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逵日记》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李逵日记- 第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母亲曾说过,人死后,会成为天上的星星,可如今,天上星星如此之多,我怎么分得清是哪颗。

【27。盛宴结束】

盛宴结束,晁天王走了,宋大哥走了,吴军师也被人搀回去了。众兄弟该散的散,该撤的撤,几个贼头贼脑的家伙又偷偷向山下溜去。我提上板斧,朝山下走去。

今晚,我要替天行道。

没想到半路碰上了武松和鲁智深,三人相视一笑,同道中人。

我和鲁智深经常笑,是那种没心没肺的哈哈大笑,蚂蚁打架的屁事都能让我们乐半天,兄弟们说蠢人都这样。

而武松,自从上山,从没有见他笑过,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模样,我虽然敬服他的人品,但那副鸟脸一直看不惯,要不是打不过他,早给他两巴掌了。

今天,他笑了,依然冷气逼人。我想,可能是他太聪明的缘故。人一旦聪明了,很多事就看得透彻,也就失去了快乐。

三人埋伏在金沙滩外。

宋大哥已经下了禁山令,今夜,所有兄弟不得外出,现在偷跑出来的,非奸即盗,杀之有名。

不多久,一个家伙哼着小曲过来了:

不吃苦、不受累,良家妇女咱白睡;

不花钱、不受罪,免费的小酒天天醉;

怡红楼、翠红院,所有的姑娘都白干;

揍他爹,干他娘,谁让咱姐夫是晁天王。

冤家路窄,这厮是晁天王的小舅子,最近几年被他糟蹋的黄花大闺女不计其数,而且口味特重,不挑不拣,弄得十里八村的老太婆都不敢出门。

武松托地跳起来,寒光一闪,戒刀横在他脖子上,这厮醉眼蒙眬,吓了一跳,当场跪倒,大喊爷爷饶命,银子在口袋里,当票在鞋底,不够写个绑票跟我姐夫要。

三人看着他不说话,这厮抬头一看是我们,胆气立马壮了,拍拍屁股爬起来,怒气冲冲地问了三个问题:你们是不是找死啊?知不知道我姐夫是谁?你们还想不想当强盗了?

我觉得他这话问得太蠢,如果他平常挤出点逛妓院的时间了解一下我们中任何一人的过去的话,就不会问这么多废话。

武松回答一个问题给一刀。

“是”,砍掉左腿。

“知道”,砍掉右腿。

“想”,砍掉了脑袋。

真为这厮可惜,多问了一个问题。

第三章 人生就是个大赌场

〔我觉得,人的一生,其实都是在赌:赌桌上,你赌的是银子;婚姻,你赌的是一生的幸福;科举,你赌的是毕生的命运。很不幸,大家都输了,赌输的原因,不是因为赌技不够,也不是因为运气差,而是因为,庄家不是我们,从一开始,这就是个不公平的赌场。〕

【28。人的一生,其实都是在赌】

当夜,血流成河,尸横遍地。

我平生别无爱好,唯好喝酒、赌博、杀人,吹牛逼不算,因为我觉得那只是个习惯,不算爱好。

喝酒,可以让我忘记很多烦恼,能够想明白很多清醒时想不明白的问题,虽然清醒后依旧糊涂,但至少,我知道,我曾明白过。

赌博,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开盘前,人人大呼小叫,连连加注,都自以为胜券在握,开盘后,赢者兴高采烈,输的垂头丧气。

我喜欢开局前那短暂的沉寂,当你把所有俸禄都押上时,你不知道你下个月是吃肉,还是喝西北风。

我觉得,人的一生,其实都是在赌:赌桌上,你赌的是银子;婚姻,你赌的是一生的幸福;科举,你赌的是毕生的命运。很不幸,大家都输了,赌输的原因,不是因为赌技不够,也不是因为运气差,而是因为,庄家不是我们,从一开始,这就是个不公平的赌场。

宋大哥输掉的是安逸的生活,吴军师输掉的是三十年的光阴,林冲输掉的是整个人生,只要高俅还在,那他在大宋朝就永无出头之日。

我们跟高衙内不同,跟梁中书也不同,在朝廷这个大赌场上,他们操纵赌局,想赢就赢,想输就输,偶尔放点小利套住我们,让我们欲罢不能。他们有大把的赌资可以挥霍,从一开始,我们已一败涂地,我们一无所有,最后,只能赌命,要想赢,只有出老千,这就坏了赌场的规矩,当然,这个规矩有个好听的名字,大宋律,坏了规矩,最终被驱逐,栖居水泊。

杀人,在江州劫法场前,我从没有想过,并且对杀人充满着深深的恐惧,我虽然没文化,但也知道杀人偿命。我不怕死,并不代表我可以随便去死。

但很多事,有了开始,就很难再结束,当我杀第一个人时,看到他看我的眼神由不屑变成恐惧,我感到莫名的兴奋,从那时便喜欢上了杀人,一发不可收拾。

【29。替天行道】

鲁智深趴树顶望风,五更时分,再无人影,正准备回山,恰好碰到王矮虎从外面回来,怪不得这厮喝酒喝到一半就溜了,原来又去做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

王矮虎为人好色,是众兄弟最看不起的一个。在清风山时,就是方圆几十里的色魔,他自己都搞不清糟蹋了多少良家妇女,平常挂嘴边的口头禅就是,老子干过的女人比你干过的架都多。这厮的大名到处都是,上次出公差,路上内急,跑小树林里撒尿,一抬头,树干上刻一行大字:王矮虎,吃屎去吧!

