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我茫然问道。
“现在大多数的人都不愿动脑子,”科学家说,“除非把事情给他们写下来,放在他鼻子底下,他们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恰巧是个医生,看到你晕倒在地,便走过去看看。我开始以为你是心脏病发作,不过你的脉象告诉我并非如此;而且你也不是中风,那样你就不应该晕倒了。没人向你开枪,你身上也没有伤口,因此我想到你是中毒了。我帮你诊断了一下,证实了我的假设,从症状看,你中的毒应该是汞的氯化物。我把你抱进一辆出租车,然后带你来到这里。因为你并没有死,所以我知道你的身体只吸收了极少量的毒素,这个剂量的毒素足以立即发作,却不会致命;这也说明没人企图毒杀你。如果这是事实的话,我知道——请注意,我不是猜测,而是知道——你中毒的事件只是个偶然。那么,这种偶然又是怎么发生的呢?
“我首先自然而然地想到那些毒药是由口而入的。我查看了你的口袋,发现你放进嘴里的只有雪茄。雪茄上有毒吗?化验结果是雪茄上的确有毒,你携带的所有雪茄上都有毒。有人想杀你吗?没有,因为毒药的剂量不够。是不是想通过所有雪茄上带着的毒素剂量的总和来杀死你?有这种可能,当然,也可能不是。那又是怎么回事呢?”他突然斜着眼睛望着我,气势汹汹地。我点点头,想了想,把想要说的话吞了回去。
“或许你的口袋里装着氯化汞,不过我没发现,或许你的口袋里曾经装过那种东西吧。我又搜了搜你的外衣口袋,从中发现了雪茄,拿它们做了个化验。我发现你的口袋里曾经放过氯化汞粉末或者晶体,或许是因为当时装着氯化汞的包装破损了吧,极少量的毒素就留在你的口袋里了。
“这样的话,所有的问题就都解释得通了,比如说,你的雪茄上为什么有毒药,你的口袋缝隙中为什么会有毒药,还有就是你为什么突然休克了。简单来讲,事情是这样的:你的口袋里曾经装过氯化汞。为什么装那种东西呢?首先让人想到的就是你是为了杀灭住处里的害虫;其次我还想到,如果你现在是租房住的,不管有没有结婚,杀灭害虫的事情都会交给房子的管理人员来做,而你亲自处理害虫的事,说明你是住在家里的。所以,我断定你在家里要做家务,而且如果你自己做家务,那就说明你肯定结婚了,你买毒药是为了消灭家里的害虫。
“在这种推理下,我自然知道你已经结婚了,而且要做家务。接下来呢?你的衣服上有裁缝店的标签,标签上写着你的姓名和衣服的定制日期——十五个月前。这是件冬装,如果自从口袋里洒落了毒药以后,你曾经穿过它,那么你在那天晚上昏倒的事情早就发生了,然而它以前并没有发生,所以我断定你是去年早春时候买的毒药,那个季节正是害虫泛滥的时候,所以我就立即想到这件衣服一直放到今年冬天才穿。还有一个线索让我知道今年冬天你是第一次穿这件衣服,就是你的中毒事件以前没有发生过,而且衣服上还残留着樟脑球的味道。你帽子里的系带皱巴巴的,你的怀表里面有张年轻女人的照片,而你上个月的账单显示,你现在流连于各个俱乐部,那么毫无疑问,你离婚了。
”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我喊道。
“逻辑、逻辑、逻辑!”科学家急躁地说,“你是一名律师,你应该明白这里面的奥秘,你应当知道二加二等于四,这并非是偶然的,而是始终如此。”(张文广译)
更衣室奇案(1)
著名的女演员艾琳?华莱克小姐在斯普林菲尔德剧院演出,半途进入更衣室休整。观众们赞叹的欢呼声余音未绝,艾琳?华莱克却在更衣室中神秘失踪了。这所引发的一连串奇怪、难以理解的事件,至今仍然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这是思考机器所遇到的第一个科学界以外的难题。记者哈钦森?哈奇正极力劝说他协助调查此案。“但我是个科学家、逻辑学家,”思考机器抗议道,“我对罪案一窍不通。”
“没人说这是犯罪。”记者坚持道。“这件事实在有些非比寻常的地方,”他说,“一个女人凭空消失了,而她的朋友就在她身边,可以听到她的声音,甚至看到她附近的东西。警方根本就束手无策,搞不清楚是怎么发生的。”
