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应得的遗产
<;<;<;文/娜娜
认识的女人
且说朱翰这家伙在警局里还没干上几天,就靠刘队罩着破了“江畔①”一案,这几日眼睛都长到额头上去了。家里、局里那个得意劲儿,恨不得把自己给吹到天上去,唯独在刘队面前还装得老实本分点。而刘队却是一如既往的低调,发扬他谦虚不骄的优良美德。当然,如果不是朱翰这小子会做人,到处替他在外面戴高帽子,刘队这老狐狸又怎么会轻易地放过他呢?
舒心的日子没过几天,附近的怡翠园小区又发生了一桩案件。
怡翠园是一个高档住宅小区,虽然交通不太方便,但在繁华却尘埃满面的上海,这样一个幽静的天地还是颇吸引人的。现在正值夏季,朱翰和刘队开车进去的时候,满目都是翠绿。一幢幢奶白色的连体别墅有序地散落在这片绿园里,爬山虎、三角梅、蒜香藤这些江南的攀爬植物大片大片地包裹着外墙,其间掺杂着金银花飘散出来的淡淡的幽香。家家户户都有小花园,龙船花、蝴蝶花、栀子花随处可见,在午后显得分外美丽。小区的街道上没有什么人,却可以看见许多进口轿车,这些无一不显示出怡翠园里住户的富有与情趣。
“刘队,你瞧瞧这个地方多漂亮,偏就出桩人命案。”朱翰转动着方向盘,缓缓地在一幢小楼前停下。房子里隐隐传出的人声告诉他们这里出了事,“刘队,就这儿。”
刘队瞧也没瞧他,径直往里走去。
死者是这幢房子的女主人,约莫三十岁。她穿着真丝吊带睡裙,模样娇小,倒在小客厅的沙发上,看样子已经死亡多时;四肢厥冷,外露的肌肉、尸斑均较红,唯有一张脸上还依稀可辨往日的娇美。
“李舒婷!”朱翰不由得大叫出来,引得周围的警员都向他这边看过来。
“小朱,你认识这个女人?”刘队的声音里也带着少见的惊讶。
“噢。也谈不上认识吧。她是我妈厂里老板的女儿,我妈在她爸爸的帽厂里做设计师,挺受重用的,几年以前和他们一家一起去云南旅游过。那时候我还在上大学,也跟着一块儿去了,所以他们家的人我都认识,大部分都在那家帽厂里干。我妈常常说起他们家里人的关系,我多少还了解一些。”
刘队听了点点头:“想不到你小子有时候还能派上些用场嘛。那些鸡毛蒜皮的人际关系就先从你这儿开始调查吧。”
朱翰刚刚涌起的一点点兴奋顿时被“鸡毛蒜皮”这个形容词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这老狐狸说话怎么就那么毒呢!”他在心里暗暗地骂着。
“你看她怎么死的?”
“噢。”朱翰四下里看了看,离小客厅最近的厨房门窗大开,但还是能闻到隐约的煤气味,“应该是煤气中毒吧。”
虫工木桥◇。◇欢◇迎访◇问◇
第2节:不应得的遗产(2)
“嗯。”
“而且没有挣扎过的痕迹,这很奇怪。就算是她睡着了,在轻型症状的基础上,出现虚脱或昏迷,也应该有挣扎的痕迹。但是沙发附近一丝不乱,这很不自然。啊,这个瓶子……”
“这是安眠药的瓶子。”刘队戴着手套的手拿起那个放在沙发前茶几上的白色大瓶子,轻轻地摇了摇。
茶几上还散乱地放着几本时尚杂志,一个透明的大水瓶和一只玻璃水杯。杯里只剩下了浅浅的一层,那个药瓶原来就搁在水杯边。
刘队招招手,和一个现场勘查人员说了几句,然后回头对凝视着李舒婷的朱翰说:“小朱,我看差不多了,咱们先走吧,路上再聊。”
纷扰的家庭矛盾
“李舒婷的老爸李老师原来是教育局里管三产的,十几年前就在浦东开起了帽厂。那时候他还在教育局供职,就把那个厂子交给他远房的外甥打理。自己是名义上的厂长,其实都是他外甥在干,噢,他外甥叫沈伟良,年纪看上去有三十七、八了。说是外甥,其实了解的人都知道,沈伟良是李老师的私生子,所以才能干这肥缺。大概三四年前,浦东的厂房因为政府动迁就搬回浦西,现在在闵行区的东川路上。没多久,李老师也退休了,又回到新厂里当厂长,而且作为私人承包了下来。回来的不只他一个,连带了一串亲戚,他女儿李舒婷,侄子李沁,李沁的妈妈刘阿姨,连食堂里管烧菜的老头子都换成了自己人——反正和管理搭得上边的都塞上了。”
朱翰一边滔滔不绝地说着一边看看反光镜,尽管车里开着空调,他额头上还是冒出了汗珠。旁边的刘队闭着眼睛,一声不吭。
