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有人将肿瘤拿走了?”谭嘉乐不由得暗自恃道,“即便是对这颗肿瘤感兴趣,只要简单地拿走就可以了,做得这么夸张,这人究竟想干什么?”
思量间,谭嘉乐握着心脏碎片的手不经意地划过了一块锋利的玻璃碎片。闷哼一声,一股鲜血自谭嘉乐的指尖涌出。
“该死!”谭嘉乐立即将装好心脏碎片的塑胶袋放入文件柜内,取出消毒药物和纱布熟练地为自己包扎了一下。看了看地上的狼藉,他起身将柜顶的一个玻璃瓶打开,取出一个心肌标本,丢在了满地的玻璃碎片当中。
“小陈!”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他大声地叫道。
“谭医生,什么事啊?”护士小陈应声推门进来,望见满地的狼藉不由一愣。
“我走开的时候,有谁进来过了?”谭嘉乐沉声问道。
“没……没有人来过啊……”瞥见谭嘉乐手上泛出鲜红的纱布和他那张比医生制服更白的脸,小陈的声音不禁颤抖起来。
“真的没有人来过?”谭嘉乐的脸色愈发难看了,“那这个是你打破的?!”
“不,不是……”小陈确实没有看到,但对着这个凶神恶煞般的谭嘉乐,她必须为自己开脱嫌疑,“您离开以后,我曾去过一趟洗手间,大约七八分钟的样子,可能是那个时候……”
“好了,好了。”谭嘉乐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他已确定眼前的这个小护士并没有欺瞒他什么,“我要下班了,你把这里打扫一下,记得要用空气清新剂去去味道。”
…………
“谭医生,那就……”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递向谭嘉乐,满脸堆笑的肥胖男子阿谀地冲他点头示意道。
“三天后可以拿到。”谭嘉乐面无表情地接过牛皮纸袋,随手丢入办公桌的抽屉中,“你自己来,不能托人代拿。”
“谢谢,一定一定。”肥胖男子忙不迭地应承着,见谭嘉乐再无继续谈话的意思,便识趣地打着招呼离开了办公室。
见对方离开,谭嘉乐稍稍坐正身形,打开抽屉,拿出了那个牛皮纸袋,瞥了一眼纸袋中那成叠的百元大钞,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笑容。
“这是第二十七笔生意了吧?”一个声音自身边响起,谭嘉乐如触电般猛地抬头,办公室内并没有人。
“收了人家的钱,你准备好东西没?”那个声音继续说道,“该不是想把34床那个误以为自己有心脏病的多疑男人给做了吧?”
“谁?!你是谁?!”谭嘉乐站起身,盲目地环顾着四周,企图找出声音的由来。
“那人的心脏符合要求呢,只要适当劝说一下,再在药剂中做些手脚,两天内就能让他自愿躺到手术台上。”谭嘉乐的额头慢慢地冒出了冷汗,这声音所说的竟与他脑中的计划一般严丝合缝,而且,他也已经觉察出了声音的来源。但他不愿相信,也无法相信,声音竟是来自那里。
“手术前在麻醉环节上动一下手脚,用一氧化碳替换麻醉气体,这个男人就可以宣布死亡了。况且,你手头又有保存完好的病变心脏,到时调个包,整件事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了。高明,实在是高明。”谭嘉乐的耳中继续传来那个声音,但与刚刚不同的是,这次更为清晰。因为那是从听筒中传来的,听诊器的听筒,而听诊器的诊测端此刻正放在谭嘉乐的胸口心脏处。
一阵不知怎么形容的感觉迅速袭上谭嘉乐的大脑,他甚至开始后悔不该用听诊器去印证他刚才的判断,这个结果诡异得令他无法接受。
“也许是幻听,不,一定是幻听。”在慌乱了一阵之后,谭嘉乐自我安慰道,“妈的,这就是所谓的‘良知’嘛?”
“良知?良知值多少钱?”那声音犹如鬼魅般再次传来,言语间不尽嘲讽,“你不也是这么想嘛?记得上次那个六岁的小女孩嘛?亲手给你做生日卡的那个,她的心脏可是卖了个好价钱呢。还有那个漂亮的模特,死亡的六个小时前她还给你发了告白的短信……”
“够了!!!给我住嘴!”谭嘉乐低吼道,这诡异的现象令得他几乎疯狂了。那个声音,不,应该说是他的心脏竟然已经拥有了自己的意识,而且对谭嘉乐的所作所为了解得一清二楚,“你到底要怎么样?!数落我?!劝服我?!”
“我只是你的心而已。”心脏淡淡地说道,“我又不是你的大脑,可以左右你的思想和行为。”
“那你是什么意思?!”谭嘉乐被这淡淡的语气惹得更怒了。
“没什么意思。”心脏虽然因为谭嘉乐的怒气而加速了跳动,但语气依旧淡然,“我只是好奇,你左右了这么多心脏的命运,我的命运又会是怎样的呢?”