凡杜森教授挥挥手让记者坐下,自己也倚在大椅子的靠垫里。相对于宽大的椅垫,身材矮瘦的科学家看起来就像是个孩童。“从头讲起。”他莽撞地说。科学家顶着枯草似的头发的大脑袋靠在椅背上,蓝色眼睛斜斜往上望,细长的十指指尖相触。他准备好要听记者讲话了。
“华莱克小姐年约三十岁,非常漂亮,”记者开始说,“作为一位女演员,她不仅是在美国,在英国也有相当的名气。你可能在报章杂志上看过她的……”
“除非有必要,否则我从不看报纸,”思考机器不客气地说,“继续说。”
“她未婚,据我们所知,她短期内也并无结婚的计划。”哈奇说,好奇地望着科学家瘦削的脸庞,“我想她大概有许多崇拜者。每个舞台上的女明星都有崇拜者吧。可是这位小姐的私生活非常严谨,一点负面新闻也没有。我这么说是希望你知道她和一般明星的生活作风完全不同。
“现在,我来讲讲她失踪时的情形。上个星期,华莱克小姐在斯普林菲尔德剧院演出莎士比亚的剧目。星期六晚上是她最后一场演出,她饰演的是《皆大欢喜》一剧中罗瑟琳的角色。当晚座无虚席。虽然她患有头痛的毛病,但她仍然尽力演完前两幕。演完第二幕,她回到更衣室去休息。第三幕快要开始前,舞台监督到更衣室去叫她,她回答说马上就出来。毫无疑问,那的确是她的声音。
“罗瑟琳这个角色在第三幕开演六分钟之后才需要上场。当华莱克小姐的角色该上场时,她却没有及时出现,舞台监督赶快跑到她的更衣室门外叫她,这一次没人回答。他生怕她可能昏倒或出了什么问题,就开门冲进去了。华莱克小姐不在里面。大伙儿搜遍了整个后台,也没有她的踪影。舞台监督只好对观众宣布,华莱克小姐临时感到不适,演出需要暂停,他希望十或十五分钟之后,演出能够恢复。
“舞台幕布降下,大伙儿再次加紧搜索。每个隐蔽处或落地灯的角落都仔细搜过了。后台的看门人威廉?米根,没看到任何人走出去。他说他和一个警察就站在门旁闲谈了二十多分钟,因此如果华莱克小姐走出门,他一定会看到的。另外可能从放地灯的地方离开舞台,可是华莱克小姐显然也没从此处离去。总之,她就这样消失了。她到哪里去了?”
“窗户呢?”思考机器问。
“舞台比外面的街道要低一层,”哈奇解释,“华莱克小姐更衣室里的窗户很小,而且装有铁栏杆。窗外是个通气道,一直向上延伸十英尺到地面一层,开口处也用铁栅栏盖住。另一个靠近舞台的窗口不仅更小而且也装上了铁栏杆。她如果靠近任何一个窗口,一定会被其他的演员或工作人员看到的。
更衣室奇案(2)
”
“舞台下面呢?”科学家问。
“什么东西都没有,”记者说,“那是一个大水泥地下室,整个都是空的。这个地方当然也搜查过了,就是担心华莱克小姐可能一时神志不清,到地下室去游荡。甚至连舞台上方存放幕布的地方也查过了。”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思考机器活动着自己的手指,眼睛仍然往上望着。事实上,自从记者开始解释,科学家就没看他一眼。“华莱克小姐失踪时穿着什么样的衣服?”末了科学家开口问。“穿的是男式紧身上衣和紧身裤的戏服,”记者说,“从第二幕开始
直到剧终时,她都是穿那套戏服。”“她的便装都还在更衣室中吗?”“全在,就丢在她的一个大戏装箱上。梳妆台上还有一包打开了的糖果,整个情景看起来就像她正在准备上场一样。”“没有挣扎的痕迹?”“没有。”“没有血迹?”“一丝也没有。”
“她的侍女呢?她有侍女吗?”“噢,有的。我忘记告诉你,她的侍女名叫格特鲁德?曼宁,在第一幕演完后就回家去了。好像是突然生病了,告假回家。”
思考机器用他的斜眼瞪着记者。“生病?”他重复了一遍,接着问道,“什么病?”“这个我就不清楚了。”记者回答。“她现在在什么地方?”“我不知道。发现华莱克小姐失踪后,大家都紧张得忘记那个侍女了。
”“桌子上摆放的是什么样的糖果?”“我也不知道。”“糖果在哪里买的?”
记者只能耸耸肩,又是个他不知道答案的问题。思考机器连珠炮般地弹出这些问题,同时毫不放松地瞪着记者。后者局促不安地扭动着。“那些糖果现在在哪里?”科学家再问。哈奇再次耸耸肩。“华莱克小姐的体重是多少?”
