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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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域-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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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我现在去找余小姐。”康拉德起身离开了餐厅。

  安东尼向门口看了看,只见托马斯&;#8226;德斯蒙德晃着宽阔的肩膀走进来,在靠近门口的地方坐下来。他对此十分满意。

  他端起饮料正要喝的时候,意外地看见一个面熟的人走进来。那是一个女人,一个相当漂亮的女人。他猛地想了起来,是童太太,警察处长童振远的妻子。她这个时候出现在餐厅里不是太巧了吗?安东尼不禁疑惑起来。

  和童太太一起的还有一个小女孩,大约十三四岁,很美丽。她穿着白色的网球裙,白色的网球鞋,好象刚从网球场上下来。童太太正低头和她说笑着,一位女招待正引着她们向里面走来。童太太抬起头,微笑着打量周围。她的目光很自然地落在安东尼的脸上。他看出来她愣了一下,并且凝神回想。他笑了一下,慢慢地站了起来。

  “您是……是福伦查先生吗?”她有些迟疑地问。

  安东尼笑了,“是我。童太太,你好。出来逛街吗?”

  “噢,真的是你。对不起,我刚才没有认出你。”

  “请不必道歉,我们毕竟只见过一面。”

  “是的,所以我很犹豫。”

  这个时候,女招待已引着小丽向窗边的一个桌旁走过去。宁佩云向那边看了看,说:“福伦查先生是一个人用餐吗?也许你愿意和我们在一起吃个便饭。”

  他笑着说:“噢,真是太遗憾了。我恰巧约了几个朋友在这里吃饭,他们也许马上就来。”但他还是向对面的座位伸出手,“不过我还是乐意请你坐下来,我猜他们一下子来不了。”

  宁佩云在座位上坐下来,“不过,你瞧,我还有一个小朋友。我对这个城市不熟悉,想出来转转又怕迷路,所以请了邻居家的孩子来做伴。”她向远处招招手,“小丽,来认识一下福伦查先生。”

  小丽脸红红的走过来,用英语说:“您好,福伦查先生。”她站在宁佩云身旁,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安东尼笑着说:“姑娘,你真是美极了。”

  佩云接口说:“这一路上她就象和谁在赛跑一样,拉着我马不停蹄地跑,这天气又这么热。”她从提包里拿出化妆盒,打开小镜子向脸上照着,一边用扑粉擦脸。化妆盒里的小窃听器悄然地滑到她的掌心里。她抬起脸问:“福伦查先生对这个城市熟悉一些了吗?我想要在几天时间里把这个城市都逛遍是不可能的。”她的心里很紧张,不知道这个桌子底下有没有什么铁的构件,好让窃听器吸附在上面。另外她也后悔自己坐得离桌子远了一点。她不知道就这样把手伸到桌子底下会不会叫人生疑。她一边说话,一边打着主意。

  一个女招待救了她。

  她用托盘端来两杯鲜桔汁,对小丽说:“小姐,你要的桔汁是放在这里,还是送到那边的桌上去?”

  宁佩云立刻说:“就请放在这里吧。小丽,咱们在这里再坐两分钟好吗?”她拉着小丽在身边坐下来,同时很自然地把自己的椅子向前拉了一点。

  安东尼也伸出手说:“请坐,小姐。我也很愿意你们能陪我坐一会儿。你知道,在餐馆里等人也是很令人尬尴的。”

  小丽也笑了,她很矜持地道了一声谢谢。

  “福伦查先生来中国也是来做生意的吗?”宁佩云随口问。她伸手扯了扯裙子,借着桌布的遮掩,用手指摸索着桌子的下面。就在这时,她感觉到小窃听器突然离开了她的手心,并听到一声极轻微的咔哒声。她明白小窃听器一定是吸附在什么铁器上面了。她并不知道,这一声轻响在童振远的耳朵里就象打雷一样震耳欲聋。不过她总算松了一口气。童振远告诉她,窃听器一旦吸附在铁器上就自动开始工作了。

  福伦查先生完全没有察觉到她在桌子下面的小动作,而是继续谈着他的生意,“所以我这次来只是来考察一下。我发现机会是很多的,我准备做一些大生意,很大的生意。”他露出很得意的笑容。

  宁佩云看了一眼手表,回头对小丽说:“瞧,我们已经坐了五分钟了,我们不能再打扰福伦查先生了。咱们到那边买点东西吃好吗?”她转向安东尼,“福伦查先生,也许你的朋友马上就要来了,我们还是现在就告辞吧。”她笑着从桌旁站起来。

  安东尼也站了起来,“是的,这次确实太遗憾了。我希望不久能够有机会请您和这拉小姐一起吃一顿饭。”

