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小蕙也笑着扬起手。在她的视线里,她注意到那个年轻人猛地回头扫一眼何敏,又转头朝她看的动作。那动作过于猛烈,她的眼光稍稍聚焦后,立刻看出,那目光绝不是一见钟情的目光。他跟在何敏的后面走过来,站在汽车站的另一侧。于小蕙隐隐地感到一丝不安。
何敏跑得满面通红,“嗨,别提了,没赶上车,我差不多是跑着来的。累死我了。”
“瞧你,急个什么呀,我肯定要等你的。”她把手绢递给何敏,眼角里却瞟着那个年轻人。她察觉到那个年轻人也正用眼角向这边窥视着。她想,怎么回事,他在找谁?找我吗?为什么?恍然之间,她想到了美元,也想到了那枚白金戒指。
公共汽车来了。她和何敏上了车。她瞥见那个年轻人也从后门上了车。何敏想往里面去,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示意她别动。何敏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于小蕙顺着车窗向后边看,看见那人也站在门口,脸朝着这一边。他们的目光骤然相遇,于小蕙慌忙移开目光。她仍然拿不准这是个什么人,她想着怎样才能试一下。
何敏小声问:“你怎么啦?”她猛一摇头,示意她别作声。
公共汽车不慌不忙地行驶在阳光下的大街上,车上的人随着汽车轻轻摇摆。车在第一站停下时,上下车的人不多。于小蕙忖度着寻找一个什么样的机会。车在第二站停下时,有一大家子人正在那里等车。车门开启后,他们互相推让着上车,彼此又客气又热情。
于小蕙坚定不移地守在车门口,并紧紧抓着何敏的手腕,任凭那一大家人从她们的背后挤过去。这时,她注意到后门没人上下车,已经关上了车门。而在她的身旁,最后一个乘客刚刚跨上踏板。她意识到机会来了。她猛地一拉何敏,推开门口的人,挤挤撞撞地跳下车。她差点把何敏的胳膊扯下来。
售票员在她们的身后大叫:“乡下佬,你昏头哇!”
她拉着何敏只顾往前跑。她听到有人砰砰地拍着车门,大叫:“丢你老妈,快开门!老子要下车!”
等唐吉成终于跳下公共汽车时,车已开出很远了。他的威胁终于使司机停下了车。他拚命地往回跑。但这一段有数不清的街巷,一些太小的巷道甚至连名称也没有,因为它们绕来绕去互相通连。
唐吉成此时的气恼是可想而知的。于小蕙本已是煮熟的鸭子了,却又眼睁睁地看着她飞走了。当然,他还可以到她的家门口去等她。他用了整整一上午才找到她的家,并且进而找到了她的单位,这是很不容易的。但此时让他放弃追踪是不可能的。那不仅会让他多等一个下午,甚至可能会白等一个下午。他知道自己有追捕人的本能,就象狗一样嗅觉敏锐。
他重新回到汽车站,按照记忆仔细估计她们奔跑的速度和方向。同时体验着那些巷口对一个逃跑的人来说,会有什么样的吸引力和安全感。这时,他正好停在两个巷口之间。他想,她们是想逃脱,想逃脱的人总是会跑得快一点的。唐吉成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面的巷口。
进了巷口,他前后左右地细细张望。他很快选中了一个摆烟摊的中年妇女,便急忙跑过去,气喘吁吁地显出一付忠厚诚恳的模样,“大妈,”他痛苦地说,“您,您看见我妹妹了吗?噢,对不起,对不起,是是两个年轻的姑娘。二十来岁,一个穿红裙子,还有一个穿牛仔裤和T恤衫。您看,这俩人光知道我妈住院了,也不问问住哪个医院就走了。您瞧瞧这事儿。您看见她们俩了吗?”
那妇女有些惊讶地看着他,点着头说:“好象是有那么两个姑娘过去了,穿什么我没注意,往前面去了。”
唐吉成未等她的话落音,撒腿便往前面跑。不到半个小时,他透过一家快餐店的窗口看见了那两个姑娘。
于小蕙和何敏坐在快餐店里,庆贺的念头早已荡然无存,所剩的仅是惶恐不安。这之前她们都在跑,一路上拐过许多巷口,直到认为安全了才停下来,坐在这间快餐店里喘一口气,吃一顿简便的午饭。
“我想,他们是在找我,”于小蕙压低声音说,“一千多美元呢,还有那个戒指。外国佬一定报案了。”
何敏摇摇头,“不会吧,我怎么瞧着不象呢。”
“怎么不象?”
“你想啊,那人要是个警察,根本用不着费这么大劲跟着咱们。只要把你的肩膀一拍,叫你跟他走一趟就完了,你还能不跟着他走吗?”
“不是警察,那他是什么人呢?”
