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从空中吹过来,带着夜的凉意灌入我们的衣服内。
我和邓洁转头看向了护栏外学校的景园。
旧实验楼的大门就在底下,只要出了这个实验大门。
不能从楼梯下去,从这里跳下去也能出去。
可这里是八楼即使第八层是幻像,实实在在的最少也得是七层。七层跳下去会不会摔死人?底下没有任何遮拦,只有冷冰冰的坚硬水泥地,我们谁也不敢冒险。
将目光从底下收回,刚要迈步,忽听得楼上一声凄厉的惨叫。
倏地,一个黑影从我们的视野上方落下。
我和邓洁睁得大大的眼睛,将落下的黑影看得清楚。
电光火石的一刹那,我的目光对上了那双镶嵌在娃娃脸上的黑眼睛。
眼睛里溢满了惊恐,不信,不甘。见到我和邓洁,坠在半空中的张志明嘴巴一张,来不及发出声音,便已落下。
张志明,从我们的头顶上落下来了。
重重的拍一声,沉重的闷响震撼着整栋大楼。
我和邓洁扑向了护栏边,将与外面的夜色相比,微弱得可以忽略的手电筒往楼底下照。
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个人影。
歪斜扭曲的姿势,身边一潭黑色的液体。
张志明,坠楼摔死…
262:第八层(七)
范小玲的哭嚎声从楼上传来。听到声音,我扶着邓洁半跑半跳的奔上楼去。
我们刚才所站着的是第八层,再上一层楼梯,仍是第八层。这等诡异的情况,我们已经无心去理会了。只要范小玲还在上面,便是重点。
范小玲就坐在张志明坠落下去的位置的走道上。我们跑过去,叫了她。听到我们的叫声,她抬起头,恐惧得扭曲的泪眼中一见是我,竟然迸射出博命的怨毒来:“是你你为什么要害死阿明,为什么害死他他不喜欢你,你也用不着取他的性命啊——”
“我?”还未奔到范小玲的身边,便被她反身扑过来的冲力一撞,我和邓洁便分散开,邓洁脚下吃痛,一屁股坐在地上。
“小玲,你说什么呢?蜜蜜怎么会害死阿明,她一直和我一起啊”邓洁痛得眼泪都飚了出来,仍不忘替我解释。
“不是她。邓洁你不要被她骗了,是我亲眼所见她把张志明推了下去……刚才,就在这里,我亲眼看到——”
范小玲咬牙切齿的说着,她不顾一切的冲上来掐紧了我的脖子:“难怪你事先来这里踩点,装神弄鬼的吓我们,其实杀人凶手就是你,是你……”
范小玲仿佛疯了一般,手里的力道大得无法想像。又因为事出突然,我还未反应过来,没有防备,就这样被她紧紧的扼着脖子。
空气骤然从肺中被抽出,喉咙处火辣辣的,我仰着头只能看着顶上漆黑一片的天花板,手指扳了扳,便无力的垂坠下去。
就在这一刻。
在我即将晕厥之时。
谁也没有看清是什么状况。
但觉耳旁风声一阵,坐在地上被吓傻的邓洁轻呼了一声,紧紧扼着我脖的范小玲身上一紧,她狰狞的脸上出现了痛苦。
扼着我脖子的手松了。
我往后靠去,顺着墙面滑倒。
空气猛然灌入我的肺中,咳意从身体里涌现出来,止也止不住,剧烈的咳嗽使我晕头转向,半天没有回复过来。
因为这样,我没有看清眼前出现了什么。只在一片迷乱匆忙中,看到范小玲的身旁多出了一个人影。
那人影背对着我,我看不倒他的脸面。即使能看到,现场一片漆黑,除了滚落地上一只手电发出的微弱光束,再没什么光源,我也认不出他来。
他没有发出声音,全程一直沉默无声。
范小玲似乎被他扎了一刀,倒在地上。抽搐着爬起,又无力的坐了下去,脚蹬着地面不断的后退:“不要……不要……不要……”
她疯狂的流着泪苦求,不断的摇着头。
她向后退了一段距离,地面上便涎出一片红红的血迹。
范小玲碰到了坐在地上的邓洁,两个人的身体紧挨在一起。邓洁早看到有人出现并捅了范小玲一刀时,就想起身逃跑,可无奈脚下肿痛得厉害,心里极度恐惧,挣扎了半天也没站起来。这会被范小玲一撞后背,她啊一声尖叫出来。转头看到一个黑黑的人影站在她们的面前,更是惊惧不已的叫着:“蜜蜜,蜜蜜……”
范小玲听到她叫我的名字,一愣。恰时手摸到地上的手电筒,迅速拿起,将光束照到那人的脸上。
“啊”
“啊”
范小玲和邓洁同时发出不敢置信的尖叫声。接着光束移动,手电筒照到了我的脸上。
这时,我正瑟缩在墙边,因为咳嗽而没有能够站起来。
范小玲和邓洁的脸同时刷白了,甚至出现了比见到龚月龙的尸体和看到张志明摔死时还深刻的恐惧。她们的目光不时的来回游移在我和那人的身上。邓洁嘴唇发抖,不断的发出“蜜蜜,蜜蜜”的零碎音节。
我扶着墙边站了起来,朝背对着的人说:“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死我们?”
