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二人闲聊了几句,李午辰说道,“师父,太壶寺出事了。”赵萦昱点了点头,“我已料到一二。”李午辰又说起了心中的疑虑,赵萦昱听罢哈哈大笑,“孩子,你道行尚浅。其中奥妙你也不得而知,也罢,既然你来了,我就把其中的是是非非和盘托出,让你了解此事。”午辰听了此话,甚是不解,“师父你何从知晓?”赵萦昱问道,“你可曾注意到,那既莲大师耳上有一金环?”李午辰点点头。“那你可知我是何人。”李午辰摇摇头。“我乃是他的亲弟弟,既莲俗家叫赵敖。你见他耳带金环,我本也有一只,只是现在收藏起来了而已。“说罢,在内衣兜里取出一个小红布包,慢慢打开,里面显出一支金环,正与既莲和尚的一般不二。李午辰将金环持在手中,连连摇头,赵萦昱大笑,说起了以往的经过,“清末民国初年的时候,也就是四十多年以前,中原大旱,民不聊生,我与大哥从张家口逃难到泾阳县,一路之上满眼尽是哀鸿,于是就在据此三十里的张家山落草为寇,好汉护三村好狗护三林,我们杀贪官除恶霸不动平民百姓,劫富济贫,在当地也有几百人马。清末的官府和民国的保安队都来围剿过,但都被我们打退了。”李午辰听罢,不禁想起泾阳县广为传唱的一首童谣,“知了叫,鹦哥俏,公道大王数二赵,槐花香,杏花黄,春秋无粮找大王,泾河短,渭河长,张家山上有好儿郎。”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赵敖迷上了盗墓,陕西有句俗话,叫做“南方的才子北方的将;陕西的黄土埋皇上。”不用说达官显贵,光是皇上就埋了七十二个,所以陕西的地下藏着无尽的宝藏。但是,无论在哪个年代,偷坟掘墓的行为都是不齿的,只能秘密进行。但在一次盗墓的行动中,赵敖发现了杨贵妃的墓穴,大喜,当墓门被打开时,赵敖激动不已,却心有余悸,因为墓穴中阴气逼人,所以派了心腹之人进去,然而进去的人却一个也没有出来,赵敖和赵萦昱均觉得怪异,赵萦昱于是想要放弃,但赵敖生性桀骜,定要看个究竟,正当要进墓的时候,从墓中爬出一人,此人名叫汪真,曾救过赵敖的性命,是赵敖的把兄弟,张家山上的三当家。他手中捧着一尊玉雕和一个小包,只见得那雕像在月色之下,光华夺目,冷气袭人,一看便是绝世之宝,汪真一出墓穴便登时死去,死状奇惨无比,七孔流血五官挪移,最恐怖的,是他的双手开始迅速的腐烂,流出的血变成了黑色,在场的人见罢无不惊骇……
赵萦昱一向做事谨慎,当时下令,不准任何人接近那尊玉雕,全部都推到十丈之外。他对赵敖说,此物定有邪气,不如找一个懂得阴阳之术的高人来瞧瞧,赵敖点头应允。于是,请来了太壶寺的主持既妙和尚。既妙本不想来,但得知,墓中取出了一件戾气极重又伤了数十条人命的宝贝时,既妙决定前来看看,既妙慈悲心肠,恐此物再牵连与他人。当他来到墓口,远远见到仍捧着玉雕的曹真的尸首的时候,既妙大师一皱眉,口诵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既妙大师道德高深,有一百零八种神通,他开法眼观六道世界,两指间顺得阴阳奥妙。于是问道,“此墓主人为何人?我见其有幽怨之气,想必是位女子,又见得此宝价值连城,又必然身份显赫。”赵萦昱一笑,“大师傅真高人也,据当地人讲,此墓为唐玄宗贵妃之墓。”既妙大师一听,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看了看赵氏两位头领,又看了看那倒在墓口的死者,长叹了一声,低头不语。
