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他只是天神转世,完全没有任何道术修练,降妖除魔也只是单凭一些本能的法力,上次能赢得了帝蚩,要归功于他与天神的合二为一,但那是张玄用失忆的代价换来的,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可惜他们都在人间停留太久,沾染了太多属于人类的七情六欲,患得患失的事物太多,怎么可能使出只有神祗才能拥有的法力?
难道要让他再失忆一次?那是杀了他他都不会做的事。
见聂行风沉吟着,脸色阴晴不定,张玄无聊地耸耸肩,「所以我说,比起只是天神转世的你,身为正牌海神的我驾驭神力的胜算更多些,海纳百川,海神所拥有的神力远非你所能想象的。」
张玄伸出手,手腕上那个淡淡的S印痕不知何时已深了许多,聂行风被他逗笑了,俯身将他扑倒在床上,说:「海纳百川?你纳的都是我的元气好不好。」
「我不介意你纳我的元气。」张玄眨眨眼,很平静地看他。
「我也不介意,我介意的是你的技术。」
「董事长你这样说,是对一个男人最大的羞辱!」
「嗯哼。」
「不许用鼻子哼我,招财猫!」
话题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偏离了原有的轨道,当两人都注意到这个问题时,已经无法再转回去了,张玄噗哧笑了,说:「也许事情没你想得那么复杂,我觉得还是等敖剑真正动手后,我们再想办法也不迟。」
张玄是典型的火上房也不会着急的那类人,聂行风跟他恰好相反,不过正如张玄所说,现在想再多也没用,敌动我动,也不失为策略之一。
「好,我不管了,如果出了事,你帮我解决。」聊天加抬杠,聂行风最初的忧虑差不多都消散了,跟张玄打趣。
「没问题,我以海神的名义起誓。」
又搞怪,如果小神棍真是海神的话,他就不用这么苦恼了。在张玄看不到的地方,聂行风摇头苦笑。
其实张玄之所以这么信心满满,是因为这几天整个金融市场都很稳定,聂氏的生意经营也都在正常轨道上,他觉得之前敖剑突然入侵聂氏,只是想给聂行风一个下马威,现在聂行风都不是总裁了,敖剑一个人玩也没意思,所以收手了,等再过几天,说不定在人间待烦了,回修罗界也未可知。
那个召唤海神神力回归的提议老实说他也不愿意,桀骜霸气的海神他其实也不太有信心可以完全驾驭,那份神力,即便是当年的天神刑都会忌惮,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用为妙。
第二天,一夜未归的汉堡兴冲冲地飞回来,向张玄邀功,「我找到李蔚然藏身的地方啦!」
「你,找到了?」张玄斜瞥它,一万个不信。
不是他看轻阴鹰的本事,而是这么多人找了这么多天都没找到,它一只鹦鹉怎么可能马到成功?
「嗯!」见张玄不信,阴鹰把一张局部地图递给他,说:「他曾在一家叫方圆书屋的地方出现过,那家书屋很诡异,阴气森森,我怕被发现,没敢靠得太近,但那家书屋有问题是绝对的。」
张玄接过地图,阴鹰在方圆书屋的位置上画了个红圈,很容易辨认,看来在崇拜心理的作用下,它做事还是很可靠的。
书屋周围连接的车道都很窄,住宅区也颇少,看位置是座落在僻静的地段,在这种地段做生意,很难赚到钱,张玄光是看地图,就觉得这家书屋很怪异。
「你从哪弄来的地图?」地图上的阴气很重,聂行风奇怪地问。
汉堡不回答了,脑袋转来转去,只当听不到,张玄脸一沉,说:「董事长在问你话。」
「是随手拿来的。」见过张玄发威的场面,汉堡从心里惧怕他,急忙回答,停了停,又道:「就是从那家书屋里拿的。」
还真是就地取材。张玄正想说过去查看看,被聂行风打断了,对汉堡说:「把你查到的经过详细说一下。」
这次汉堡不敢无视了,立刻回答:「其实很简单的。」
简单得几乎没有复述的必要,它就是在外面随便逛,然后就嗅到了诡异的阴气气息,再顺着气息一路追去,就找到了那间小书屋。
「路上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吗?」聂行风继续问。
「没有啊……」汉堡说完,突然一拍脑袋,道:「对了,我在回来的路上有碰到无常。」
当时无常正巧从一个破落的城隍庙里出来,汉堡因为记恨他当初对自己见死不救,所以只当没看见,还是无常叫住了它,很殷勤地搭讪问好,还说会尽快帮它脱困,不过自从它知道张玄是海神后,对回地府也不那么执着了,随口应了几句,就告辞离开了。
「白无常都说了什么?」