当我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我和那人是一样高。
并且,他也并不厚实。难道是个女生?
这个想法让我难以置信,一个女生如何在我们的眼皮底下悄无声息的杀死了龚月龙,又如何能把张志明这一个大男孩推倒下楼。这栋楼的护栏,可是齐腰高的水泥半墙我这一问,那人不知怎么,顿了顿慢慢靠近范小玲和邓洁的脚步。
范小玲与邓洁因此而屏住了呼吸。
“蜜,蜜蜜。你是黄……”范小玲看着那人,又看看我,张口想说什么。然而,她话未说完,那人朝向她扬起了右手。
范小玲的瞳孔一缩,透出了没顶的恐惧。
那人的右手上,是一把磨得锋利的,闪着银光的长剪刀。
窄长的剪刀面反射出一条美丽的银光弧线,白皙的手握着的刀把往空气中狠狠的刺插了下去。
“啊——”
范小玲被插进了眼睛,鲜血顿时从眼窝里喷涌而出。有几滴温热的血液,经过夜的冰冷空气,溅到我的脸上时,粘湿湿的,犹带一丝余下的温度。
我看到范小玲的鼻梁上横着一把银色的长剪刀,剪刀的两端分别插入她的两个眼窝中,眼球被刺穿了,凸出眼窝。浓黑的血水从她的眼窝里**出来,洒在地上。她捂着眼睛,痛苦的嚎叫着,倒在邓洁的身上。
邓洁见了,吓得早已哭哑的声音又连连的尖叫着。她奋力的推开压在她脚上的范小玲,不住的蹬着没受伤的右脚,不停的往后退。
我冲上去想制止那人,那人却像知道了我的意图,在我站起时忽而转身,低着头往我的小腹处猛力一拳。
“嗯——”小腹剧痛,我无力的软跪在地。
那人将我暂时击倒后,复又转向范小玲。范小玲痛得在地上不断的翻滚着,他趁着范小玲滚到正面时,手上一拔,剪刀带着血粘着肉肉从她脸上拔出。范小玲又是一声尖厉惨嚎。
看到这一幕,邓洁傻了,只知道不断的后退,机械的蹬着双脚。
拔出来的剪刀没有停留多久,范小玲还来不及痛得滚到另一边,银色的剪刀尖已经在她的身上不断地戳出好几个洞洞。其中一次,还刺穿了她细长的颈项。那一刻,范小玲的惨叫和抽搐滚动停止了。
时间仿佛静止在那一刻,我眼睁睁的看着被扎成人血的范小玲停止了呼吸。
那人将范小玲身上的剪刀继而拔了出来,又一步步的踩着地上的血印,往邓洁的方向走去。
邓洁惊恐至极,与我同时叫出:“不——”
“不要——”
我从床上一坐而起,这一叫,把睡得正香的小美和苏晴都惊得跳了起来。
“妮子,怎么了?”小美睡在下铺,一翻身就能冲到我床上来。看到我的睡衣上浸湿透的汗水,不由关心的问:“作恶梦了?真没想到,连你也会做恶梦啊”
面对小美的调侃,我无力回答,眼神直直的望着前方,整个身心还沉浸在那血腥恐怖的夜中。
自接触到灵异事件以来,恐怖的事件我经历的不少。但像这样,活生生的看着自己的朋友,一个个的死在眼前,这种无边无际的恐惧感,我还是第一次。
哪怕醒来知道这是梦,我也无法平常待之。太真实了。
可是,这真的是梦吗?
我的手一捏,紧紧的抓着膝上的被子,陷入了沉思。
“妮子,喝杯水吧。”小美下了床,到客厅处给我倒了杯温水,递了过来。
我茫然的接过,却没有喝。
睡在上铺的苏晴将两只脚凌空的垂在床边摇摆着,一边捋着头发一边朝小美道:“小美,我也渴呢”
小美瞪她一眼,想说什么,看到我的神色不对,又没作声,转身出了客厅。
待到小美走后,苏晴才说:“做恶梦了?”
我缓缓的抬头,看向她,眼中仍是一片茫然,犹带着无法抑制的惧意。
苏晴看我眼色不对,跳下地面,从床头柜中抽出纸笔,在上面沙沙的画着什么,画好之后递给我:“盯着它看。”
我盯着纸上不知名的符号和字体看了一会,心中渐渐平静,脑中的画面远去,身体中的惧意也消失殆尽。
“这是可以让你静心的暗语。竟然需要用到这个,不只是做恶梦这么简单吧?”
