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仓洞门口,一有风吹草动,即鸣钟通知山下薛大帅,以便薛大帅火速增援。”
薛猎虎道:“王大人思维缜密,考虑周全。本官特命犬子薛杞为护盐特使,调拨大批亲兵,密切注意山上动静,随时听候王大人调遣。”
薛猎虎身旁一个俊朗青年向狄仁杰躬身施礼致敬。
狄仁杰道:“嗯。两位所料不错。第三件是什么?”
王恩堂道:“第三件,将仓洞大门重置三把大锁,每把锁仅设钥匙一把,三把钥匙分别放在三个人手中。”
狄仁杰心道,看来王恩堂确实做了点实事。他问:“三把钥匙?都给了谁?”
王恩堂道:“第一把,薛大帅之子薛杞。”
薛大帅解释道:“狄大人,那把钥匙本来是王大人交给我保管的,怎奈老夫军营中事务繁杂,再加上年纪老迈,恐怕没有太多闲暇顾及盐仓的事,所以,老夫将此钥匙交给了我最信赖的儿子,薛杞。他为人最是沉稳忠厚,是保管钥匙的绝佳人选。”
“嗯,”狄仁杰望了一眼却才的那个俊朗青年,点点头,“第二把呢?”
王恩堂道:“第二把钥匙,交给了老盐工冯武老汉,此人原是井盐厂的晒制工人,四十年如一日,兢兢业业,对井盐分外爱惜,极有感情,他视每一粒盐都如掌上珍珠,卑职从泸州井盐场破格提升他做夜郎仓洞库管,这第二把钥匙,卑职交给了他。”
狄仁杰道:“冯武现在何处?”
王恩堂叹了口气:“冯武老汉三个多月前开始掌管盐仓,到现在一百多个日夜,吃在山上,住在山上,一刻不曾下山。尽管如此,还是丢了井盐,冯老汉将自己锁在山上忏悔,立誓此案一日不破,他便一日不肯下山,就把古朗山,当作禁锢自己惩罚自己的牢笼。”
“夜郎竟有如此忠义之士!”狄仁杰不由得赞了一句,继续问道,“哦,还有一把?”
“这一把,在卑职怀中。”王恩堂说到此处,更加义正词严,伸手探入怀中,摸出一把青铜钥匙,从脖颈中摘了下来,递与狄仁杰。
狄仁杰仔细瞧了瞧这把青铜钥匙,棱角均磨得光光的,看的出确是长期携带在身上。摸一摸,还带着微微的余温。
王恩堂继续道:“这第三把钥匙,自从卑职到任以来,日夜带在身上,一刻不曾离开,纵然睡觉,沐浴也绝不取下。每天清晨,卑职同盐工冯武,薛公子一道,开启库门盘查盐库,丝毫不敢倦怠,唯恐仓洞中井盐出了什么闪失,有负圣恩。但纵然如此,十几天前的一个雨夜过后,卑职等打开库门,还是发现,沉甸甸的井盐,不知所踪。”
狄仁杰“啊?”了一声。
王恩堂接着说道:“望大人明察。治我等疏于值守之重罪!”
说完,以头抢地。
薛猎虎,陈元朗等皆伏地请罪。
狄仁杰掂一掂沉甸甸的钥匙,望了望公堂下跪伏在地的三个官员,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进城前的推断是错误的,集体*?恐怕不是这么简单。
狄公长叹一声,走下公堂:“我朝官吏若都如你们三个这般,何愁不开创一代民富国强的太平盛世啊。三位大人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三个人缓缓起身。
“狄某身为钦差大臣,不为别的,单为这带着王大人体温的盐仓钥匙,狄某代皇上感谢各位!”
狄仁杰说完深施一礼。
三个官员连忙答礼,“大人,大人,折杀我等啦。”
狄仁杰将钥匙还与王恩堂,王恩堂小心翼翼挂在项上,揣入怀中,狄仁杰道:“三位大人,随我去到井盐仓洞现场走一番,如何?”
薛大帅道:“遵命。”
王恩堂道:“下官正有此意,请狄大人查勘现场,请。”
狄仁杰心里稍有些愧疚,他不断质问自己:“就算我来做这盐政司的主簿,能做的比王大人好么?”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五万大军
狄仁杰在众官员陪同下,穿越古狼山下旌旗招展的军营。
这座西南大营,将整座古郎山围得水泄不通,而且军营蔓延足有三里之远。薛猎虎将军深得排兵布阵之道,整座军营布置的十分合理。军营内营帐密布,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巡逻的卫兵一队接着一队。莫说一队盗匪悄悄摸进来,就是一只飞鸟想要飞过军营上空,恐怕都要看军营内驻扎的三千弓弩手的脸色。
若是没有内鬼策应,那么,盗匪是如何穿过军营,来到山上的呢?