  “我得先谢谢您的好意,不过可能没有机会了,我过一两天就要回北京了,假期结束了。再见,福伦查先生。小丽,咱们走吧。”她笑着向福伦查先生点点头,拉着小丽回到自己的桌上去了。

  大约十分钟之后,康拉德&;#8226;康根走进了“红酒吧”餐厅。和他一起走进来的,是黑鱼余叶玲。她今天的打扮别具一格,越发显得光彩照人了。

  安东尼站起来,轻轻地握了一下她的手指。她的手指细长而坚硬。这验证了他的感觉,这是一个泼辣而决断的女人,并不仅仅具有表面的风流和热情。待康拉德替她拉开椅子,请她坐下来之后,他仍然忍不住要想,康拉德真是艳福不浅,这个女人终究有着十足的性感。

  康拉德风度翩翩地征求着她的意见,点了炸子鸡、鱼子酱、芦笋和意大利的比萨饼。他要的酒是威士忌和香槟。

  他们商量点菜的时候,安东尼的目光越过他们的头顶,看见宁佩云和她的小朋友指点着窗外,低声说笑着,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他心里更加放松了。这个时候,他开始考虑,那个叫希姑的女人是否有意要甩掉冯振德。他认为这是一个很有趣的问题,不过他对此还没有透彻的考虑。

  “福伦查先生,”余叶玲迷人地向他笑着,“你好吗?”

  “请叫我托尼,大家都这么称呼我。”

  “好的,托尼。”余叶玲很自然地称呼他的昵称,一点没有生疏的感觉。“我没想到你的中国话说得那么好。”

  “你过奖了,谢谢。”他特意改用中国话说。

  余叶玲的下一句话就象刀一样直逼了过来:“是为这次生意专门学的吗?”

  这话叫他有点为难。尽管事实如此,但真的这么承认的话,不仅被动,还有泄底之嫌。他婉转地说:“我确实想来中国做点生意,我想这里一定有很多机会,你说呢?”

  余叶玲笑了,“当然有。我前天晚上就说过了,我很愿意帮朋友们的忙,特别是你们需要的话。”

  “当然,我们确实需要。”

  “你们需要什么?咱们直截了当地说好吗。”

  “你要是不介意的话,这样最好。首先是,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希姑?其次,希姑愿意帮助我们把生意做到什么程度?”

  余叶玲略一思索,简洁地回答:“先回答第二个问题,希姑愿意帮助你们把生意做到什么程度,完全由她自己决定,她决定一切。无论是我还是别的什么人,都不可能影响她。如果是她答应了的事情,”她点了点头,“那是板上钉钉的事。”

  安东尼满意地点点头,“好,现在回头说第一件。”

  “我可以安排你们去见希姑。”

  “什么时候?”

  “明天上午,九点钟,你们两位,再加上冯振德,在白云饭店门前叫一辆出租车。这辆车会把你们带到和希姑见面的地方,就这样。”

  安东尼眯起眼睛盯着她,“就这么简单吗?是随便叫一辆出租车吗?”

  “是的,随便叫一辆。门口的服务员会替你们叫的。”

  “余小姐,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余叶玲收起了笑容,“福伦查先生,在这件事上,我们是从来不开玩笑的。我们会把一切都安排好的。”

  安东尼认真地点点头。他又说:“我想你们是能够保证我们的安全的,是吗?”

  余叶玲用力点点头。

  “那么好吧,这件事就这么定了。顺便问一句,你认为我们的生意能够谈成吗,就你对希姑的了解而言?”

  余叶玲耸了一下肩,“我不知道。我想两种可能都有,如果她拒绝了,那么你们就再也别想了,趁早死了这份心。如果她答应了,她很可能立刻就会要求看货的,她可不是个拖拖拉拉的人。而且,最近正有一艘远洋货轮要去美国。我的意思不知你们是不是明白了?”

  “是的,完全明白了。”

  “那好,我该告辞了。谢谢你们的威士忌。”余叶玲干脆利落地从桌旁站了起来。

  安东尼注意到,宁佩云和她的小朋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餐厅。

  
  上午  11点30分

  沙传泰只好回家了。他的工作都交给了别人。

  回到家里的时候,他有一种异样的轻松的感觉。这种轻松让他感觉到了无力和空虚。

  一路上他总是在安慰自己,那些卷宗,那些记录,那些没完没了的审讯和案情分析,跟踪和追捕,总算可以放到一边去了。

  隐约之中,他有一种永远轻松的感觉。

  他没有把枪交回去。没人向他要,他也没有提出来。说到底他还是一个警察。知道他被停职的人都认为他过不了两三天就会回来的。对此他只是点点头,心里却凉凉的,象走在早上的雾里一样。

