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说,这就是沙传泰和江莲莲。
上午 8点05分
希姑在窗前整整坐了半个小时。
她心里有事的时候总要静静地坐一会儿。她看着外面的天空由青灰而浅蓝,直至如水洗的一样透明湛蓝。她始终在考虑着今天上午的这次会面。
她很清楚,人在江湖,有许多事是身不由已的。她很不愿意接受今天的这个现实,她不想惹出太大的麻烦,更不喜欢张扬。但她也不能让冯振德这个小人给她生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事端来。她首先想的是如何摆脱这种不利的局面,其次便是设想退路了,退路是她每次行动前都要先考虑好的。
她看了一下表,知道时间差不多了。正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她起身去开门,门开了之后她稍微愣了一下,随后才认出眼前的人竟是余叶玲。
“老天,”她惊讶地说,“你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
余叶玲露出疲倦的笑容,“我猜你就会这么问的。”她走进门,在沙发上坐下来,“希姑,我看上去是不是象一个鬼一样,青面獠牙的。你想不到是不是?”
希姑在她的身边坐下来,“出了什么事?”
“我给弄伤了,被黄立德那个王八蛋,我差不多是被他强奸了。”她说这话的时候,眼圈已经红了。她勉强笑了一下,把昨天的事一五一十地都讲了出来。她讲了那些可卡因胶囊,讲了黄立德野兽般的疯狂,“这回我真的被他弄伤了,真他妈的!”
希姑给她倒了一杯茶,说道:“我说你该清醒清醒了。我从来没有深问过你,我总觉得你是个聪明人,用不着别人对你的私事多嘴。但你这次确实太出格了。你竟然玩起毒品来了!”
希姑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你在吸毒!你开始学着吸毒了!你想给我们大家惹麻烦是不是!”
“希姑,别说了,我自己也很后悔。”
“就为了床上的那点快乐?你怎么就不好好的对待自己,尤其是在这件事上,你简直是……不害臊!”
余叶玲低着头,默默地摇着头。
“我和蓝伯就是不明白,你怎么会要黄立德那种人?那家伙根本就是一个痞子。”
“嗨,别提了。”她摇着头说,“我那个时候很傻,整天都无聊透了,只有床上的事才吸引我,要求也特别强烈。离开和尚之后,总是满足不了。我又不愿意回头去找那个混帐东西,我就是那个时候遇见黄立德的。”
希姑惊讶地发现,她的脸竟然渐渐地红了。
余叶玲自己也感觉到了,她用手捂着脸,很突然地咯咯地笑了起来,“你不知道,他那个东西……”她笑得流出了眼泪。她用手捂着眼睛,克制着不让自己哭出来,“他那个东西那么长,那么大。那个时候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愿望总是特别强,一天没有人陪着我就受不了。就是这样我还是感到不满足。我在这件事够随便的了,但我不能对那些人说我还没过瘾呢,我怕他们拿我一手。有的时候,我自己也觉得我就象一个……婊子,只是没跟他们要钱罢了。其实我自己想想,我真的不是个烂货。我看着象,其实我不是,我自己知道。我真心喜欢的人有几个,和尚就是一个。有一阵,我还真想给他当老婆呢。可他那人也是个没人性的东西。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希姑有些怆然地看着她。她知道她说的都是真话,她还是第一次把自己最隐秘的事这么直截了当地说出来。比较起来她们是多么不一样呀。她以前对这些事厌恶透顶,她的这些就象被封在笼子里一样。有了郑光楠就完全不同了,一切都变了过来。她也在惦念着他。被他抱着,被他抚摸,被他扑倒在床上,竟也是很愉快的。她忍不住就要想,我惦念他,难道就是为了这些吗?不是的。她觉得自己和余叶玲还是有些区别的,郑光楠带给她的还有非同一般的感情,这才是最重要的。
余叶玲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泪水还挂在她的脸上,“我现在对这件事真是厌恶透了。过去的那些男人,所有的那些男人,真是丑恶极了,下流极了。他们把那东西塞进你的身体,真是要多肮脏就有多肮脏,对以前的事我简直没法想象。我再也不想和男人干那种事了,我讨厌他们。”她的脸色变得苍白,双手痉挛地绞在一起。
“你不是随便说说的吧?”希姑问。
“不是!”余叶玲激动得叫了起来,“以后谁再敢碰我,我就宰了他!”
