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云飞快地向童振远瞟了一眼,但什么也没有说。童振远则强作镇静地向四周张望着。
陈处长从口袋里掏出机票递到佩云的手里,“这是你的机票,九点三十分起飞。那么,咱们走吧,我领你们到贵宾候机室去等着,那里的条件好一点。你们嘛,”他看了看手表,“你们在一起还可以待上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
贵宾候机室里很凉爽,也没什么人。陈处长领他们在一个角落里坐下来后,就笑着离开了。
有一阵他们都没有说话。童振远打破沉默首先说:“好了,就别再记着那件事了。”
她摇摇头,“我没记着那件事,我只是请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恢复一下,好吗?”
“好的,”童振远点点头。
宁佩云起身到免税柜台去买东西,童振远拿了一份报纸慢慢地看着。仅仅过了几分钟,陈处长匆匆地走回来,他说:“老童,你的电话。”
他的声音不高,远处的宁佩云却象感觉到了一样立刻扭回头来。童振远向她招招手,跟着陈处长一起走了。
他们走进陈处长的办公室。童振远从桌上拿起电话,他立刻听出是王庭臣的声音。
“是童处长吗?”他在电话里问,听得出来他有些紧张。
“是我,出什么事了?”他看了妻子一眼,又看看陈处长。
“刚才接到西区分局的报告,西区麻石街发生一起特大杀人案。现场有七人被杀,全部死亡。凶手在逃。”
“死者都是什么人?”
“都是一家个体运输公司的职工。有一点我很担心,这家公司的经理是冯振德。”王庭臣在这个名字上加重了语气。
童振远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在他们掌握的人中有一个叫冯老板的人。库伯给他听的录音里,康拉德&;#8226;康德提到过一个姓冯的人,在他妻子安装的窃听器里,余叶玲也提到一个姓冯的人。很难说这些仅仅是一个巧合,他们更应该是一个人才对。
“还有什么?”他感觉到王庭臣还有话要说。
王庭臣迟疑了一下,说:“西区分局的人在出事现场的附近发现一辆警用摩托,我核对了一下号码,车是沙传泰的。”
“那么沙传泰现在在哪儿?”
“不知道。从昨天下午起我就在找他,但一直没有找到。我已经派人到他家去了。另外还有一件事,前天,沙传泰曾到北郊监狱,私自审问一个犯人,还把这个犯人打成重伤,他追问的人就叫冯振德。”他停了一下,“我很担心,不知道沙传泰还会干出什么事来。”
“多派几个人去找他,立刻找到他!有什么情况随时通知我。对了,通知总机,留一条专线给我,派一个人守着电话,有情况随时告诉我,好吗。”
“好的,我这就去办。”
童振远放下电话,脸色已经全变了。他说:“老陈,我不去候机室了,就在你这里等着了。”
“可以,这没有问题。”
陈处长拿起一个电话听了一下,说:“有个坏消息,这次航班可能要推迟。”
“推迟到什么时候?”
“现在还不知道。”
童振远皱着眉,“真是活见鬼了。”
一直没说话的宁佩云这时把手搭在他的胳膊上,轻声说: “要么,你就先回去吧,我自己上飞机就行了。”
童振远看着她,他没想到转机会在这种情况下出现。他摇摇头,“没那么严重,都是安排好了的工作。”他拍拍她的手,笑着说:“别担心,没什么大不了的问题。”
上午 7点50分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使沙传泰完全来不及多想。
那辆车并没有停下来,仍在很快地向前滑行,只是从里面打开了车门。江莲莲急速地向他招着手。
他忍着肋下的伤疼,急跑了几步,抓住车门跳进车内。
这是一辆日本尼桑,棕色,豪华型。发动机马力大,如果道路平坦空旷的话,起动后三十秒钟之内就可以加速到每小时一百四十公里。
汽车加快了速度。江莲莲把着方向盘,向他露出得意的笑容。
沙传泰在座位上坐好,满脸疑惑地看着她,“你怎么会在这里?”他问。
她一边开着车,一边说:“我知道你肯定会到这里来的,昨天你向我打听这里的情况,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到这里来的。我一晚上都没睡,光想着你了。天快亮了的时候我呆不住了,我想我也许能帮你,就起来了。这是小毛她男人的车。我跟他借了车就到这里来等你。我到大门口去看过,门锁着,但我知道你准在里面。是吧,你果然在里面。”
“你不该掺到这件事里来。”沙传泰有些忧郁地看着她。说真的,她说这些话的模样让他心里好受了许多。
她笑了笑,“不,我愿意掺和进来,”她笑着看他一眼又说:“我真的愿意。对了,你去哪儿?”
