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从那之后,在酒桌上一吹牛逼,兄弟们就拿这事挤兑我,说我在牲畜界给人丢脸了。
曹正虽然杀猪很有一套,但办事不靠谱,交给他的事没有办不错的时候。
鲁智深和杨志取二龙山时,攻打数天,毫无进展,倒不是二人武艺不济,而是邓龙那厮吓破了胆,任你在山下问候他八辈祖宗,压根就不敢下来交战,二龙山易守难攻,急的两人团团转。
曹正献计,把鲁智深绑起来,做个活死扣,就说喝醉了抓住的,要献给大王,赚开山隘,送上山去,等见到邓龙时,把活扣打开,趁其不备,袭杀邓龙,夺取山寨。
鲁智深和杨志欣然同意,曹正和自己小舅子押着鲁智深,杨志拿着戒刀和鲁智深的禅杖,一行人上了山,一切顺利。
其实计是好计,没啥破绽,但有个最关键环节,那就是,曹正一定要在第一时间解开活扣。
我想,如果鲁智深和杨志了解曹正的话,打死都不会让他去解扣。
关键时刻,曹正大喊一声,动手,同时伸手去拽活扣。鲁智深大骂一声“兀那挫鸟,哪里跑”,腾地从地下跳起来,杨志也大喝一声,把禅杖扔向鲁智深,抽刀战邓龙。
但接下来,跟预想的截然不同,鲁智深站是站起来了,但挣了两下,绳索却没解开,曹正拽错了,他拽的是,死扣。
鲁智深腾不出手去接禅杖,杨志又扔的太正,“梆”的一下,脑袋上被砸了个偌大血窟窿。
形势急转直下,杨志独虎难敌群狼,曹正和他小舅子武艺泛泛,眼看一行人就命丧于此,关键时刻,曹小舅掏出杀猪刀三下五除二割断绳索,鲁智深拾起禅杖奋力打死邓龙,才救了众人一命。
鲁智深擦着脸上的冷汗,问曹小舅怎么会随身带着杀猪刀,曹小舅淡然的说,我姐夫拽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早有准备!
【49。】
曹正混的很不如意,山寨大小头领都有自己的一片天地,连偷鸡摸狗的时迁,都有了自己的码头,上山下山都有小弟跟着,出门有人拎包,进门有人捶背,很是威风。
再不济,如菜园子张青,现在也管着偌大的酒店,手底下有二十几号人,不用亲自动手干活,没事时躺太师椅上晒晒太阳,有事时板起脸来训训手下,也很快活。
曹正就惨多了,天天蹲在屠宰场,拿着把杀猪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天天一身腥味,连酒店的厨师都不如,厨师炒完菜还能先尝一口,他连这个口福都没有。
兄弟们聚会时,各自吹能道会,他只有坐那里听的份,落落寡欢,唾沫蛋子飞脸上都不好意思去擦。
曹正上头有人,林冲是他师傅,按说不该混到如此地步,主要是因为他曾惹恼了宋大哥,宋大哥说他是烂泥扶不上墙,难堪大任。
曹正刚上山时,林冲把他推荐给宋大哥,林冲是山寨元老,说话有分量,宋大哥很给面子,当即予以重任,让他操持跟李家庄歃血为盟的事。
盟誓地点定在金沙滩,那天我也去了,我和宋大哥先到。
宋大哥反复问曹正,李大庄主长啥鸟样……
