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女孩扭过头,不屑道:“你丫什么都不知道,瞎嚷嚷什么。”
苏泽夏狠呛了下,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刚刚在VIP病房,那个对着苍术一会儿撒娇一会儿耍赖的可爱女孩肯定是幻觉。
女孩眨眨眼,夸张的叹气:“我知道为什么苍术看不上你了,你真的是很没用!”
苏泽夏往周围环视一圈,努力使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奇怪,声音很小,却清晰地说:“别以为你是小女孩我就不敢打你。”
这口气,就好像是把她看做成一个普普通通的调皮的孩子。
女孩脸上迅速闪过属于成年人才有的意外表情,但很快又恢复了顽劣的样子,努嘴道:“苍术不在,你就只知道欺负弱小?”
“我看不出你哪点小。”眼睛巡视着来来往往的人,苏泽夏迅速小幅度地动着唇说。他不知道他们这类怪物是不是个个都可以读取人心。苍术说能读取他的思维是因为吸了他的血。
女孩笑起来,一种别样的风情调笑在祖母绿的眼睛里,竟然显得妩媚,“你不要灰心,你的血很香。”
说完,女孩以一种近乎痴恋般的神态,使自己整个身体紧贴着苏泽夏,缓缓说道:“打从你进入这个医院的第一天,我就闻到了。真是可惜,我已经有肖凤薇了。你不会知道,违背饲主的意志对其他人下手的下场是怎样悲惨。不然我怎么会把你让给苍术?”
女孩说着,竟然将苏泽夏的手贴紧自己的脸颊,笑容在她的脸上消失了,她的那双唇立刻紧绷着变得性感起来,犬齿龇出,森白的牙齿眼见就要刺破皮肤,女孩突然惊醒,睁大了眼,身体立刻弹开出几步开外,犬齿生生收了回去,
“呵呵……”她看着苏泽夏笑的有些狼狈,“你真是会勾引人。”
苏泽夏不明所以睹了她一眼,“我不觉得你这样的身体有什么值得我勾引你的地方。”
“你是聚集了阴气的器皿,骨泣的载体,这样的血肉对于魅来说,就像是鱼需要水,人类需要空气,植物需要阳光,这是无法抗拒的本能存在。”女孩的眼瞳幽幽如同两团磷火,“苍术无法拒绝你的,尤其是在尝了你的鲜血之后,我敢肯定!我不知道他和高宇桥达成了什么协议,那要死不死的东西竟然同意他出去打野食。真是嫉妒。”
“你为什么要帮我?”
“你少自作多情。”女孩停顿了片刻,显然是陷入了某种回忆,声音里有着自己都毫无发觉的困惑,“我不记得是几百年前的事了,苍术和高家第一辈定下契约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看到见过他,这个人连同他的气息一齐消失了。从那之后,我陆陆续续换了很多主人,去过很多地方,就在我以为他可能灭化了的时候,他竟然和高宇桥一起出现在这个医院里。真是不可思议,高家的气味我一下子就能闻出来,几百年了,他竟然和同一条血脉签订着契约,这在魅当中是相当罕见的事情。苍术是那么高傲的男人,怎么可能几百年都屈栖于高家?”
“你和肖姐……也是定了契约的吗?”
“没有错,但是你不要让肖姐姐知道你已经知道了我的存在,以及苍术的事。”
“难道肖姐不知道苍术的存在?如果不是她,我恐怕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苏泽夏有些自嘲地说。
“肖姐姐并没有鬼眼,她看不见。”女孩沉声道,“是我的灵识让她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见的东西,你家房子的异状也是我告诉她的,就连有鬼眼的人也不可能看的出你家的那些东西。今天我附于肖姐姐的身体的事,你绝不能向她提半句。”女孩邪恶地微笑,“想来你也不想让肖姐姐难过伤心吧?”
“哼。肖姐提出来我家,恐怕也是你的意思吧,”苏泽夏冷笑。“引领着苍术去看挑上的货物?心怀鬼胎……把我们当成什么了?”
“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女孩收起笑容,不以为然,“人都快要死了。真不知道你还在骄傲个什么劲儿。”
苏泽夏噎住。这个毒舌女孩,每一句话都正中要害,不过,她说的很对。
李沐风推着肖姐出来的时候,女孩的脸色突然胆怯。肖凤薇躺在平车上,她醒着,无神的双眼有意无意往女孩身上瞟着。
苏泽夏尽量放松身体,使自己显得自然,不让李沐风和肖姐看出什么端倪,他关心的问:“还好吧,结果怎么样?”
