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绝不容许有任何错误。若是听信德拉卡的证言,谁有罪就抓谁的话,万一抓错了人,我们会落人笑柄的。”
班斯看看马卡姆,看见他同意地点点头。
“首先把那个男人拉上法庭,试着让他说出实情而卸下心头重担,为什么不可以呢?采取所谓道义式的劝告,先用传票把他找来吧!到时候如果他还不肯招供的话,那就要有劳组长,把他送进拘留所去。”
马卡姆保持着来的坐姿,犹豫不决无法立刻下决断,用指头敲敲桌面,不停地神经质的抽着烟叶卷,整个脸都被喷出的烟气包围住。终于,抬起头来,转身向着西斯。
“明天早上9点,把德拉卡带过来。若是他抗议,用警车以及空白传票把他带来!”马卡姆神情严肃、果断。“然后,看看那个家伙知道些什么事情,再做决定吧!”
散会时,已经过了5点钟。马卡姆、班斯和我三个人一起搭车到史泰微桑俱乐部。亚乃逊一个人去搭地下铁,跟我们分手时几乎是一言不发,跟以往能言善道大不相同,很快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了。饭后,马卡姆说感到疲惫,于是班斯和我陪着他到梅多伦波利达剧剧院去欣赏歌剧。
第二天早上雾色深浓。卡里在7点半时叫我们起床,班斯打算和德拉卡见见面。8点,我们在书房暖炉前吃早餐。出发后的途中,因为塞车的关系,到达地方检察局已经是9点15分了。但是,德拉卡还没有到来。
班斯舒适的坐在皮椅上,悠然自得地拿出香烟点上了火。
“今天早上,大概要提起精神好好干一场。”他说,“要德拉卡把所知道的事都说出来,如果和我所想的一样活,那么,保险箱的号码就可以完全组合了。”
这句话还没讲完,就看见西斯飞奔进来,没有向任何人打招呼直接冲到马卡姆面前,两手举起,然后松弛地放下来,一副莫可奈何的样子。
“检察官先生,今天早上不可能对德拉卡进行询问——不只是今天,以后也一样!”组长说出令人意外的话。“昨夜,那个男人从家里附近公园高高的石壁上摔下来,头骨都折断了。到了今天早上7点时,才被人发现。尸体现在已经送进太平间……实在想不到会发生这种差错啊!”组长悻悻的坐在椅子上,看起来精疲力尽的样子。
马卡姆用一种想像不到的表情,看着组长。
“确实如此吗?”太意外了,不得不再问清楚。
“尸体搬走之前,到那里去看了一下。从办公室出来前一管区的派出所打电话告诉我的。已经清查过了,并尽量收集了所有的证据。”
“没有什么重大的发现。孩子们早上7点左右,在公园里发现尸体——那一带有很多小朋友,并且是星期六。因此管区警察很快的赶到,呼叫法医。根据医师的说法,德拉卡在昨晚十点左右,从石壁上摔下来——立即死亡。那个地方的石壁——76街正对面的地方——在运动场上方30尺以上,最高处沿着骑马跑道,从那里摔落头骨不折断才怪!小孩子经常在石栅上走来走去,实在太危险啦!”
“通知德拉卡夫人了吗?”
“还没有。我说我来处理这件事,不过,我先跑到这里来,听听你们的意见,看看该怎么办才好。”
“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让亚乃逊知道不是比较好吗?”班斯提议。“那个男人,多半必须负责善后的工作……真令人吃惊啊!马卡姆,这件事件,就像一场恶梦。德拉卡,是我们希望的重要线索,却在我们要让他有开口说话机会时,从石壁上滚落——”他讲到这里突然停住了。“从石壁上……”班斯不断的重复这句话,似乎想到什么似的从座椅上跳起来。“驼背的男人从墙上掉下来……驼背的男人……”
此时的班斯,好像是发疯了。我们看到他眼睛发直,仿佛是看到了穷凶恶极的幽灵,那种恐怖的表情,令人感到毛骨悚然,不寒而栗。终于,慢慢的朝着马卡姆,用一种几乎不是发自他本人的声音说着。
“又是一出疯子的闹剧——一还是鹅妈妈的摇篮歌……这次是《驼背的忧郁》!”
接着,是一阵惊人的沉默。组长突然发出开朗的笑声,划破沉静。
“班斯先生,这样说不是过于牵强附会了吗?”
