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今晚肯定不会回家,他工作起来很拼命的。我住这儿。”
姚风眼珠一转把自己硬梆梆的被子挪到他床上:“我跟你挤一个窝儿。”
“姚老六仗着年纪小到处揩油。”陈佳俊鼻子有点塞,好像白天出门感冒了。
“我的亲人只有一个爷爷了,供我读书已经很难很难了。没有父母替我张罗,哪比得你们一群离不开父母的奶娃子。”
“谁是奶娃子?嗯。”丁随显过来搔他痒痒肉。
姚风大呼饶命往清荷背后躲。
闹了一阵,冲淡了不少不愉快的情绪。
少年们到底是憋不住好奇心。
锁上门关了灯也不知谁先开了口:“到底谁是残忍的凶手?”
“又不会在额头上写着:‘凶手’两个字。”
姚风在被窝里推了推清荷:“老四,你觉得呢?”
小小的单人床真的好挤。冷就不会冷了连翻身也不敢,清荷后悔着没有回家睡。不过,他还是高兴的,至少这个人没有把他隔离,
知道他的秘密后还愿意亲近他。“大城市连犯罪的手段也高超。”他感慨。乡下的案子比这个单纯呢。
“活动空间大,人口复杂,人心也复杂。”丁随显老气横秋道。
“抓到凶手后,我一定要打他两拳出气。”黄随云恨得咬牙切齿。“不知道小玉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
要是平常,没有口德的室友们早拿他开涮了。
现在大家齐齐住口,对他一万个同情。
“把发生的事当成人生历练吧。”陈佳俊说了一句有深度的话。
医生之死…10
转进了山后车颠簸起来,柳下溪放弃了写写画画。
夜是静寂的,路灯的间隔很远。
车孤单地行走着。
雪下得大起来。
目的地到了。
陈旧高大的铁门布满了电网。建筑屋的高塔上的探照灯类似航海的灯塔,清楚地扫射着3米上下那些尖顶的钢筋……从那上面爬不
出去吧?这些荆棘般的钢筋把整个建筑物围在里面,看得出上面有狰狞的铁网。
“跟监狱似的。”范明青揉着眼角嘀咕。
“性质相似。听说,关进这里面的疯子都是些含有暴力因子。不少伤害过人的疯子就关在这里面,攻击力在常人之上。进到这里面
基本上就不会期望他的疯病能好转。”尹落英上前去按铁门上的电铃。
不一会,一楼有灯光亮了。
过了十几分钟才有人来开门。
“干什么的!”口气很粗。
“警察。”范明青出示证件。
包裹在军大衣里的男子打开了侧门。用手电筒扫着他们三人的脸:“不好意思,门口的灯坏了。”口气变得热络起来。“三位,有
什么事需要帮忙的?”
“我们想见昨天出逃的几位病人。”柳下溪客气道:“他们都回来了吧?”
“回来了回来了,没有造成坏的影响。”冬帽里露出一张络腮胡的面孔:“警察同志,您看,大家都睡了,有事明天行不?”
“他们怎么逃出去的?”
“这个,院长不在。要不我把主任叫起来跟您说?”看上去这里看守很严嘛。
范明青推开他,走进院子里。庭院有点大,罗汉松三三两两被薄雪轻覆着。花坛已经没有花了显得分外地落寞。建筑带有意大利风
格很明显是旧教堂改造的。
台阶上,尹落英使劲地跺着脚穿着雨靴脚有点发僵。看看柳下溪的黑皮鞋与范明青的军用皮靴……有些羡慕。
把他们请进会客室,火炉里的火早就熄了。
“我去叫主任来。”
“先别急,我有话问你。坐。”柳下溪先坐下来,拿出本子与笔:“你的姓名是?”
“黄文龙。”这个人显然不习惯有些别扭地坐下。
“在这儿工作几年了?”
“十来年了。我还是叫主任来吧。”说完又要起身。
“昨天逃走几人?他们的名字是?”
“逃走了三个。这些事还是请刘主任来说。”
“怎么逃走的?”柳下溪继续问。
“前天夜里,这里停电了。他们乘工作人员不注意的时候从铁栏杆爬出去的。”
“前天夜里就跑了?”三人一齐惊呼。
“发早餐的时候才注意到,马上派人搜山。一路问下去才知道他们跑到市区去了。我还是找主任来。”这次没等柳下溪再问话,急
急地离开了。
“失职,他们这是严重的失职!”范明青狠狠地捶着唯一的桌子。
一个瘦高的老年男子拖着棉拖鞋匆匆进来。显然是从床上起来的,衣服的扣子扣错了也没有发觉:“什么事?哦,听说是为昨天那
三名病人来的。我已经写了一份报告交上去了。解释得还不清楚?需要你们深夜过来么?”不满写在脸上。
“我们是为一桩凶杀案而来的。主任贵姓啊?”柳下溪站起身来很礼貌地用双手把证件递给他。这位主任皱着眉没有接。
“有什么想知道的问吧。我姓吴。”很不耐烦。
“我们想见见失踪过的三人。请把他们的入院资料给我们看看。他们是怎么逃跑的。我想他们应该是反锁在室内的吧,怎么有办法
逃出自己的房间?”
