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端,除了黑暗还是黑暗,没有时间空间和上下之分,混沌着,和周围形成一团。
下端,眼尖的小美忽然指着黑暗中的一处叫道:“看,那里有一条梯子!”
梯子?
我连忙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极目看去,果然,在混沌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的黑暗里,隐隐约约的看到一条更为黑暗的架子,那架子中间缕空,看来很像梯子的模样。
“这里也有一条。”卓远远的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
两条梯子一左一右的挂在两端,再细观察时,便发现这梯子不仅是往下延伸的,同时亦往上延伸,只是因为之前没有注意所以没发现罢了。
原来,我们所处的位置不是上也不是下,却是被这梯子连接起来的中间!
往上去的梯子看不到顶,往下去的梯子亦望不到端,左右都是一片黑暗,除了我们所处的这一小方块境地,四处似乎都是危险。
“怎么办?在这里等人来救吗?”卓远远征询的目光望向我和小美。
“会有人来救我们吗?谁会来?”小美镇定的反问。
卓远远的目光凝在我的身上,我垂下头。
白阮,我并不确定他是不是一定会来救我们,而且,他也不知道我们会在这里啊……
“既然没有人来救,那就只有自救了。”卓远远断然宣布。
“坐以待毙不是我的风格,往上还是往下?”小美迅速回应,见卓远远还是将目光凝在我的脑壳上,手一挥便说:“不用问她,她都听我的!”
“往下。”
卓远远嘴角微不可见的勾了一下,再不看我,转而望向漆黑的下方沉着分析:“假设被吸入相机的说法成立,那么现在我们很有可能是这部相机里被拍的最后一张相片……相信阿宝那笨蛋在发现我们消失了之后,他就不会再使用那架相机了吧。”
我和小美同时点头。
嗯,相信大家发现我们的失踪后,一定会惊慌失措的,阿宝这个罪魁祸首也应该无胆再继续使用相机。
然而,对于阿宝的智商和勇气,事后证明我们都想错了。
“一般情况下,当人们因为某种奇怪的现象被卷入不可思议的事件中后,想要脱身的办法通常只有一种,那就是找到事情的源头。”
“所以,我们应该沿着梯子往下走去,如果我没料错的话,待会可能会看到一个一个类似我们现在这样的小方块场景,说不定……还包括了多年前失踪的狮子老虎,所以,你们都要小心!”
在下梯子前,卓远远再三的叮咛我们一定要听从他的指令行事。
下梯子的顺序是卓远远第一,小美第二,我最末。
由于梯子与周围的黑暗融成一色(加上我近视),用肉眼实在难以看清,所以我们下去的速度放得很慢,以手脚的触感代替眼睛,一点点摸索着爬下去。
“妮子,我突然觉得好兴奋哦。”
离开了唯一光亮的地盘,渐渐进入无底的黑暗中,没有风,没有光,因为眼睛失去了作用,整个人的感观便仿佛全都失灵了,若不是头长在脖子上面,脚长在屁屁下面,便根本连上下都分不清了。在这种近乎世界末日一般的黑暗中,小美的声音居然透着一丝兴奋从底下传来。
我扶抓着扁硬的梯子边缘的手一顿,一直悬着的惴惴不安的心情不知怎的就落实了下来。
“嗯,这的确是一个很新奇的体验。”
卓远远淡淡的声音从更远的下方传来。
他们说话的音量都不大,但传到我耳中时感觉却像在耳边,异常的清晰响亮。这使我联想到一个画面,在一个寂静的夜里,我们正爬在某幢建筑物的高处,由于空旷和安静,只是低低的一语听起来却格外的清晰和清楚。
接着往下爬的时候,我不经意的往另一边的梯子望去,然后脑子一闪,想到一个可能:“啊,你们觉不觉得我们正爬着的梯子很像是相机底片的胶边啊!”
相机胶底边的边缘便是一格一格缕空的。
“反射弧真长,不是早说了我们是被吸进相机里了吗?既然是在相机里,那这当然就是底片啦!”
对于我的新奇发现,小美毫不客气的批道。
“嗯……可是,我是刚刚才发现的……”
“所以才说你迟钝啊!真不明白你跟了我这么久,怎么一点也没变聪明。”
“……”
在我和小美以习惯性的相处方式一问一答的时候,不知不觉的,我们往下爬了一段。但因为没有时间感,所以并不知道我们究竟爬了多久。
“那你说,我们接下去会走到什么地方?”
“我怎么知道,不过,管它会到哪里,反正很好玩就是了。”
小美一点都不觉得恐惧了。
“……”
“会不会,真的有老虎?”
