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想去开动那被弃的洋车,乘车离开。
刚才便有人想试试撬开车锁开车回去,因为我没给他们撬车的时间而作罢。现在,有一个人不顾一切的去做了,又有几个女人跟上,但走了一半,颤颤的退了回来。
这几个女人还算精明。
现下大雾迷漫,比之前要淡一些,人与人之间相距十步的距离还可以看见。所以一群人围在一起时,谁的状况如何皆在我眼底之下。一旦离开了……
果不其然,在原地等了二十几分钟,仍然没有听到预期的汽车引擎声。
小路的两端安安静静的,白茫一片,在原地转了几圈,便分不清何为前,何为后。只觉得无论选择哪一条路,哪一个方向,进去之后都是如泥牛入海,再也回不来了。
有人嘤嘤切切的压抑着哭出声来,要不是我凶狠的目光剜过一眼,想是就大哭嚎哭的放声了。
大嫂和二嫂终究是女子,这时候也禁不住红了眼圈,青了白脸。
唐家的兄弟们更紧的圈在一起,他们不顾身旁的女宾如何哀求,哭泣,背靠着背的将我们三个女人圈在中间,警惕的望着周围的一切。
稍有个风吹草动,他们便会奋力反击。
然而,根本是不需要反击的,也是无从反击的。这场大雾便是刘柳遍布四处的爪牙,她以一种柔若无骨的方式来慢慢侵蚀,她无处不在,亦无处不有。旦凡有谁的意志稍微松懈一点,便是她下手的机会。
看那些树人定格的姿态便知道了。
他们在变化之前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的,刘柳要的便是将他们心底最大的恐惧保存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让他们品尝着,不能生亦不能死,只能无尽的恐惧。
这就好像猫捉老鼠的游戏,她静静的躲在背后窥视着,戏弄的看着人们的一切。
弄清楚了这些,我便知道,只要保持着平和的心态,慢慢的走出这片区域,兴许,就能安全撤退了。
至于在走出这里之前,她会不会来个最后一击,让所有人都在瞬间崩溃……这一点,我想是肯定的。然而,唐家人有护符保护,他们就不会那么容易心理崩溃。
这点我懂,恐怕刘柳也不迷糊。
“把你们的护符都放好了,千万不要离身。还有,待会不管见到什么,也不要惊奇,不要害怕,要保持心境平和,千万不要崩溃,否则,就永远也走不出去了。”
用特别的声音低低的嘱咐着,这声音只有唐家的人听得到。现在这时候再让那帮闲人知道没有护符就突生危险,恐怕他们会第一个来抢夺。
唐家人俱是一顿,重重的点了下头:“嗯。”
对于他们全身心的信任,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滑过。怪怪的,说不上什么滋味,只是觉得,不把他们安全的带出去,就辜负了什么。
“护符他们有护符我们没有”人群中,不知是谁发出了一串奇异的腔调,那调子不男不女,似乎是被谁扯着嗓子从鼻子里喷出来的。
这话一出,人群便浮动了起来。
我面色一沉,心知是那女人的计谋了。若是让她得逞,则唐家人一个也出不去……
“不要吵”唐家人面色青白的时候,我高声厉喝,身子一弓,从人群中一纵跃出,半空中一个漂亮的360度翻转,然后四肢攀附稳稳的站在路旁的一枝树干上。
树是小树,枝条经不住重量,发出吱吱的脆弱声。
我一蹬,身影飞速,从一颗树跃上另一颗树。人们只觉得头顶上一个黑影来回穿梭,似箭出弦,带起狂风阵阵……
当他们看清时,我远远的站在路的前方,身姿昂然,高傲挺立,衣袂翻飞,云淡风轻的说:“还不跟上?”
我周边的雾,在极速的运动之下,已经被撕裂开了。路的前方,豁然开朗。
顾不得思考我究竟是人是妖,人们见了逃生的出口,立刻惊蜂一般的狂涌出去。
三哥经过我的身边时,目光难言的盯着我:“圆圆……”
“我不是圆圆。”我淡淡说道。不施法,就破不了雾。破了雾,便暴露了真身。不过没关系,唐圆圆这个身份我也玩腻了。
三哥一噎,艰难的道:“我们还能再见吗?”
我摇头。不让人类识破我的身份是原则,既然被识破了,不能再见也是原则。这个“不能再见”有时候是以死亡来横隔的。这里这么多人,他们若死了,我就白救了。
“那么……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三哥迟疑不去,眼神里的光芒闪烁,对兄妹的疼爱渐渐淡去,转而换上的,是某种被我视为廉价的感情。
他对我用心了?