“不知道。也许根本没什么人跟踪呢,是你神经过敏。”
于小蕙笑着打她一下,“死家伙瞎说。”又说,“你说会不会是那个外国人雇了一个什么人来跟踪我们呢?他对我干的下流事他当然不敢报案,所以雇一个人。”
“那也不太可能,”何敏撇着嘴一摆手,“一个外国人会认得什么人。啊,我猜可能是饭店里的什么人知道了这件事,他想赚一笔,所以追踪咱们。”
“老天,”于小蕙长叹一声,“这可怎么办?这还有个了结吗?他已经知道了我的名字,还知道了我的工作单位,想找到我不是太容易了吗?万一他找我要钱,我可怎么办?”
何敏睁起黑溜溜的双眼,坚定不移地盯着于小蕙,“听我说小蕙,要是这样你就别怕。一会儿咱们先把钱给你弟弟寄去,该寄多少就寄多少。等他找到你,就跟他谈判,钱就剩下这些了,你问他要多少。当然戒指除外。他要多少就给他多少。反正他不敢报警,还怕他吃了你吗?”
于小蕙张开嘴惊讶地看着她,恍然万分地点点头,“对,给我弟弟寄钱才是大事。对,这样我反正不吃亏。咱们走吧。”起身后又笑着说,“我还欠你一顿饭,以后一定补。”
她们挽着胳膊,起身离开快餐店。外面的人不多,正是吃午饭的时候。于小蕙觉得鞋里进了砂子,她停下来,一手扶着何敏的肩膀,一手去脱鞋。她象所有的姑娘一样,觉得这个动作很不美丽,便抬头向四面张望。她看见电线杆后面站着一个人,看上去他好象是闲得无聊斜靠在电线杆上,但那件露在外面的夹克衫却使她触目惊心。。 最好的txt下载网
《黑域》第二章(8)
上午 11点50分
恰在希姑火气最大的时候,余叶玲推门走进小客厅,一边关门,一边笑嘻嘻地说:“嗨,希姑,干吗发这么大的火?蓝伯肯定是尽了力的。我查过了,咱们确实是只晚了一点。而且没过多久,就有一个警察也去问那个女人了。”
在公司里,只有余叶玲敢和希姑争执几句。她似乎也有这个权力。当年她对希姑的支持,使她在公司里有着特殊的地位。但一般她小心地不过分地利用这一点。
希姑慢慢地转回身,默默地凝视着蓝子介。早已过去了的许多往事,重又飘浮在她的眼前。当初是蓝子介带她入道的,曾经多次救助过她。时至今日,公司里也无人能象他那样对自己忠心耿耿。更为重要的是,蓝子介不仅是公司,也是她必不可少的。他已年近七十了,很不容易了。他们在一起都快二十年了。
她走到桌旁,伸手握住他苍老多皱的手,轻声说:“蓝伯,别生我的气。我刚才,被那家伙逼得够呛。他知道的,都在我的前面。还有那枚戒指。”
希姑的心里重又模糊起来,那戒指就仿佛有根线似的拴在她的心上,牵扯着她。“那戒指,”她轻声说:“看来对我非常重要。蓝伯,你一定要尽快弄到手。”
“你放心,我会尽力的。”
余叶玲笑着问:“对了,和冯老板的事,你们谈成了吗?”
“还没有,”希姑说,“要看那个戒指在谁的手里。噢,对了黑鱼,你派人告诉海爷,明天我去看他。他应该在的,没出海。另外,叫明维也来。明天早上去接他。”
“不,等一等,”蓝伯提醒她说,“你明天上午要和罗汉山谈款子的事,这是已经定好的。”
希姑点点头,“对,我想起来了。那就定在明天上午九点钟吧。蓝伯,咱们明天一早去见罗汉山。”
“好的,明早我去接你。”
“走吧,咱们一起去吃饭。”希姑建议说。
余叶玲立刻说:“不,你们去吧,我的那个小男人还在等着我呢。我先走了。”说完,笑着摆摆手,转身向门口走去。
上午 12点10分
余叶玲的肤色微黑,却是个极标致的黑美人。
大大的嘴,微凸的颧骨,鲜亮的黑眼睛撩人心魄。身材苗条妖娆,凹凸起伏之处一摇一动都象水波似的跳荡散发着风骚和诱惑。涂和尚常说,黑鱼真他妈的性感。
此时,她扭摆着腰臀,风情万种地离开了林家老宅。走到街上,她拦了一辆出租车,匆忙往家赶。她差不多稍一空闲,就要想念她的那位小男人。
余叶玲是两年前结的婚。结婚前,她的小男人是码头上的搬运工。当吊车来不及时,他们就用杠棒和肩膀搬运货物。由于身边总是聚着几个滋事打架的小兄弟,他在公司里被任命为小伙计,负责为赌场把风或在码头接货等差事。
余叶玲会下嫁给他,在公司里成了一大奇闻。而结婚后余叶玲居然十分地依恋他,这就更使公司里的人奇上加奇了。
当年余叶玲在支持希姑火迸公司领导权的时候,意外甩掉了威名镇赫一方的涂和尚,这使她在公司里成为传奇人物。事后有人说,余叶玲选择的时机恰到好处。因为涂和尚早把自己当做余叶玲的男人和保护人,处处限制她的行动自由,使她十分恼火。