「一堆废话啦,说自己最近很忙,连索魂都交给手下去做,又说阴差这分工很难做,做得不妥当了,两面不讨好,让我转告你们请宽宏大量,别跟他一般见识。」这些话汉堡本来不想转告的,如果张玄对付无常,它还可以在旁边看笑话,不过既然被问起了,它没胆子不说,于是事无巨细,全都交代了。
聂行风道了谢,让汉堡继续追踪。
把它打发走后,张玄问:「董事长你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无常既然很忙,还有时间跟汉堡聊天,你不觉得奇怪吗?」
「而且他们俩的关系也没好到那个程度。」张玄点头,「我觉得无常是故意的,他好像在暗示我们什么。」
上次他们在医院遇见无常时,无常也说自己很忙,也请他们别怪罪自己的鲁莽,张玄觉得无常跟自己认识很久了,知道自己不会真跟他计较,没必要同样的话三番两次地说,除非他想暗示什么。
「要去这间书屋看一下吗?」张玄扬扬手里的地图,「汉堡给我们找了个很好的借口去拜访。」
「先别去,看他们还有什么动作。」聂行风微笑说。
汉堡可以第一时间找到书屋,肯定是有人引领,既然有人想让他们过去,聂行风觉得他们倒不需要着急了,因为有人比他们更急,对敌就跟谈判一样,要沉得住气,急躁只会露出更多破绽,让对手有机可乘,现在所有人都在寻找李蔚然,他没有时间对元婴不利,所以,现在着急的是李蔚然,而不是他们。
「我觉得有人要倒霉了。」张玄在旁边嘟囔。
聂行风眉头一挑,看他,张玄笑着说:「每次你露出这种阴险的笑时,就代表有人要倒霉,不过今天的你比昨晚要好多了。」
那是因为凡事牵扯到张玄,他就会失去正确的判断力和冷静,聂行风想如果今天是张玄的元婴被掳,他是否还可以这么冷静地考虑问题,笃定他不会有事,而按兵不动呢?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我们一直都很被动,这次要主动出击了。」聂行风的手被轻轻拍了拍,张玄微笑说:「我们一定会平安救出木老先生的元婴。」
之后的几天里,汉堡又陆陆续续查到一些可疑的地方,上次跟无常碰面的城隍庙、城郊的公墓群,以及很少有人经过的山间隧道,甚至酒吧夜店。张玄看着汉堡调查来的情报,觉得李蔚然还真是老狐狸,狡狐六窟都不止,难怪若叶等人一直追查不到他的行踪了。
李蔚然的行踪不好查,聂氏财团的发展也不乐观,事实证明,张玄最初对敖剑的判定太简单了。
金融市场在平稳了几天后,突然又传出股市暴跌的新闻,一些小型公司被盘点吞并,大家还没从新年的喜庆气氛里走出来,就开始面对整个市场低迷的情势,聂睿庭整天陪爷爷留在公司,颜开为保护他们的安全,也留在公司,宝宝被托付给小白和霍离,聂行风本来也想去公司,被聂翼一口回绝了,他只好跟张玄出去帮忙追查木清风的下落,并用笔记型计算机上网观察聂氏发展的动向。
这天早上,聂行风正在吃早餐,就看到新闻里传来某上市公司因资金周转方面出现问题,导致执行总裁跳楼自杀的报导,那家公司规模不小,它会在短时间内萧条成这样,让聂行风大为吃惊。
这已经是这星期第三桩因公司出现问题而发生的案例了,也是最严重的一例,聂行风几乎忍不住想立刻打电话给敖剑,质问他到底想玩到什么程度才满意。
「沉住气,不管多艰难的坎,总有办法迈过去的。」
感觉肩膀被轻轻拍动,聂行风抬起头,见爷爷微笑看着自己,显然自己一瞬间的失态都被老人看在了眼里。
聂行风有些汗颜,镇定冷静是爷爷带自己入门时就说过的话,可是直到今天,他还是无法完全掌握贯通。
「爷爷,我跟你一起去公司吧?」
「你去,能解决什么问题吗?」老人一针见血地问:「你能让失业的人都重新就业?让破产的企业复活?让低迷的市场重现生机?」
不,他不能,就算是神,也不可能改变既定的事实,更何况,他还不是神。
「所以,做自己可以做到的事,帮我把我的老朋友找回来,我帮你撑起公司,我们祖孙联手,好好打一场漂亮的仗。」
老人说这话时,眼里流露出聂行风一贯熟悉的自信,他点点头,明白爷爷的想法,这场仗,无论如何,不可以输。
聂翼离开不久,聂行风接到了冯晴晴打来的电话,她前段时间陪傅月琦去傅家在国外的分店,刚刚才回来,看了报纸上有关聂家的报导,很担心,所以打电话来询问。
聂行风安慰她没事,最近整个市场都处于低迷状态,冯晴晴相信了聂行风的说辞,又告诉他冯家和傅家最近发展也不好,傅月琦打算暂时关闭几家亏损较大的连锁店。
也就是说,又有许多人要失业了。
傅月琦这样做没什么不对,任何处于他这个位置上的决策者,包括聂行风自己,都会做出弃车保帅的决定,现在各家公司都这样做,失业的人也就大幅度增多,经济也就愈发不景气,于是整个金融市场都陷入了这个恶性循环的死胡同。