吴主任一怔,安静地坐下来:“有人前夜把他们的房门打开了,等他们走了以后重新把门锁上,我们才没有注意人是在夜里走的。
”
“是谁放走他们的?”
“还没有查到。你们来了也好,帮我查一查这个罪魁祸首。”
柳下溪与范明青无奈的对视。
“逃走的三名病人有什么特别处?”
“一名是有案底的杀人犯;一名是精神分裂者身上有三重人格;一名是自认为自己是只人狼一到晚上就会狼嚎。不得不把他的嘴捂
起来,手脚也得捆起来,不然第二天准是鲜血淋漓的。我们这里的治疗你们正常人可能看不过眼,我个人意见是最好不要见。”
“啊?”连一向镇静的柳下溪也坐不住了。
“这里不是普通的精神病院。有三分之一是属于狂燥型精神失常,一小部分是警方送过来的精神有问题的杀人犯。还有人格分裂型
的病人。他们的资料在他们的主治医生手上,你要我也拿不出来。”
“他们的主治大夫是谁?”
“其中两个是华医生的病人。警方转过来病人资料还没有过来。”
“华医生?华云瀚?”
“你们认识华医生?”
“算是吧。华医生……”柳下溪沉默了。
“华医生的病人是他的助手照顾的。华医生自己一个月难得来一次。”吴主任最初的敌意不自觉中消失了。
“他的助手在那儿?”范明青不耐烦了:“把他叫来吧,那三个病人呢?”
从门口的特制窗口看进去,范明青吓了一跳:雪白的房间雪白的床,病人全身被绑了起来连嘴也是封住的。灯一开病人只有一双眼
睛在转动,显然并没有睡熟。“啊,鞋!”范明青拍拍柳下溪的肩:“你看你看,那白胶底鞋跟陈旰尸体上的鞋一样!”
柳下溪凑过来一看:果然,上面还有编号。如果范明青他们当时检查仔细点,光从鞋子这条线索就能找上这所疯人院了。
“这三个人找到时他们脚上的鞋子还在么?”柳下溪问旁边的吴主任。他们走到另外一位病人的房门口,望进去那个人满身插着电
线……身上满是鞭子抽打的痕迹……看来,进行过非常不舒服的治疗过程。说不定是惩罚他的逃跑吧。
吴主任见这三人脸色不好道出声解释道:“非常人用非常手段。他们两个的都在,只有警方送来的那一位有杀人案底的掉进污水沟
里了。鞋子掉了,衣服满是污泥。人在生病发烧,在特别护理室。”
“我想见见刚才那全身被绑起来的人。”柳下溪回第一位病人的房门口。
“我没有钥匙。只有他们的大夫与负责伙食的解婆有。我虽然是主任,只管医院的行政以及照顾病人的日常生活用品伙食。医院有
明文规定不得干涉医生们的独特治疗。”
“把他们找来啊。”范明青踢着墙,这里的人怎么跟生了锈似的,这么难动啊。
黄文龙远远跟在他们后面,等吴主任有明确表示才开始去叫人。
“特别护理室的钥匙吴主任有没有?”
“这个我有,在房间我这就去拿。”他匆忙离开背有些驼。
“老尹,你扭送来的是谁?”
“应该是这房间的家伙。人狼,果然不假。没指甲也能抓出血痕来。个子不大力气不小,是那种人不可貌相的人,看上去一点也不
象疯子。”
“看来杀人凶手就是这三个人中的一个。”范明青露出笑脸来,每一次案件要结束的时候他的心情就特别好。
“疯子谋杀正常人?”尹落英意外。可别小瞧他,他也是经验丰富的刑侦人员只是工作失职被下贬了:“怎么可能?疯子是没有理
智的,怎么可能进行一场谋杀?”
范明青咬牙:“你怎么知道是谋杀?就不可能是意外杀人啊。死者的房间跟这疯人院的房间一样,白得没有半点生气。让疯子以为
又回到了疯人院,狂性大发杀人也是在情理之中。小柳你看呢?”