曹正这厮说长的五大三粗,潇洒魁梧……
日过杆头,晴空万里,马蹄声急。
对方来了七匹马,五马殿后,两马当先,左边是一中年清瘦汉子,右边是一彪形大汉,两人同时下马,走过来。
宋大哥瞟了曹正一眼,这厮瞪着茫然的小眼,没啥反应。
宋大哥犹豫了一下,大踏步朝彪形大汉走去,老远就伸出双手,握着彪形大汉的手直哆嗦,笑容可掬的说:李大庄主,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堂堂一表,凛凛一躯,大慰小可平生之思。
我注意到,彪形大汉像是进错洞房的新媳妇,张着嘴,想说什么又不敢说,想抽回手又不好意思。
我当时心就咯噔一下,坏了,握错了。
果然,旁边的清瘦汉子拉拉宋大哥的袖子,说:宋头领,他是我的小弟,我是李庄主。
“……”
宋大哥不愧是做头领的,稍一愣神的功夫,立马反应过来,松开大汉的手,转而握住李庄主的手,热情的说:李庄主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果然是人中豪杰,今日一见,不枉平生。
李庄主也恭维宋大哥义薄云天,仗义疏财,远近闻名。
【50。】
寒暄完,准备歃血为盟,盟誓必备三伙什:乌鸡、白马、誓箭。
宋大哥和李庄主对着供桌拜了三拜。
曹正把乌鸡拎过来,凌空一刀划开气管,正准备往碗里沥血,结果一个没拿稳,那鸡“蹭”的一下飞了,扑蹬着翅膀满地乱跑。
曹正楞了一下,撒丫子就追,我本来冷着脸提着板斧扮酷,这下没辙,形象不要了,扔了板斧一溜烟跟着追,彪形大汉也扔了大刀加入进来。
乌鸡一会上天,一会下地,两只小腿跑的溜溜的……
金沙滩上全是泥沙,三个大老爷们深一脚浅一脚,又扑又跳,弄的浑身脏兮兮的,折腾半天,终于抓到了,但鸡血流没了。
宋大哥脸色一沉,李庄主忙圆场说,不用鸡血也无所谓,不还有白马吗?
宋大哥左右看看,问曹正,白马哪?
曹正指了指远处,说:白马没淘换到,只有这个了。
我一看,娘哎,一头黑驴!
没白马你弄头灰马红马也行啊,至少凑活,你竟然弄头黑驴。
宋大哥脸色“唰”的一下,变的铁青。
李庄主忙说用啥都一样,有这份心就行。
两人同饮了一碗驴血,宋大哥表情淡定,但李庄主就没这份能耐,呲牙咧嘴,喉头动了几下,打了几个饱嗝,强忍着没吐出来,看那样,比喝毒药都难受。
下面起誓,曹正忙递上准备好的誓箭。
宋大哥和李庄主并跪在地,一脸庄重,宋大哥擎着誓箭,起誓说:皇天后土,实所共鉴,我与李庄主,在此杀黑驴盟誓,结为异性兄弟,互通友好,永不为敌,若违此誓,当如此箭。
宋大哥用力一掰,箭纹丝未动。
宋大哥沉沉气,再次发力,还是没断。
宋大哥有些窘迫,收回胳膊,把箭担在腰间,上身弯曲,两臂用力,脸胀的通红……
誓箭只弯了弯,又弹回原样。
我心里纳闷,箭柄都是木头做的,誓箭还要在当中切个豁口,让折箭的人稍微用力即可折断,这只箭怎么了?
我悄悄问曹正,那只箭怎么回事?
