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实际上他们的谈话都超过了一个小时,阿伯内西解释说,戈德斯通夫人有一些“朋友”在费城,他们曾参与过调查雪丽卷入的卡车司机案子。因为那件事,戈德斯通夫人相信雪丽一定能协助警察找到她的丈夫。阿伯内西说,戈德斯通夫人将付给雪丽另外的五万美元,以作为占用她四十八小时时间的报酬。完事之后,绝不食言,保证她能拿到六万美元并护送她到家门口。
雪丽非常坦诚的说,自己也不确定是否能够帮的上忙。但是阿伯内西不希望自己无功而返。他说服她,即使她不同意帮忙的话,戈德斯通夫人也一样会花重金请别人帮忙,别人可不一定会像她这么谨小慎微的,而且别人不一定能真正帮得上忙。
雪丽不晓得穿什么衣服去最合适。她有三套装束,跟她的眼睛一样,全黑色的聚酯布料职业套装。可是这是她生命中第一次离开费城,第一次坐飞机,坐豪华轿车,住高级酒店……所以应该把自己打扮的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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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星期三,5月4日,费城(4)
第二天,她从明尼苏达州的罗切斯特乘坐四座专机前往安大略湖边界,然后将坐车前往一个名叫福特弗朗西斯街上的一个家小医院。阿伯内西前一天晚上告诫雪丽不要吃什么不稳定的食物。她开始不明白阿伯内西所说的“不稳定”是什么意思,不过现在她明白了。“不稳定”意味着任何会让她反胃的东西。
这次她要面对的尸体是只剩下一半的躯体,在河水里飘了好几个星期,才被人弄上来,天知道他的身体都被什么东西啃食过。
他身上会发出什么味道?她的皮肤碰上去会是什么感觉?雪丽对于死去的人了解不多。她当然知道尸体肯定已经腐烂,不过到底都过了多长时间了?几个星期,还是几个月了?或许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够集中精力去完成和尸体的接触了。人都死了这么久了,或许都不可能成功的对接上了。
小飞机在降落时,被大风刮的不停地颤动。雪丽非常庆幸自己早上没吃早餐,要不,得全给抖出来。一个非常年轻的警察在机场迎接她。她们步行走出机场跑道,地上落下的雪片结了冰,踩上去很滑。一个女医生在大厅里和她们会合,然后带领她们乘电梯到地下室。雪丽不知道这儿的人是不是对她很冷淡,反正感觉不怎么热情。毫无疑问,他们都同她一样,对于能否通过这种方式找到失踪者很是怀疑,觉得她是个骗子。同时,又觉得那个女富人花重金做这样一件事情,简直太愚蠢了。
在太平间里,女医生把雪丽带到一件满是药品的屋子里,并招呼她坐在一把坚硬冰凉的椅子上。
“我会把装尸体的铁床推到你旁边来的,”女医生对雪丽说,她说话带着一种雪丽没有听过的口音。
“尸体已经被消过毒,不过没有细致地清洗,只是做了消毒处理。”她接着说,“除了那个胳膊外,其他的都封在塑料装尸袋里。”她的意思是说只拿一只胳膊过来?
“碰到皮肤的时候请不要太用劲,不然会把皮肤和腐肉都弄掉的。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找个面罩来。”
雪丽费了很大的劲才忍住没让自己吐出来。那只胳膊上的腐肉碰着像橡胶手套一样的感觉,而且散发出一种她从未闻到过的恶臭,那么强烈的气味。不过,在她抓起那只手的一瞬间,她从她的脚下“看到”了升起的影像,就像从投影机上投下来的一样。
什么东西在泛着微光……是一条河……血淋淋的手……还有湍急的水流……一排岩石群……一条被血染红的胳膊在水面上扑腾着,头和身体在水里若陷若现,还有一截露出水面的皮衣领子漂在水面上……水中的人挣扎了几下……慢慢的沉到水底了……
整个过程就持续了几秒钟时间。雪丽把手收回来,然后把她的椅子推离尸体。听见有人把门打开,她说:“我现在就出去。”
如果这个女人要问什么的话,她不会理她的,也不会告诉她什么。在她看来,这对于付费给她的女富人来说,完全是个人隐私。她只对女医生说了声谢谢,然后就跟着年轻警察离开了,出去后她首先去了厕所把双手都仔细的洗了一遍,上车后还把胳膊放在外面让风把臭味儿给吹走。
“我身上是不是闻起来很臭?”在回机场的路上,她问那个警察。
警察笑了笑,说:“您说什么?”
“我是说,我身上是不是闻上去有股臭味儿?”
“您是说尸体的味道?”