狄公正默默盘算,百思不解之际,已经来到一处青竹栅栏之前。那青竹栅栏将古朗山团团围住,只在山路中央,有一道竹门。
门口有四个卫兵站岗。
薛大帅道:“过了这青竹栅栏,就是王大人的地盘啦,再不是老夫的管辖之地啦。”
狄仁杰走近青竹栅栏,用手一摸,那青竹有胳膊粗细,笔直的树立成排。阻止盗匪进入自然不可能,却也可以将军营和盐仓有效的分离开来。如果有人擅入盐仓,一定会留下痕迹。
狄仁杰点点头,进入古朗山。
山腰仓洞门口,立着一鼎巨钟。
王恩堂一指这口巨大的青铜钟,说道:“狄大人,下官所设的就是这口青铜大钟。下官以为,如果盐库有变,定然会有库工敲响此钟示警,可是,自从设立这口巨钟以来,直到井盐全部失窃之后,始终没有一个人敲响此钟,住在山上的二十名库工,更是无人听到过异常的动静,这口青铜巨钟,成了一个摆设,没有发挥任何作用。”
狄仁杰用手抚摸着青铜巨钟,心道如果此钟敲响,必然振聋发聩,只怕山下的夜郎城百姓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可是,一下子丢了那么多食盐,怎么连个鸣钟报警的人都没有呢?
王恩堂指着山上几间简陋房屋,说道:“狄大人,这就是盐库二十名库工的住宿之地。如今这些盐库工人,因为逃不开井盐失窃的瓜葛,已经被下官监视在夜郎衙门当中啦。”
狄仁杰道:“老盐工冯武在哪里?”
“就在屋内。”王恩堂说着,敲了敲库工的房门,“冯老汉,冯老汉。”
屋内没有人应声。
王恩堂急忙推开屋门,众人随之走进屋内。抬眼看时,他们却被屋内的情景惊呆了。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面壁思过
世上可有打不开的枷锁?
纵然精钢铸造成世上最沉重的枷锁,也一定能打开。
冯武老汉的枷锁,却是任何人都打不开的。
因为为他带上枷锁的人,正是他自己。
而且,除了身上的铁镣铐之外,他还为自己加了一把心锁。
他的心,已被锁死。
有人若是在内心将自己牢牢锁住,必将无处逃遁。
冯老汉做了一辈子盐工,从未贪图过一斗盐。
不是自己的东西,他绝不拿。
如今满仓官盐在他的眼皮底下不翼而飞,他的自责和羞愧已让他无地自容。
狄仁杰等推门进了简陋的木屋,只见这老者,六十上下年纪,头发花白,皮肤黝黑,用铁链将自己手脚锁住,默不作声,面壁而坐。
王恩堂道:“冯老汉,你怎么还是把自己锁在这里?”
那冯老汉也不回头,说道:“王大人,我老冯是个罪人,您这么信任我,我却把满满一库官盐给看丢了。我对不住您。”
王恩堂道:“你也不要太自责了。”
冯老汉道:“王大人,不知此案可查出什么头绪?”
王恩堂道:“虽然没有头绪,不过,朝廷派了一位重臣,专程来夜郎侦办此案。”
冯老汉道:“朝廷重臣?又有何用?哼,依我看,这桩案子神鬼难测,除了当朝神探狄仁杰狄大人之外,恐怕无人能破啊。”
这个马屁拍的那叫一个好!
狄仁杰也不禁展露出一丝笑意。
王恩堂道:“冯老汉,这回你算盼对了,朝廷派到咱们夜郎来的,正是神探狄大人。”
冯老汉连忙回头,望向狄公:“真的?狄大人真的来了?”
王恩堂道:“可不是,站在你面前的这位,便是我朝第一神探!”
冯老汉连忙向狄仁杰跪拜:“狄大人,您可来啦。您这一来,夜郎的百姓可有救啦。”
狄仁杰的脸不禁有些微红,稍有羞涩的说道:“冯老汉,快快请起。狄某何德何能,受老人家如此大礼?快快请起,”
冯老汉道:“狄大人,小老儿一生清白,从不曾贪占盐库半点便宜。夜郎官盐失窃,数额巨大,影响极坏,王大人和我们盐库的二十名库工各个脱不了干系。您来到夜郎,破获此案,方能洗清夜郎众位大人和小老儿的不白之冤啊。小老儿先给您磕头啦。”
狄仁杰道:“老人家不必多礼,你怎么将自己用镣铐锁上啦?”
冯老汉道:“在案情没有查明之前,老汉我是无法撇开干系的。老汉我发下誓言,将自己锁在古朗山上,不到案情大白于天下那一天,绝不解锁,绝不下古朗山一步。已示自己的清白与决心。”
狄仁杰道:“冯老汉,你何苦如此啊?铁枷如此沉重,莫要累坏了身体。还是摘下来吧。”
冯老汉道:“狄大人,您不必劝啦,老汉我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您的身上啦。等到您破案之日,就是老汉我重获自由之时。”
狄仁杰还想再劝:“唉,冯老汉,你受苦啦。”
冯老汉道:“狄大人,我还是带您,先到盐仓内看一看吧。您给分析一下,这么多的官盐怎么就不翼而飞了呢?”
