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直奔荣宝斋而来。
路子阚看见舞阳出现在后宅,又惊又喜,急忙揭起帘子将她迎了进来。
“门主,你没事就好,子瑛大哥去找你,现在人影不见。”
“子阚,子瑛一定去找我了,他不会有事,我的包袱呢?”
“里间!”
“我去换衣衫!你们也抓紧准备,我要的草药是不是都已经齐备了?”舞阳快速打开门走了进去。
捡起自己的一套雪白劲装换上,迅速走了出来。
“有什么消息?”
“我们撒出人马,已经接到回报,京中青羽卫,暗卫营,京畿防戍营有七千余人中毒。宫中一切还好,另外南城门已经有大量流民向城内涌入。”
子言接话道:“门主,子瑛临行时,说要是门主回来,将这个交给你。”
一只小小的荷包递了过来,舞阳一怔,不由自主的接了过来,翠色锦缎,精心绣成,上面还拴着一只翠玉蝴蝶。
“子方!”
舞阳缓缓闭了眼眸,伸手掏出里面的一张字条,这才展开。
厚、薄;远,近;急、缓!
信!
银钩铁画,笔锋锐利,竖如悬针,横似锻铁。
舞阳摇头再点头,路子方终究是劝自己放下个人恩怨,以百姓为重,而子瑛终究还是轩辕的人,却不愿意逼迫自己。
“子言,我说的药准备的如何?”
“都已经准备好!”
“好,子阚,你去轩辕府看那里有上面动静。设法找人通知莫问,红衣,将解药送进去。”
“门主,你不去吗?”
“有没有慕容的消息?”舞阳噙着笑摇头,坐了下来。“我在这里等人。”
“据说本要带公主来京城,不想公主在驿馆重病,停在澄州,一直没有动。”
“子阚,你马上送药。子言,将地图拿来。”
“是!”二人异口同声。
子言约莫子阚已经将解药送到,这才开口。
“门主,你因何认定真正的幕后人是慕容呢?”
“直觉!”舞阳看着地图。“当日盗图的人就是他,我虽醉酒,但可以感知。”
“你准备怎么做?我听候吩咐。”
“你去找莫问或者红衣,一问石非的安危,二问轩辕可否有信出来,三回没有发现慕容,四说我怀疑地道是直通皇宫或者是东宫的,可惜已经炸毁了。”
“叶姑娘,你就不愿意见本王一面么?”帘拢一挑,桓疏衡一手举着帘子,一边打量,脸上没有一点情绪。
今番走也
就在舞阳和红衣随着欧阳九出城的时候,皇宫里暗潮涌动,层云积压。貌似优柔寡断的太子,伶俐刁蛮的公主,囚在府内的齐王,几个大大小小的王子都在各自的阴暗里坐着自己想要做的事。
暮色合璧,月渡宫墙,皎皎清辉洒满皇家庭院。
无数内卫宫人远远侍候在外。
一个羸弱,一个俊朗,两个黑黢黢的影子伴着宫灯的近远由宽宽窄窄拉成了瘦瘦长长落到了赭红色宫墙上。
“轩辕,叶相之事朕已经昭布一次,也算对叶之信有了个交代,多年旧事,何必再提。”
“陛下,忠臣泣血,耿介流泪,如今朝堂上都知道当年事,如不能为叶氏一族大张旗鼓平冤,为七千将士昭雪,只怕文臣心寒,武将不满。”
轩辕一醉看着文起帝,最后一次桓居正与自己私下交谈的情形又回到了眼前。他虽然指点江山如股掌御子,却想不通依旧猜不透皇帝与叶相之间发生了什么,让文起帝十数年后居然依旧怨愤不已。
叶相掌握了皇帝什么上不得台面的秘密,让皇帝恼羞成怒到居然明知冤枉的情形下将这一族尽灭!