  他回到家里,先走进厨房里,在水龙头底下洗了一把脸。他抬头照了一下镜子,他看见自己脸色发青,目光阴沉。他扯下毛巾用力擦了一把脸,转身向妹妹的房间里走去。

  进门以后,他有点惊讶。妹妹仍然躺在床上。他看得出来她没有吃早饭,也没有洗脸,只是穿上了衣服。

  他在她的身旁蹲下来,默默地看着她。她仿佛没有看见他,只是注视着房顶,往日的欢乐和红润都消失得踪影全无。

  他觉得自己无话可说。他还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能面对妹妹的直视,那种凉凉的感觉再次从心里浮上来。

  他起身走进厨房里,动手做午饭。阴凉的厨房里有一股淡淡的腐味,水龙头底下一滴一滴地滴着水。他先淘米,米中的砂子漆黑而显眼,他把它们一粒一粒地捡出去。水龙头下,哗哗地流出水,乳白色的淘米水旋转着顺着锅边流出去,冰凉而单调。他把淘好的米倒进电饭煲里,添了水,插上电源把饭煮上。然后从冰箱里取出一条鲳鱼,在水池里剖洗干净。他把鱼放在白瓷盘里,撒上葱姜油盐,放进笼屉里,打开煤气灶清蒸。他想了想,又切了青椒和肉丝,在水池里一片一片地摘洗青菜。

  炒菜的时候,他点了一支烟。吸烟时,他的脸上显出一种痛苦的样子来。他看了看手里的烟,随手把它扔到垃圾桶里。

  他把做好的饭菜摆在餐桌上之后,便停了下来,斜着眼睛看着窗外的阳光。阳光在窗外象火一样晃动着,使他心神不定。他几乎鼓不起去叫妹妹来吃饭的勇气。但他还是去了。

  他在妹妹的床边蹲下来,他说:“阿静,起来,洗洗脸,咱们去吃饭。”

  她摇摇头,“我不想吃。”他伸手去拉她,她挣扎着不肯起来,喊道:“我不吃,我不吃!”

  沙传泰变得急躁起来,抓住她的胳膊用力一晃,不容抗拒地说:“起来,去吃饭!”

  传静抬头看着他,不再挣扎了,默默地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沙传泰把她抱起来,放在轮椅上,推她到厨房里,看着她刷牙洗脸。他看见她把脸埋在毛巾里的时候,肩膀一动一动的,就象是在哭,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把饭盛在碗里。

  他们在桌旁坐下来,默默地吃着饭。

  快吃完饭的时候,妹妹停下来,她问:“哥,你到底出什么事了,啊?”

  沙传泰抬头看了她一眼,摇摇头,“我什么事也没出。”

  “哥,你不要骗我。”她的声音很轻,“我已经想了一个上午了。其实我已经想了许久了,只是都没有今天上午想得深。许多事,一直在我的心里转着。我知道你的收入并不高,可是你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钱?你给我买轮椅,买电视,买冰箱,给我买了那么多好看的衣服。你说是你发的奖金,我相信了。我知道,我这样说了,你才会高兴。这两年你很紧张,我不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我知道你真的很担心。你每天都要检查门窗,在门上装了两把锁,是吗?你真的很担心,但是你不肯告诉我。我猜想你是怕我也担心,是吗?你夜里办案子回不来,就给我打电话。有时到了半夜三更,凌晨两三点了,明明知道我早已经睡了,但你还要给我打电话。你时时都在担心我,怕我出什么事。是怕我出昨天晚上那样的事吗?哥哥,你经常在夜里接到一些莫明其妙的电话,每次都惹得你发火。那是谁打来的电话?这几天你特别紧张,我能感觉得出来。哥,你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不肯告诉我,是不是?哥,你说话呀。”

  沙传泰看着她,冷冷地说:“吃你的饭吧,别的事不要管。”

  “我怎么能不管呢?”传静喊道,“你难道就看不出来,我一直是装着高兴的,装着快乐的,你就看不出来吗?”她哭了起来,眼泪盈满了眼眶。

  沙传泰从铁丝上抽下毛巾递给她,“擦擦眼睛,快吃饭吧,其它的事以后再说吧。”

  传静猛地把碗一推,“不,我不吃,我吃不下去。我是你妹妹,你就不能对你妹妹说句实话!”

  沙传泰瞪着她,他突然放下筷子,欠身打了她一个耳光。

  兄妹俩互相瞪着。传静的半边脸已经红了,泪水象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她哭着说:“你打我呀你。”

  沙传泰把饭碗送到她的面前,越发冷酷地说:“吃饭。”随后他又提高了声音,“快吃呀!”

  传静默默地捧起碗吃饭,眼泪泊泊而出。吃了一半,她实在吃不下了,她放下碗,乞求地看着哥哥。

  沙传泰什么话也没说,接过她的碗放到一边,推着她回到她的房间里,把她抱上床。他在她的床边坐下来,无声地看着她,好一会儿,他终于说:“好好等着我。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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