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吃夜半三明治。只要他肯付小费,谁也不在意的。
德博拉最近在这里耗费的时间太多,也许这是因为她的任务就是打击卖淫犯罪。她有她的想法,但我并不赞同。一个漂亮的年轻姑娘在塔米雅米胡同打击卖淫犯罪只能是穿着过分裸露的衣服站在外面,充当犯罪分子的诱饵,以便她的男同事能把那些前来寻花问柳的嫖客抓起来。德博拉很讨厌这个工作,她觉得处理这样的案子太没劲,她心目中的理想是当一名警察,可她的长相却像个性感女郎。当然这也不能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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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双面法医 第四章(1)
4
我把车开到酋长汽车旅馆旁边的停车场,停车场的另一边是“蒂托古巴咖啡馆”。
我没怎么费功夫就在人群中找到了德博拉,事实上我不太可能错过她。德博拉最近似乎特别注意自己的身材:她上身穿着霓虹粉色的胸围,下身是一条短得不能再短的氨纶短裤,脚上穿着黑色的网眼长筒袜和一双细高跟鞋,这些就像是刚从专门为好莱坞激情电影里的妓女提供服饰的服装店买回来的。
德博拉的确很显眼:她把警徽别在胸围上,正在疏散拥挤的人群、车辆。一公里长的黄色隔离带都已经拉直,至少三辆巡逻车也斜着驶了进来,车灯不停地闪烁着,但这一切都比不上德博拉那么引人注目,她粉红色的胸围比那些东西要醒目得多。
站在停车场门口的警察认识我,他挥手让我进去。
“德博拉,好漂亮的外衣呀,把你的身体曲线都勾勒出来了。”我悠闲地向她打招呼。
“去你的,”她脸一红,这模样在老练的警察身上还真不多见。“又发现了一具妓女的尸体,至少他们认为是妓女。但就剩下的这点尸体来看,是不是妓女还很难说。”
“这已经是过去五个月里的第三具了,”我说。
“是第五具,”她告诉我,“布劳华德县那边还有两具,但那些饭桶硬说这几起案子之间没有联系。就是傻帽儿也知道这几起杀人案之间有联系。”说到这儿,她身体微微一颤。
我惊讶地瞪着她。她是警察,她老爸也当过警察。干这一行,她什么世面都见过,她不应该害怕。刚刚穿上警服那会儿,一些老警察捉弄她——把死尸碎片给她看——想让她中午吃不下饭,可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可是这个案子却让她直打寒颤。
有意思。
“这个案子很特别,对吗?”我问她。
“这个案子发生在我主管的区域内,受害者又都是妓女。我要试一试,出出风头,然后调到凶案处去。这可能就是我的门票,只差那么一丁点儿了——”说到这儿她停了一下,接着又说出了令我目瞪口呆的想法。“求你啦,德克斯特,帮帮我吧,我真的讨厌这个工作。”
她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个奇怪的“求”字晃晃悠悠地悬在空中,我还能说什么呢,于是我告诉她:“我当然会帮你的,德博拉。这你是知道的。”
“可我并不知道啊,德克斯特。我有时候觉得我并不了解你。”
我耸耸肩,假装自尊心受到了伤害,然后朝垃圾箱那边走去,加入到实验室那帮混蛋的行列中。
卡米拉·费格趴在垃圾堆里寻找指纹。她今年三十五,身材粗壮,留着一头短发,我经常施展自己的魅力轻松愉快地逗她玩,可她从不理睬我。不过这会儿看见我她却站起身来,满脸通红,默默地看着我打她身边经过。她总是这样,先瞪我一眼,然后就脸红。
文斯·马索卡正在垃圾箱旁边拨弄着垃圾。这个家伙有一半日本血统,老开玩笑说他身材矮小就是那一半日本血统遗传下来的。文斯脸上亚裔人特有的灿烂微笑中有一种异样的东西,仿佛他的微笑是从图画书里学来的。他一边说话一边做着那老一套的手势,显得有点做作。大概就因为这个我很喜欢他。毕竟还有一个家伙像我一样假装自己是个人。
“德克斯特,”文斯头也不抬,“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我来瞧瞧真正的内行在完全专业化的环境里是如何操作的,”我说,“有什么发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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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双面法医 第四章(2)
“哈哈,”他放声大笑,但这种笑比他的微笑还要虚伪。“你以为是在波士顿吧。说真格的,你来干吗?你是搞血迹图案的,可这儿没血迹呀,德克斯特。”
我茫然不解。
“德克斯特,里面、外面、附近都没有血迹。压根儿就没血。你一辈子也没见过这样的怪事。”他说。
没有血迹。这几个字眼在我脑海里反复念叨,声音一次比一次大。没有粘乎乎、热腾腾、乱糟糟、令人害怕的血迹。没有血迹。没有印痕。根本就没有血。
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茬呢?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陌生的东西因为少了一块而残缺不全。
与德克斯特和血迹有关的是什么呢?我不知道。只要想到这一点我就烦得要命——毕竟我把分析血迹当成了自己事业、研究和工作的一部分。很显然这个案子十分诡秘,难以捉摸,而我却提不起兴趣来。
“你没事吧,德克斯特?”文斯问道。
“我很好,”我说,“凶手是怎么做的呢?”