赵敖问道,“和尚,我数十弟兄无故而亡,你若知道其中缘故,速速讲来。”赵萦昱怕哥哥失了礼,摆了摆手笑道,“大师傅,请您赐教!”说罢深施一礼。既妙和尚说道,“唉,此宝乃是神器,此物一出,天下恐将不平啊。”赵敖听罢,哈哈大笑,“大师傅所言差矣,如今天下大乱,做官的黑心栏肺,老百姓连饭都吃不上,哪来的太平。”既妙和尚点了点头,“罢,罢,罢!此乃天数,命数!不过你兄弟二人可愿意听我一言?”兄弟二人均点头,“此宝为你兄弟发现,理当归属于你们二人,但是务必要应允贫僧几件事。第一,此墓中之事,且不可说与世人。第二,封住墓口,永不再探。第三,此宝需带回太壶寺镀阳十载,十载未满不可出寺。第四,你兄弟二人需留下一人在我寺出家,不可贪恋红尘。”此话一出,赵敖大怒,一把拽出腰里的盒子炮,“娘的,前面的还说得过去,后面说什么让我们出家,纯粹的狗屁,秃驴,老子崩了你。”
赵萦昱也觉得既妙大师的话有些欠妥,正在思量,没想到大哥赵敖动了粗,刚想上前解劝,已然晚矣,一声枪响过后,寂寥的夜空中闪过几只惊走的飞鸟,又变得更加寂静了。可就在赵萦昱抬起头来,望向既妙和尚的时候,他被惊呆了,只见既妙和尚仍然站在那里,双掌合十纹丝未动。赵萦昱心想,没打着?不可能啊,赵敖的枪法是出了奇的准啊,几十米开外,白天打吊了线的铜钱,晚上打芝麻粒大的香头,百步穿杨弹无虚发,别说打个人,打苍蝇也是打眉心的啊,今天怎么回事?既妙和尚口诵佛号,“阿弥陀佛,罪过, 罪过。”说着,将双掌一开,一粒铅弹头,“啪嗒”一声落入尘埃。
赵敖和赵萦昱一看,痴楞楞傻呆呆,半晌没回过神来,一半是吓到,一半是惊到,还有些许震慑。等到三魂归位七魄还原,连忙倒身下拜,“大师真神人也,大师有何吩咐,我兄弟绝无二话。”既妙大师两眼微含,口念佛号,“阿弥陀佛,应了我这四件事,保你们平安无事,如若不然,老僧转身便走,今后世上有何风雨,你兄弟有何劫难,皆与老僧无缘。”赵萦昱叩头说道,“大师,莫说四件,四十,四百都听您的。”既妙大师点点头,将二人扶起。
此时天光已微明,既妙正了正衣冠,口中念诀,赵氏兄弟但见得,既妙大师周身有金光团绕,神采飞扬步履轻盈,空气之中留有异香。只见他轻步走到墓穴之口之时,赵萦昱猛觉得忽之一声,墓穴之中阴气袭人,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但既妙大师不为所动,取下身上所披袈裟,那袈裟如纱帐一般,盖在地上的钟馗玉雕之上。正当此时,夜色已尽,天边出现一缕粉红色的朝霞。既妙大师腑身,用袈裟将玉雕和那小包裹卷起来,捧与手中。既妙于是携至宝离开贵妃墓,回到寺中镀阳且不多说,临行前,对赵氏兄弟说,“一月之内,你兄弟二人必须有一人到太壶寺落发,否则必有大祸。”说罢便扬长而去,空旷的田野里,只剩下一口幽暗的墓穴和一群被一夜惊魂的土匪,死了很多人,到最后无功而返,赵敖瘫坐在地上,如痴如梦,赵萦昱点了一支洋烟卷递给哥哥,赵敖接过来深吸了几口。两人均陷入了一个思绪之中,到底谁去太壶寺出家?
