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雄拨过号码,把耳朵贴在门上。秦湘也学他的样子,突然大叫:“我、我听见,是《Go West》!是他的手机响,他在里面!”想到苏放有可能已经煤气中毒,秦湘急得眼泪“哗哗”流下,双手拼命捶打坚固的防盗铁门。
潘雄却异常冷静,关上手机想了想,拔腿跑向步行梯。
“你上哪去?”秦湘慌乱得已没了主张,哭喊着也跟着他跑,“救人啊,救命啊!”喊声在走廊里回响,却没有一扇门打开。
潘雄只下到楼层拐角,拉开外窗,爬上窗台。
秦湘随后跑来,知道他想干什么了,“你、你过不去的,不要跳啊!”她看清了外面的情形。窗台离苏放家圆形的书房阳台有一米多远,窗台又比阳台矮了一米多,更要命的是,阳台全封闭,跳过去的话,只有玻璃窗外不到十厘米的阳台边缘可抓。倘若抓不住,等于跳楼自杀。
潘雄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半蹲在窗台边,双手十根指头像弹钢琴一样,不停地活动,眼睛死死盯着右手边的阳台,似乎在估算该用什么力度和动作才合适。
秦湘不敢再出声,几个手指塞进牙齿之间,屏气凝神。
潘雄猛然下蹲,双脚一蹬,腾空而起。高度够了,力度猛了点,身体撞上阳台,右手划过玻璃窗,却没攀住阳台边缘,但化解了不少下坠的力道,左手受力没那么大,终于攀住了。
“啊!”秦湘在潘雄跳出的一刹那蒙上了眼睛,从指缝间再看时,只见潘雄像钟摆一样,一只左手攀着阳台,整个身体在空中摆动。吓得她尖叫一声,差点昏过去。
潘雄只让身子随惯性摆动了几秒钟,右手随即也攀上阳台,左脚尖踩到阳台底部突出的楼板,再抬起右脚,腾出右手脱掉解放鞋,手掌伸进鞋里,一拳打烂玻璃,拉开窗子。这些步骤,他蹲在窗台上已经想好了,到他翻身爬进苏放家,前后不到一分钟。
秦湘看潘雄进了苏放家阳台,又哭哭啼啼往回跑。是凶是吉很难说,也许他早已经……想到这儿,她不敢再跑,扶着墙在走廊里慢慢前移。苏放家门开了,潘雄一手捂鼻子一手拖着一个人出来,她再也支撑不住,顺着墙边瘫软到地上。
“秦湘,快、快……快来帮我!”潘雄把苏放拖出门,把门关上,自己几乎虚脱,边喘息边叫唤。
秦湘又看到希望,奔了过去,想抬起苏放的上身,但实在太沉了,她使出吃奶的气力也只拖走一步。
“人工……人工呼吸!”潘雄说完大声咳嗽。
秦湘这才想起苏放在郊游时多次示范过的急救方法,就把他平摆在地上,解开他的上衣,捏开他的嘴巴,把自己的嘴巴凑了上去。
“咳、咳、咳……”苏放有反应了,咳了几声,才看清秦湘的脸。失去意识之前,他给自己找到一线生机——憋气不呼吸。他能在水下憋气四五分钟,希望有奇迹发生,最好是邻居闻到煤气味,在他憋气到极限之前把他救出。然而,他很快想到今天星期六,同楼层的人都不在家,整栋楼在家的人也不多。更何况,即使有人发现他家煤气泄漏,也进不来。奇迹不可能发生,手机响、电话响,也没办法接,他彻底绝望了。正想不再憋气,听到潘雄在门外说话,他又咬牙坚持。这个学生,是自己调教出来的攀岩好手,如果说今天还有人能救命,非此人不可。他一直坚持到书房玻璃窗被打碎的声音响起。所以,秦湘只做了几次人工呼吸,他就醒来了。
“苏老师,你醒了!”潘雄笑得很开心。秦湘却哭得话也说不出,苏放想对她笑一笑,半天也扭不过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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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节:鬼心人面(8)
门外的煤气味仍在,潘雄起身,“我、我去关煤气!”推开大门,捂住鼻子进去。这时,步行梯里打开的外窗吹进一股劲风,顺走廊而来,撩起秦湘的长发。
“出来!”
清新的空气从脸上拂拭而过,苏放浑身感觉无比舒爽。强风把门外的煤气一股脑儿灌进门里。他突然想起厨房门上的不锈钢勺子,不知哪来的力气,从地上跳起,大叫着冲进门里,一把揪住潘雄的后领,把他拉倒在门边,自己回身扑到惊呆的秦湘身上。
“轰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整栋大楼也摇摇晃晃。
三人倒地的同时,厨房爆炸了。厨房门被炸成两半,一半飞出大门,一半砸向那面挂满自行车的墙。无数的瓦砾和燃烧的木屑,如万箭齐飞,向客厅四处发射。各种电器、家具分别被击毁,屋顶的吊灯也掉落了,砸中林丹丹那部放在茶几上的手提电脑。“噼里啪啦”的爆裂声不绝于耳,浓浓的烟雾弥漫整间屋子,霎时之间,又是火光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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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了?”