“那得看情况。得看他是什么人,还有杀人的动机是什么。”
我摇了摇头。“杀人犯是怎样消除血迹的呢?”
“眼下还很难说,”文斯说,“我们还没有发现任何血迹,而且尸体支离破碎,所以要找到很多血迹是不可能的。”
这听起来太没劲了。我喜欢把死尸收拾得干干净净。没有响动,没有痕迹,没有血滴。如果杀手是一条啃骨头的狗,那也不关我的事。
我觉得呼吸顺畅多了。“死尸在哪儿?”我问文斯。
他把脑袋朝六米开外的那个地方一歪。“就在拉戈塔那儿。”
“哦,我的天,这个案子是拉戈塔主管吗?”
“杀手的运气不赖呀!”他假笑着,“看见了没?就在那儿。在那堆垃圾袋里头。每个袋子装着尸体的一部分。杀手把死尸切碎,然后包装起来,就像是圣诞礼物。你以前见过这样的事吗?”
我当然见过喽。
我自己就是这么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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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双面法医 第五章(1)
5
迈阿密上空阳光普照,在这样的天气里,即使是最诡异的谋杀也显得不真实。
我并不是因为看到了肢解的尸体而心烦意乱,绝对不是。我的确很讨厌那些邋遢的杀人犯,他们把尸体的体液弄得到处都是——讨厌极了,新来的警察和旁观者看到谋杀现场总会激烈地呕吐,仿佛要把自己的内脏都呕出来。
我在死尸周围的那群人中寻找一个穿人造纤维球衫的伙计,他自称是“与天使毫无关系”的安杰尔·巴蒂斯塔。他在验尸室工作,这会儿正蹲在一只垃圾袋旁边。我走到他的身边,也急于瞧一瞧垃圾袋里头的东西。
“安杰尔,咱们找到什么了?”
“小白脸,你说咱们是什么意思呀?”他说,“这具死尸上没有血迹。没你的事!”
“我已经听说了,”我蹲下来,试图从他那里得到更多消息,“是在这儿下的手,还是从别处运来的?”
“很难说。垃圾箱每周清理两次,发现尸体距离上一次清理大概两天。”
“旅馆里有什么发现?”
“他们还在搜查,不过我估计什么也找不到。在前几起谋杀案中这家伙用的是就近的垃圾箱。哈,”安杰尔突然说道,“瞧这儿的切口。”
他用一支铅笔拨开塑料袋,一条被肢解的大腿露了出来,在强烈的阳光下显得苍白、僵硬。这条腿从踝骨处干净利落地切断,腿上有一个小小的蝴蝶纹身,蝴蝶的一只翅膀被切到脚的另一块上去了。
我吹了一声口哨。这个家伙简直就像是做外科手术似的,切割得整齐干净。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干净、整洁、没有血迹的死人肉。太妙了!