绝不是那半张龙脉这么简单!那不过是另一个幌子而已。
咳咳咳,咳咳……文起帝拿着手绢掩口咳嗽几声。
“一醉,此事朕已经说了,叶之信欺君罔上,罪本当诛,朕在京中给他平反已经是莫大恩赐!”
“陛下,叶相不过是为七千将士出头,何罪之有?当年龙脉图本来就与叶相无关,叶相是奉我父王令,依照祖制消毁的。”
轩辕心里不痛快,如今外患已经入京,不想文起帝还是不肯公开七千军士被杀一事,摆明了要为自己的嫡子留下后步。
“放肆!”文起帝怫然震怒。
“臣不敢!”
“不要以为朕是你舅父,就可以妄揣朕意。为了一个乡野女子,你居然屡屡违逆朕,为了半张地图居然闹的乌烟瘴气,为了夹皮沟一战居然紧盯太子不放,他毕竟是朕的太子,你的君。”
“臣不敢!”轩辕微微低首,却似寒冰未化,一脸的清冷。
“这么多年了,当年你母亲的事,你还在怪朕?”文起帝突然卸下天威,满脸的无奈。
“臣怎敢妄议陛下是非。臣说的是边关七千野鬼,和叶相的一片丹心。”轩辕回答的更快,完全带了一副这个话题就此打住的冷淡。
“你母亲的死是个意外!她是失足跌落湖底的。”
文起帝心里郁闷,声音立刻高了,却有种欲盖弥彰底气不足的虚空!
“臣……知道!家父也……知道!”轩辕声音冷淡,斜眸看向墙上一盏明晃晃宫灯,眯起了眸子。
“朕比你们更痛心!”文起帝声音低哑。“她在御花园意外落水是我们都不愿意看见的。”
“臣没有兴趣!”
“她是你母亲!”
“陛下提醒了臣十余年。”轩辕冷淡的看了一眼。
“醉儿!”
“我没兴趣!”
“你便认定是朕害了你的母亲不成……”文起帝的身子晃了晃,此时才觉得十余年依旧不能感动这个已经冷心冷肺的轩辕一醉。
“臣若有此心,天诛地灭。陛下,臣在宫中已逗留有一日,天色已晚,臣告辞!”轩辕一醉见文起帝东拉西扯,俱是陈年往事,偏偏不肯下旨整肃宫中内外,眉间鼓起如结,一身泠然。
“今夜留在宫中,朕还有话。朕这皇位,你可想清楚……”文起帝正要继续说。
就听得不远处树叶哗啦一响,一阵旖旎香风扑来。
“父皇,父皇!”娉婷手提一个食盒,笑语嫣然的出现在涌路上。
“娉婷!”
“儿臣给父皇请安。”娉婷温婉的给文起帝请安,又对轩辕微微螓首示意。
“女儿看见天气寒凉,特地煨了几盅汤,为父皇暖胃!既然轩辕王爷还在,就请轩辕王爷也尝尝。”
文起帝此时正在心烦,有娉婷出来打岔,恰好缓解尴尬,又见娉婷突然换了一个人似的,不知这不懂事的女儿又有何打算。但,但无论如何,却缓解了两人的话题。
“正好朕有些饿了,一醉,陪朕一起尝尝。”
“遵旨!”轩辕一醉微微低首,一低一抬见,眼睛扫了扫周围。
“父皇,去前面的听雨阁如何,又近又清幽,还是新修的。”娉婷没有看出这君臣二人的异常,低声建议。
“也好!自听雨阁竣工,朕还没有细瞧瞧。”
说话间,君臣三人信步而走,很快来到了听雨阁。
不等人落座,便嗅到淡淡薄荷清香,两楹间三尺高的鎏金狻猊香炉正袅袅出烟。
娉婷将两盅甜汤一一放好,这才低头看着文起帝的脸色,抿嘴浅笑。
文起帝低头看着明润燕窝内托着几片雪梨雕刻的梅花,中间又用了一点樱桃点染花芯,煞是好看。不由便笑了,拿起调羹喝了一口,这才示意娉婷退下。娉婷看见轩辕也无可无不可的喝了一口,便裣衽一拜,退了下去,临退出门的一刻,眉眼挑了挑,噙满笑意。
文起帝瞟着娉婷摇曳的背影,又吃了两勺,这才放下了手里的汤匙。
“轩辕,朕给你讲的,你可曾考虑?”