我眉头一扬,敏感的捕捉到大雾中,一个隐隐而现的身影。
这时候,恰巧大哥转头回来,见三哥久久不动,便上来提醒他一下。
我顺势一推:“快走吧,再晚就追上来了”言毕,用上了蛮劲,将三哥大哥等往前方送去。我施了法力,他们的身子便轻如柳絮,飘飘扬的往前落下了三四百米。着地时,四肢无损,完好如初。
其余人等见他往前飞了,又听到我说追上来了,赶紧卯足了劲的狂奔。
逃,拼命的逃。
终于,脱离了刘柳的大雾范围,再也不受生命限制。
“你为什么要帮助他们?”浓雾中,一个轻飘的身影幽幽出现。声音是清脆悦耳的动听,令人联想到这声音的主人,应该是一副甜美的皮相。
可惜啊,再是甜美的外貌,也敌不过内心的狠毒。
“这么多人的性命你都想要,不怕遭天遣吗?”我懒洋洋的说道。无论她使的是什么手段,在我面前,只如儿戏。
开始时我只想旁观,所以不出手。一出手,她必撑不过一刻钟。
“天遣?我现在还不是天遣吗?我付出这么多,只是为了让那些嘲笑我,愚弄我,弄得我声名狼藉,生不如死的人知道厉害,你居然就这样放过了他们……你是在杂货铺出现过的。你对他们出手相助,不怕会遭到杂货铺的惩罚吗?”声音说到最后,已是带着隐隐的得意:“他们是逃不过我的死亡请柬的,即使出了这里也一样是死……倒是你,本来我对你记恨,却无计可施,现在可好了,你自己撞上来,犯了条规,自有白阮对你进行恶惩,替我出这一口气,哈哈哈哈……”
刘柳说完便已遁去,嚣张的笑声在林子里回荡,我一抬头,浓白的大雾随着她一起消散了。
在她曾经出现过的地方,静静的躺着一张红色的请柬。猛一眼看上去,那红红得极不自然,仿佛是刚刚才洇湿上去的,鲜红,血红。
我心头一沉,走过去拾起来看。
是刘柳寄给唐家的请柬。
上面的红,果然是鲜血染红。请柬的本色是黑色,上面的名字反倒是用血字写成。
唐府全家的姓名一一在册。
果然,是死亡的请柬。
他们来赴约了,即是应了这张请柬。
难怪会这么容易便让逃了出去,凡是收了请柬的人,便是逃到天崖海角,也逃不了死亡一途。
我救他们,只不过是刘柳的一个阴谋。其实我一个人也救不了。
……一个人也救不了。
154:墨镜兄
狗妖舒淇没能在这待多久。
她来的次日,便有三个西装革履超黑墨镜兄登场,宛如香港黑社会的打手一般。
当然,为首的那个总是比较帅气一点的。具体有多帅,我无法形容。因为他的墨镜太大了,几乎遮掩了整个脸庞,只露出一截光洁的下巴,尖尖的,瓜子脸。
尖下巴上,嘴唇嫣红。
用嫣红来形容男人的嘴唇似乎不太好,可是他的下巴太白,西装太黑,衬得那双薄而性感的唇就显得份外诱人……
他们来的时候是白天,我正要出门,姑姑在门口送我,见到这个阵势,她老人家吓了一跳,愣了,一时不知该做何回答。
“我们是来接舒淇小姐回去的。”为首的男子彬彬有礼的说,但语气生硬,冰冷,大有不给就有你们好看的威胁意味。
恍如大白天里见到鬼。几十年的平头老百姓生活,哪曾见过这样的阵势。姑姑当下不只是说不上话,已经几欲昏过去了。
“姑姑”我尖叫一声,上前紧紧的扶着姑姑。
把无辜人士吓倒了也不好。那人的脸上隐约见到一丝黑线,他退后了一小步,语气稍有缓和,但还是生硬如铁:“对不起,我只奉命来接舒淇小姐,听说她昨天刚到府上。”
舒淇是一只狗妖,来的时候便无人可见。无论穿梭哪个城市,她又不需身份证出境证,怎么会有人知道她来了我这里?还是昨天,时间如此准确。
顿时我有了一种被人紧迫的监视着的感觉。
当然,这个监视的对像是舒淇。连狗妖都逃不开的监视,足见对方并非凡人。
姑姑并不知道舒淇的存在,按凡人理论逻辑,我也不应该认识一只狗妖,更不可能和她牵扯上足够提供留宿的条件关系。于是,我当场装傻。
“舒淇?香港来的?哇哦舒淇耶,我爱舒淇”
我努力作出一副标准的粉丝相。当然,我的演戏细胞不足,也许有些滑稽,不足以让见惯各种场面的墨镜老大取信。只见他嘴角略微抽畜,又退后了一小步。
“你说舒淇到我们这来了?在哪?在哪?”