记者对这个问题倒是有点概念,他至少见过华莱克小姐五六次了。“在一百三十到一百四十磅之间。”他大胆一猜。“剧团里有催眠师吗?”“我不知道。”哈奇只能老实说。
思考机器不耐烦地挥挥他纤细的手,发火了。
“这真是可笑,哈奇先生,”他告诫地说,“你来我这里求教,却没事先把该知道的事弄清楚。如果你有些必要的信息,或许我还能帮上你的忙,现在……”
记者也恼火起来。在记者圈中,他也是以观察力敏锐、头脑灵活著称的。他不满思考机器说话的语气、态度,甚至所问的那些琐碎无关的问题。
“我不明白,”他开始反驳,“糖果,你是认为有人会下毒吧,或者催眠师也跟华莱克小姐的失踪有什么关联。但是毫无疑问,无论是下毒还是催眠都不可能让她消失不见。”
“你当然不明白,”思考机器唐突地说,“如果你明白就不用来找我了。事情是在什么时候发生的?”
“星期六晚上,”记者的口气略有缓和,“那是华莱克小姐在斯普林菲尔德剧院的最后一场演出。按照原定计划,她这个星期应该到本市来演出。”
“她是什么时候失踪的?我问的是确切时间。”
“舞台监督的时刻表上注明第三幕在九点四十一分开始,他和华莱克小姐一分钟前还说过话,就是九点四十分。她应该在开幕后六分钟上场。因此……”
“就在七分钟之内,一个重一百三十磅的女人,没有穿能够外出的便装,就从更衣室中消失了。现在时间是星期一下午五点十八分,我想几个钟头后,我们应该能把这个罪案解开了吧。”。 最好的txt下载网
更衣室奇案(3)
“罪案?”哈奇急切地说,“你认为这是桩罪案?”凡杜森教授根本没留心听他的话,他站起来,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踱了六七趟,双手背在身后,眼睛望着地上。最后,他停步瞪着记者。
“华莱克小姐的剧团和戏服箱应该都在本市吧,”他说,“去询问每一位男团员,尤其要注意他们的眼睛。不管他们看起来如何天真无邪,每个人都不能忽视。还要找出那盒糖果的下落,可能的话,问问里面的糖果已经被吃掉几块了。尽快来此向我报告结果。华莱克小姐是否安全可能要靠你能多快得到正确的消息了。”
哈奇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怎么……怎么……”他正要开口。“不要说,赶快去!”思考机器命令他,“你回来时,我会叫好出租车在门口等你。我们要马上到斯普林菲尔德去。”记者接受命令跑开了。他完全不明白思考机器的命令,尤其是研究别人的眼睛更不是他的专长,不过他还是完全照办了。一个半小时之后,他赶回来,思考机器不由分说地把他塞进出租车里。出租车全速驶到火车站,两人及时赶上前往斯普林菲尔德的火车。一直等到他们在座位上坐好之后,科学家才让几乎快憋不住的记者开口说话。
“结果呢?”他问。
“我找出好几件事,”哈奇说,“华莱克小姐剧团的男主角兰登?曼森,过去三年来一直都在追求华莱克小姐,星期六傍晚稍早在斯普林菲尔德市的舒勒糖果店买了一盒糖果,带到剧院去。他起初不太愿意说,不过,我逼他说出来了。”
“啊!”思考机器叫出声,可是口气中却一点称赞的意味也没有,“糖果盒中的糖果少了几块?”“少了三块,”哈奇解释,“华莱克小姐的东西都放在更衣室中一个打开了的大皮箱里,糖果盒也在里面。我也劝舞台监督……”“好了,好了。”思考机器不耐烦地打断哈奇的话,“兰登?曼森
的眼睛看起来怎么样?是什么颜色?”“蓝色,看起来坦白直率,没什么不寻常的地方。”记者说。“其他人呢?”“我不明白你说要研究他们的眼睛是什么意思,所以我就把他们的
照片带过来让你看,这样你可以看个清楚。”“好极了!好极了!”思考机器这次可是真的赞赏了。他拿着照片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几遍,念着照片下的签名。“这个是男主角吗?”末了,他拿出一张给哈奇看。“没错。”
凡杜森教授再次默不作声地沉思。九点二十分火车驶入斯普林菲尔德车站。哈奇随着科学家走出车站,马上招来一辆出租车。“舒勒糖果店,”科学家对司机说,“快点儿。”出租车在夜路上飞驰,十分钟之后在一家灯火通明的糖果糕点店前停下。思考机器率先进入,走到卖巧克力的柜台前。“请告诉我你是否见过这个人?”他拿出兰登?曼森的照片给柜台后的女孩看。“噢,我记得他,”女孩回答,“他是个演员。”“他有没有在星期六傍晚时从这里买了一盒巧克力糖”科学家再问。
“有,我记得,当时他好像非常着急的样子。对了,他说他要赶到剧院去演戏。”
“还有,你记得这个人来过这里吗?”科学家取出另一张照片给女孩看。女孩端详了好一会儿,哈奇也伸过脖子去看,不知道思考机器葫芦中到底在卖什么药。
“我不记得这个人曾来过。”末了女孩说。思考机器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