这厮竟然说他特地请汤隆花两天时间做了支铁箭,还是千年寒铁做的。
宋大哥和李庄主累的气喘吁吁,头上直冒热气,还未折断。
双方都没带弓箭,但盟誓完不弄坏点东西忒不像话,就像大便完不擦屁股,忒难受。
最后,宋大哥灵机一动,拿起桌子上的粗瓷大碗,朝地下猛摔下去,说“若违誓,有如此碗”。
碗落地,完好无缺。
地是沙地,砸出好大一个坑。
众人面面相觑,想笑又不敢笑。
做小弟的自然不能让老大难看,我忙把板斧垫在沙地上,捡起碗,又让宋大哥摔了一次,这才完事。
回去的路上,宋大哥脸阴的吓人。
回山寨第一件事,就是撤了曹正的头领,发配屠宰场干活。
【51。】
鲁智深刚升了厅级干部,分了套房子,打发曹正去找朱武,想讨副对联。恰好朱武不在,曹正就在书房等,不知朱武的书童是看曹正不顺眼,还是被他身上的骚味恶心着了,想让他快点滚蛋,就顺手给写了副对联。
曹正不认识字,拿着白底黑字的对联,如获至宝,兴冲冲的跑回去,帮鲁智深挂门楹上。
鲁智深高升,众兄弟不管乐不乐意,都得去随份。
王矮虎先到,这厮大字不识几个,但特爱装文化人,看到带字的就往前凑,背着手,昂着头,看完左边看右边,看完右边看左边,别人看对联都是从上往下看,他倒好,从下往上看,边看边点头:好对子,寓意深远,千古绝对,字里行间有步步高升之意……
这厮看完还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问我懂不懂。
我想,再不济也不能输给这鸟人,也装模作样的审了一下,连夸好对。
说话功夫,花荣来了,刚要进门,看到对子后,摇摇头,把银子给了鲁智深,不顾再三挽留,说孩子病了,需要照顾,闪了。
秦明来了,看到对联后,笑笑,离得门槛远远地,把银子抛给了鲁智深,说老婆怀孕了,需要伺候,溜了。
先后又来了几拨兄弟,看到对联后都摇摇头走了。
武松来了,看到对联后冷笑,原来对联是这么写的。
上联:进门全家死绝;下联:出门七窍流血。横批:满门忠烈。
鲁智深气炸了肺,大骂曹正屁大点事都办不好。
曹正脸青一块紫一块,二话不说,立马去把书童捆来,当众搧了二十多嘴巴子,书童的脸当时就肿的老高,白里透红,跟腚似地。
【52。】
中午又喝多了,鲁智深喝一碗酒骂一句娘,把书童祖坟里躺着的几位先人都问候了百八十遍,内容没啥新意,无非跟书童先人发生超越男女的不正当关系。
我想,一件事,要伤害你,只有敌人不行,还得有朋友。
鲁智深脾气暴躁,动辄问候人老母,在山上的朋友不多,武松算一个,林冲算一个,我也算一个。
我不识字,若武松不说,林冲也不说,鲁智深永远也不会知道对联内容,也就不会生气。
敌人背后诋毁你,朋友再把话传给你,你再生气伤身,朋友是帮了你,还是害了你?
【53。】
我还没想明白这个问题,朱武来了,他书童被打成包子样,不能不管。
人有时候很奇怪,你打他一巴掌,他可能就忍了,但你要是打他身边人一巴掌,他可能会跟你拼命。
朱武不吵不闹,表情淡定,随了十两银子,还有一副对联。
武松把对联念了一遍。
上联:碧沙好倚透夏天;下联:征槽喝打陆十舅。横批:卧石竹贲。
众人茫然,无人知道是啥意思。
朱武说这幅对联暗含玄机,挂在门楹上可驱灾避祸,鲁智深乐呵呵的让曹正挂上了。(天涯的网友们,有人知道对联是啥意思吗?)
朱武问鲁智深他书童的事咋解决,鲁智深说书童是自己找打,朱武说打狗也得看主人,坚持鲁智深当众道歉,鲁智深说道歉不可能,但可以让书童打回来,朱武说他那张脸厚的锥子都能捅折了,打了等于白打,两人越说越僵。
最后,朱武提议,两人比赛,比力气,赢了的说了算。
鲁智深最得意的就是他那身蛮力,没事就到处显摆,山上的树都被他拔了一半,一听比力气,欣然同意。
朱武说谁能把自己提起来,谁就算赢。
鲁智深一听,破口大骂,这不是难为我吗,老子又没头发,怎么把自己提起来?
