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听人说了。听说是你第一个发现尸体的。”刘兴旺的声音有些沙哑,并不难听。
“传开了啊?并没有同学过来问我,我还以为没人知道呢。嗯,有点恐怖。好好的一条人命就这样没了。心里不舒服。”
“你的胆子一向不是很大么?”
“这,跟胆子大小无关。有点,伤感。”感觉不大好……蹬在坑上,面前的这个人笔直地站着,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虽说,得
多谢对方提供的照明工具。真希望他快点出去。
“哦。”对方也接不下这话题,停了一下又问道: “你今天睡那里?”
“跟小七挤一铺。”
“小七?”
“江子齐。”
“学校是八个人一个房,还上下铺,床也小。那个,你不如住我家吧。”
“噫?那怎么好意思?你家在那里?”应该是学校附近吧,不然不会这么晚了还在学校。
“就在镇上。家里只有我和我爸。我有自己的房间。”
都不熟耶,在学习上他们是竞争对手哦……虽然对方大好人一个。
“可以一起复习功课。”在学习上……跟成绩不错的人一起复习,当然会促进成绩上涨。邹清荷有些心动。
“那,就打扰了。”邹清荷从来就不认生。啊,同校有这么好的人在,自己居然没早跟他交朋友。小七的成绩比他差,跟小七在一
起总是小七在不断地打扰他学习找他要答案。
蹬厕所时间过长,身上染了股臭味。学校食堂外的平时洗碗的水龙头在这个时候早已把水给停了,洗手要跑到学校后面的小河河畔
。刘兴旺居然不去洗手,要先回教室拿书包。邹清荷耸肩,不相信有这么不爱卫生的人,可怎么看他也是一清爽少年嘛。
“就要下自习了,先得把书包拿出来,不然教室给锁上了书包拿不出来。再一起去洗 手。”刘兴旺自动解释了。
说得也是。其实,这么晚了未必需要拿出书包,今晚已经不想再看课本了。
下自习的铃声响起,不少同学从教室里走出来。
“喂,掉进茅坑了!”小七拿着他的书包在楼下等他。
“Sorry”双掌合十。“今晚,我住到刘兴旺家去。”
“刘兴旺?得。那阴沉内向的家伙。会跟你说话?真怪!”
“怎么这样说人的呢。他很好人的。”
“去,他只跟女生说话。对男生啊,那个鼻孔朝天!随便你!”小七不高兴了。好心被当成驴肝肺。
邹清荷一抬头,却发现刘兴旺站在不远去。只见他一脚踢上雪白的墙,一甩头走了。
“不去了不去了。”邹清荷苦笑。好客的主人都走了,他怎么去?这刘兴旺个性还真的与众不同啊,吃不消的怪脾气。“你怎么对
他有成见?”
“他抢了我一哥们的女朋友。”小七很义气道。
“废话。属于你哥们的怎么会被抢走?被抢走就不是属于他的。”
“得。这是同仇敌忾懂不。”小七怪声道。“他是男性公敌。”
“……还男性公敌呢,鬼扯蛋。只不过是胸襟狭窄而已。”无话可说了。
汪集成坐在电视旁迷糊地打盹。
身边的电话突然响了。
他猛睁开眼睛,抓起了话筒。
“汪队!找到了,找到了林祥强平时落脚的地方!”电话里小丁兴奋的情绪直接染上了他的耳朵。
“在那儿呢?”幸好整个县范围不大,十多名干警与各乡派出所的民警一齐出动。要翻出一个人存在的痕迹也不难呢。
“在四条尾乡。这儿有林祥强的女人。他就住在他女人家里。”
“等我,我马上来。”汪集成全身的干劲都来了。“小季,我们走!”立即套上外套,回头看着隔壁屋的小季在他家看电视舍不得
离窝的样子。“是汪队!”小季应了一声,依依不舍地跟电视“罢罢”。他是队长专用的摩托车的司机。
他们到省城已经是深夜,火车是早上七点多的班次。他们只好随意在车站旁边写了一间标准房。李果第一次如此严肃地一本正经坐
在他对面:“今天你救了我,我还没有说谢谢,现在正式说一声‘谢谢你,柳哥’。有件事,我们得说清楚:我喜欢邹秋菊,柳哥你别
跟我争。这件事兄弟谢谢大哥你了。”
柳下溪好笑地看他,只觉得这个人真好玩。这是谈判么?那里看得出自己对那位女孩子有意思了?“我答应你。”(只是李果好象
忘了,感情不是单方面的,对方没有意思的话,苦的只是他自己。)
李果高兴地蹦起来:“晚上请柳哥吃香的喝辣的。”
“别,包子或者汤面就可以了。不要辣。”
李果“嘿嘿嘿嘿。”笑了起来。(他那样让柳下溪联想到了正在学步的小鸭子,不由得莞尔一笑。)“知道了,柳哥。”
李果大方。海碗的汤面,材料有极足香肉切得厚厚地大块堆着。味道鲜美。这一餐柳下溪胃口大开。“有家百年老店的包子那才叫
一个香啊。明早,你吃吃看,保准你合不上嘴。”李果不爱吃面食,他要的是饭菜。
这边的消费比起北京来说,便宜多了。
今天事多人累了,柳下溪一粘床就睡了。
“四条尾乡下尾村名字真怪。”小季嘀咕。
汪集成拍他的后脑:“怪在那里,我听挺好的。”
“老大,我在开车呢,你再打我,小心翻车。”小季大着嗓门道。他又没犯着谁,怎么挨打的总是他?