李沐风目不转睛盯着苏泽夏,颇有深意,像是要从苏泽夏脸上看出答案一般。好一会儿,才冷冷道,“你下次做事能不能考虑下别人的立场,肖姐今天这样子,你脱不了干系。”
“对不起……”苏泽夏低下头,心里又默默重复道,对不起。
“唉……”李沐风叹了口气,“我带肖姐去我老爸那看看,今天的事情不好说,恐怕没那么简单。”
“我很抱歉!”苏泽夏由衷地觉得自己对不起眼前这两个关心自己的人。欺骗,谎言,哪一样都是不可饶恕。
李沐风没有理会他的道歉,只是一双狭长的双眼不停地上下打量着苏泽夏,突然一脸嫌恶的表情,“看看你这什么样子,头发乱七八糟。早上来的时候衣服都没换吧?别以为套上白大褂就成了良医。肖姐这个样子我还是亲自去一趟。已经跟别的医生换了班,今天白天休息,晚上顶班。去洗个澡,看你这邋遢样儿。别糟蹋了医生的形象。”
苏泽夏囧红了脸,他是个立刻会脸红的人。经李沐风一提醒才想起来,昨天到今天别说换衣服,就连洗脸刷牙都没有……下意识赶紧抹了把脸,动作有些粗鲁。
李沐风看的内伤,自己怎么带了个这样的学生。“唉……”又叹了口气,转身推着平车身走了。
苏泽夏看着女孩跟在他们后面进了电梯,电梯门一合上,他立刻乘另外一部电梯,直奔科室休息室。
10
情动·血液的共鸣(二)
医生休息室的最里面是淋浴间,医院的工作时间制度免不了要在医院过夜休息。现在还是上班的时间,休息室没有其他人,李沐风和别人换了班,那么白天的时间就可以自由支配了。苏泽夏打开属于自己的柜子,拿出备用的换洗衣物。此刻的脸,依然微微透红。糟透了……他懊恼地想,邋里邋遢还毫不自知到处瞎晃悠。
然后他抱着衣物,把身体的重心全部移靠到柜子上,脸贴着冰冷的柜门,好让自己的脸稍微降下温。是不是一旦知道了末日,就开始自暴自弃了?
心里一直沉甸甸的,压的胸口憋闷,毫无办法,无处发泄,孤立无助,甚至……有些天方夜谭。苏泽夏深吸一大口空气,然后缓缓吐出,心里的沉重似乎稍微减轻了一点。
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不需要再逞强,掩饰。他以放任般的姿态走进淋浴间,反锁上门。似乎脖子软弱的撑不起脑袋的重量,以至于脑袋耷拉着,像是随时要掉下来。双眼无神,神色涣散。洗了脸,刷了牙,慢慢脱去身上的衣物,打开花洒,细细的热水舒展着全身,冲刷掉身体的污垢,也冲刷掉脸上斑驳的面具。
苏泽夏木然站在花洒下,任由热水从头顶冲刷直下。赤 裸着的身体消瘦结实,在雾气里逐渐模糊。呆滞又迷茫的双眼,在热水冲刷的中吃力地眯起,望着对面墙上衣帽镜中氤氲不清的身体。他想,这具年轻的肉体会很快腐烂,可是它的主人却依然不得解脱……
苏泽夏渐渐预感到,自己正走上一条绝路。突然遭遇的死亡,不存在预知的恐惧。恐惧的是,一个人知道自己已经无望,却依然在不由自主走在死亡的路上,眼睁睁看着死神把自己身心摧残,精神撕裂。所以当人处于这种极端的状态下,很多人便逐渐开始放任心中的邪恶,不加约束,肆意滋长。杀戮,抢劫,放 荡,自残……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对于生命不再无惧,对于本性不再有枷锁。
宅邸的黑暗中传来那群人嘲讽得意的声音,响亮到让人的耳朵嗡嗡作响,杂乱无章的记忆,父母的脸,在脑海中不断扩大,突地像蜡烛一般,融化,扭曲,狰狞……血肉模糊的母亲,用最为恶毒地眼神看着他,却用最为和蔼的声音对着自己呼唤着:“苏……苏……”
血液的流动,不断加速度,咆哮着,喧嚣着,想要肆意解脱。
苏泽夏颤抖起来,牙齿磕磕碰碰,筛糠一般,他突然抱住头,双手拽住头发,用力撕扯,疼到眼泪直往下流也不松手。漆黑的发,湿润的脸,抖动的唇,像大海中的一叶扁舟。他绝望地闭上眼,这是他人生的悖论。该怎么办……该怎么活……他把双手放在眼前,着魔似地,死死盯着自己的双手,修长,白皙……那无名指,在白炽灯的照射下显得特别刺眼,为什么它要存在?为什么骨泣要存在?没有了它,我就自由了。
“是的,是的。”他的眼睛迸发出兴奋癫狂的光芒,整个人立刻变得精神起来,直起腰,苏泽夏不停地自我催眠般呐呐自语,“没有它,我就能解脱了。”于是,他低低地笑起来,孩子一般兴奋,整张脸上显现出异样的神采。他走到椅子旁边,在脱下的白大褂里搜索了一会,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柳叶刀,细小,锐利。
苏泽夏满意的放在眼前,仔细看了一会儿,脸上显露出不加修饰的狂热和兴奋,水润的唇微微张开,他开始低低地喘息起来,深色的眸子闪现出灼热的荧光,清艳流转。
手起刀落,不需要思考,只需要刀够快。
殷红的血,如同在白皙的身体上开出的朵朵红莲。顺着热水,从双臂,小腹,大腿蜿蜒而下。地砖上一片鲜红,空气里的铁锈味儿让人神醉。痴迷不醒。
苏泽夏像是毫不知痛,轻巧锋利的柳叶刀深深划过无名指,削梨一般。长长一条肉块,啪嗒,掉落在地上。
他扬起脸,温润地牵起嘴角,笑的妖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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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样,再切断它,就能马上解脱了。
淡薄的腥气弥漫向未知的空间,在黑暗的角落里,引起了看不见的暗涌。
苏泽夏对着自己左手的无名指又是一刀,正准备用力削下,右手手腕被生生扼住。像是被破坏了自己的好事,苏泽夏抬起头,狞厉道:“滚开!”
