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侦探》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荒野侦探- 第1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第一部 迷失在墨西哥的墨西哥(45)
过了会儿进来两个留长发穿皮裤的家伙。他们的装扮像是搞音乐的,其实是舞蹈学校的学生。
  有好长一段时间我好像不存在了似的。
  “你干吗讨厌我呢,玛丽亚?我怎么你了?”我在她耳边轻轻地说。
  她盯着我,好像从另外一个星球上来的人在跟她说话。别这么荒唐了,她说。
  埃皮法尼奥听到她的回答后讨厌地冲着我微笑。其实,谁都听到她的话了,人人都冲我微笑,好像我疯了似的!我想我闭上了眼睛。我试图插进去说几句话。我想聊聊本能现实主义。那两个伪音乐家笑了。有一刻玛丽亚吻了其中一位,埃皮法尼奥拍拍我的肩膀。我记得我在空中抓住他的手或者手肘,然后盯着他的眼睛说别烦人了,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我想起玛丽亚和安格丽卡决定跟那两个跳舞的离开。我记得那天晚上的某个时候我大叫了一声:
  “我赚了你父亲的钱!”
  可我想不起玛丽亚是否在旁边听着,搞不清那里是否只有我一人。
  11月24日
  我回家了。我又回到大学了(但并不去上课)。我想跟玛丽亚睡觉。我想跟卡塔丽娜?奥哈拉睡觉。我想跟劳拉?郝雷吉睡觉。有时我想跟安格丽卡睡觉,可是她眼睛下面的黑眼圈儿变得越来越深,她每天都更憔悴些,瘦一些,小一些。
  11月25日
  今天我在基多咖啡店只看到巴里奥斯和哈辛托?雷克纳,我们的聊天十分沉闷,好像马上就要发生无可救药的灾难了。同时,我们又笑个不停。他们告诉我,有人请阿图罗?贝拉诺在“湖畔小屋”做演讲,可是,该到演讲的时候,他却什么都忘了。我想这次演讲的主题本来应是关于智利诗歌的,贝拉诺临时改成聊恐怖电影了。还有一次,乌里塞斯?利马举办一个讲座,没有一个人来捧场。我们一直聊到有人来赶。
  11月26日
  基多咖啡店里空无一人,我不想在白天枯燥乏味的喧闹声中坐在桌边读书。我沿着布卡雷利大街散了会儿步。我给玛丽亚打了个电话,她不在家,后来从英克鲁西亚达酒吧经过两次,第三次时走进去,罗萨里奥就在吧台后面。
  我想她可能已经认不出我了。有时我甚至连自己都认不出!但罗萨里奥盯着我微笑,过了会儿,她等侍候熟客时便走了过来。
  “我的诗写好了吗?”她问,在我身边坐下。我想说罗萨里奥眼睛幽深,屁股宽大。
  “差不多了。”我说,带着得意洋洋不在话下的感觉。
  “好吧,那读给我听。”
  “我的诗是用来阅读的,不适合朗读。”我说。我想何塞?埃米利奥?帕切科[1]何塞?埃米利奥?帕切科(Jose′ Emilio Pacheco,1939—),墨西哥诗人、小说家、文学评论家、翻译家。2005年获颁西班牙格林纳达国际诗歌奖。[1]最近提出过类似的主张。
  “正好,那就读给我听。”罗萨里奥说。
  “我的意思是,最好是你自己读。”
  “不,还是你来读,如果我自己读,我怕理解不了。”
  我随便选了最新的一首读给她听。
  “我不懂,”罗萨里奥说,“不过还是很感谢你。”
  有那么片刻我期待她邀我重返储藏室。可罗萨里奥不是布里吉达,很显然的。这时我又开始思索把诗人和读者分开的那道深渊,我知道我会深深地为之感到沮丧。罗萨里奥侍候好别的桌上的客人后又回到我这儿。
  “你给布里吉达也写了几首诗吗?”她问,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我,大腿蹭着桌边。

第一部 迷失在墨西哥的墨西哥(46)
“没有,只给你写了。”我说。
  “他们告诉我那天发生的事儿了。”
  “那天发生什么事儿了?”我问,试图显得事不关己。显得有兴致地听着,但不关我的事。
  “可怜的布里吉达一直为你哭泣。”罗萨里奥说。
  “为什么呢?你看见她哭了吗?”