“荒唐,荒唐!”马卡姆似乎不是很关心的样子,一动不动的盯着班斯。“你啊!你对这件事未免太过于敏感了,只不过是一个背上长瘤的男人,从公园石壁的最高处摔下来的意外事件而已。这是一件不幸的事情,在此时发生可谓是双重的不幸。”检察官走到班斯身旁,手搭在他肩上。“组长跟我会处理这件事。让我们来吧!这种事件我们已经看多了。你呢,还是像往年一样,到了春天就出外旅行,好好去休息吧。为什么不去欧洲走走呢——”
“啊!对啊!”班斯喘了一口气,虚弱微笑着。“海边的空气,对我一定很有益处。能使我恢复理智,使我清醒过来,再也没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了,把留在脑海里的不愉快都忘掉。……这恐怖悲剧的第三幕,几乎就在你的眼前发生,而你却想无视它的的存在!”
“你的心智已经被想像蒙蔽了,”马卡姆发挥友情,压抑住不耐烦的情绪回答他。“好啦,好啦,不要再为这件事操心了!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吃饭,有什么话,到时候再说吧。”
就在这个时候,史瓦卡探头进来,向组长报告。
“世界日报的奇南记者来了,他说要见你。”
马卡姆把身体转向他。
“喔!快请他进来!”
奇南走进办公室,愉快的向我们挥挥手打招呼,然后交给组长一封信。
“又是一封情书吧—一今天早上收到的——看起来是这么大方,有值得保存的特点吗?”
就在西斯和我们面前,把信打开了。我们很快的注意到这封信也是淡绿色信纸,精致的字体。信上这么写着:
——忧郁的驼子,坐在城墙上。
忧郁的驼子,从高高的墙上摔下来。
国王的马、待从统统来了。
忧郁的驼子,不会再回家了。
在信后,像以往般的用大写字母签上不吉祥的名字——主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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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长明灯
4月16 星期六 上午9时30分
因为西斯曾和新闻记者们有过约定,所以把奇南赶走。办公室里持续几分钟因紧张造成的沉默。“主教”再度制造恐怖事件。事件到现在已经变成三重令人战栗的恐怖命案,解决问题似乎是遥遥无期。但是,给我们最大打击的,不是没有信心破案,而是从这个罪案中散发出一种独特的恐怖感。
班斯心情沉痛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终于,还是压抑不住心中愤恨,激动地脱口而出:
“这家伙实在太可恨了!马卡姆——恶劣到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公园里的孩子们——一向都在那里游戏,一大早起床——沉迷于嬉戏当中……突然,眼前发生了足以让人停止呼吸的残酷现实——以恐怖、压倒性的力量吹跑了他们的梦——你说说看,不是太残忍了吗?孩子们发现忧郁的驼背——一向和大家一起玩耍的驼背——惨死在熟悉的围墙下——即使触摸他,在他身旁哭泣,忧郁的驼背那弯曲、破碎的身体,再不会活过来了……”
班斯在窗旁停住脚步,往外眺望。清晨的浓雾已经放晴,和煦的春阳正照在灰色重叠石头上。纽约保险公司金色鹫型的招牌,在远处闪闪发亮。
“不过,可不能这么简单的就陷入感伤,”班斯回过身来面向屋内,一边装出微笑一边说着。“感伤会使人丧失思考力,而且会蒙蔽理性。德拉卡不是个毫无意义的牺牲者,他一定可以引导着我们,给我们帮助的。现在,大家都要振作起精神来,好好干一场,如何?”
班斯扭转了沉痛的气氛,大家好像注射了一剂兴奋剂,从颓唐中又焕发起来。马卡姆拉过电话,唤来莫兰警官,分配西斯负责调查德拉卡一案。然后,打电话到法医办公室,拜托他们尽快送出验尸报告。西斯精神饱满的站起来,喝下三杯冰水后,用力踏地,把帽子往额头拉一拉,等待检察官指示行动方针。
马卡姆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忙着进行各项工作。
“组长,你那一课里应该有几个人在德拉卡和迪拉特家监视吧!今天早上,跟其中的那一位谈话呢?”
“还没有空找他们谈话。因为把这件事当做单纯的意外事件处理,不过,我交代过部下,一直要等到我回去时才可以离开。”
“法医怎么说?”
“只说德拉卡死了差不多有10个小时……”
班斯插嘴问道:
“除了颈子折断外,没有说头盖骨破裂吗?”
“是的。虽然没有提头盖骨破裂,可是他说死者后脑先着地的。”西斯像是很了解班斯提出的问题的意义似的点点头;“由此可见,果然是头骨破裂——和罗宾、史普力格同样的。”
“当然啦!我们这位凶手的杀人方法,是单纯且最有效的。为了让对方马上就气绝致死,首先就在头部狠狠的一击。好像事先已经选好了木偶在一出戏里应该担任的角色。凶手一定是在德拉卡从石壁上往下看时,给予致命的一击。稍微抬高一下,德拉卡就无声无息的越过墙壁滚下去——这样一来,鹅妈妈的祭坛上又添了第三个冤魂。”
“可恶!”西斯真的大为发火说道。“其鲁霍伊那个家伙,就是在德拉卡家后门监视的那家伙,德拉卡整晚不在家,为什么没有向我报告呢?其鲁霍伊到8点才回总局,所以我没有见到他。——在我们出发之前,先来听听他怎么说吧!”