苏晴抱臂倚着小美的床头,淡淡道:“看到什么了?难道是有人在梦里追杀你?”
“有人追杀你?谁敢追杀你啊?”小美正好走来听到这一句,将手中的水杯递给苏晴,好奇的挨过来问。
我捧着手里的水杯,轻轻的抿了一口。
“没什么,只是一个梦而已。”
从那个世界里回来已经一段时间了。在那里待了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在这里却不过一个星期左右。
这一个星期里我没有上课,但有鬼瞳紫月的关系在,没有人给我什么旷课记录处罚。
闫御自从回来以后,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上一次在校园里碰到狄诺,感觉他有些魂不守舍。问他关于闫御的事,他也没有清晰的回答。不过,他告诉我,闫御从异世界回来后,一直昏睡不醒。这事惊动了霍尔家族,闫御与卓远远在校学生会大楼里内斗的事,便遮掩不住了。
他好心的提醒我,用不了多久,霍尔可能会重新找上我和卓远远,叫我要小心…
263:第八层(八)
再见到闫御时,他来得很突然。虽然突然,却也在情理之中。
狄诺私下提醒我之后未过两天,一伙人既闯进了我的教室里,当着众人的面将我围在中间“押走。”
卓远远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冷着脸面挤到我的身旁。小美也从座上站起,但被围着我的其中一人伸手阻挡着,无法进入圈子。苏晴从背后扶住她,没让她暴发。
课上到一半的老师站在讲台上,茫然的呆立着。也许早前就已听到风声,得到了有心人的提醒,见到有人闯进教室的一刹那,露出了“竟然是真的”的神情。但不知这伙人的来意如何,只知连校长都不能阻止他们要做的事,于是缩脚站在讲台后。
班里的学生自然是惊愕的,但见老师一动不动,脸露一丝恭谨的模样。便也强自着镇定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直到我们远去了,走了老远才传出叽叽喳喳的议论声。
领头的男人无视全班老师同学的注视,扫了一眼卓远远,公式化口吻说道:“你也走。”
卓远远眉头微扬,欣然的勾勾嘴角。
自从异世界回来后,一直如此安静,我和他都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的。
是霍尔家族派来的人吧。
没有任何反抗和多余的动作,我和卓远远站在一群人中,姿态昂然又惬意的迈开步伐。
“妮子”
身后传来小美焦急的声音,我朝她摆摆手,又朝苏晴点点头,接着转身,从容不迫的离开了教室。
我和卓远远被蒙上了眼睛,分别坐上了两辆车子内。
许是对方知道我们有遁走的超高本事,一进车子,便本能的感觉到这整辆车都处在一个密封的结界里头。
这种防范,还真是够谨慎的。
视觉消失了,只有依靠听觉。城市里的喧嚣开出后不久,便被甩在身后,耳间听到的只有车轮在路上安安静静飞驰的声音。
时间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终于停下。
打开门,有人将我拉了出来,却仍是不解下我眼睛上的蒙布,一左一右的扶持着我。
刚走了几步,另一辆车子也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妮子?”卓远远试探的叫着。
“我没事。”我侧头回应。
“快走吧。”右手边扶着我的人手一用力,拉着我就往前走。
知道卓远远会跟在我的身后,我也就不担心了。看这情况,霍尔家族的人是想把我们两个一网打尽,为闫御出气吧。只是不知道他们的方式如何,是想把我们收罗旗下呢?还是要把我们一次解决,杀人毁尸,永绝后患。
感觉我们进到了一座很大的房子,空间很宽阔,脚步声在墙壁上回荡,慢慢的传上头顶。
我们进入了一个又一个房间,空间的宽阔感也越来越窄。
到了最后,脚底踩在厚厚的地毯子,柔软的面料吸尽了所有的声音,仿佛是一个密室?再也听不到回音了。
“解开”有人说。声音很低沉,苍老,宛如从远古的空间黑洞里传来,带着时空的肃穆,让人心底震撼。
眼前一松,一只手扯下了我眼睛上的蒙布。
我闭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再睁开眼时,发现置身于一个没有窗户的房间内。
头顶上一盏垂吊着的水晶灯,光华流转,耀眼夺目。
水晶灯洒下的光芒照在我和卓远远的身上,我们面上的表情以及一举一动,被远远坐在高位上的人看得一清二楚,纤毫毕现。然而那人的脸面,我们连轮廓也描绘不出。
只听得他的声音,绵绵阴沉的道:“就是你们?”
带我们进来的人退出了房间内,我的身旁只有卓远远。卓远远贴着我的右臂站着,一只手从背后握上我的手腕。这动作虽小,但逃不过高位上人的眼睛。
那人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虽知道他的言下之意有可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