“早醒了,一直听你说话。”
“哇,你想干什么?我帮你收拾残局,你可好,舒舒服服躺床上听热闹?”
“处理这样的事,你比我强百倍,请继续,真的,拜托了!”
“唉,好吧,看在……看在另一个人的面上,帮你一次!”
张子昂醒来时,躺在一张病床上,是住宅区的诊所。他通过窗外的景物判断,听了病房门外的交谈,证实了这一点,自己还在出车祸的那个住宅区。令他惊奇的是,门外交谈的人之中,有一个是他跟踪至此的校花。原来,自己在禁止左转的路上左转了,难怪那辆黑色轿车像故意撞上来一样。校花在帮他说话,和黑色轿车的车主争论,他听出了事情的大概经过。谈到赔偿问题时,校花进门打了个招呼,又让他拜托出去了。
“拜托!大哥哥,你看清楚,我像个盲人吗?你那辆车,没十年也有八年了,好意思开这个价?嗯,我懂了,十八,十八,十八姑娘一枝花,挺值钱的,你是不是这个意思?”校花又嗲又腻的声音真好听,不过,那个索赔的车主一定不这么认为。
“大哥哥,你一边手有几根手指呀,怎么减来减去都是五根?”
张子昂根本不在意是否被宰一刀,哪怕车主一边手有十根手指。他只想听校花的声音,车主说什么,他一句没入耳朵。
“咱们省省事吧?大哥哥,明天到二手车市场去,你说你看中哪一辆,直接开回家,好不好吗?”
张子昂有点羡慕这个车主,得到校花左一句“大哥哥”,右一声“大哥哥”,叫这么亲热,换别人,早该举手投降了。
“对啦,这样才像个好哥哥,把拇指和食指捏起来,保留三根手指足够了,意思是OK,这个手势多好看。”
校花说看在另一个人的面子上,另一个人指的是林丹丹,她们曾经是好姐妹,张子昂不由自主地拿这姐妹俩比较。在这种比较下,他产生了一种从古代走到现代的跨时空感,这种感觉妙不可言。以前,只有跟林丹丹在一起的时候才享受得到。更为奇妙的是,校花进门和他打招呼这一瞬间,居然让他产生了某种冲动。这跟林丹丹在一起时大不相同,跟林丹丹在一起,他从未有过亵渎之心。
“该干吗干吗去吧,怕我们跑了吗?提醒你一下,那辆宝马X,价值将近百万。”
张子昂对钱早已麻木不仁,他的钱来得不费吹灰之力,只记得去纽约途中,吃不惯航空食品,拉了几次肚子,到了纽约,陪父亲在Waldorf…Astoria酒店住了几天,看过两场NBA比赛,又飞回来了。一年半后,他拥有的钱一辈子也花不完,怎么花钱甚至成了他的苦恼。即便父亲教授了吃喝玩乐之道,花出去的钱,不过九牛一毛。
“给我老实坦白,你在跟踪我,对不对?”校花进门了。
张子昂展颜一笑,“说那么难听,我在保护你。”
“保护我?”校花白了他一眼,“哼,现在谁躺下了?没有我,人家也许就把你扔路边了。”
张子昂突然严肃地和她对望,“喂,我说宋妮娜,你故意跟我捉迷藏,引我落入陷阱,差点害死我,还想要我感谢你吗?”
宋妮娜娇笑起来,“嘻嘻,不愧是班长!不过呢,现在才发现中了圈套,为时已晚。”
“你怎么发现我跟踪你?”张子昂没想明白这一点。
宋妮娜眼含狡黠,纤手叉腰,“我没发现你跟踪我呀,我只是发现有辆宝马X,老是出现在我的后视镜里,我估计给一个流氓盯上了,嘻嘻,顶多是个有钱的流氓,谁知道是你呀?”
张子昂苦笑,无话可说,自己的车太醒目了,当时只想追上她,没考虑到这一点。
“说真的,你没事吧?”宋妮娜见他不语,担忧地望他,“发现你昏迷在车里,我也吓坏了,赶紧叫人把你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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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鬼心人面(9)
张子昂看出她的担心不像假装,有点感动,“我没事,听以前给我看病的医生说,我可能有昏厥症,其他没什么,哦,我的车还能开吗?”
