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影蝶咒- 第1部分

神秘来信（1）
夕阳如血，沙漠层染，红波千倾。

　　捉摸不定的风，如一个顽皮的小姑娘，瞬间奔跑在沙丘间，尘土飞扬；瞬间在地上打滚，卷起沙柱，“大漠孤烟直，黄河落日圆”；瞬间捉起迷藏，悄悄穿梭在如红色竹笋的雅丹林；累了，静静坐在地上，倾听钥匙旋转的声音，“嘀咯嘀咯”，还有我的心跳——“叮咚叮咚”响。盗楼兰古墓，是我第一次，不知机关如何？古墓石块砌的，墓门铜锈斑斑，幸好锁是黄金铸的，不但没锈，还很灵敏。

　　钥匙在金锁孔里逆时针旋转5圈，旋不动了。我欲抽出，钥匙却卡在锁孔。我用力一拨，突然听到“轰”一声巨响，古墓往下沉。我顿时失去重心，如一块石头掉下墓井去。黄沙从井面流下来，洒在我脸上，粘着汗珠，如镀了一层沙膜，嘴巴、耳朵、眼睛都是沙子。借着越来越暗淡的日光，我看到井壁是石块砌的。突然，钥匙被石壁撞飞，碰在石壁“丁当，丁当”作响。

　　“轰”一声，我晕过去。

　　当我醒来，四周一片漆黑，我发现自己在井底，四肢埋在沙里。我动了动四肢，感觉没痛，暗叫一声“幸运，没骨折”。一瓢瓢黄沙洒落在我头。我抬头，风从井上吹过，流沙纷纷洒落墓井，“噼哩啪哩”地响着。我意识到，如果不离开井，黄沙就要埋掉墓井。我摸了摸井壁，发现墓门——原来我开锁触动古墓机关，整座古墓沉落黄沙下面。

　　我拨开黄沙，摸索钥匙，摸了一条光滑的木杆，靠近一看，原来是一条尺骨。我用手再挖了挖，又挖出了一个骷髅，还有一部诺基亚手机。我明白，这是一个盗墓人。

　　我好不容易找到如镰刀的钥匙，哆嗦地插进墓门的锁孔3厘米，再一次左右旋转一下，钥匙只能顺时针旋转3圈。这次，我不敢拨出来，而是尝试往向里插，钥匙插进去3厘米，左右旋转一下，钥匙只能逆时针旋转，旋转6圈后，还是纹丝不动，钥匙再往里插，插进3厘米，顺时针旋转9圈……

　　我把钥匙反复插了9次，直到钥匙干全没入锁孔，旋转36圈，石门才发出“咯咯”的响声，缓缓挪开，露出一个墓道。

　　墓道两米高，两米宽，弯弯曲曲。我取出打火机，点燃火把，悄悄走进去，每一步如履薄冰，生怕触及机关，万箭穿心而死。

　　墓道尽头，一个墓室出现：千万把尖刀围成的太阳状圆圈。圆圈中间是用铜门围成的墓陵。这是一个直径约100百米的太圆墓。刀山半径约40米。因墓门封闭，千年尖刀没有氧化，依旧寒光闪闪，密密麻麻。我蹲下一看，刀长10厘米，呈三角形，刀身长满锋利的刺。人走进去，肯定成刀下之鬼。

　　我不禁吐了一口冷气，隧道及墓室没有盗墓者的尸骨，刀山完好，我相信这是一个没有被盗过的楼兰古墓。正当我得意的时候，墓井响起“沙沙沙”声，外面黄沙不断吹进墓井，转眼间，黄沙埋住了墓门下面的三分之一。如果不能短时间内完全盗墓，有可能墓门被封死了。但面对寒光闪闪的尖刀，如何跨过刀山呢？突然，我发现墓旁有一套楼兰铜钟。我便跑过去，用铜钟去墓井搬黄沙，铺在刀山上，既可以在刀山上填一条路，又可以清理墓井不断增加的黄沙。