“我们像不像鬼子进村?”深夜了村子里到处都有人伸长脖子,好像是在等露天放电影似的。
“就你话多。”汪集成笑道。事情进行的顺利,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身为老大的他心情也是很好的。
小丁迎了上来。“来得真快。”他眉开眼笑的,旁边还有四条尾乡的派出所两位同志。
黑瓦红砖开间不小,有着亮膛膛的灯。房子应该是新修的吧,屋外有一个用水泥彻成的水塘,电筒照下去,里面许多条黄鳝在翻腾
。看来这就是林祥强的基地了。
屋子里,有一位女子伏在桌上在哭。
“她就是死者的那位。”小丁介绍道。“张英这是我们的大队长,来了解情况的。我们不会冤枉任何没有罪的人也不会放过伤害别
人的罪人。”
说得正义堂堂,连汪集成也忍不住想喝彩,小丁果然能说会道的全才。
“估计就是她哥张健跟他二流子表弟李卫前干的。死者在前年遇到了来县城玩的张英,没多久就好上了。同时,认识了张健,一合
计让张健替他收购货物。去年年底的时候,张健听了表弟李卫前的话。在甲鱼、乌龟、黄鳝肚子塞石子。不但增加了重量,还使这些货
在路上死亡。得知真相的死者很生气。警告了张健不少次,张健收敛了两次,上回又是这样。这次死者前来,大发雷霆不肯收他的货,
还要求他赔损失。死者自己另外找货源。李卫前有辆汽船,事发的那天载了死者回县城。见钱起意,杀了死者抢了死者的货款,两人逃
走了。李卫前做过扒手,在外地犯过事,心狠手毒,估计人是他杀的。”
张英一直不肯抬头,汪集成也不好勉强她。
“真可怜,年纪轻轻不学好。”“那姓林的广佬那么大一把年纪了,就只比别人多了那么点钱。”“说不定家里是有老婆孩子的。
做狐狸精的有什么好下场?”“贪慕虚荣啊,这不,报应来了是不是?”屋外各色杂音堵都堵不住。
汪集成叹气,弄不懂这些孩子们想些什么。
“张健、李卫前的下落找到了没有?”
“没。从凌晨载着死者离开后下落不明了。”小丁翻了一下记录口供的警察手册。
“几点离开这里的?”汪集成坐在张英的面前,她把脸伏在手臂上闷声道,抽泣着哑哑的声音:“…昨…昨晚,他们又……又吵了
一架。后来……老林答应过半个月再过来收货。……老林,要去…赶早班的轮船,哥去叫表哥,开船送他去县城。后来,一直没有人回
来……”
“你哥他们没有回来过?”汪集成摸了摸脸上冒出来的胡碴。
“没见到。”
汪集成回头问小丁:“李卫前家在附近么?”
“嗯,他是一个人住的。屋子锁着没有人在。汽船也不在。”
“小丁通知所有的同事全力追查他们的下落……”打了一个呵欠:“今天先收兵吧。找相片发通缉令。”
“相片已经准备好了。”小丁一直是他手上的干将,很能干的成员。汪集成满意,心里盘算着这案子很快就可以结案了。汇报上去
表扬是少不了的。有机会好好栽培小丁,迟早有一天县公安局的天下是他们的。
“张英是证人,小心护着她。”
“柳哥,有空教我防身术吧,瞧得出哥的身手极好。”李果殷勤捧着热呼呼的包子而来。白面、皮薄、极香、馅多,轻咬一口,热
热的香汤,沿着嘴角往下流。真好吃!肉馅做得好。怕是在北京也是吃不到这味儿。
“防身术得有基础。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上了火车,这时节南下的人不多,车厢是半空的。“你若是能坚持不管下雪落雨连续
三个月跑上五公里,我就可以教你招式。”
说到跑步,来到这里后就没有晨跑过了。昨天的那河堤极适合每天的晨跑。
李果吐出的长舌吞不回去了:“跑五公里,人还能活么?”