她点点头。
“呵呵,是您意识里的残留味道。”他告诉她,“字面上讲就是在您脑子里留下的臭味。这个味儿进入到了您的感知细胞和味蕾中,可能要过些天才能完全忘的掉。”
“那就是说实际上我身上没有臭味儿。”
“是的。”他笑了起来。“您身上一点儿也不臭。”
雪丽把头靠在车座枕头上,感受着身体里两种交织的复杂的情感。一种是,为刚刚“看到”的那个男人所经历的痛苦的无助的折磨心怀恐惧;另一种是心痛他无望地挣扎之后的放弃。太难以置信了,她想。真难相信,她能“看到”这些别人不能看到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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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星期三,5月4日,费城(5)
当飞机着陆时,阿伯内西先生正在罗切斯特机场等她。
“戈德斯通夫人想问您,她是否可以当面见见您?她住的地方离这儿有一小时车程。如果您决定留下的话,我非常冒昧的已经事先在宾馆为您多预定了一个晚上。”
“我很乐意再呆一个晚上,”雪丽诚实的说,“不过您可能不知道,阿伯内西先生,如果我明天早上不能赶回去上班的话,我就会被解雇的。”
“死板的工作单位。”他说。
“没错,是那样。”
雪丽想起忘了带上她的睡袋。她也没有带多的内衣裤,如果再住一晚的话,要让身上的衣服再穿上一天。她也深深的意识到自己不能拿工作开玩笑,尽管她很想留下来。她当然也不能接受戈德斯通夫人的钱。不能仅仅因为把死者的一点不成线索的想法告诉了她,就要拿这么多钱。此外,这次旅行也使她收获了许多经验,不管是恐怖的,还是愉快的,总之是个很精彩的旅行,这些收获在她看来已经足够作为报酬的了。
可是,她也不想回费城南边那个贫寒的小屋,屋子里总是散发着油腻腻的味道和蟑螂喷雾剂的气味儿。她喜欢躺在希尔顿饭店豪华舒适的大床上,吃着番茄薯片和牛奶巧克力,嗅着床单上散发出清新芳香的气息。
阿伯内西看出了她的艰难选择,对她说:“我也乐意去告诉戈德斯通夫人,您不能接受她的邀请。不过要是我出面去帮您请一天假呢?您会重新考虑一下吗?”
雪丽的脸上现出光彩,“那当然没问题了,可是阿伯内西先生,这能行吗?”
“没有什么不能办到的事,亲爱的女士。”他很友善的回答。
“那好吧,不过我可以再问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
“我身上还有臭味儿吗?”
雪丽和戈德斯通夫人一起呆了两个小时。她无法用眼睛去看,不过她能感觉出这所房子很大。相比起走进的这间屋子,她这么多年所住着的不过只相当于这儿的一个壁橱而已。
“请吃块巧克力糖,亲爱的。”
“我想我还没吃过这个东西。”
“那来一块尝尝,”戈德斯通夫人说着,放了一块餐巾纸在雪丽手上,“据我所知,还没有人不喜欢吃这个东西的。”
戈德斯通夫人尽量帮助雪丽放松下来,然后跟她讲了她丈夫的一些事。正如阿伯内西先生所说的,她只是想知道她丈夫的尸体在哪儿,好为他安排后事。
雪丽告诉戈德斯通夫人她所看到的影像,她丈夫的朋友伯尼在河边穿过岩石的时候掉进河里淹死了。戈德斯通夫人听了这个消息,显得很平静。她坐回椅子上,开始跟雪丽讲述她对丈夫的回忆。
雪丽全神贯注的听她讲了差不多个把小时。她觉得这个女人很少对别人分享她和她丈夫的这份情感故事。可能是她高高在上的财富把她和别人孤立起来了。雪丽听着这个女人的动情回忆,理解她不仅仅是失去了一个丈夫,也失去了一个最好的朋友。
雪丽心想,这种情感不就是她这么多年来一直期待的爱情吗?就是她想要寻找的那份爱,那种爱情与友谊并存的婚姻。
“唉,我们曾是多么好的朋友啊。我太想念他们了。”戈德斯通夫人叹息着说,“恐怕我唠叨了一晚上,都让您的耳朵听起茧子来了。查尔斯的事耗费了我的全部精力,孩子们和公司董事会的成员们都来看望过了。天天都很忙乱,甚至都没时间好好回忆一下。今天和您聊了这么多,心里头觉得轻松多了。明天一早我会让丹·怀尔付钱给您,然后护送您回家。还有什么事需要我为您做的吗?”