但她要想甩掉和尚却绝非易事。只要她稍有这样的想法,涂和尚都会毫不犹豫地打断她的腿。
这事的另一个奇妙之处,是她为什么要甩掉涂和尚。虽说涂和尚年纪稍大了一点,余叶玲十七岁那年,涂和尚已年近四十,但人人都认为他们是十分合适的一对。涂和尚有势力,拳头凶狠,而余叶玲精明机智,两人珠联璧合。对他们的分手,人们有种种传说,但都很离谱,唯一猜对了的,是希姑。有一天,希姑直接了当地问了她。她点着头说:“他就是不够劲儿。”
希姑虽说对余叶玲深有了解,在这件事上仍然感到惊讶不已。以涂和尚的蛮力,竟被认为不够劲儿,她简直不敢相信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了。几年后她才知道,余叶玲的性欲非常人可比。
余叶玲和涂和尚分手后,就一个接一个,不停地更换男朋友,快得就象每天换一件衬衣。但没有一个男人能伏得住她。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两年前。
有一天,一条货轮进港卸货。货轮上有公司的一大批走私货。余叶玲和手下的一个小经理在码头上商量接货的细节。她问谁管卸货,小经理指着远处的一个人说:“就是那个人,他叫黄立德,是个小伙计。”
这是余叶玲第一次见到黄立德。这是一个身材不高,长相粗俗的人。那天他身上穿着一件俗不可耐的红背心和一条肮脏的牛仔裤,正领着几个工人在清理货堆。
余叶玲先是看了一眼他身上结实的肌肉,随后又向他紧绷绷的牛仔裤前面异常鼓起的部位扫了一眼,禁不住在脸上露出了笑容。她对小经理说:“叫他下了班,到我那里去一下,我有话对他说。”
小经理有些迷惑地看着她。象余叶玲这样的大经理,一般是不允许和伙计、小伙计直接打交道的,为的是公司的安全。但他什么也没有说。
余叶玲就这样选中了自己的丈夫,不仅简单,而且可笑。
在北方荒僻贫困的山村里,粗俗愚昧的半大小子们,为抵御劳苦之余的性饥渴而特别注意身上的某一部分时,常因此波及同伴,做出一些野蛮而残忍的举动。偶尔也会因此给某个伙伴起一个“三把半”之类的绰号,以指其性具的长度,若一把一把地握过去,需三把有余。有的时候,这也是一句骂人的话。在南方,虽也有枪或炮之类的形容,以谓其大,却没有其中的幽默风味。黄立德恰好有这样一个可称之为“三把半”的大炮。
他第一次走进余叶玲的家里时,心里是十分紧张的。他不知道他要见的是什么人,只知道这个人对他握有生杀大权。传话的人只对他说,老板要见你,当心点儿!口气十分严重。但是,当余叶玲出现在客厅里的时候,他就象被惊雷震昏过去了一样,全身麻木,寸步难动。他没想到被道上的人广泛传扬的“黑鱼”会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更没想到的是,她出现在他的面前时,竟会穿着一件几乎全透明的丝睡裙。他的身体就象被人打了一下似的蓬然勃胀起来。
此后的结局是可以想见的,他们在一起度过了一个疯狂的下午。痛快至极的欢乐,使余叶玲再也不肯让黄立德离开她了。一个星期后,他们结了婚。
但黄立德的快乐和得意仅仅持续了一个月。一个月后,他恨不得立刻杀了这个女人。他虽然不敢这么干,却时时存着这个念头。这个女人实在太可怕了。
……
余叶玲离开希姑和蓝子介,回到家里时,黄立德正躺在床上看连环画。
这是他的智力所能接受的读物。他看见余叶玲进来便急忙坐起来,小心地注意她的脸色是否兴奋。使他恐惧的是,她几乎总是兴奋的。
“你吃过饭了吗?”余叶玲问。
“啊,吃过了。”他回答,尽量显出一种有气无力的样子,“吃的不顺口,到现在肚子里还不舒服。”他皱着眉说。
“不要紧,是消化不良。”她说,“活动一下就好了。”她开始脱衣服,几秒钟后她脱光了所有的衣服。
她的皮肤和她的脸色一样,是那种极有活力的浅棕色,象巧克力似的光滑细腻。小小的乳房如半圆形的球,饱满地挺立着。她的腰很细,圆臀。腹部平坦而柔软。她没穿衣服的时候,身上那种使公马亢奋的气息就越发强烈了。
黄立德对自己真是痛恨不已。他如此惧怕她,如此厌恶她那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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