“陛下,父王遗命,轩辕氏世代辅佐皇帝,绝不会僭越。”
轩辕无视文起帝殷切的眼神,咽下一口甜品,这才放下调羹,不疾不徐的说道,只是面色却是越来越沉了。
“你……好,好,好!……待事了,朕要瞧瞧什么样的女子能让一醉如此死心塌地。天机子的死了居然还要与朕为敌,朕倒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女子。”
“父皇,儿臣也想再见见敢行刺我的女子呢!”
门嘎吱一声响,太子一身明黄龙袍,一扫平日间小心翼翼的谨慎模样,满面春风的出现在了门口。
轩辕只一扫,立时察觉异样。
“太子!”文起帝轻咳两声。“朕正准备着人宣你,如今正好……”
“儿臣刚刚去了母后住过的锦祥宫,睹物思人,思来想去有话想启禀父皇。”太子的唇线弯了又弯,眼中闪着诡异光泽。
那眼神有三分迫切,三分热烈,实在是太亮闪闪了。
“哦?太子今日不同以往。”文起帝淡笑,眼睛瞟向门外。“太子有话想说。”
“是,父皇!这么多年,儿臣今日才敢说。”
“王谨!奉茶!”文起帝曲指敲着书案,眸子黑幽幽空洞洞好似无底的枯井。
“王谨已经被儿臣喝退了,父皇有什么需要,儿臣亲自伺候。”
“嗯!”文起帝抬头盯住太子。
太子看着父亲黑幽幽的眼睛,猛地一个激灵,后背惊出冷汗,吞了两口空气,这才稳住心神。
“桓疏璃,你在跟朕说话?”
“儿臣战兢兢过了三十几年。”太子挺了挺腰杆,笑了。“父皇一直在扶持老二,想废了我,若不是我小心应对,只怕早成了干尸了。”
“太子,你要谋反?”轩辕坐着未动,洞若观火。
“谋反?我本太子,眼看着君父身体羸弱,心甚忧之。只是为君父分忧,提前掌管国事而已。”太子冷笑,转向了轩辕。“你以为孤不知道,父皇早想将我废了,却又不想将皇位给齐王,也不想给秦王,那他想给谁。”
“孽子!”文起帝撩起眼皮盯向太子。“朕给了这么多次机会,你就是不珍惜。”
“十几年前,自母后猝死,儿臣就已经不敢对父皇抱任何希望。”太子偏首又看看轩辕,一脸的憎恨。“从你那个贱人娘亲勾引了我父皇,父皇就恨不得杀我们母子。活该她掉水里淹死了……”
“桓疏璃,你个逆子,朕废了你!”文起帝据案而起,不等站起,身体一软,瘫倒在椅子里。
“父皇切不可动怒,以免气血攻心。”太子看着毒已发作,登时眉开眼笑,言笑晏晏。“儿臣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今天。”
“桓梳璃……”
“陛下,这狻猊炉里的香有毒。”轩辕身子向后一倚,一脸的淡然,剑眉微微一抖,这才开口。“太子殿下果然是大智若愚,明明知道本王在查你,还泰然布了这么久的局。”
“孤想看看轩辕王爷与孤谁是执棋的手!”
“既然轩辕王爷想下这一局棋,孤陪王爷下一局有何不可?”
“你个逆子,想要干什么?”文起帝浑身酸软,以手指着太子,两道犀利眸光刺向太子。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流传千年的古训,奈何君不君,则臣不臣;父不父,则子不子,必是君先仁而后臣忠,父先慈而后子孝。母亲是吃了父皇的药死的,死的不明不白。”
“你这个禽兽不如的逆子。”
“逆子?”哈哈哈,太子桓疏璃呵呵冷笑。“孤若是你的儿子,还用这样如此么?”
