的客人要俯卧在这张床上吧。
我准备把刺青扎在左胳膊的上部,所以被命令坐到了椅子上。
“很多人第一次扎刺青都是在左胳膊的上部呢。”
山田坐到床上,晃着腿对我说道。
“喂,山田,我身上没带钱,没问题吗?”
“没事,她今天好像也没准备要你的钱。”
我看了看那位中国姐姐,她正在为闪着银光的针等器具进行消毒,听到山田的话之后,面带微笑地点了点头。本来扎个刺青好像要花五千到一万日元。
房间被日光灯照得如同白昼,看不到一粒灰尘,看来是间无菌室。窗户边放着一个花瓶,里面插着白色的花,遮光帘只拉下了一半。墙壁上挂着猫头鹰挂钟。
椅子的旁边是一个垃圾箱。我往里边一瞅,发现了一些卷起来的、沾着血迹的面巾纸。我突然感到不安起来。
“会不会疼呀?”
山田不怀好意地眯起眼回答道:
“可疼了呢。”
“真的吗?”
“事实上可能每个人情况都不同,有人觉得疼,也有人扎的时候竟然睡着了。铃木你嘛,应该没事吧,我们就姑且这么认为吧。”
那位中国姐姐坐到我身边的另一张椅子上,开始了扎刺青的工作。
我为了让自己平静下来,长长地呼了口气。
至于刺个什么图案,我在被带到这个房间之前就决定好了。我只对那位中国姐姐说了一句:“你给我刺只小狗吧。”而她也爽快地回答了一个“OK”,然后给我看了看插图集,上面有很多狗的图案。我在等候室里已经自己决定了刺哪种图案。
2)
我哗哗地翻着插图集的时候,忽然在其中一页感受到了一种宿命般的缘分。那一页上画着狗的图案,它久久地留在了我的脑海里。我当时想道:如果把这只狗作为我的幸运符,让它一辈子陪着我该有多好呀。于是我一瞬间就决定了要刺这个图案。我记下那页纸的页数,告诉了中国姐姐。她竖起大姆指,说了句“交给我吧。”
好像要先在扎刺青的地方临摹出图案。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