  “我们都看到了。她为你神魂颠倒,诗人先生。你一定对女人有特别的魅力。”
  我想自己的脸肯定红了,可同时又觉得很舒服。
  “没什么……特别的,”我喃喃地说,“她告诉你什么了吗?”
  “她给我讲了很多事情,你想知道她都说什么了吗?”
  “好吧。”我说,其实我也拿不准想不想听布里吉达的自白。几乎在顷刻间,我非常蔑视自己。人真是太容易忘恩负义了,我心里说,自私而且健忘。
  “但不能在这里说,”罗萨里奥说,“过会儿我就可以暂时休息一个小时。你知道那个外国佬的比萨店在哪儿吗?在那里等我好了。”
  我说好吧,然后离开了英克鲁西亚达酒吧。外面已经乌云密布,一般强劲的风迫使行人走得比平常更快,有的人在店铺门口找个地方躲起来。我经过基多咖啡店时朝里面瞥了一眼,不见一个熟人。我忽然想再给玛丽亚打个电话,最后还是作罢。
  比萨店里很拥挤,大家都站着吃那个外国佬亲自用一把厨师大刀切开的比萨饼。我盯着他观察了片刻。我想这生意的收入一定不错,我很开心,因为这个外国佬人似乎还不错。他什么都亲自干:和面、洒番茄酱和意大利干酪,最后把比萨饼递到围在柜台周围的顾客手中,然后再去做下一份比萨,把刚才那道程序再重复一遍。除了收钱、找钱,其他一切都是他亲自动手。收钱的活儿由一个黑人孩子负责,他大约十五岁,头发非常短,不断低声询问厨师该怎么收好,好像对价格还不是很了解,或者算术不怎么好。没多会儿我就注意到另一个怪异的细节。厨师从不放下那把大刀。
  “我来了。”罗萨里奥说,扯了一下我的袖子。
  她在街上的样子跟在咖啡店里很不一样。到了外面,她的脸好像不那么紧绷了,样子显得更加清澈、轻盈,似乎到了街上会有看不见她的危险。
  “我们走一段吧,然后你请我吃点东西,行吗?”
  我们开始向雷福马大街走去。穿马路时罗萨里奥第一次抓住我的胳膊,然后就再也没有松开过。
  “我要像你妈妈一样,”她说,“不过别理解错了,我可不是布里吉达那种*,我想帮你,对你好,我想跟你在一起,直到你出了名,亲爱的。”
  这个女人一定是疯了,我想,但我默不作声,只是笑了笑。
  11月27日
  一切变得复杂起来。可怕之事正在光临。晚上我常常在尖叫声中醒来。我梦见一个女人长着一头奶牛的脑袋。它的眼睛盯着我。那目光还带着让人同情的忧伤。重要的是,我跟叔叔进行了一场小小的“男人之间”的谈话。他让我发誓绝不沾染毒品。不,我说,我绝不吸毒,我发誓。绝不?他说。什么意思?我说。你要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他咆哮起来。我说得很清楚了,你什么意思?请你能说得更精确点,我说,像只蜗牛般缩起来。晚上,我给玛丽亚打了个电话。她不在家,但我跟安格丽卡聊了会儿。你怎么样?她说。不是太好,真的,我说,其实,非常糟糕。你生病了吗?安格丽卡说。没有,别紧张。我也不是很好,安格丽卡说,我怎么都睡不着。我想再问她些事儿,以一个前处男对另一个前处女的身份,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

第一部 迷失在墨西哥的墨西哥(47)
11月28日
  可怕的事情还在继续发生,梦、噩梦,我放纵的冲动完全失控。我好像又回到了十五岁的时候,老想*。有时一天三次,有时一天五次,没有够的时候!罗萨里奥想跟我结婚。我告诉她我不相信婚姻。好吧,她大笑着说,无论结不结婚,我只是想我“需要”跟你生活在一起。生活在一起,我说,住在同一间屋子里吗?是啊,住在同一间屋子里,或者同一个房间,如果我们没有那么多钱,可以租房子。最不济可以住在山洞里,她说,我不挑剔。她容光焕发,我不确定那是因为汗水还是绝对的自信所致。我们第一次*是在她住的地方,那是一幢破败的出租房,在麦瑟德巴尔布厄纳区,距离维加路不远。屋里到处都是她工作的那个酒吧的明信片和钉在墙上的电影明星照。