“轩辕一醉,你以为一切都在你和父皇的掌握之中。”太子广袖一甩,第一次大喇喇坐下。“连你的美人你都掌控不住,她杀了叔父,已经跑了……”
……
%%%%%%%%%%%%%%%
帘拢一响,听得桓疏衡的脚步,舞阳的嘴角早勾了起来。
“桓疏衡!桓王爷!”舞阳眼皮微撩,脸上带着一抹冷淡。
“清舞妹妹。”桓疏衡双手微阖,略拱了拱手。
“桓王爷,姐姐妹妹这几个字不是随便叫的,阴阳无耳,不提不起,一旦提起,身边左右前后,莫不是冤鬼阴魂呼号。”
“清舞!”桓疏衡听得出舞阳的言外之意,面上讪讪发红。“叶姑娘,旧事已矣……如今还是正事要紧……”
“正事?”舞阳用鼻子哼笑了一声。
“京都掌管重器的两大王爷都以正事为借口要挟舞阳一个女子,舞阳甚是佩服。解药我已经奉上,王爷不在营中调度,来这里做什么,就不怕耶律寒天的人马趁机占据都城?”舞阳冷眼冷语。
桓疏衡看着舞阳,眼中含着一份歉意,似乎看见了面具下那张美轮美奂的脸。若不是叶相一家意外而去,眼前人也许还是摇曳丰姿千娇百媚娇滴滴的大小姐。袖笼寒香,香鬟鬓影,或许自己还可一觑红颜。
心里象是种下一枝摇曳在春波下的水草,轻风吹过,水波微漾,四处撩拨。
“清舞,本王知道你心里难受,只是时间紧迫……”
“桓王爷,闲话无用。”舞阳以手按着桌案边缘,站了起来。“暗道出口被炸,我从偏门胭脂巷出来的。我奉王爷令,刻意近身接触欧寄,在他身上下了牵缘一线,如今王爷只消动用轩辕府的金丝蜂便可缉拿。”
“叶姑娘,我受轩辕嘱托,这两日保证姑娘的安危。”
“哈哈,桓王爷,以你的功夫保护我?你是我的对手?”舞阳展颜轻笑。“桓王爷预备怎么保护我这个罪臣孤女呀!”
“清舞妹妹!”桓疏衡干干笑了两声,这才硬着头皮说道:“老王爷知道姑娘还活着,心里十分高兴,正想请姑娘过府叙话,不如姑娘今日先去我王府。”
“轩辕府几时不安全了?”舞阳冷笑了一声。“轩辕一醉果然与王爷有手足之谊,为了桓居正不再愧疚,又要我叶清舞仰人鼻息?”
“清舞妹妹!”
“……石非如何?”
心里长满了冬天的野草,在等春风,等春天之前那场野火,让自己在一片荒火燎原中涅槃重生,舞阳收敛了心里的愤懑,转了话题。
“清舞,此人生性鲁莽,屡屡陷你于危险,你为何这样护着他?”
“石非是我奶娘的儿子,大名叶石非,还是我爹起的。我们都是叶家人,纵有千般错,都是我叶家人,桓王爷!”
桓疏衡一时心虚,嘴巴干干的张了张,唯有苦笑。
“你要保他?”
“一步成鬼,万步象佛,若石非伤在桓王爷手里,叶清舞绝不会看着……我们还是研究正事吧,舞阳应诺轩辕王爷的大事。”
“清舞!”
“红衣,进来!”
外面正在偷听的红衣不妨舞阳一声怒喝,知道舞阳已经怒极,心里不安,急忙撩起帘子走了进来。
“夫人!”
“叫我舞阳!”舞阳冷着脸子。“拿城防图!”
“是!”
一张城防图铺在了书案上!
“桓王爷,此处暗道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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