沙传泰看看前面,说:“这一带的人少,你下车吧。你别掺进来,这样对你没好处。我很感激你来接我,停车吧。”说着,他把脚伸过去踩刹车,但被江莲莲用膝盖挡住。他伸手去接方向盘,她却固执地把着方向盘不放。
汽车在公路上左右扭摆起来,轮胎在柏油路上发出吱吱的尖叫声。后面响起猛烈的笛声。
沙传泰喊道:“你不要这么固执!你掺在这件事里一点好处也没有!”
江莲莲不知从什么地方,猛地抽出一把匕首,抵在沙传泰伸过来的胳膊上。那是一把很大的折叠式水果刀,刀口很锋利。
“你不要和我抢!”她尖声地喊叫起来,“你放开手,听见没有,你放开手!”她的脸变得苍白而古怪,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我不下车,你别想让我下车!”
沙传泰松开手,目光深沉地看着她。他慢慢地握住她拿着刀的手,把刀从她的手里抽出来,合上刀刃,放进自己的口袋里。有好一会儿,他们谁也没有说话,都看着车的前面。
沙传泰终于说:“咱们去白云饭店。”
江莲莲忍不住,一下子哭了出来,“你要知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为你做点什么,能做一点就行。”
沙传泰转向她,“我知道。我是怕连累了你。”
“我不怕,你说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别哭了,好吗。”
“我没哭,我就是有点忍不住。”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有些难为情地说:“好人儿,你摸摸我,摸我一下。”
沙传泰侧过身来,把手放在她的腿上,轻轻地划动着。她向后一靠,长出了一口气,全身都松驰了。她喃喃地说:
“好人儿,你和谁都不一样。小毛说她一直都怕你,她说就象老鼠见了猫一样。”她笑了一下,“我也怕你,但和她不一样。我愿意怕你,我愿意让你弄我。我觉得你可靠,我相信你。实说吧,我接触过的男人很多,但让我心甘情愿的,只有你一个。所以,别赶我走。无论你去哪儿,无论你干什么,我都愿意跟着你,是死是活都跟着你。”
沙传泰收回手,“莲莲,你跟着我可能要受罪了。”
“我什么都不在乎。”她回头直视着沙传泰。
前面就要到白云饭店了,江莲莲放慢了车速。沙传泰仔细地观察周围的环境。
看上去这里很平静,一切都那么正常,他想这本该如此。门前的小广场上的人不多,两排出租汽车整齐地停在广场上,几个司机靠在汽车上闲聊,一些旅客在饭店门前进进出出。再往旁边一点,是一个漆成蓝色地冷饮车,车上支着蓝白相间的布凉蓬。
沙传泰的目光凝视了片刻,他记得卖冷饮的应该是个老太婆,但现在却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旁边还有一个年青的姑娘。他又向在周围散步的人注视了一会儿,便意识到今天的情况有些特殊,有某种危险存在着。他想了一下自己所要干的事情,便把这些危险置之脑后了。他所要干的事非常简单,他只想找到冯振德,至于那之后会发生什么事他就不在乎了。他知道没人能阻拦他。
他指了指前面,“莲莲,把车停在第二排出租车的边上。对,就是这边的尾巴上。”
江莲莲平稳地把车停下来。这里的视野很开阔,无论是进出饭店或是从街道上来往,这里都看得一清二楚。
“好了,”他说,“我要在这里等一个人,等他露面。”
江莲莲平静地看着他,“我陪着你等。对了,你饿了吗?后面的座位上有包子,早上才买的,可能有点凉了,不过这里有开水,我给你倒一杯。”
沙传泰向后面看了一眼,他真的有点饿了。他从后座上的塑料袋里拿出包子咬了一口。他说:“你想得真周到。”
江莲莲笑着往暖瓶盖里倒了一点开水递给他。他看了看表,现在是八点二十五分,他想,很好,一切都很好。
上午 7点55分
当沙传泰跳上向前急速滑行的尼桑车离开麻石街的时候,安东尼&;#8226;福伦查正走出他的1502号房间,乘电梯下楼。和他在一起的是康拉德&;#8226;康根。他们一起走进楼下的餐厅里。
早上的餐厅里,就餐的人不算很多,大多数的餐桌都空着。他们向餐厅里打量了一下,约瑟夫&;#8226;墨利纳拉和他的妻子坐在临窗的餐桌旁正在用餐,他们只用目光打了一下招呼。
从餐厅一开门,约瑟夫就坐在这里了,他小心地观察着窗外,看有没有什么不正常的情况。他们将从这里出发去见面。按照计划,他要在安东尼后面离开餐厅,坐另外一辆出租车跟着他们。
安东尼也看见了托马斯&;#8226;德斯蒙德。这个身材魁梧,长得象拳击运动员一样的人独自坐在靠门口的座位上,他的面前只放着一大杯啤酒。
安东尼和康拉德往餐厅里面走去时,看见了他们正要找的人──冯振德。他坐在一个角落里,不引人注目地吃着一份简单的早餐。他不知道这个看上去如此平常的中国人是什么时候到饭店里来的,约瑟夫没有通知他,但他既然已经在这里了,安东尼的心里还是感到很高兴的。他想,至少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很正常。
他们在一张空桌旁坐下来。服务小姐走过来,他要了咖啡、煎鸡蛋和三明治。康拉德则多要了一杯雪利酒。他说,今天早上值得喝这么一杯。
安东尼喝了一口刚刚送来的热咖啡,问道:“康迪,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早餐吗?”康拉德问。
“我是问感觉怎么样,对周围的感觉。”
康拉德笑了一下,“在这种情况下有点紧张,我想是自然的。我没觉得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你呢?”