雪丽摇了摇头。“戈德斯通夫人,我不能接受您的钱。这太多了,而且您给了我这次绝无仅有的经历。这就够了。”
“胡说,”戈德斯通夫人立刻回答,“我一贯说到做到。你也应该这样才对。钱照事先说好的付,一分不少。雪丽,记住,你很有天赋,而且是世间少有的天赋。我敢说,你将会有很多次这样的机会去旅行,去帮别人解决难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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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星期三,5月4日,费城(6)
雪丽微笑着对戈德斯通夫人说了谢谢,心想夫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自己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摩尔小姐,这边请。”
阿伯内西先生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他把车停在楼下,未熄火,就直接进来接雪丽返回酒店。
雪丽往阿伯内西的方向测过头,示意了一下,又很快的转过去朝向戈德斯通夫人,“夫人,如果不介意的话,我能还有个要求吗?”她的样子看起来很难为情。
“尽管说吧,小姑娘。”
“我可不可以再拿块儿巧克力糖?”
印第安向导熟悉雪丽所描述的那个大岩石群的位置。它就在河的对岸,警察顺着伯尼的尸体发现的路线,只往前找了一百码的距离,就发现了查尔斯·戈德斯通的尸体。他是在通过暗礁的时候,被倒塌的冰崩给当场砸死了的。伯尼的伤势很重,他可能想游到岸边去求救的,但由于受伤身体太虚弱,最终没能顺利游到岸边。
雪丽利用通灵术帮助找到遇难尸体的事很快就由福特弗朗西斯医院传开,她因此很快出了名。《娱乐秀》,《今夜》,《人物》,《流行科学》,《一周新闻》……众多媒体都对这个可以和死人交流的女孩儿表现出了强烈的兴趣。四大广播网都竞相约见雪丽做采访,子夜谈话栏目也打来了电话,盲人学校也来邀请她去做演讲。
戈德斯通夫人就是一条活广告。上次警察找到查尔斯的尸体后,她又往雪丽的账户上存入了两万美金,同时,还派人给她送了一盒巧克力糖。之后每年在她们见面的那一天,她都会派人给雪丽送来巧克力糖。
方圆百里内的信像雪片一样飞来。
现在,信件对雪丽来说有了一种全新的意义。她辞了职,就靠她做这项工作挣钱花销。她一共接了七桩顾问案件,而且也渐渐被法律圈里的一些人所接受。
雪丽很快从小屋里搬了出来,在特拉华州买了一所大房子。
她的天赋给她带了可观的经济利益,她的生活开始安定下来。人人都去找她帮忙,也给了她很高的酬金。他们的需要也给了雪丽前进的目标,目标是生活前进的动力。一段如梦般的生活。
她已经在那个旧石屋里住了九年,终于搬进了一个新家。佩恩侦探过来帮她搬入新家,并给她带了一件礼物,一只金黄色的小猫,雪丽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巧克力豆”。
雪丽很快认识了她的新邻居,布里格姆先生,一个年过七十岁的鳏夫,不过,还像个小男孩儿似的,充满活力。他很会做些小修小补之类的活计,经常开着拖拉机,后面挂着些叮叮当当的东西。他很快就和雪丽熟识起来,然后在晚间的时候给雪丽读信件或者陪她一起闲聊。
雪丽的新生活很快就步入了正轨。她对现在的生活充满感激。不过,她一直没有忘记过戈德斯通夫人对她讲过的她和她丈夫的故事。拥有了这样的爱情就等于握住了一生的幸福。许多人都梦想有这样的幸福爱情,不过真正得到它的人却很少。对于雪丽来说,这也是个可望而不可及的奢望。
雪丽的世界很狭小,尽管她也一直和本国之外的人结交。可是她事实上并没有自己的社交圈,也不能参加什么活动。即使有时候,佩恩侦探或是布里格姆先生拉着她去参加一些诸如圣诞派对或是退休者们组织的活动,那也都是成双成对的人唱主角。
过去的十来年里,她也曾有过三个合适的人选。其中一个是缘于布里格姆的撮合,是个在国防部任文职的政治学教授,同时,他也是个很狂热的橄榄球迷。让雪丽很开心的是,他们第一次约会时,那个人请她去看了一场鹰队的橄榄球比赛。雪丽非常开心和感动的是,这个人能如此细微的体察到让一个瞎子可以在沸腾的橄榄球馆里和别人分享激情。而别人通常只把她当作另类人看待。他们所关心的只是她身上所发生的事,而并不在意她是谁。当她和他们握手的时候,他们会好奇她在想什么,好像害怕她会读出他们的想法一样。除了这些,另外一些人也只当她是个残疾人。
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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