　　外面的风越来越猛，黄沙如海浪般吹进墓井，我赶紧搬运黄沙。

　　黄昏，风沙越来越大。在黄沙即将沙淹没墓门时，我也铺了一条路。我踩着沙路，跨过刀山，打开最后的墓门。

　　墓室中间是一石棺，石棺上面有一个黄金盒，四方形，有15寸笔记本电脑那么宽，20厘米那么厚。我打开金盒。金盒子装着一只蝴蝶，它如双掌合在一起那么大，栩栩如生。翅膀边缘是紫色的，橙色斑纹，眼睛如黑色的宝珠，发着亮光。我右手戴上手套，伸手去捉它。

　　突然，蝴蝶拍了拍翅膀，发出紫金的光，墓室弥漫一股茉莉香。

　　我慌忙缩手。

　　我擦了擦眼睛自语“难道蝴蝶是活的，不是黄金造的”？我再伸出去摸它。蝴蝶猛然拍了拍翅膀，飞了起来，它睁开眼睛，紧紧盯着我，接着张大嘴巴，露出如针一样的牙齿。我后退几步，蝴蝶扑向我。蝴蝶并没有蛰我，而是在我面前拍翅飞舞，如一团紫光在闪动，整个墓室响起“嗡嗡”的声音。

　　突然，彩蝶从手掌那么大变成手指那么小，又变成针一般小，扑向我，从我眼睛钻了进去。如针小的彩蝶在我身体里越变越大，然后从气管钻进了肺部，又变大了，再钻进了胸部，驻在心脏外面，如一只蜂驻在蜂巢上。

　　蝴蝶越变越大，张大嘴巴，用锋利的牙齿咬我心脏。我心如锥痛，心壁被蝴蝶咬破，钻出一条黑色的蜈蚣。蝴蝶见了蜈蚣，张嘴就吃。蝴蝶吃了一条蜈蚣，又喙破别处心壁，*又钻出一条黑色的蜈蚣……我心抽搐起来。

　　我叫了一声“救命”，醒了，全身冒汗。我睁眼一扫，四周漆黑，忽然看到淡白色的一格窗，才醒悟自己做了一个恶梦。

　　我感觉有点恶心，慌忙开灯，打开床边的抽屉，取出一瓶阿米替林，吃了一颗。阿米替林是治疗抑郁症的药，我已经吃了半年。

神秘来信（2）
服药后，我的思绪如雨滴跳动在脑海。

　　从弗洛伊德精神分析法的角度来看，我梦中的蝴蝶来自于《红柳》画中的蝴蝶，而那黑色的蜈蚣则是楼兰的佉卢文字。

　　寄信人叫杨万里，美术代课教师，死了近1年。他如果没死，今年36岁。

　　我脑海又浮现他的脸：长长头发，娃娃脸，脸上布满青春痘痕，高鼻梁架了一副黑眼框眼镜，眼镜后面闪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眼睛很透彻，如水晶，一丝不染。他嘴角拉了一丝微笑，一双大眼睛自信地盯着我。他谈话前，喜欢理一下散乱的衣角——他穿衣服散乱，如散文形散而神不散，散发着艺术家的气质；然后，开始谈他的水彩画，涛涛不绝，一浪接一浪……

　　他喜欢用画来捉弄人。有一次，我为院长向他索画。他画了两截被切断的芋头，名叫《香芋》，送给彭院长，其中暗示杀头的意思。结果去年，彭院长被亲信出卖，掉了乌纱帽。前年，他送一幅名为《落叶》的画给学校校长，校长乌纱帽很快像落叶般飘飞……

　　我脑海又浮出《红柳》画，这是我今天收到杨万里寄来的画。

　　《红柳》画了两棵红柳，柳叶碎红斑绿的，叶子茂密，错落有致。这是杨万里的画风，极有诗意，既有水彩画的透明水感，又有油画的质感，更有国画大师黄宾虹的积墨感。画下面写了一行字：去年中秋绿杨红，月下赏画别有意，红柳不解南国风，千丝万缕藏旧梦。