狄仁杰道:“也好,也好。”
冯老汉拖着镣铐,哗啦哗啦直响,走出屋子。
在“夜郎官盐仓库”的大匾下,硕大的石门紧紧封闭。
狄公等来到门前,用手拍了拍厚达两尺的石门,发出沉重的闷响。
苏泽道:“好一扇厚重的石门啊。”
老盐工冯武,薛杞,王恩堂,三个人三把钥匙,扭开巨大的石锁铁锁和铜锁,推开厚重的石门,一座空荡荡宽阔敞亮的石灰岩溶洞,展现在众人面前。洞中四壁空空,墙壁上光滑毫无他物。 。 想看书来
巴洛洞主
众人进入井盐仓洞。
狄公用手拍了拍洞壁。
苏泽抽出一把刀,在墙壁上用力一劈,火星四溅。
苏泽吐了吐舌头,如此坚硬的石壁,刀砍不动。
王恩堂解释道:“苏姑娘,这仓库本是一座水溶石洞,四壁均是坚如铁石的岩石,莫说用刀砍斧凿,就是用最新式的火药爆破,都岿然不动。”
冯老汉补充道:“而且,整座水溶岩洞,浑然一体,根本没有任何缺漏破绽之处。”
狄仁杰望了望厚重的石门,道:“仓洞只此一个门?”
王恩堂道:“仅此一个,这是运输食盐唯一的出口。”
狄仁杰道:“这么大的仓洞,能容纳多少食盐。”
“回大人,足有数十万担。夜郎地区原本贮存的是泸州所产的井盐。井盐开采出来之后,分批运到夜郎,每隔三五个月,刚好装个满仓。井盐储备充足之后,将之运赴夜郎市井之上,西南各部落用本地所产的毛皮、金银、药材等,交换食盐,绸缎,铁器等。几十年来,各部族各取所需,和睦相处。一年来,夜郎连续三次井盐失窃,西南各部怨声载道,疑心食盐被官吏贪污,更有甚者,几个强悍蛮横的部落,耸动夜郎侯发动兵变夺取食盐。西南边地形势日益紧张,夜郎侯多次来信催促商榷此事,可盐仓确实无盐可发,卑职等也是一筹莫展啊。”
狄仁杰听到此处,万分敏感:“有人耸动夜郎侯发动兵变?”
“正是。”
狄仁杰道:“何人如此大胆?”
军政方面的事务,自然有薛猎虎回答:“老夫听说,是夜郎侯所辖的一个洞主,名字叫做巴洛。”
狄仁杰道:“巴洛洞主?”
薛猎虎道:“正是。巴洛洞主的势力,仅次于夜郎侯黎莫孔。此人与夜郎侯素来不睦,曾经多次不服从管教,老夫想要带兵征讨,治他的罪,是夜郎侯致信老夫,为他说情,才让这厮免了刀兵之祸。”
狄仁杰不解的问:“他与夜郎侯素来不睦,夜郎侯为何替他说清?”
“夜郎侯来信中说,恐怕刀兵一起,百姓遭殃。”薛猎虎顿了一顿,“老夫以为,夜郎地区本来就因为缺盐而闹得人心惶惶,确实不能再生变乱,因此老夫听从了夜郎侯的建议,没有发兵。后来听说,那夜郎侯致信巴洛洞主,严加训斥了他一顿。那巴洛洞主惧怕夜郎侯的威势,也就不敢再嚣张。”
狄公又感到夜郎侯的一丝古怪之处,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狄公问:“那巴洛洞主可曾到夜郎郡治?”
王恩堂回答:“据下官所知,他并不曾公开到过这里。但私底下,下官没有查过。”
狄仁杰点点头:“王大人,你刚才说,每当库中存盐已满,就会有人来偷窃,而且他们每一次都将井盐偷个一干二净?”
王恩堂道:“正是。”
小姑娘总是爱问一些天真的问题。苏泽插嘴说:“大人,莫非有内鬼不成?”
说着,苏泽环视四周一张张面孔,尤其瞥了薛公子一眼(其实也没别的意思,他帅嘛)。
苏泽迎来的,是众人虎视眈眈的目光。苏泽一挑眉毛,反击的目光火辣辣扫视回去:“看我干什么?我说得不对吗?早不偷晚不偷,偏要等装满仓的时候动手,没有内鬼怎么把时机掐的这么准?”
狄仁杰没有言语,他问冯老汉:“冯老汉,每次食盐失窃之后,仓洞内有何异常?”
他果断回答:“有!每次井盐失窃,均发现仓洞角落中,有些粉末。”
狄仁杰道:“粉末?”
“您看!”
说着,冯老汉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小的青色布包,道:“老汉以为,这东西一定会对抓住盗贼有些帮助,是以每日带在身上。大人您看。”
狄仁杰接过来,展开布包,极少量的黑褐色粉末,展现在众人眼前,
“这是什么?”苏泽瞧了一眼,黑褐色的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