安东尼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虽然看不出什么,但我能感觉到一点,气氛有点紧张,可能有情况。但愿这是我的过虑,不过我的嗅觉总是很灵敏的。我们会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至少我认为没有。我们不过是一些游客,我们不过是在这个城市里到处逛一逛。即使我们出现在某一个人的家里,和某一个人见面,这也算不了什么。”他笑了一下说,“我们是在促进中美之间的友谊呢。”
安东尼笑了笑。他看了一眼手表说:“咱们也许可以开始了吧。现在是八点五分,开始吧。”他抬头向坐在门口的托马斯看了一眼,作了一个不易察觉的手势。
托马斯看见了。他喝掉杯里最后一口酒,然后起身走出了餐厅。他走得不快不慢,就象一个刚刚吃饱了的游客一样走出去。
在饭店门口,门卫走过来问:“先生,你要车吗?”
他摇摇头,含糊不清地说:“不,我自己会找的。”他摇摇晃晃地走下台阶。
他向门口的出租车扫了一眼,挑选了一辆位于第一排末尾的蓝色的奔驰车。他觉得那辆车的位置非常好,他漫不经心地向这辆车走过去。
司机正坐在车里看着一本杂志,他看到走到跟前的这个大胡子外国人,便问:“先生,要车吗?”
大胡子点点头,伸手拉开车门坐进来。
“你去哪儿?”司机放下杂志问。
“去海边,可以游泳的海边。不过要等一会儿,我还有两个朋友,他们一会儿就出来。”
“那么,现在就要计费了,行吗?”司机很精明地说。
“当然,请吧。一刻钟多少钱,由你说了算。”
司机立刻露出了笑容。
这个场面,坐在地下指挥中心的王庭臣都看得一清二楚。他知道这个人是安东尼的保镖,他立刻指定专人注意这个人,并且交待了注意事项。因为这些,他们对几分钟之后出现的一辆棕色的尼桑车都没有引起特别的注意。
托马斯移动了一下身体,让自己坐得更舒适一些。随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那是一种细而长加工精细的雪茄。他抽出一支递给司机,“请抽一支。”
司机被这种特别的烟吸引了,高兴地接过来。托马斯替他点上火,并且小心地看了看周围的情况。这时,雪茄从司机的手里掉了下来,头也慢慢地垂到了胸前。托马斯及时地扶住了他,捡起掉在地上的烟,拧熄后放进自己的口袋里。他确信周围没有人注意他后,便让司机慢慢地倒下来,让他倒在自己的脚下。他自己则移坐到司机的位子上。他掏出一副手套戴在手上,然后检查了一下汽车的状态。
这几乎还是一辆新车,公里数不高,油箱是满的。他确信,他已经完全做好了准备。
这个时候,他注意到了那辆刚到的棕色的尼桑车。
尼桑车停在他后面不远的地方,车上的人没有下来,这一点特别引起了他的注意。他透过后视镜观察了一下,开车的是一下女人,胖乎乎的很妩媚,这让他觉得很有趣。再有一点是,女人的身边坐着一个很健壮的男人,他看见他正在大口地吃着东西。很明显他不是乘客。那么他们是一对情人喽,他很浪漫地这样猜测着。于是,他就再没有向他们多看一眼。
不用说,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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