“有就有,大不了看到它就立刻往下爬就是了。”
“那,会看到失踪的孩子们吗?如果看到他们,怎么办呢?不救他们吗?可带着他们,又怎么爬呢,要是掉下去了,会掉到什么地方呢……”
“喂你烦不烦哪,问这么多,我哪知道!”
小美终于忍不住大吼了我一句。
她不知道,只有这样不断的和她说话,听到她的声音,在这个连自己的手都看不清楚的黑暗中,我才会心中安稳一些。
“好了,到了。”突然间,卓远远久违了的声音淡淡响起,我往下一看,终于看到除了黑暗外,另一番熟悉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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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突然有一天之相机(七)
我是最后一个跳下梯子的。
之前已经说明了,我们现在被诡异的吸入相机中,正在相机的底片胶片上活动着(嗯,这是一个难以言喻的神秘空间,请联想为一层一层的平阶,其中每一个平阶便是一张立体自然相片,相片与相片之间由类似胶片边缘的硬质黑色梯子连接着),由于照相时有取景的大小之分,有远近之别,所以每一张相片上的景物和所能站立的空间也有远近之分和大小之别。
爬在梯子上往下望时觉得那是一眼熟悉的风景,可当我放开手跳下去的时候,才惊觉到那情景是多么的与众不同。
噗的一声。
黄色的颗粒状粉末在空中飘起,柔软如绒毯的红色花瓣在身子底下摇摇晃晃。我落入了一朵红色的放大了的山茶花花蕊中。
山茶花开得正艳,卓远远与小美已经先我一步滚入层层花瓣的正中央,浑身上下沾满或白或黄的花粉。
不知是谁对花朵这么衷爱,拿着这么诡异的古相机还有心情拍一张山茶花的大特写。
我对花粉没有过敏,所以当我明白了因为两张相片的取景大小不同,才造成了我们变小了的原因后,我并没有过多的感想。
甚至,当我看到卓远远和小美这两个在平时的日常生活中,一个淡漠有礼外冷内热文质彬彬的美少年,一个美丽骄傲与生俱来先天优势的大美人,同时成了白头白脸的花粉匠后,我还想笑。
真不知道是谁这么有心情来拍山茶花的大特写!
真不知道是谁这么有心情来拍山茶花的大特写……
“天哪!大黄蜂!”
看到卓远远和小美纷纷拍打自己身上沾得浑身都是的花粉时,正想窃窃偷笑的我突然看到他们身后的大花瓣窸窸窣窣的抖动了一下,接着,探出了个三角形的长着两只巨型复眼的毛绒脑袋!
那颗脑袋长得多么丑陋我就不说了,因为在那一刻,我看到在那颗三角脑袋下伸出了一根长长的口器,口器一点一点的蠢动着,从花的外围渐渐探进,一路汲取着花蕊中芳香的蜜汁。这一刻,我们正在花蕊的中心,被层层柔软的花瓣包裹着,正是大黄峰的中心目标!
天哪!真不知道是谁这么有心情来拍个黄蜂采蜜的山茶花大特写!
“快爬出去!”卓远远果然的发出指令。小美和我便顾不得再回头看一眼那根巨大的口器吸到哪了,急忙头也不回的找着花瓣边的缝隙,在瓣与瓣的中间穿行而过。
花瓣太柔软了,一踩便摇来晃去,大黄蜂近在咫尺,不敢惊动它我们只能放轻了脚步改为用手齐力的扳开花瓣片。
啪嚓一声。
娇嫩的小花瓣终于被我们扳断了,清香的汁液从断口处渗出。山茶花的花瓣虽多,但幸好这是一朵盛开怒放得最烈的花儿,片与片之间的空隙足够我们在扳开几张最碍事的之后,可以畅行无阻。
但,最糟糕的一点就是,这时候,大黄蜂发现我们了!
嗡嗡嗡的翅膀扇动声犹如飞机突然在身旁起航,距离贴得太近,被大黄蜂带起来的气流瞬间就如猛烈的台风,那巨大的振鸣声听起来亦像是霹啦霹啦轰隆轰隆的雷鸣。
吧嗒!
是液体射到花叶上的声音,一柱喷射而来带着浓烈气味的水柱在我头顶险险而过,落在我身后的花瓣片上。我脑袋缩得快,没被液体沾上,却沾了一身的刺鼻味儿。
“妮子!小心,那是可以腐蚀人的毒液!”
卓远远和小美已先后跳下了山茶花,站在巨大的叶片上向我张望。见到我的危急情形,卓远远和小美当下脸色都变了!