“真他妈的绝呀,又漂亮又干净,”他说,“但是,尸体肢解没有完成。”
我的眼光越过他,注视着袋子深处。“依我看,该做的都做了嘛。”
“瞧这儿,”他说着,拨开另一只垃圾袋。“这条腿切成了四段。简直就像是照着尺子切的。而这条腿只切成了两段,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说,“没准拉戈塔探长能弄明白。”
几年前有谣传说米格迪娅·拉戈塔探长是靠跟人睡觉调进凶案处的。她五官端正,美丽诱人之中又有一种高贵深沉的气质,打扮得如同Bloomingdale连锁店最新一季的代言人。但是谣传不可能是真的。首先,虽然她外表很有女人味,但内心充满了男性气质。其次,她工作十分勤奋,雄心勃勃,惟一的缺点就是特别青睐那些比她小几岁的帅哥。我敢肯定她进凶案处靠的绝对不是肉体,而是因为她善于玩弄权术,会拍马屁。在迈阿密,这几件本领综合起来远比肉体交易更吃得开。
拉戈塔的确是世界级的马屁高手。她靠拍马屁青云直上,坐上了凶案处探长这把交椅。可惜在探长这个位置上,她那点拍马屁的技巧全无用武之地;而作为警探,她更是糟糕透顶。这些都与我无关,不管怎么说我得跟她合作,我必须使出浑身的解数去赢得她的好感。
我走近咖啡馆,拉戈塔正在用连珠炮似的西班牙语询问一个人,她的古巴式西班牙语实在令人不敢恭维。我会讲西班牙语,甚至也会一点古巴的西班牙语,可拉戈塔说十句话我顶多只听得懂一句,接受她询问的那个人估计一句也没有听懂。
接受拉戈塔询问的那个家伙又矮又横,黑不溜秋的,有南美印第安人的特征,他被拉戈塔的古巴方言、语气和警徽镇住了。他说话的时候不敢看拉戈塔,这样一来拉戈塔说话的速度就更快了。
“不,没有,外面没人,”他眼睛看着别的地方,声音温和而缓慢。“Todosestanencafe。”当时没有人在外面,都在咖啡馆里。
“Dondeestabas?”她问道。当时你在哪儿?
那个伙计看了一眼装在袋子里的尸体残肢,马上又把目光移开。“Cocina。”厨房。“Entoncesyosacolabasura。”然后我把垃圾袋提出去了。
拉戈塔继续盘问着,用言语胁迫他,用欺负人的腔调故意问一些错误的问题。那家伙渐渐忘却了看见垃圾箱里尸体残肢时的恐惧,脸色阴沉,采取一种不肯合作的态势。
真是行家里手的高招啊!抓住主要的证人,让他对你产生反感。审问刚开始的那几个小时最关键,如果你在这段时间把案子理个头绪出来,就可以节省许多时间。
她说了几句威胁的话后结束了审问,让那个伙计走了。
“探长女士,有牵连的人一个也不能漏掉,”我展示着自己的幽默,“就连农场工人也不能放过。”
她慢悠悠地抬起头来端详着我,最后她咧开嘴笑了。这蠢货真的很喜欢我。
“嗬啦,德克斯特。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我听说你在这儿就不能不来呀。探长,什么时候嫁给我呀?”
她格格地笑了,完全不在乎旁边还有其他警员。“我买鞋子的时候总得先穿上试一试吧。鞋子再漂亮,不合脚也不行啊。”拉戈塔说,“现在你走吧,别打扰我了,我还有正经事要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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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双面法医 第五章(2)
“这我知道,”我说,“逮住凶手了吗?”
“凶手迟早会露馅,我们逮住他是迟早的事——”
“你意思是说,到目前为止凶手还没有露出任何马脚,因此你没有任何线索,必须等他再次作案才能采取行动?”
她狠狠地瞪着我。“你简直跟记者似的。再过一小时那些混蛋都要来烦我了。”
我耸了耸肩膀。我没有找到线索——可她呢,显然也没有。
“我们掌握的线索就只有那个危地马拉人,他提着垃圾从厨房里出来,发现几个没见过这几个垃圾袋,于是就打开其中一个,想看看里头有什么宝贝。结果发现是颗人头。”
“就这些。”她接着说,“没人看见什么,听见什么,什么也没有。我要等你们这帮蠢材把自己的工作都做完了才能理出一点眉目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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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双面法医 第六章
6
“探长,”随着声音一起传来的还有马修斯局长身上的阿拉米润肤香水的香气,他的到来预示着记者马上就要到了。
“我已经请摩根警官协助本案做一些外围工作,作为一名卧底特工,她对红灯区非常熟悉,可以帮助我们迅速地找到问题的答案。”
“局长,我觉得没这个必要,”拉戈塔说。
马修斯局长眨了眨眼,把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别小心眼儿,探长。她不会干预你的指挥权。只会跟你商量是否有什么情况需要汇报,帮你找证人。她父亲曾经是一名出色的警察。好吗?”他呆滞的眼神聚焦在停车场另一边。我朝那边瞧了瞧,第七频道新闻组的面包车已经开了进来。“对不起,”马修斯说着,把领带拉直,脸上露出严肃的表情,朝面包车那边走去。
“婊子,”拉戈塔压低嗓门说。
我不知道她的意思是一般性的议论还是在骂德博拉,不过我觉得此刻正是开溜的好时机,不然拉戈塔会记起婊子警官是我妹妹。
我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