“陈旰尸体上的鞋显然就是这所疯人院病人的鞋,关系是肯定有的。”
“让开。”漏风的苍老的声音。
“哇!”尹落英跳了起来……突然在他身后出现佝偻的老太婆,黑色的棉袄死板的发髻走路无声的棉布鞋。
腰上的长长的一串钥匙居然有办法走路无声。哎,跟鬼似的。
门开了,床上那被绑得棕子似的人弹跳着,跟青蛙挺腰的动作神似。显然是迫切地期待着自由吧。
柳下溪上前,扒开他脸上的布条。陌生的青年阴森森的眼神,刚自由的嘴发出刺耳的嚎叫声“呜哦哦哦……”柳下溪慌忙用自己的
手把他的嘴给堵起来。
“啊!”被咬了。
“让开!”老婆婆上前用虎口(大拇指与食指形成老虎的大嘴模样)钳住了病人的嘴巴,迅速地用布条封住了病人的口。
好深的牙齿!出血了。
“就是他!”尹落英带着笑意,他受过的罪也落在柳下溪身上了。
“怎么了?”吴主任勿忙过来。看到了柳下溪血淋淋的手,脸上也有了笑意:“打一针破伤风吧。不要把他们当成正常人。”
“华医生的助手呢?”门外只有黄文龙。
“他不在,房间里没有人。”黄文龙答道。
“你们这里出入很自由,不用出入登记么?”柳下溪皱着眉头。
黄文龙咧嘴笑:“他是医生,不会跟我一门卫报备。”
“能在这里工作十来年也不简单啊。”尹落英佩服他啊,跟这些不正常的人打交道能保持正常真不简单啊。
“他以前也是这里的病人,病好了没有地方可去就留在这里了。”吴主任答道。
“第三人叫什么名字?”范明青不理解柳下溪看这病人脸的举动。
“吕文将。”
“吕文将?”柳下溪与尹落英异口同声。
“郭局的外甥?”尹落英又加了一句。
“怎么了?”范明青不熟悉这个名字。
“他以前的主治医生就是陈旰。”居然在这里,吕文将居然转到这所疯人院来了!
医生之死…11
“谢谢。”柳下溪接过解婆递过来的手绢(很干净)包住了流血的手。
解婆摇头锁上门。
柳下溪看着丑陋古怪的大铁锁,是那种市面上绝迹了的,很旧式的弹子锁。还有配这样钥匙的地方么?不……只要有钥匙的印模就
可以配得出钥匙来。
“吕文将换下来的衣物在那里?”
黄文龙抓了抓稻草般的头发:“又脏又臭我把它丢了。”
“丢到那里去了?”范明青恼火地玩着自己的打火机,真想抽烟,可这里太干净了不是随便可以抽烟的地方。
“在后面挂着了,衣服又没坏。洗洗就可以穿了。”解婆阴恻恻道。
“我跟您老去拿。”范明青高兴地关上打火机。
“吕文将是在哪里找到的?”柳下溪跟在吴主任后面问道。
“听说他喊救命,被路过的行人救了。送到附近的诊所里,他身上有医院的铭牌,诊所那边打电话上来,我们派人去接的。他一直
在发烧说胡话,嘴里嚷个不停叫着:‘走开走开。杀死你!杀死你!’”
“时间是?”
“昨天下午快六点的时候我们接到那家诊所来的电话。我们的人到那里时,诊所那边给他打了退烧针吃了药换了衣服。回来后,解
婆给他洗了澡。他的烧退了些,吊了营养液就睡着了。今天他虽然退了烧,却咳嗽起来,一直留在护理室观察。他一直不肯吃东西,显
然受到了某些刺激。”
“刺激?他精神方面怎样?”
吴主任脸上有了笑意,转身拍柳下溪的手臂:“我还没告诉其他人,吕文将的神智可能在病好后恢复正常。精神病人常常因心理因
素,承受不住各方的压力造成精神错乱。也会因突发事件恢复正常。”
“真的吗?”柳下溪也感染了他这份发自内心的喜悦。
“再观察一段时间吧。”吴主任很有把握的样子。“精神疾病涉及面广。有的病人是间歇性发作,不发作的时候跟正常人一样。有
的人只是精神意外受到创伤,突然清醒过来后数年甚至终身都不再发病。据我观察,吕文将极有可能属于后者。他的精神层面被过去束
缚,大脑功能停顿在某一个时间段产生混乱,思绪走不出来。可惜他过去的病历还没有送过来,我找上面要过。他们说很快很快可以给
我。就是……哦,我忘记了,他的主治大夫被人杀害了。”吴主任重新沮丧起来。
“有可能……吕文将的病历在他家人手上。”柳下溪曾经在陈旰那里偷偷寻找过没有找到他的病历。“吴主任认识陈旰医生么?”
吴主任摇头:“名字是听过,他的病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