马卡姆也同意这个做法,西斯立刻用电话传达命令。其鲁霍伊不到10分钟就从警察总局飞奔到法庭大厦。组长一看见其鲁霍伊进来房间里,就扑上前去质问他。
“德拉卡昨晚什么时候出去的?”组长大叫着。
“8点左右——吃过晚饭后。”其鲁霍伊战战兢兢地回答。像是一个玩忽职守而被逮住的人似的,用温和、阿谀的口气回答组长。
“去那里?”
“从后门出来,通过射箭场,然后再从射箭室到迪拉特家去。”
“是社交性的访问吗?”
“大概是吧!组长。留在迪拉特家的时间相当长。”
“嗯,那么,什么时候回家呢?”
其鲁霍伊有点不安似的,踌躇不知所措。
“这个……我想他是没有回来,组长。”
“什么!你想他没有回去?”西斯带着讽刺的口气说。“你以为一个颈骨折断的人还会回来跟你过一天吗?”
“组长,我的意思是……”
“你的意思是德拉卡——你负责监视的那个家伙——8点到迪拉特家访问,你就坐在树丛下舒舒服服的睡一觉……什么时候醒过来呢?”
“不!请听我说,”其鲁霍伊激昂的叫着。“我绝对没有睡觉,整晚都在值勤。不能因为只是碰巧没有看到那个男的回来,就说我是玩忽职守吧!”
“是吗?那么,你若是没有看见那家伙回家,为什么不挂个电话回来报告?说他或者是到城里去渡周末之类……”
“我想那个男的一定是从正门回来。”
“又是你想!你的脑袋今天晚上是怎么搞的?”
“组长,请稍微同情同情吧!我的任务并不是跟踪德拉卡。你只命令我负责监视他家,留意有谁进出,有什么麻烦发生时上前处理。——因此,我要谈谈发生什么事。首先,德拉卡8点钟出门到迪拉特家。我继续监视德拉卡家的窗户。9点左右,厨妇爬上二楼,把房间的灯火点亮。过了30分之后,亮光
熄灭了,我认为已经入睡。然后,到了大约10点时,德拉卡房里的灯亮了——”
“什么?”
“我是说,德拉卡房间里的灯大约10点时点亮了,并且看到人影在移动。——因此,组长,我请问您,看到这种情况难道你不会认为驼背是从前门回来的吗?”
西斯点点头。
“可能我也会这么想,”组长承认这一点。“你确定是十点吗?”
“我没有看表。但是,我说刚过10点一定是错不了的。”
“那么,德拉卡房间里的灯火什么时候熄灭?”
“没有熄灭,一整晚都点着。那是个奇怪的家伙。仿佛没什么时间观念。到目前为止,也有二次灯都点到将近天亮。”
“是这样啊!”班斯用若无其事的声音说着。“最近,要处理很多困难的问题哪——话说回来,怎么样,其鲁霍伊,德拉卡夫人房里的灯光是什么情形呢?”
“和往常一样。那个阿婆,总在房间里点了一整夜的灯。”
“昨天晚上谁负责监视德拉卡的正门呢?”马卡姆问西斯组长。
“6点以后就没有了。白天派一个人跟踪德拉卡,不过,等到其鲁霍伊派去后门监视时,就被撤回来了。”
在这一瞬间,办公室里出奇的沉默。接着,班斯转向其鲁霍伊。
“昨晚,你站在离开那二间公寓巷口多远的地方?”
对方没有马上回答,似乎在回想当时情形。
“40尺或50尺左右的地方吧!”
“这么说,在你站的地方跟巷口之间,有铁栏栅或是树枝什么的吧!”
“是的。对视线多少有点阻碍。你问的是不是这个意思呢?”
“有人从迪拉特家的方向过来,而你没有留意到,那么他就可以从那个出入口外出,然后又回来罗!”
“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刑警承认。“当然,如果那个家伙知道有人监视,而想蓄意逃避的话。昨晚雾很浓,四周光线相当的暗,还有从车道那边过来的汽车很多,噪音很大,那家伙若是有所警戒的话,一定使动作进行得无声无息。”
组长接着命令其鲁霍伊回本部等候下一个命令。班斯对于其鲁霍伊的话有些疑惑之处,说明他的看法。
“情况愈来愈错综复杂了,德拉卡8点在迪拉家,10时就被推到公园的石墙下了。正如你们所看到的,奇南刚才拿来的信,上面邮戳盖的是下午11点—一可见在凶手行凶之前,就已经打好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