想二人父母早亡,在张家口老家吃百家饭长大,赵敖比赵萦昱大两岁,十六岁的时候靠出苦力养活弟弟,二人相依为命,一晃十几年如白驹过隙,转瞬而过,刀把子压咽喉上,枪架在脖子上,命拴在腰带上,二人早已是生死与共。哪里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情,非要有一人出什么家,念什么佛。真是可恼可叹又无可奈何。
最后,赵敖把手中的烟一甩,大骂,“娘的,老子就不信邪,那宝贝咱不要了,就放在和尚庙里放着,咱们还回张家山当咱的土皇上,吃香的喝辣的,老子就不信这个邪,要来冲老子一个人来。”说罢,站起身,掏出盒子炮在空中一挥,“弟兄们,这墓断送了咱们十几条兄弟的性命,三当家也死了。炸了它给死去的弟兄们祭灵啊。”这一声令下,手下几个小喽啰搬来炸药等物,赵敖一声令下,千年的贵妃墓就这样灰飞烟灭长埋黄土之下了。 。。
第十三节 赵氏兄弟
赵氏兄弟回到张家山又过了半月,可以说是安然无事,又做了几趟漂亮买卖,还劫了路过的一批军需粮草,就在事后二十六天头上,张家山上来了一个和尚,这个和尚正是太壶寺的二当家既法,也就是杜宇风。杜宇风前来拜山是带来既妙主持口信,一月之期快到,需早做决定。赵萦昱对既法大师十分尊敬,待若上宾,而赵敖却十分冷淡,既法看在眼里,心知肚明,却不露声色。傍晚时分,排摆素斋素饭,赵敖竟假借身体不适,没有出现,只是赵萦昱负责接待,宴上,既法对赵萦昱说,“我师兄道德高深,早已洞察此时,但仍是希望你兄弟能有一人前去,这其中道理师兄原本想等你们到了寺里再说与你们,现在看来,还是告知施主为好,你兄弟命中有三十年相随,三十年相克,三十年相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二当家还有十天就过整三十的生日了吧,生日之期一到,大祸将至,还往二当家早做决定,贫僧这便走了。”说完,起身便走,赵萦昱听罢心中一颤,四日之后,果真就是他的生日,难道十日之后真有什么事?赵萦昱送走了既法,暗自揣测,却未跟大哥说。
次日清晨,张家山下炮响连天,枪声四起,喊杀声直冲霄汉。赵敖与赵萦昱在睡梦中惊醒,手下一个小匪上前禀报,说是张家山已被军队包围,经查探,除了当地保安团,还有一支人马好像是官军,用的清一色是日式火炮和枪械十分凶悍,山上的人已死伤无数。赵敖正在疑惑,保安团我们不放在眼里,可那官军是从何而来的?原来,头几天在山下劫下来的军需粮草,是泾阳县乡绅给陕系军阀段祺瑞凑的军饷,段祺瑞得知此事登时震怒,于是下令一个团的人马再加上当地保安团前来剿匪,来势甚凶。赵敖本是个火爆脾气,于是号令手下众匪负隅顽抗,赵氏兄弟的武器装备虽不如官军,但依靠有理地势也打了整整一个上午,就在此时,赵敖中了一枪,这一枪可是要了命,擦着太阳穴打了进去,从右眼睛打了出来,穿了个透堂。赵敖哎呀一声,昏死过去,众人上前,只见赵敖牙关紧咬,豆大的汗珠犹如雨滴,右眼处血流如注。赵萦昱见罢,心急如焚,情急之下赵萦昱反倒是冷静了许多,他心想,哪不成真被太壶寺的和尚言中了。又想了想,为今之计,救了大哥性命为重啊,于是吩咐手下人,赶紧撤退。
张家山后山有一小道,乃是闲暇之时,赵萦昱带领一群弟兄们偷偷开修的,途径密林山野十分隐蔽,平时不曾行走人迹罕至,当地人也知之甚少。这还要说赵萦昱心思缜密,早有防范,一旦张家山失手,可也算有条后路。于是赵萦昱带领着残余的人马顺着小道,悄悄离开了张家山。