“这么一来就乱了套了。厂里等于有两个老板,这倒没什么,父子嘛。但是负责业务往来的李舒婷却和沈伟良不断地擦出矛盾。沈伟良我也见过,挺好的一个人,但看上去却不是那种精明强干型的,确实在工厂的管理上弄得一塌糊涂。原先在旧厂也没人会说他,况且那时候规模也没有现在这么大,现在管理上又加了一帮子不懂行的人,渐渐地就混乱起来。李舒婷负责的出口业务经常因为生产延迟出现问题,这样就免不了争吵。我妈常常说他们吵起来,整个楼面几个办公室都能听见,骂的话也都很难听。李舒婷说沈伟良是个废物,就会赖着她老爸混饭吃,要是他一个人出去闯,哪里干得了!李舒婷这个女人自己也不是好货,每天上午十一、二点过来,接接电话上上网,真正干活的都是手下的打工妹,所以沈伟良骂起她来也一点不客气。后来越搞越僵,一家里的人都是你说我不好,我骂你没用,连李舒婷的妈也到厂里来闹过。自从上个月出事以来,更是闹得不可开交。”朱翰停了一会儿,喝了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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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不应得的遗产(3)
“接着说,接着说。”
“是这样,上个月李老师突发心脏病去世,那么遗产问题就出来了。沈伟良如果是李老师的亲生儿子,他就有权与李舒婷及她母亲一起作为第一继承人平分李老师的遗产。听说除去李夫人一半的夫妻财产外,李老师的遗产约为300万左右。这笔钱,沈伟良当然不肯放手,两家就大吵大闹起来。沈伟良手里有证据证明他是李老师的亲生儿子,但是李夫人和李舒婷坚持他们家早给过沈伟良一笔钱,叫他少痴心妄想!前几天听说,官司都要打到法庭上去了。”
“嗯;” 刘队点了一根烟,重重地呼了口气,“遗产!看来有点意思啊。”
私生子
当沈伟良听说李舒婷煤气中毒死亡的消息时,脸上有掩不住的惊愕和迷茫。虽难说他有什么悲痛之情,也能看出他对这变故的遗憾,说到底,总还是兄妹吧。从资料上看,沈伟良今年三十六岁,但这个男人看上去却比实际年龄老很多。瘦瘦的一张脸上清楚地映照着人生的烦恼与纠葛,仔细看甚至可以发现他已经开始谢顶了,眉宇之间挂着深深的忧愁。当然,对刘队和朱翰他显得很客气,努力在掩饰他的不安。
“沈厂长啊,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所以我们来向有关人员了解一些情况,你不用那么紧张。”刘队才往沙发上一坐,就开门见山。
“什、什么?你说李舒婷不是单纯的煤气中毒啊?那,那是怎么回事?”
“看上去好像是煤气中毒,但还是有很多疑点,具体的情况要等尸检报告出来才能确定。”
沈伟良一时之间没有说话,小小的接待室里顿时静了下来,只能听到楼下车间里上百台缝纫机的旋转声。
“那我是实在不懂了。”沈伟良从口袋里摸出烟,慢慢地抽了起来。
“你就谈谈你们最近的关系好了,关于李舒婷的事情你都可以和我们聊聊。”
“那我也不兜圈子了,反正这事儿大家也都知道。小朱,你妈回家也说了不少吧?我呢,其实和李舒婷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但我母亲并没有和我父亲结婚,那都是陈年旧事了。”沈伟良苦笑了一下,接着说,“所以从法律上来说,我是私生子。我母亲在我小时候就过世了,后来我就接管了这个厂子。本来还是很不错的,除了我父亲,我和他们家也没什么往来。但这几年因为一些关系,他们家里很多人都到厂里来做事,渐渐地就有摩擦,特别是我和李舒婷搞得非常不愉快。前一阵子我父亲过世了,留了一笔钱,当然我也是有份的。我父亲走得很突然,也没有遗嘱,他们就死活要赖我这笔钱。为了这事情,是吵得很厉害,但要说谋财害命可谈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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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不应得的遗产(4)
刘队也抽了口烟:“你说的他们是指什么人?”
“当然是李舒婷和她妈蔡娟了。我向律师咨询过了,就我们三人是第一继承人,有资格分那笔遗产。哦,对了,李舒婷最近好像刚闹完离婚,她老公跟一无锡小女人跑了,会不会和这事儿有关系?”