“快跳下来!”两人齐齐叫着,同时张着手站在底下迎接。
嗡嗡嗡的振鸣声越来越近,我仿佛能听到那只大黄蜂又在酝酿着新一波毒液了,当下也顾不得许多,闭着眼睛往下一跳……
像电影里的滑梯一样,我的重力与冲力带着两人冲向了最末端的叶片。因为这是一张放大了的特写照,所以最末端的叶片直接便将我们送到了胶底梯子边,卓远远牢牢抓住了梯子的边缘,以身体阻挡着我和小美的冲势,终于将我们稳住,没有落进无底的黑暗。
“好险……”
只要我们站起来循序爬向梯子,身子离开了照片的范围,大黄蜂便攻击不到我们了。
嗡嗡嗡!
霹霹霹!
轰轰轰!
宛如一个大雷滚到了我们身后,只觉得震耳欲聋的同时,我们三人的身体被一阵巨大的狂风卷起,狠狠吹向了漆黑的黑暗中……
我是最先被吹起的,校裙在空中鼓胀后翻飞,像是撑开后的雨伞被狂风吹至反折,本该遮掩的风光一展无遗。我收回了不知抓紧哪儿的双手,紧紧的压住重点地区,心里想着,天哪,我被吹起来了,卓远远在下方呢……
“妮子!”
小美是第二个被吹起的,因为她也收回了紧紧抓着叶边的手,尽力去捂着自己的裙子……
“你们这两个笨女人——”
卓远远一声怒吼里充满了无奈,我和小美先后坠入黑暗中后,我看到他亦松开了紧抓着梯子边缘的手,跟着我们一跃而下。
本章字数有点少呵。
77:突然有一天之相机(八)'加内容'
“我们回来了吗?”
没有被摔死,那就是没有死。
我睁开眼睛,看到眼前有一撮小小的草丛,从草的形态大小来看,那是极正常的一撮长在路边的,毫不起眼的小草。
虽然它毫不起眼,但在放大了的我的眼中,它就犹如一株世界上最珍贵的稀有植物,因为它宣告了很多我想要的讯息。
一,我能看到它,并且是在正常的光线下,正常的大小,这说明了我有可能已经逃离那无边无际的黑暗,并且不再有被小昆虫袭击而英年早逝的危险。二,小美躺在我的前方,她的鞋底压弯了一点点草叶,正踩在我的左脸上。不过没关系,既然我没死相信她也没死,大家没走散就好。
抬头,循目望去,卓远远的身影也被找到了。他就躺在不远处,呈大字型的,脸朝下。一丛丛的小草从他身下伸展而出,一只白色的蝴蝶在他上方轻盈飞舞,飞到他肩上时恰好他动了一动,那蝴蝶立即受惊般舞动着翅膀朝远处飞去了。
远处,能看到远处,有一颗颗完整的树,树顶树冠和树根,还有连绵的黄泥土地和草地,在我们身下一直往前伸着,直到视野的彼端。
啊!我们回来了,我们一定是回来了!
我兴奋的一跃而起,激动激昂的心情如潮水一样涌向我的胸口,我仰起头正要哈哈大笑,突然间,动作卡住了。
“还没有回来,我们还在相机里。”卓远远徐徐说道,他缓缓爬起身,吐掉口中的泥粒,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脸平静的望了一眼天空,便接着打量四周。“但好像,我们掉到了一张公园全景照里了。”
明媚光亮的日照光明明是从头顶上射下来的,但抬头看去的时候,那上面却是一团团漆黑的团雾,仿佛暴雨前厚重的层层乌云,蕴含着足以冲刷世界的雨量,覆盖了整个视野所及的天空……不,根本没有天空。因为我们仍在相机里,在一个虚拟的但又无比真实的世界里。
可是,全景照!怎么会有全景照!凡被相机拍过的地方,不论树木和草地,动物和人物,皆被切割了一般吸入进相机里了不是吗?怎么会有一张全景照!难道还有两个公园不成?
“很显然,这一段路,或是这一带,就是被公园的工作人员划为禁止游行的范围,在来的路上,曾看到有一片隔离地的草地树木矮小,皆是新种上去的不是吗?”
卓远远一下就解开了我的疑惑。
他迅速的打量完了四周,斜斜的睇扫了一眼我和小美:“你们倒是省下了不少时间。”
这话的语气说来不咸不淡,但貌似可以当作褒奖来听。
之前,我们在一片漆黑的仿佛密封的空间里摸索着爬梯子,虽然不至于窒息,但长时间处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又有着不明生死的忧虑,人的心里承受压力比肉体的疲累更易使人崩溃。正是因为此,我才会不断的找话与小美磕叨。
然而,好不容易找到一处落脚地,当时我便感受到一种重见光明的喜悦,哪怕明知那不是出口……怎知,喜悦未尽,便又有了生命之忧。况且,那张某某人的闲情之作,于我们来说根本是一点用都没有。
不能久待,不能寻找出口的线索,还险些死于黄蜂之口!
如果接下来的还是这种无意义的风景照,那我们在那条黑色的长梯上,就真的要爬到筋疲力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