　　我反复看画，不解其意。

　　蓦然，我想起去年中秋与杨万里在东湖赏月的情景。他给我讲过“画中画”，意思是一画藏两画。他还即兴表演，在一幅画上用红色扫过，画即变成另一幅画，很神奇，其实只是利用色彩原理，比如红色加上绿色变黄色。

　　我用水粉画的颜料，按第一句“去年中秋绿杨红”的暗示，用绿色从画面扫过去。《红柳》渐渐变色，变成9只蝴蝶，蝴蝶是紫边橙斑的。画下面的红柳叶变成4行蝌蚪样的符号。

　　我惊呆了。

　　蝴蝶排成Y字形飞，中间蝴蝶比较大，两边稍小。画面的意思是什么呢？我一时弄不明白，难道下面两个蝌蚪样的符号是它的注解？

　　蝌蚪样的符号又是什么文字呢？我盯着它看，突然发现符号围成一个城堡的样子。难道画中还有画？我把这些文字记录下来，用红色再一扫，画面出现一个古墓：铜锈斑斑的墓门半掩，透过门缝，看到墓里刀光闪闪，墓中间燃烧一团火。我用画笔在火团扫一层红色，火中间露出一个金盒……

　　晚上，我上网搜索蝌蚪样的符号，找出一些比喻成蝌蚪的文字。我逐个排除，终于发现这是楼兰的“死文字”佉卢文字。楼兰是一个被沙漠掩埋了的古国，曾经的文明如沙漠上空飞扬的沙子，散落在沙漠上。近代，它被瑞典探险家斯坦因意外发现，这个沙漠的庞贝才进入世人的视线。近年，有不少盗墓分子进入楼兰，盗走了不少价值连城的文物。

　　杨万里在信里提到一座古墓，它的主人叫卫植，是晋朝人，为了逃避政治逼害而逃到楼兰。杨万里说卫植是他死去的知音，如果生活在同一时代就好。杨万里并没有详细介绍卫植，只略略一提。

　　杨万里死了一年，信是不是他寄的呢？他信里的画与佉卢文字是何意呢？窗渐白了，望着丝丝晨光，我陷入了沉思。

神秘来信（3）
“脱裤子！躺上床！”

　　妇科黄主任晃动着黑框眼镜向呆在产床边的女孩吼叫。女孩却无动于衷，不停用目光瞟我。虽然，我戴着口罩、帽子，穿着白大褂，但有的女孩见我是男医生，还是有点害羞。

　　黄主任见了，对那女孩说：“我院的麻醉师都是男的，不用害羞的！许多大医院的妇科主任还是男的呀。你知道梁主任原来是麻醉科副主任，又做过ICU主任，这么高水平的医生来给你做麻醉，你很幸运呀！”

　　黄主任的话说到我心里去，让我非常不舒服。因为我曾经是深圳恩明医院的麻醉科副主任，后来进修了ICU，当了ICU主任。可惜，我的老板不幸被亲信出卖而落马。新院长上台后，我成了众矢之的。不久，我患上了抑郁症。今早，我刚回到ICU病房，医务科的杨科长打电话给我说：“麻醉科有一位医生请假回家了，有一位医生生病，还有一位医生通宵手术。今早，遇上8台手术，麻醉科没法支配人手去人流室工作。你以前是麻醉科副主任，所以，方主任想请你去人流室帮忙，我已经请示了院长。”

　　我放下电话，心里极不是滋味。

　　自从，我被免掉ICU主任一职，一直没机会恢复原职。我通过各种渠道把消息传给新院长，但都石沉大海。麻醉科方主任是个势利小人，我得势时，拼命讨好我；我失势时就落井下石。我身在ICU，他还不放过我。

　　黄主任见我若有所思，问我说：“昨晚没睡好吗？”

　　我惊醒了，慌忙说：“没有。马上给她准备麻醉。”我拿监护仪的血氧饱和度的夹去夹那女孩的手指。突然，我发现她肚脐下面驻了两只蝴蝶，绿底橙斑的翅膀，张牙舞爪。蝴蝶一边拍着翅膀，一边张开嘴巴，露出雪白锋利的牙齿，咬女孩的小腹。我全身一震，拿着血氧饱和度夹的手立即缩了回来，叫了一声“你，你肚子，肚子”　……