柳下溪只是笑,看得出李果不是有恒心的那种人。“真是想让邹姑娘对你另眼相看,你就能坚持下来。”
李果垂头丧气“哎,哎,哎。”
“叹气也没用,我又不能代替你跑步。身体根基没有打好是没有用的,又不是武侠剧里的内功,可以意外地得到。”柳下溪耸耸肩
,拳脚功夫可不是一朝一夕能速成的。没有身体强健为基础,拳头就不会硬。
李果没有吱声。忽然,抬起头:“对了,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柳哥,你可千万别当着未出嫁的女孩儿叫什么姑娘。这里跟北方不
一样,我们县城只有结过婚的女人才叫姑娘。比如说你对外面的人介绍你的老婆应该说:‘我家那姑娘’或者‘爱人’”
有这种风俗?真是奇怪:“那怎样称呼自己的女儿?”
“‘我家的女崽’或者叫小名。或是‘我家的妹子’”
“那哥哥怎么称呼自己的妹妹?”
“老妹。音不同,父亲叫女儿的‘妹子’的‘妹’是三声;哥哥称呼的‘老妹’的‘妹’是四声。”
“一般怎么称呼男孩子?”
“倒没有多种叫法,喜欢在后面叫上一个‘崽’字,老人家爱叫‘伢崽’,同辈人喜欢在前面加上一个‘老’字。比如说弟弟叫哥
哥为‘老哥’。”
“……”奇怪的风俗,奇怪的坚持。柳下溪摇头。
到了广州市,他们叫了辆出租,直接去了市公安局。在来之前早就打过电话招呼,得到热情地招待。“你们那边的人让你们到了后
,打电话回去。”值班的警察笑容可掬。
这电话由柳下溪来打。
一接通电话那头传来大队长豪爽的笑声:“案子破了。”一开头就是这句话。柳下溪吓了一跳。真意外,这可是高效率啊。这么快
就破案了。还真小瞧了汪大队长呢。
“他妈的,那两个兔崽仔逃跑了,申请发全国通辑令。”
“凶手是谁呢?”只听得劈啪了耳朵震响,关键词却没有传达到。
“死者林祥强小情妇的哥哥。是四条尾乡下尾村的张健跟他二流子表弟李卫前干的。死者在前年遇到了来县城玩的张英,用钱把人
家妹崽给勾了。认识了张健,一合计让张健替他收购货物。今年以来,张健听了表弟李卫前的话,在甲鱼、乌龟、黄鳝肚子塞石子。不
但增加了重量,还使这些货在路上死亡。得知真相的死者很生气。这次来就不肯收他的货,还要求他赔损失。死者自己另外找货源。李
卫前有辆汽船,事发的那天载了死者回县城。见钱起意,杀了死者抢了死者的货款,两人逃走了。李卫前做过扒手,在外地犯过事,心
狠手毒,估计人是他杀的。
“死者,他不是一个人来收货的,他的儿子与内侄在其他地方收货,大慨是怕他们发现他包了小情妇就没有让他们来我们这儿。还
有啊,死者的老婆坐飞机来收尸了。尸体火化带走了。真是伤心啊。你们留在那里也没有什么事了,好好休息一天,后天就回来吧。”
劈啪一阵,连插话的余地。
听到这消息李果最高兴。他来广州,受人之托要带不少东西回去啦。
两人先写好招待所,就各自行动了。
柳下溪去了死者所在的区派出所,那边的民警带他到了死者的家。大门是锁着的,漂亮的新盖成的三层楼房在附近特别显目。
“这里本是乡下,市里扩建到这边成了市区,这一村的人成了菜农,靠种菜卖菜为生。有了钱,人心就生变啊。”民警感慨。
“您认识林祥强么?”
“听说过他。听旁人讲的,还是四年前吧,他只是把自家种蒜苗、土豆等弄到市场卖。他的菜摊在卖鱼的旁边。想问我怎么这么清
楚的?嗯,死亡的通知我是送到他们家的。我就留了点心查了一下他的事。他赚了大钱,这附近的人都熟悉他啊。起因是,有一个前来
买菜的上班族跟同事一起来买黄鳝,被当时的鱼价吓住。直嚷嚷说这东西在他的家乡如何贱卖不值钱,并说家乡这东西多着啦,春耕秋
耕季节,乡下人都是用大澡盆装的,比大拇指小的都给丢了。当时,林祥强就随口问了一句他的家乡在那里,那个人说了。后来,听说
林祥强不卖青菜,在市里倒卖鱼类。大约过了这么一年多,他就到外地去了。钱越集越多吧,弄得附近的鱼贩子们跟风似地往内地跑。
林祥强在这一带算是出了名,他在外面收购,他老婆在家卖,多的就批发掉了。”
一句话,一个小小的偶然相遇,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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