梁山上,有三人的祖宗被提的次数最多,第一是关胜,提到他时,人们肃然起敬,都来一句,武神关二爷的后代!杨志,人们也是一脸敬重,武侯杨令公之孙!王矮虎,人们总咬牙切齿地来一句,我靠你八辈祖宗!

据说,被人骂,会折寿,如此说来,王矮虎的祖宗一出娘胎就得夭折。

这厮还有个怪癖,喜欢吃动物老二,现在山上的猪呀牛呀羊呀基本都成了太监,满山的动物见到他就夹紧大腿,战战兢兢,他在畜生界的威望比宋大哥在梁山的威望大多了。

武松等人一直不肯跟他同桌喝酒,嫌他埋汰。

王矮虎一看这阵势,立马知道咋回事,他虽然好色,但不蠢。他了解我,也了解武松,知道我们是那种一瞪眼连天王老子都敢砍的人,当场吓得就尿了裤子,磕头如捣蒜。

我正在想要不要留他一命,毕竟他跟晁盖小舅子不一回事,晁盖小舅子不过是个小混混,上不了台面,而他则是名正言顺的堂级干部,是当初一起喝过结义酒对天发过誓的。

为时已晚,武松已经走了过去,武松有个习惯,杀人爱灭门,遇到一个算一个,不杀干净绝不罢手,血溅鸳鸯楼、大闹飞云浦,莫不如此。

月光下,武松鬓影凌乱,面色冷峻,犹如天人,镔花刀闪着寒光。“今天你又玷污了谁家闺女?”

王矮虎急得双手乱摆:“我没玷污谁家闺女……我是通奸……真的……通奸……跟东风屯的刘寡妇……不信你们去问她……”

他如果说玷污,有可能侥幸不死,但一说通奸,必死无疑,因为武松最恨通奸。

“明年今天是你忌日!”

有些话,只有某些特定的人说才有气势,刚刚的话,换作是我,或者是鲁智深,也会有一定效果,但绝不会有武松那种摄人心魄的气势。

武松举起了镔花刀,说时迟,那时快,一摊秽物从天而降,淋了武松一身。

鲁智深正在武松头顶的树上,吐了。

很多事,是需要心情的,我想武松当时的心情应该很不爽!

武松当下也不管王矮虎,喊了声“我靠”,扔了镔花刀一溜烟跑到河边跳河里去了。

王矮虎可怜巴巴地看着我,这等鸟人懒得杀他,让他滚了!

【30。晁小舅的后事】

这一觉睡得特别香,梦到娶媳妇,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大红花轿抬进门,拜完天地入洞房,新娘子红衣红妆坐在炕沿上,正要掀开红盖头……

门“哐当”一声被撞开了,梦醒了,鲍旭慌里慌张地跑进来,我说鲍旭你他娘的就是属三岁小孩的,刚要喝粥你拉稀,刚要上床你喊娘。

鲍旭一脸惊慌,结结巴巴地说几十个兄弟被杀死在金沙滩,现在山寨炸了锅。

我心里直乐,跟鲍旭来到金沙滩上,鲁智深和武松也在,躲在人群中冷笑。

晁夫人不顾体面,抱着她弟弟残缺不全的身体大哭,大骂哪个杀千刀的该死,说他弟弟三岁没了妈,六岁死了爹,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而且从小就特听话,从不偷鸡摸狗,看到女孩就脸红。到底哪个王八蛋如此狠心……

众人都摆出一副死了丈母娘的模样,哭又哭不出,笑又不合适,都绷着脸,摇头叹息,唉!太惨了,死得忒惨了。

顾大嫂和孙二娘在一边劝,什么人已经死了,节哀顺变,保重身体之类的客套话。丧事跟喜事不一样,喜事你可以变着法地夸,使劲夸,哪怕夸破天都无所谓,大家就图一乐和;丧事不成,千万莫多嘴,板着脸,叹口气,来两句英年早逝之类的鸟话赶紧撤,言多必失。上次,鲁智深去劝,这家伙大嘴巴,劝来劝去变味了,说什么人死了也不算坏事,你还能收不少丧礼钱,把人气得当场就要跟他拼命。

晁天王小舅子死了,这可是山寨头等大事,聚义厅开会,迅速成立专案组,吴用全权负责,限期破案。

【31。戴宗这人】

戴宗来喊我,说宋大哥有急事找我。

戴宗是我老领导,在江州时,我当狱卒,他当院长,关系一直不太好,主要是这厮手太黑,有钱没钱敲一竹杠,蚊子都能让他挤出摊屎来,逢年过节的份钱给少了就找碴,经常给我穿小鞋,弄得我苦不堪言,做梦都问候他八辈祖宗。