宽大的黑袍渐渐显现,苏泽夏从手腕被刚刚扼住的一瞬间就知道,是苍术!
那种窅黑的双眼,正用一种强忍着的难以抑制的渴望不露声色地凝视着苏泽夏,低低笑道,“这么快就被体内的戾气控制……”
苏泽夏定定看着被鲜血染红的双手,不说话,一双眼睛瞪的极大,角膜充血,整个眼球像是快要从眼眶脱出。
“这样下去放着不管,再引来什么别的东西,可不好说了。”苍术说着把苏泽夏汩汩流着血的手放在唇边,伸出舌,舔舐起来。
温润的触感,像是某种信号,传递到四肢百骸。唤起体内异样的情绪。苏泽夏表面上不露声色,手上暗暗使力,想挣脱出来,可是擒着手腕的另一只手丝毫不为所动。
苍术含住整个手指,对着伤口吮吸。黑魆魆眼睛紧紧盯住苏泽夏,流露出可怕的神色,似是黑暗的火焰。
花洒中的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苏泽夏蓦然发觉自己依然赤身裸体,饱满的唇铁匣般紧闭着,眼神里偏执的狂热渐渐被惊恐的羞耻取代。
他倏地用力索回手,这次很顺利的没有阻挠,右手依然握着柳叶刀,左手上的血已经停止,无名指的指被是一长条没有皮肤包裹的红肉,平整光滑,和其他手指比起来明显低了一些。苏泽夏看着苍术,眼神闪过一丝困惑,继而刹那回神,是的,这是刚刚自己削掉的!于是他恐慌地后退,直至身体贴到冰冷的瓷砖。似乎全身都不受自己控制,这一次,只是削掉一小片肉,那么下一次会不会自己把自己全身的肉都一条一条割下来?
他惊恐地看着苍术,无助又茫然。
苍术似乎很满意他现在的样子,颇有深意道,“若是继续这样下去,怕是冬至也要提前到来了。”
音量不大,却震地苏泽夏心头一颤。
“真是没有办法,”苍术低低的叹息,“我无法拒绝你血液的味道啊……”说完,他步步逼近苏泽夏,眼梢扬起,菱角分明的唇边勾起一个微笑。
苏泽夏眼睁睁看着苍术靠近,贴紧自己,直至裸 露的皮肤感触到苍术黑袍光滑的凉意。
苍术伸出苍白修长的手,骨感的手指顺着脊背轻抚而下,最后流连在臀部。
苏泽夏不由自主地全身轻颤,右手的刀片掉落地上,发出一声脆响。抬起眼,绝望地看着苍术,那是一双毫无期待的眼睛,木然而青涩。唇边溢出一声孱弱的呻吟,似是痛苦的挣扎。
“嘘!”苍术轻声制止,露出一贯魔魅的表情,另一只手以食指摩挲着苏泽夏的唇,低语道,“我不喜欢猎物露出这样的表情,你应该是快乐的。”
“我不想死,”苏泽夏小声道,接着他哀求着,脸别过苍术的手指,转向一边不再看他,“让我活,求求你……”
“你还在乎什么呢?刚刚你不是一切都想通了吗?挫骨扬灰……”苍术突然放大声调,浑厚的声音在淋浴间回响,“挫骨扬灰?”
“……”苏泽夏抖动着苍白的唇,张口想说点什么,又颓然地闭上。
“被当做家畜一样养着,会很幸福,就连死去也会毫无痛苦。这样不是很好吗?恩?”
苏泽夏挣扎着,想从苍术怀里解脱出来,他痛苦地闭上眼睛,“我想试一试……试一试……给我一个机会……”
“你将会有很多机会,”苍术魅惑地开口,右手依然牢牢固住柔软的臀部,将他按向自己,下腹紧紧贴在一起。“骨泣里的魂魄是不可能超生的,你将以另一种方式,得到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