希姑明白了,她们都滑入了另一个极端。她不知道这算不算好事,也拿不准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但她确实希望在今后的什么时候,她也会遇上一个象郑光楠一样的好人,做一个正常的女人。但愿能够这样,她这样想。
她轻轻地搂住余叶玲的肩,让她平静下来,“好了,别哭了,把你的眼泪擦一擦。我只是要警告你一句,以后绝对不准再吸毒了,那可不是一般的小事,对你自己绝对没有一点好处,对咱们大家都没有好处。”
余叶玲终于平静下来,她用毛巾擦了一把脸。她说:“我要喝一点有劲的,你要吗?”
“不了,我一会儿要出去。”
正在这时,蓝伯敲门走进来。他和余叶玲打了一个招呼,对希姑说:“时间差不多了,咱们也该走了。”
“好,咱们走。”她回头对余叶玲说:“你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等我回来,咱们再把这件事定一下。”她从衣架上拿下外套,搭在胳膊上,和蓝伯一起走了。
余叶玲端着酒杯,慢慢地踱到阳台上。楼下,希姑的车停在门口。她和蓝伯出来,先后上了车。汽车无声地向前滑行而去。她趴在阳台上,看着汽车远去。
这个时候的阳光很好,暖暖地照在她的身上。但她并没有注意到,在小街的另一头,一辆白色的桑塔那悄悄地驶出了街口。
大约三四分钟后,一阵猛烈的摩托车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她看见杨怀轩骑着摩托车飞似地冲过来。一阵猛烈的刹车声,杨怀轩象疯了似的冲进楼下的门里,摩托车轰的一声倒在地上。
对面的鸡粥店里跑出一个伙计,扶起摩托车。
余叶玲还是第一次看见杨怀轩如此紧张,她意识到准是发生什么严重问题了。她回到屋里时,杨怀轩已满头大汗地冲进屋里。
他问:“希姑呢,走了吗?”
“三哥,出什么事了。”她的脸色也变白了。
“我刚刚收到一个急件,她今天见面的事已经走漏了,警察都出动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纸条递给她。
余叶玲展开纸条,顿时吃了一惊。纸条上写的是:“别去见美国人,白云已被监控。”底下的署名是两个边在一起的圆圈,看上去就象商品上常见的双环商标。
她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人,但知道他在市公安局里担任重要职务。只有希姑和蓝伯和这个人保持联系。希姑今天正是要去见那几个美国人呀,这么说,警察已经设好了埋伏!她抬起头,万分恐惧地看着杨怀轩。
“她在哪儿见面?”他问。
“我不知道,她走的时候没告诉我。”
“她们什么时候走的?”
“刚走,不到五分钟的样子。”
“往哪个方向?快说!”
“往西,出了街口往南。”
杨怀轩二话没说,转身冲了出去。余叶玲跑上阳台,她看见那个伙计还扶着摩托站在那里。杨怀轩冲出门,跨上摩托,脚下一踩,摩托车吼叫着冲了出去,象一股风一样消失在街口。
上午 8点25分
杨和平很焦虑。他觉得连找个人这样的小事都完不成,实在有点说不过去了。他十分委曲地想,人家当然不会把重要一点的任务交给你了,你连个人也找不到嘛。
他很年青,今年只有二十三岁。他很清秀,文文静静的就象一个刚毕业的高中生,眼睛里还时时流露出天真幻想的色彩。他到刑警队的时间还不到两年,但他很喜欢这个工作。他觉得这个工作确实很累人,可也够剌激。
他骑着一辆破旧的上上下下吱嘎乱响的自行车,奉王队长之命去找沙传泰。今天早上他已经找过了许多地方,凡是沙队长可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但是谁也没有看见沙队长。他把去沙队长的家放在最后,他觉得沙队长绝不会听见电话铃响不接的。
他按地址找到沙队长住的那栋楼,把自行车靠在楼外的墙上。自行车没有锁,因为这辆车根本就不会有人要。他登上楼梯,一直走到沙队长的家门口。
他细心地核对了门上的号码之后,才举手敲门。他敲得很轻,他认为敲门过重是不礼貌的表现。但没有人来开门,屋里也没有动静。这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于是他又用了一点力,也不过是用了点力而已。他拿不准的是,他接下来该怎么办,是离开还是在这里等下去。他还有一点疑惑,至少他的妹妹总该在家呀。
从对面的门里走出一个上了年纪的妇女,“你找谁?”她问。
“大妈,我找沙传泰,公安局的沙副队长。您看见他们出去了吗?”
“没见他们出去,不过他妹妹应该在家呀,你再用点力。也许她是睡着了。”
杨和平更加用力地敲起门来。
又有几个人聚集过来,包括邻居家里的两个小孩子。
一个胖胖的中年人拍拍小杨的肩,“我说,小伙子,你是哪儿的?”