那时他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给我一文钱,让去买新鲜的大鲤鱼,浔阳江的鲤鱼是稀罕物,个顶个都得三五斤以上,一斤得二百文,每次我都倒贴钱,这还不算,每当我把鲤鱼给他时,他总问我找零了没有。

当我忍着一肚子气要把一文钱还给他时,这厮故作大方地挥挥手:不用找了,去帮我买瓶绍兴女儿红,要三十年的。

气得我每次都往鱼嘴里吐口水。

到宋大哥门口时,武松刚出来,眼睛通红,我想,能让铁石心肠的武松落泪的,也就只有宋大哥了。

在梁山,我最佩服两个人,一个是宋大哥,另外一个是武松。

宋大哥自不必说,刚见他时只是觉得此人豪爽仗义,不拘小节,直到那次他被抓住后,装疯卖傻,吃大粪跟吃馒头似的,看得旁人隔夜饭都吐了,他还在不停地咂摸嘴,我就佩服得五体投地,知道他以后一定能成大事。

宋大哥还有项特殊的本事,会哭,眼泪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比起卖草鞋的刘皇叔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刘皇叔只是自己干号两嗓子,而宋大哥则能忽悠得大家一起跟他哭。

在梁山,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是天王老子我都敢跟他拼三百回合,急了眼,一个人敢打东京,但对于武松,我从心底里感到一丝恐惧,这个人太冷静了,冷静得让人不可思议。印象中,除了被鲁智深兜头吐了一身那次,我从没有见他慌乱过。

我、武松和鲁智深虽然都是莽人,但行事风格有明显的区别,武松是那种凡事想了再干的人,而我是那种干了再想的人,鲁智深这憨货是干了都不想的人。

梁山虽然经常搞什么排行榜,又是马上功夫排行榜,又是地上功夫排行榜,但我认为,真要打红了眼,没人是武松对手。

【32。吴军师拉架】

我进门时,宋大哥正背着手,昂着头,盯着屋顶看,叫也不应,不知在想啥。

山寨头领都有这毛病,晁天王爱这样,吴军师也爱这样,要么站在山头,要么站在河边,望着远处,摆出副高深莫测的鸟样。

朱武说,这叫“拉架”,是当头领必须要学会的本领。

不过我从来不学,因为“拉架”忒危险。记得去年夏天的一个傍晚,我去梁山最高的那个山头抓蛐蛐,恰好吴军师也在,背着手,望着金沙滩的方向,摆出副死了爹的鸟样。

我凑过去问他看啥,问了八遍,这厮才慢条斯理地挤出两个字:“前程。”

我顺着他的目光往远处看,哪有什么前程,除了几个洗衣服的村妇啥都没有。

七月的天,娃娃的脸,说变就变。天一下子阴下来,黑压压的乌云像脸盆一样挂在头顶,不一会飘起了小雨,山风一吹,忒冷,我冻得双手抱肩浑身打哆嗦,问他冷不冷,他说不冷,肯定说谎,我看到他背在身后的胳膊都起了鸡皮疙瘩,腿也在打哆嗦。

我心想你不冷就待着吧,我可不奉陪,就说那我先走了,这厮连话都懒得说,背着身,抽出右手摆了摆。

我刚不走远,就听到他在做诗:“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我心里暗骂一声“装逼遭雷劈”。

只听“求”字尚未说完,一道闪电掠过,接着晴空一声霹雳,我立马双手抱头趴倒在地,毕竟武功再高也遭不住雷劈啊!

霹雳过后,我抹抹头,幸好还在,放下心来,突然想起军师,忙爬起来一看,这厮一身焦炭,头发跟鸟窝似的向上直竖着,还不停冒着青烟,他慢慢转过身来,那脸跟锅底似的,嘴一咧,一口白牙。

那次他在床上足足躺了一个月才能下地,从那之后他再也不敢去山顶了,也很少看到他做诗了,每逢下雨就在门口挂串佛珠,在屋里念四字真经“阿弥陀佛”。

【33。宋大哥的掏心话】

许久,宋大哥“拉架”完毕,转过身来,一脸沉重,问人是不是我杀的?

我心里转了几道弯,人已经死了,肯定不会从地下爬出来跟我对质,王矮虎欺负女人的胆量有,但借他三个胆都不敢多嘴,正想抵死不认,突然想到,武松刚刚来过,他有个习惯,杀人爱留名,别人杀人后也留名,不过都是留仇家的名,他倒好,专留自己名。血溅鸳鸯楼时,他要不在墙上留名,谁能知道是他干的?

州府破案那一套我早就摸透了,先把案发现场附近的邻居抓起来,不分青红皂白毒打一顿,有承认的最好,没承认的就作个海捕文书,限期破案,万一到期破不了,也没关系,从死囚牢里拉个犯人顶包,咔嚓一刀,结案了事,我当狱卒时没少操持这事。

昨晚,武松非要在沙滩上写上三人名字,被我劝住了。

估计刚刚他是认了,就算他没认,鲁智深早晚也得露了,以他的智商,不超过三句话准能露馅。你若直接问他,昨晚是不是他干的,他会非常坚决地摇头说,不是,但你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