谭嘉乐一阵晕眩,无力地倒在座椅上。但没过多久,他便一跃而起,打开门,直冲出去。
“唉,这样好嘛?”心脏说道,“放钱的抽屉还没有锁上呢。”
谭嘉乐并没有回答,而是加快脚步,径直地向放射科走去。
“我不得不承认你大脑的反应有够敏捷,这个方法也不错。”心脏叹道,“我也许是多嘴了,贪婪原就是人的本性,而求知欲则是人的动力。”
在放射科的取片处,谭嘉乐直接拿到了还未完全干透的透视片。负责的年轻医生没有多说一句话,至少,他不会去招惹谭嘉乐,这个医院的台柱。
“看到了?”沉静许久之后,心脏说道,“可能很熟悉,也可能很陌生,至少我觉得我不够上相。”
谭嘉乐丝毫没有理会心脏的言语,透视片上的那个结果令他完全惊呆了:在谭嘉乐的心脏上赫然多出了一个拇指大小的椭圆形物体!
…………
“情况就是这样。”谭嘉乐颓然道。
“虽然我俩即是同窗又是好友,可你的话未免也太离谱了。”说话的是谭嘉乐的同学,省中心医院的心外科主任医师李贽方,此刻他正摇头道,“心脏具有独立意识,而且还会说话,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我也知道这实在是不可思议,但是我查证过。”谭嘉乐说道,“问题肯定出在那个‘肿瘤’上,我自己不可能给自己动手术,所以就来拜托你了。”
“好吧,好吧,我检查一下。说实话,我也很好奇,如果心脏上真有这么大个肿瘤的话,你就没可能坐在这里和我说话,这个你我都知道。” 李贽方放下手中的透视片,挂上听诊器,在谭嘉乐的胸部测听起来。
只一瞬,李贽方的脸色惨白了起来,双眼直直地瞪视着谭嘉乐。良久,终于努力地自蠕动了半天的双唇间吐出:“你……你……怎么知道的?!”
谭嘉乐亦诧异地望着李贽方,心脏的话语他也完全听在耳内,但在吃惊之余,他还是回答了李贽方的问题:“我不知道它是怎么知道的,因为我并不知道关于你的这些。”
…………
“准备好了?”李贽方向躺在手术台上的谭嘉乐问道。
“嗯,尽快开始吧。”谭嘉乐应道。
…………
病房中,苏醒后的谭嘉乐第一眼便看见了站在床前的李贽方。
“手术很成功。”李贽方的声音平缓而直接。
“嗯,肿瘤处理掉了嘛?”谭嘉乐略带感激地说道。
“已经用强酸溶解了。”李贽方简短地回答道。
“你以为他关心的是你的生死嘛?”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谭嘉乐的耳中,“他只是关心他的秘密是不是会泄漏。”
谭嘉乐惊恐地望着自己的胸口,口中发出一阵绝望的嘶吼。那是心脏的声音,淡然而直白的声音。
“它还在?!”李贽方从谭嘉乐的反应上窥出了端倪,“我马上给你再做检查。”
手拿透视片的李贽方脸色阴沉地走进了特护病房,谭嘉乐很快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透视片上的心脏边赫然长着一个拇指大小的椭圆形物体!
“这东西会再生。”李贽方道。
“再生……”谭嘉乐几乎已经瘫软。
“区区的再生而已,何必那么大惊小怪的。”心脏淡然的声音再次传入谭嘉乐的耳中,“我并不想来纠缠你什么,我只是想知道一下我的最后命运而已。”
“不过,我也找到了对付它的办法。”李贽方沉声说道,谭嘉乐的精神不由得一振。
“唉,我知道我的命运是什么了。”在谭嘉乐准备出声询问的时候,心脏怅然叹道。
“什么?”谭嘉乐有些莫名,但很快他便理解了心脏的话,因为他看到李贽方用注射器正把一种透明的液体注入他的输液管内。
“你……”谭嘉乐不由大惊,但一种奇怪的感觉使得他的身体无法再动弹,而意识则渐渐地离他远去。
“只有你死了,秘密才会成为秘密。”李贽方和心脏的声音在谭嘉乐的耳边回响着……
…………
办公室内弥漫着一股福尔马林的味道,李贽方正忙不迭地在玻璃碎片中收拾着什么。
突然,他的手指上闪现出了一抹殷红……
※※ 完 ※※
皮 肤
“悉窣……悉窣……”夜深人静的时候哪怕是一点点轻微的响动,都会显得格外地刺耳。
1804寝室,1994级神经医学班的女生寝室,声音便是从这里发出的。墙上的时钟显示,现在是凌晨一点多,除了我大家应该都睡着了。
当然,即便是睡着了也还是会醒的,窗边的小婵就迷糊地问了句:“谁啊,半夜这么吵。”
“是啊,半夜了,这么晚还吵着别人睡觉,真不好。”我暗想。
声音嘎然停止了,小婵继续进入了梦想。我却依然醒着,一种怪异的感觉令我无法入睡。
…………
清晨的阳光洒满了寝室的每个角落,我局促地挪了挪身体,竭力躲避着阳光的干扰,好不容易在疲倦下睡着的我,不想被阳光干扰我的休息。
小婵、泠泠、菲儿她们叽叽喳喳地像群早起的雀儿,梳洗声、嬉笑声不绝入耳。
“真是有活力啊。”我翻了个身,蜷缩入阴影中,“我以前也这么活泼呢。”
“昨晚上是不是闹耗子啊?”泠泠漫不经心地问道,“半夜里悉悉窣窣的,该不是你们谁起来偷吃零食吧?”