等下了山,远远的听见山顶的隆隆炮声,赵萦昱心中莫名感伤,转回头带着大哥赵敖脱离了险境。等到了平安之处,赵萦昱遣散了人马,对手下人说,若大当家不死,将来仍揭竿而立,张家山旗号不倒,若大当家丧命,自己也将隐姓埋名,说罢背起赵敖与众人洒泪分别。
赵萦昱雇了辆马车,不敢走大道,单走乡间小路,星夜赶奔太壶寺,赵敖命悬一线气若游丝,却始终未亡。次日掌灯,赵萦昱来到了太壶寺,既妙既法两位当家早料到此事,对寺外张家山上的消息也有耳闻,所以只等赵氏兄弟到来。既妙主持普度众生,事不宜迟,先看了一下赵敖的伤情,这一看,只见得赵敖面无血色,牙关紧咬,伤处虽已包扎却仍然往外渗血,人已经快不行了。既妙大师让小和尚把赵敖抬往禅房,只让既法在一旁帮忙,赵萦昱在门外院中守候。
既妙和尚先让既法拆掉纱布,对伤口做一下简单的处理,自己打开箱子,在里面取出一个青花小瓷瓶,拔掉瓶塞从里面倒出四粒褐色药丸。命既法将两粒碾成细粉,另外两粒撬开赵敖的牙齿给灌了下去。既法也是头一次见到这种药,便问道,“师兄,此药是何名?”既妙笑了笑说道,“此药名叫‘三草百花凝露丸’,三草么,就是灵芝,虫草,和不老草。灵芝乃是安徽霍山白马尖上的赤芝,这虫草生于青海玉树的冰山草甸,不老草则采自吉林长白山白云峰顶。百花之意是青藏高原上的小野花所出的藏蜜,每年只有在六月才可采集。凝露,意思是用集了五年的无根水做的药引,这水必须是每年打春的第一场雨水。这三草百花凝露丸的方子是十几年前老僧云游之时,从一位异人手中得到的。五年前,我制成此药,一共做了八粒。此药有起死回生之效,返老还童之能啊。”既法听罢,也有些感慨,不由的说,“阿弥陀佛,师兄有心了。”
既妙大师把碾好的药粉洒在伤处,又给赵敖灌了几口药酒行气,用纱布包好。然后对既法说,“师弟,你与我为他打开奇经八脉,使药力顺畅。”既法点头,把赵敖衣服褪去扶之坐下,既妙取出银针,分别刺其几条经络上的大穴。督脉、任脉、冲脉、带脉、阴维脉、阳维脉、阴跷脉、阳跷脉,八大经络全部贯通后,将赵敖放倒平躺下,盖好棉被。一切已毕,既妙大师转头对既法说,“师弟,去唤二当家进来。”既法称是,转身开了门迎赵萦昱进门。
赵萦昱心急如焚,跑到床榻前来看赵敖,一见赵敖心放了下来。只见赵敖面色已有了血色,呼吸均匀正熟睡,看来已无大碍。赵萦昱感激涕零,倒下身来拜既妙,“大师救苦救难,普度众生,在下实在无以答报,愿为大师效以犬马。”既妙大师呵呵一笑,扶起赵萦昱,既法和尚搬来椅子,三人坐下。既妙表情一变,正襟危坐,“施主,你可知道大当家为何身落得如此境地?”赵萦昱摇头不知,既妙说道,“你兄弟二人虽心地良善,但这三十年来为了糊口也做了许多的恶事,你尚且知礼,可大当家生性刚烈,性如烈火,害了许多无辜的性命,须知天道循环,因果报应,多行不义必遭恶果啊。”赵萦昱低头不语,单听教诲,既妙又说道,“那玉雕至宝和二十八枚金钱之事,乃是一劫,也是天数,我曾夜观天象,你兄弟二人命犯星宿,恐怕今生都将与其有牵连,用之得当尚好,用之不当则遗祸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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