　　黄主任笑了笑，对女孩说：“你肚子的蝴蝶刺青什么时候纹的？”

　　我心“咯噔”响了一下，原来女孩小腹的蝴蝶是刺青，不是真的，它们非常像梦里的蝴蝶。我怕别人笑，故意转移话题说：“我不是说蝴蝶刺青，我看到你刺青下面有一条刀疤，是不是做过剖宫产？”

　　“是的。去年做的，刀疤太难看了，像蜈蚣，所以纹两只蝴蝶，遮掩一下。”

　　黄主任对我说：“梁主任，你真细心！难怪我们妇科的医生最喜欢你！这女孩去年才做了剖宫产，又想生小孩，但短时间内再生小孩，子宫恢复不良，风险极高，医生建议她做人流，她一直不愿意。后来，问了大医院的医生，都建议她打胎，所以错过了人流的时机，只好做钳刮术了。”

　　在谈话时，我偷偷看女孩小腹的蝴蝶，深深吐了一口气。我发现自己并不是幻觉，女孩小腹确实有两只蝴蝶，不过是刺青。我也明白，为什么这个女孩不愿意脱裤子，因为不想让别人看到那个刺青。

　　难道我抑郁症加重了，我想。

　　我给女孩监护好，麻醉了她。黄主任用探针刺破胎膜，引出羊水，然后用钳子夹死胎……当她从女孩*钳出一只断手，断手突然变成一只蝴蝶，蝴蝶痛苦的呻吟，它盯着我，向我哀求我救它。我走过去，准备对黄主任说：“你快放了它！”黄主任已经把蝴蝶扔进了垃圾桶。我以为它死时，蝴蝶突然飞了起来，猛然扑向黄主任……我叫了一声“黄主任，小心”！

　　蝴蝶变成一群，然后扑上黄主任的双腿，疯狂乱蛰。

　　黄主任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慌忙失措！我闭了一下眼睛，发现蝴蝶还在飞。我猛然醒悟，自己产生幻觉。当我感觉非常失当时，听到黄主任说：“小李快拿布巾来，血水溅到我袜子上了。”

　　我立即睁开眼睛，见黄主任双腿叉开，羊水与血从产床上流下来，“嘀哒嘀哒”流在黄主任跟前，溅到她袜子上。我再定睛一看，原来她白底的裤子上绣了许多淡红色的花纹，那是云南少数民族特色的花纹，我看成了蝴蝶。黄主任感激地对我说：“梁主任，你真小心！如果不闪快一点，溅得满身是血了。”

　　“是呀，如果不快一点，真的是‘血染的风采’。”

　　“‘血染的风采’，梁主任真幽默！”

　　……

　　第二台手术是一台人流术。女孩17岁，桃脸黑皮肤，杏眼不停滚动，毫无胆怯。我看她一眼，见她绑了一条马尾，马尾上驻一个翠紫色的蝴蝶，我吓一跳。我知道今天不断有幻觉，故做镇定，再看一眼，原来是一个蝴蝶结。它让想起《红柳》中的蝴蝶，想起昨晚的恶梦，汗从额头冒了出来……

　　我镇定一下，然后问那女孩说：“以前打过麻醉没有？”

　　“没有。”

　　“第一次打胎？”

　　“当然是！我要睡了才可以动手术呀，否则别碰我！”

　　“好的。”我说完给她静脉推注麻醉药异丙酚，推了常用量的150毫克。这药麻醉与苏醒只是翻页之间，非常迅速。可是，病人毫无睡觉的迹象，黑白眼珠还在左右翻滚。我等了3分钟，见她很清醒，把剩余的50毫克麻药推进她的血管。又过了3分钟，她瞪着眼睛看我。

　　我问她说：“你感觉头晕吗？想睡觉吗？”

　　“没有。我很清醒呀。”

　　我又给她推注200毫克的麻醉药，5分钟过去了，她还是瞪着眼看我。

　　我心慌了，做了十年麻醉师，还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