朱武冷哼一声,拿根绳子,一头拴腰上,另一头搭树杈上,三下两下,把自己提了起来。
鲁智深当众道歉,嘴里不停的嘟囔,要是我有头发,也不会输。
其实,在两人比赛前,我就知道朱武一定会赢。
我这人笨,很多事情看不透,但我有个绝招,对人不对事。
因为我知道,事,没有好坏之分,得看谁去做。
比如,站在山顶装深沉,如果是宋大哥,那就叫忧国忧民,如果是我,就是装逼。
再比如,宋大哥提议过节开灯会,众兄弟欢呼雀跃,说宋大哥一团和气,与民同乐,如果是我提,众兄弟会骂我脑袋抽风,浪费山寨粮食。
所以,我从来都是对人不对事,每当开会,宋大哥赞成的,我都高呼万岁,宋大哥反对的,我就当放屁。
每当朱武打赌,无论赌什么,就是赌母猪上树,我都赌他赢!
【54。】
山寨乏闷,没啥娱乐,众兄弟无聊时就凑一块喝喝酒赌赌钱,当然,也是分圈子的,小兵跟小兵玩,堂级干部跟堂级干部玩,厅级干部跟厅级干部玩。
大家都平级,玩起来爽快,没有领导,不用故意输,没有下级,也不用在乎面子。别看时迁那厮,在下属面前昂首挺胸,道貌岸然,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鸟样,跟我们一起赌时,输了照旧帽子一摘,额头上画只乌龟,钻人裤裆。
王矮虎这厮最他妈的无耻,专门跟下级玩,他那几个部下输的咸菜都吃不起了,前天还看到宋万蹲在大门口,对着西北风,左手拿馒头右手端水壶,啃一口馒头,就一口凉水,就一口凉水,啃一口馒头……忒惨了。你说人家来当强盗容易吗,抛妻离子的,来受这份鸟罪。
宋大哥刚上山时,还跟晁天王一起玩玩筛子,现在两人见面都恨不得平吞了对方,早就尿不到一块了。晁天王天天盼着宋大哥骑马摔死,宋大哥天天诅咒晁天王精尽而亡……
宋大哥说今夜有要紧事,让我三更时分叫醒他,反复叮嘱,还说误了时辰砍我狗头。
操他妈的,你当领导的晚上睡觉,偏我当下级的是属夜猫子的?不拿下级当人看!
我打小有个习惯,身子一挨床,一觉到天亮,屋顶塌了都听不见,这可咋办?总不能一夜不睡。
我想了想,叫来鲍旭,告诉他,三更前必须叫醒我,否则砍他狗头,吩咐完躺下就睡了。
还是当领导好,有啥事动动嘴就行。
【55。】
没心没肺睡的香,做了两个梦,一个好梦,一个恶梦,好梦是梦到吃咸鱼,恶梦是梦到小时候往邻居烟筒里塞稻草,邻居告我爹,我爹拿大耳刮子搧我,啪啪的,稀里糊涂就醒了,脸上似乎还火辣辣的。
鲍旭瞪着通红的熊猫眼,凑到眼前说,黑哥,你可醒了!
还不到三更,这厮办事稳当,我拍拍他肩膀让他回去睡了。
宋大哥趴在地上,睡的跟死猪似的,呼噜震天响。
我过去喊了他半天,连哼都不哼一声,摇摇胳膊,还没反应。我突然心想,你这狗日的,天天人模狗样装清高,我天天夹着尾巴装孙子,这下看我怎么整治你。
我把半年没洗的臭袜子塞他嘴里,这厮竟然不停的吧唧嘴,娘的,给你二两颜料你还开起染坊,我把袜子扯出来,甩手给他两巴掌,可能下手重了,黑脸上浮起十道指痕,黑亮亮的。
这厮终于醒了,睁开眼,抹抹嘴,再揉揉脸,说梦到偷吃咸鱼,被人抓住搧了两巴掌,还夸我办事牢靠!
我心中好一阵乐。
第六章
【56。】
今夜朔月,天无星,地无灯,伸手不见五指。
宋大哥要我跟他下山,别人晚上下山都要穿夜行衣,我和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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