“嗯……好像是谁在桌子抽屉里翻东西呢。”小婵眨巴着眼睛努力回忆着,“我看到一个人影在那里找东西。”
菲儿打了一个冷战:“死小婵,说什么呢?别吓人!”
“嘻嘻,菲儿,昨晚的人影像是你的身形呢。”小婵坏笑着说道,“是不是你的雨铭哥哥给你捎来什么好吃的,你一个人晚上偷偷独享了?”
“要死了你,我哪有啊!”菲儿脸颊一阵飞红,作势要打,小婵机灵地闪到了泠泠背后,嬉笑着说道:“昨晚的人影肯定是你,好像还一丝不挂,啧啧,那个柳腰丰臀,除了你寝室里没有那么棒的身材。”
是啊,菲儿的身材真的很不错呢,婀娜多姿似乎就是用来形容她的,记得以前也有人夸赞过我的身材,可和小我两岁的菲儿比起来就相形见拙了。
“好啦,别闹了。”泠泠制止了她们俩,“菲儿睡我上铺,我睡觉一向警醒,晚上她要是下床的话我没道理不知道。”
“泠泠,你的意思是……”小婵也有显出了害怕的表情。
无聊,放假期间,寝室里就这几个女生,晚上又是锁门睡觉的,我一晚上虽然迷迷糊糊,但是也不至于不知道有人进来,她们也太疑神疑鬼了。继续睡觉,省得她们找我的麻烦,好累哦,好像最近总是睡不够呢。
迷迷糊糊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一些奇奇怪怪的梦几乎让我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的区别。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她们三个围在桌子旁小心地嘀咕着什么。又在看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吧,这帮子小女生总是喜欢猎奇。不过,她们是从来不和我分享的,可能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吧,进了一个寝室之后没有怎么说过话。
虽然与我无关,但好奇驱使我坐起身,从上铺望了下去。
桌子上平铺着一张黑色的绒布,布上用银色的漆画了一颗中世纪欧洲魔法中最常用的六芒星,在六芒星的中央放着一块巴掌大小的黄白色的物件,有点眼熟,像是纸张又像布。
“泠泠。”小婵颤声问道,“这么做好嘛?”
“泠泠,算了,我不要做了。”菲儿哭了,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行,必须做,你们忘记了当初进校我们的约定了嘛?”泠泠一脸的愤愤不平,“我们是永远的好姐妹,绝不能看着自己的姐妹被人欺负而袖手旁观!”
“好吧,那么我们就做下去!”小婵似乎下定了决心,坚定地捏了捏菲儿的手。
她们在做什么?我更加好奇了,但是我没有发声提问,也许是一直以来的性格关系吧。
菲儿一直愁眉布展地流着泪,泠泠的话和小婵的鼓励似乎对她的心情并没有很大的影响,但即便如此,她也还是点了点头,用心地盯着那黑色绒布上的六芒星图案。
“这是我在图书馆发现的一本讲述中世纪魔法仪式的书籍,是用希伯来语写成的”泠泠手中拿着一本破旧的书,“我花了很长的时间把它翻译成中文,上面提到的魔法是真实可行的,我曾经试过两个仪式,果然奏效了。所以,今天我们就用这个惩罚仪式来处罚菲儿的负心男友。
原来如此,菲儿的男友背叛了她,可怜的菲儿。我不禁有些伤感,毕竟我和菲儿有着同样的经历,虽然现在我几乎已经记不起那个人的名字了,但是那份痛苦还是如影随形地陪伴在我的左右,挥之不去。
不过,这几个丫头这样去做未免也太荒唐了些,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魔法嘛?呵呵,恐怕只是无力挽回局面或是一相情愿者的某种精神寄托罢了。
“这块皮肤真的是那个女生的嘛?”菲儿突然发问道,“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当然是的!”泠泠不无得意地说道,“我向外科班的柳永则要来的,他暗恋我好久了,我要他办的事情,他绝对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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