小杨拿出自己的工作证,“我是沙队长的同事,找他有事。”
胖中年人点点头,他看着周围的人说:“我看这事有点不对头,阿静是应该在家的,平时这个时候她早起来了。别是出了什么事吧,我看应该想办法把门弄开,看一看。”
小杨看了一下门锁。锁是斯德牌的,上下装了两把,装的方式很特殊,他知道这是撬不开的。他又看了一下门缝,门关得十分严密。他想这锁是带保险的,用塑料片恐怕也没有用。他回头说:“这种锁弄不开,除非把门劈开。谁有斧子?”
胖中年人说:“小伙子,劈门就太可惜了。你看看能不能从上面的摇头窗进去。摇头窗总比门好修一些。”
杨和平想,只好这么办了。有人搬来一把椅子,他站上去弄来弄去,最后不得不打碎玻璃,并把摇头窗卸了下来。他费了很大的劲儿,终于从那个小窗口里钻了进去。
他跳到地上,回头看了一下锁,知道这锁从里面也是打不开的。他慢慢地向里面走。这是一套两居室的单元房,房间里很静,一点动静也没有。他的左边是厨房,厨房里收拾得很干净。旁边还有一扇门,他推开门,立刻看出这是沙传泰的房间。房间里的摆设十分简单。
里面一点,是另一个房间。他推开门,在那一瞬之间,他感到心里一阵抑制不住的颤栗。一个姑娘,静静地躺在床上。起初他以为姑娘睡着了,但他一跨进房间就明白,她已经死了。
他慢慢地走过去,就仿佛一步步走进水里一样,全身渐渐冰凉,血液仿佛都不流了,嗓子里也象堵住了似的喘不过气来。他小心地碰了碰姑娘的手,姑娘的手已经冰凉了。他确信姑娘确实死了。
这情景对他是一个沉重的打击。那姑娘多漂亮呀!她多美呀,她看上去多么温柔呀。他凝视着床上的姑娘,仿佛被定住了似的不能动了。
杨和平是一个只有二十三岁的年青人。在他这个年龄上,正是年青人充满了玫瑰色幻想的时候。他爱美,尤爱美丽的女性。他认为她们是天地间的精华雨露所凝,饱含着世间的一切幸福和美好。他早就听说沙队长有一个美极了的妹妹,只可惜两腿残废了。他从未目睹过芳颜,因为他始终没有找到登门的借口。
此时此刻,他站在她的床前,看着她那么平静的躺着。没有呼吸,没有生命,没有爱。她怎么会死呢?她多美呀,美仑美奂,如同玉琢出来的一般。他想我怎么现在才来呀,为什么我没有早一点来,为什么我没有早点来挽救她!
这个时候,杨和平痛苦得心如刀绞。他咀咒天地实在不公,直到此刻才让他踏进这个门。如果早一天来,他肯定会让她活下来的,他会呵护她,疼爱她,让她幸福,让她快乐。瘫痪怎么会成为他们中间的障碍呢。他一下子就哭了出来,眼泪不断地流下脸颊,他转身走到门外。
胖中年人一直站在门外的椅子上,不停地喊叫着。他喊道:“小伙子,她怎么了?”
杨和平哭着说:“她死了,她死了!你还问什么呀,她已经死了呀!”
胖中年人的眼睛立刻红了起来,他慢慢地爬下椅子,嘴里低低地嘟囔着:“怎么会呢,她怎么会死了呢。”
杨和平进了沙传泰的房间,他拿起电话拨了号码,他对着电话喊:“队长,队长,她死了,她死了呀……” 。。
《黑域》第五章(22)
上午 8点30分──10点15分
在这一段时间里,事态的发展完全失去了控制,其结果,也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克里斯蒂安&;#8226;马恰达面带微笑走进白云饭店的楼下餐厅。他环顾餐厅,才看见坐在角落里的冯振德。他想,很好,全都到齐了,可以行动了。
他径直走到安东尼的桌旁,坐下说:“我接到电话了。”
安东尼点点头,“好,他说什么?”
“他说,到目前为止,他还没发现什么异常情况。说完他就挂断了。”
“很好,”安东尼指了指康拉德,“快点吃。既然是这样,咱们就可以开始了。”
克里斯蒂安又问:“他也是咱们的人吗?他也是个美国人,他怎么会知道情况有没有异常呢?”
安东尼笑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当然要想尽一切办法来保证这次行动的安全了。你们以后会知道他是谁的。咱们走吧。”他放下餐巾站起来,离开了餐桌。
康拉德紧跟在他的后面向门口走去。克里斯蒂###用点香烟的机会拖延了一会儿,和他们拉开了距离。
在餐厅的角落里,冯振德一边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