看着电视里重复播放的一幕幕画面,聂行风心一动,突然想到一件事,急忙拿过手机给乔打电话,听到的却是无法接通的电子音,他试试魏正义的,也是一样。
原来乔在意大利的生意突然出现问题不是偶然的,而是有人故意调他离开。
「张玄,你可以联络到乔和魏正义吗?」
看聂行风怀疑他们出了事.张玄急忙找出乔的其他联络电话,却都无法接通,最后他索性直接打给乔在意大利的心腹随从,然后把电话转给聂行风,聂行风问了几句后,神色郑重地挂了电话,张玄紧盯着他,天师第六感告诉自己那绝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他说,乔在参加完生意会谈后就失踪了,魏正义也一样,他们还没收到勒索信,所以现在正封锁消息,派人到处寻找,我让他有消息后立刻通知我。」
「混黑社会果然没前途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绑架暗杀死亡了,这次还连累到大徒弟。」张玄感叹完,怕聂行风担心,又安慰道:「没事的,乔跟阴鹰有结血契,他如果有危险,阴鹰第一个就会感觉到,再说那两个家伙一个福气大、一个杀气大,都不像短命的人。」
聂行风知道张玄说得很对,不过被设计的感觉总让人不舒服。
正想着,外套凌空抛了过来,他急忙接住,张玄站在他对面,笑嘻嘻看他,「他们的事他们自己会解决,我们离这么远,帮不上忙,担心也没用。出发了,做我们力所能及的事。」
「张玄,你好像从来都没有烦恼。」聂行风叹道,但不可否认,这样的张玄最吸引他,跟他在一起,即使有不愉快,也会很快抛到一边。
随张玄出门,就听他说:「有呀,完全没烦恼的那是白痴,不过我的习惯是昨天的烦恼昨天忘掉,明天的烦恼明天再解决。」
「那今天的烦恼呢?」聂行风忍不住问,毕竟能让张玄觉得烦恼的事,本身就不是很多。
不过接下来张玄却给了他不同的答复:「我烦恼接下来要去哪里调查?汉堡提供的那些怪异场所,除了方圆书屋,我们差不多都逛遍了,还有什么地方可以查?」
这也算是烦恼吗?聂行风忍不住摇头,「抓阄吧。」
「嘎?」张玄吃惊地看他,「董事长你想法有够另类,不会平时那些大小商业决断也是靠抓阄解决的吧? 」
「偶尔会。」
「不是吧?这件事千万不能告诉爷爷,否则以后你别想他让你再官复原职。」
张玄上了车,发动引擎,把车开出去时还不厌其烦地叮嘱。
被担心的感觉很奇特,心里暖暖的,充斥着喜悦的情愫,不过聂行风还是好心地安慰他,「这一点不用担心,因为这招就是爷爷教我的,他常说,当我们无法做出判断时,不如就交给天来决定吧。」
张玄被彻底打击到了,半天才振作过来,一脸崇拜地说:「爷爷果然是我的偶像,不过如果是生死攸关的事,真可以这么儿戏吗?」
「不知道,因为我还没遇到过这样的问题。」看着张玄的侧脸,聂行风很认真地说:「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想也许我会找出更好的解决办法。」
两人按照汉堡提供的线索,在外面转了一整天,都是之前查过的地方,所以可想而知,其结果并不理想。
傍晚,回家的路上经过聂氏财团的大楼,聂行风看到整栋大楼矗立在沉沉暮霭中,灯光稀落。
也许是心境的关系,他觉得大楼近景跟以往相比,显得有些萧索,平时这个时候,还有很多人加班,整栋楼会亮堂得让人觉得耀眼,有种暖暖的可以让人驻足的归属感。
心情突然有些复杂,聂行风让张玄把车开到大楼的后方,在不显眼的地方停下,说:「我想进去看看,在这里等我。」
张玄什么都没说,把放在后座的外套递给聂行风,目送他从公司的后门走进大楼。
即使再亲密的恋人也有属于自己的空间,相应的距离感不仅不会让彼此变得陌生,反而可以给对方有缓冲或充电的机会,他知道此刻聂行风最希望的是一人独处,他需要自己的时候自然会叫自己。
聂行风其实并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他只是单纯想感受一下这里的空间氛围。刚过了年关,市场低迷,生意不景气,许多部门都下了班,走廊里很静,只有他一个人的低沉脚步声传来,他知道今天爷爷和睿庭应几名股东邀请,去约定的地方一起商讨处理议程,之所以把会面场所定在别处,是为了避开敖剑的耳目,不知敖剑用了什么手段,现在公司许多员工都成了他的手下,他正在慢慢地蚕食鲸吞,妄想将他们聂家辛苦创下的家业占为已有。
无论如何,他绝不会让敖剑得逞!
聂行风没去顶楼自己的办公室,而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