我放开姑姑,准备做出一副扑出去的姿势。
墨镜兄立马辩白:“舒淇小姐不是香港来的,此舒淇非彼舒淇。”
唰的一声,他张开一张16开大海报,海报上正是狗妖舒淇那张媚惑人心的天真笑脸:“这位小姐,你可曾见过?”
既然他问我见没见过,就证明了开始他相信我与舒淇没有关系。
无论他来自何方,出自何门,只要他相信我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即可。
舒淇的各种纠结我不想参与,也无需参与。我只是不想让意外的人,意外的发现便利店的存在。只要他们少来我姑姑的店前晃,少注意我们一些……
我睁着近视的大眼睛,厚镜片对着墨镜兄的大墨镜闪了闪,讶然叫道:“一百万女郎?是电视上那个一百万女郎吗?她到我们这来了?在哪,在哪?找到是否可以分一份……?”
我涎着脸的问。这回,我的目光更为庸俗,发亮,语气更为急切,热烈。比之偶像,对金钱的崇拜更为直白,现实。
说实话,我也曾深深的为不能将狗妖送出去换钞票惋惜过。是以这一次表现,多少有些情真意切的流露。
墨镜兄这次终于相信了。他的嘴角下撇,明显的勾勒出对小人物的不屑与鄙视。他连再与我多说一句废话的兴趣也无。退后两步,远远的避开我,伸出右手冷酷的摆了个手势。
一横。
身后的两名打手立刻行动。他们不经招呼便将我与姑姑轻易的提拎到一边丢着,自行进入屋内搜索。
我和姑姑是被鄙弃的垃圾,自然不敢再作声张。只是紧紧的相拥着,可怜又无助,茫然不知所措的望着。
望着楼,望着墨镜兄。
姑姑还颤颤巍巍的叫了句:“别碰坏了店里的东西,刚进货的……”
我则暗想,就凭那两人能抓到狗妖吗?当然,我敢肯定,就在我们在门口纠结的时候,精明的狗妖一定跑了。
如果她被找到,则是因为她想被找到。
不知道来找她的这伙人是哪一路的?王祥吗?那个巨富之子,一个普通的人类找来的异能帮手吗?
如果是,则说明王祥已知她非凡人,却仍痴痴相对。如果不是……
三层高的居民楼一下子就搜完了。
两名黑衣打手下来,摇摇头。
“没有?”
墨镜兄双手抱胸,嘴唇紧抿。大墨镜遮挡了他的表情,不过我估计此时他的眉头一定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他久久的盯着姑姑家的三层楼,然后又漫不经心的扫了我们一眼。那一眼,充满了凉凉的寒意,姑姑的肩膀哆嗦了一下,我感觉到她的瑟缩。但紧接着,她又挺直了腰杆。
这是一种下意识的害怕与抵抗的行为。
我不禁多看了她一眼。
姑姑,似乎并不是真的害怕得想要昏倒……
“走”墨镜兄简短的发了一个指令。临走前,不知是否我的错觉,觉得他的目光透过墨镜,深深的瞥了我一眼。那一眼,带着探究,带着怀疑。
而且,那一个眼神,简短的眼神,蓦然间令我有种排山倒海的窒息感。仿佛要逼迫出我胸腔里的所有氧气,转而灌进某种属于他的气息。
那气息里,带着一个指令……
“喵女人,你还不上学吗?快迟到了。”
影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我如梦初醒,看到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我们的跟前,两只碧蓝的眼睛幽幽的闪着光芒,也许是上午的晨光恰好照在了他的身上,那双眼睛里面闪动的,居然是金色?
金色的霞光褪去,影转过头,望着墨镜兄离去的方向,不言不语。
“影……”我有些担扰。
“没事的。”影回头道:“他们是来找狗妖的,狗妖已经走了,他们就不会再回来。”
语毕,他扭头,一下窜回了屋里,发出寻食的喵喵叫声。
“哎呀,要给猫喂食了。”姑姑从地上一咕噜爬起来。她听不到我与影的对话,但对于影,她是真心的疼爱,相当于另一个孩子,宠溺得不行。我不在家的时候她就猫咪猫咪的叫,似乎整个世界就围着我们两人转了。
这也是影为什么后来愿意让她看见他的存在的原因。
我从地上站起来,看了看表。
被耽搁了一下,去学校的路上得飞跑了。
(上个月欠了很多债没法还,这个月又骗了几张粉红,都不好意思了。在这情况下还能收到说梦话的虫子的票票和长评,太感动了。)
155:横亘
急匆匆的赶到学校,所幸没有迟到。
踏进教室门的时候铃声刚好响起,完全多亏于我家离得近,虽然没有开车上学的优势,但也不至于为了找个停车位而团团转。
老师快来了,同学们已经各就各位。林琳坐在位子上,看见我立刻两眼放光,大声招呼:“潘妮,你来啦”
自从收到了校学生会的邀请后,她一反常态,不再畏缩于人前与我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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