“噢?”刘队瞧了朱翰一眼,“这我们还不太清楚,你说说看。”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她老公是干海关的,很有钱。听说他们以前日子过得挺好的,就从去年年底开始出了那档子事,闹了半年多,最近分了吧。刚开始她是狠话连篇,真的分了手,也看得出她满伤心的。我想舒婷还是想把她老公抢回来的。”
刘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捻灭香烟,站起身说:“好,谢谢你。我们回去会多了解的,今天就到这里吧。”
朱翰赶紧合上笔记本跟在后面,沈伟良一直把他们送到厂门口。
另一位姐姐
出了帽厂,朱翰问刘队:“现在咱们去哪儿?”
“哟,你这小子不给人戴标记啦?沈伟良可是一大大的嫌疑人。”
“您别老嘲讽人,行不行?您不是说要先多听多看,我记着呢!说吧,去哪儿?”
刘队满意地眯了一下他那对狐狸眼:“去李舒婷娘家,看看她母亲蔡娟。”
李家不愧是大老板家,虽然不是什么豪宅大院,但能在市中心拥有这样气派的三室两厅也算很不错了,只是突来的变故使得这所房子显得没有生气。李舒婷的母亲在大客厅招待了刘队和朱翰。她五十多岁的年纪,穿着一件宽大的深蓝色上衣,仍掩盖不了双眼里的悲痛。
“刘队长,你们坐,不要客气。张阿姨,快点倒茶过来。”
“蔡老师,不要忙了。我们今天来一是慰问,二是向你调查一些情况。我想局里也和你联系过了,你女儿的死还有很多疑点。”
刘队的话还没有说完,蔡娟的眼泪就下来了:“我想也想不到啊,我听到舒婷煤气中毒就吓得不行了,现在又说她可能是被人害死的,真的刘队长,叫人怎么相信呢……”
“你不要激动。我们在来的路上接到法医的电话,你女儿死前服了大量的安眠药,所以现场没有挣扎的迹象。你女儿平时是不是有服安眠药的习惯呢?”
蔡娟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她最近闹离婚心情很不好,所以开始吃安眠药,这她跟我讲过。不过她以前从来不碰这种东西的。”
“她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吃安眠药,你知不知道?”
“就最近半个月吧,她上个月刚刚离婚。我也跟她说不要吃这种药,对身体不好的,但她听不进去。终于出事了!”
这时候,李老师家的保姆端来了茶水,而从里面的卧室里走出一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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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不应得的遗产(5)
“阿梅,这是警察局的刘队长和小朱。刘队长,这是我大女儿蔡梅。”蔡老师一边倒着水一边介绍,“她是我和前夫的女儿,我们家老李一走,我就让她住过来了。”
蔡梅朝刘队和小朱点点头,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她看上去也就三十岁左右,可能是因为化妆的关系,显得很年轻,只是有点胖。如果她和李舒婷站在一起,也许没人会说她们是姐妹。
“是李舒婷的姐姐吧,你好你好。”刘队稍稍坐直了身子,“今天是周四,不用上班啊?”
蔡娟笑了笑:“这小孩在网上开小店做生意的,比较自由。她下午还要看球赛,今天就不去进货了,网上交易,晚一点也不要紧的。”
“嗯……蔡老师,有件事情还是要听听你的看法,沈伟良现在是不是在和你们为了遗产的事打官司?”
听了这话,蔡娟的眼里流露出一丝恼恨:“是啊。其实我们也不是非要和他争这笔钱,但老李很早以前就开始给他钱,他这几年也捞够了,还非要钻法律的空子,那只有跟他打官司了!你们是不是怀疑他?”
“没有,没有,只是多了解一点情况。好了,我们准备走了,蔡老师你就不要送了。”
最后还是那位保姆张阿姨一直把他们送到楼下,末了还拉着刘队说了几句话。“哎,她们姐妹两个关系一点都不好,就是蔡老师也帮着大女儿!我是近几年才来的,听说以前小李和蔡老师就合不来,还没结婚就搬出去住了。”
重回怡翠园
当刘队和朱翰的车重新驶进怡翠园时已是案发第二天下午了,小区仍然平静,谁也不会想到悲剧已悄悄发生。过去的一天里,刘队和朱翰两人东奔西走地掌握了不少情况。根据法医的看法,导致李舒婷致死的直接原因是煤气中毒,但她体内大量的安眠药虽然不致命,却间接把她推上了不归路。那么究竟是她自己服下了大量的安眠药,又正巧遇上煤气泄漏呢,还是有一只幕后黑手在悄悄操纵着一切?
“小朱啊,昨晚上你又加班加点的,得到什么情报啊?”刘队的声音阴阳怪气,谁听了都得起一身鸡皮疙瘩。
“大致上您都知道了。根据李舒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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