宋妮娜把车钥匙扔给他,又兴奋起来,“我没试过。哇,你的车真厉害,给人家撞到了,反而把人家的车掀翻,那车主也幸运,一点事没有,就是车坏得厉害。”
“我的车也不会好到哪去吧?”张子昂对自己的车心里有数。
宋妮娜笑道:“你摆在那给人家撞,还想好到哪去?你以为你是坦克呀?不过,那种车挺贵的,你心疼的话,我可以理解!”她看了一眼神情有点恍惚的张子昂,收起笑脸。
张子昂不是心疼,他想到别的事了。这辆车是林丹丹看中的,当时,两人去看车展,不必说,他的目标是敞篷车,林丹丹则不同,一眼相中这辆样子高贵斯文却马力十足的宝马X,说了一句让他决定买下这辆车的话:“这辆车最像你。”言外之意,是对他文中有武的赞赏。第二天,他把这辆车开到林丹丹面前说:“车主是你的名字。”林丹丹吓得差点逃跑,他很坦然,把自己有钱的事毫无保留地说出来,并提议由她支配。林丹丹听过解释后看上去很开心,但是什么也没有接受,既不要车也不要钱。过后,两人都有意回避这件事,不再提起。一个双休日,他和李海山到乡下飙车,体验越野性能,回来时车子沾了一身泥,林丹丹很心疼,“哇,把我的车弄这么脏!”为此,高兴得他一夜睡不着。如今,伊人已去,车也毁坏了。
“既然你这么为难,干吗不给你父母打个电话?”宋妮娜注意到他表情凝重,以为他为赔偿和撞坏车犯愁。
张子昂猛然一惊,紧张得从病床跳下,“啊,你给我家人打电话了?”
“打了我还问你呀?我又没他们的号码。”宋妮娜很奇怪他这么害怕。
张子昂松了口气,坐回床上,“没打就好,他们知道那可糟糕了!”
宋妮娜随口道:“撞你的车没保险,你的车又要修,你有这么多钱吗?”
张子昂轻松地看着她笑,“真佩服你,明知道我没钱,还敢帮我去谈判。”
“我怕什么?”宋妮娜也笑,“那辆撞坏的宝马,照样值钱!”
“哈哈,走吧,咱们拿钱去,没钱找银行要!这是李海山说的。”张子昂穿了鞋子打开门,站在门边,让宋妮娜先走。
宋妮娜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像模特一样趾高气扬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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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完美计划(1)
完美计划
半学期内,女生在宿舍跳楼自杀、校工离奇触电身亡、教授楼煤气泄露大爆炸,这所学校到底是怎么了?警车、消防车、急救车从校园里呼啸而过,这算是哪门子大学呀?
A
每逢重大事务就到乡下召开高层会议,是张大年的习惯做法。前几年,为了方便,干脆在乡下投资,青山碧水间,建起了一家乡间度假山庄,收益相当不错,居然一举两得。离开城里,保密是一方面,更主要是躲避某些人,不是躲避竞争对手刺探,是躲避这些高层后面的分析师、预算师、会计师、工程师甚至律师等等所谓的专业人士。并非他张大年不尊重专业人士,正因为尊重,他才惹不起就躲。他有他的见解,召开高层会议是要做出决策,临时抱佛脚只会误事。一些高层,往往在会议期间,由于某个专业人士递进一张字条或几个数据,马上改变初衷,导致会议纷争不断,各人相互扯皮拖沓,耗上几天几夜也难以统一,直接影响到他拍板决策。所以,会议到乡下召开,等于变相隔离这些高层。
接受外国记者采访时,张大年没有说谎,今年下半年,他的公司确实亏损严重。毕竟,他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没有丝毫慌乱,相信自己打造的团队是优秀的,完全有能力在短时间内一举扭转颓势。经过昨天早上九点到今天凌晨三点的马拉松式会议,大家终于达成共识,会议的决策也出来了。今天,每人睡了个懒觉,吃午饭才碰头,商讨一些具体细节,顺便把决策传达给各个部门。
为了轻松一些,张大年让手下把餐桌摆到露天草坪上,他第一个就座。沐浴着冬日的阳光,悠闲自在地一边喝红酒一边享受雪茄。喝完一杯红酒,其他高层都到齐了,大家也很轻松,边吃边接打电话或用手提电脑发看邮件,时不时还聊上几句明星八卦或荤段子。工作、吃饭、娱乐三不误,正是张大年的风格。不过,今天他基本不说话,决策出来后,他一般不再理会具体操作,这些人跟随他多年,了解他的脾性,有问题也不找他商量,他只当听众、观众,直到桌上的玩笑越来越过火了,把两个女高层惹得大叫“集体性骚扰”,他大笑过后,才干涉了几句。
“咦,他怎么来了?”张大年发现张福在草坪远处出现,十分意外。张福这次没跟来,是另有安排,小事尽可以在电话里讲,除非出了大事,否则,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