  “这是你的第一次吗,爷们儿?”罗萨里奥问我。
  我说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口出此言。
  11月29日
  我像一片水藻般漂来漂去。今天我擅自去了卡塔丽娜家。还挺凑巧,她正好在家。她刚回来,眼睛红红的,那是一个不会有错的标志,说明她刚哭过。她一下子没有认出我。我问她为什么哭。男人的问题,她说。我硬是咬住舌头没有说出如果她需要什么人的话,有我在这里,随时准备好应招。我们喝了点威士忌——我需要它,卡塔丽娜说——然后我们又到幼儿园去接她儿子。卡塔丽娜把车开得像个疯子,我都感到恶心了。在回家的路上,我和她儿子在后座上玩的时候,她问我想不想看看她的画。我说好吧。最后我们喝掉了半瓶威士忌,卡塔丽娜把儿子搁到床上后又开始哭泣。别招惹她,我心里警告自己说,她已是人母。后来我又想到坟墓,想像在一个坟墓上*,想像睡在坟墓里。挺幸运,没过几分钟,跟她住同一个楼共用画室的那个画家来了,我们三个开始一起做晚饭。卡塔丽娜的这位朋友也离婚了,但显然她应对得更高明些。我们吃饭时她讲了几个笑话。画家的笑话。我从来没有听过一个女人能讲这么好的笑话(不幸的是我一个都记不得了)。后来,不知为什么,她们开始说起乌里塞斯?利马和阿图罗?贝拉诺。卡塔丽娜的朋友说,有个诗人有六英尺半高,体重超过二百磅,是墨西哥国立自治大学一个负责人的侄儿,一直想着要揍他们。知道他想找麻烦后,他们就消失了。卡塔丽娜不以为然,她说,我们的朋友去找塞萨雷亚?蒂纳赫罗丢失的文稿了,躲在档案馆里,经常逛墨西哥城的旧书店。我在午夜时分离开,出来后忽然不知道该上哪儿去。我给玛丽亚打了个电话,准备把罗萨里奥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她(既然要说,就干脆把储藏室里跟布里吉达的失败经历也说出来算了),请她原谅,可是电话一个劲地响就是没人接。芬特全家都不在。于是我又向南走去,向乌里塞斯?利马住的楼顶小屋方向走去。到那后发现一个人都没有,我只好又进城,向布卡雷利大街走去。我一到那条街上,还没有走进英克鲁西亚达酒吧,就先望了望阿马利罗咖啡店(基多咖啡店已经打烊了)的窗户。我看到潘乔坐在一张桌边。只有他一个人,面前放着一只喝了一半的咖啡杯。他把一本书搁在桌上,另一只手压住书页让书翻开,他的脸因为极度痛苦的表情而被扭曲了。他时不时皱着眉头,透过窗户看进去挺恐怖的。要么那本正在读的书对他产生了极其痛苦的效果,要么他的牙在疼。刹那间,他抬起脑袋,环顾一下四周,好像感觉到有人正在看他。我赶紧躲开。再次朝窗户里面张望时,潘乔还在读书,脸上痛苦的表情已经消失。那天晚上,罗萨里奥和布里吉达在酒吧值班。先是布里吉达凑到我跟前。我从她的脸上感觉到了苦楚和悔恨,同时有种被拒绝了的痛苦。说真的,我对她深感歉疚!人人都很痛苦!我给她买了杯龙舌兰,然后毫不顾忌地听着她给我讲的一切。后来罗萨里奥又过来了,说不喜欢看着我站在吧台边写东西,像个孤儿似的。没有空桌了,我说,然后继续写我的东西。我那首诗的名字叫《人人都很痛苦》。我才不在乎是否有人盯着呢。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一部 迷失在墨西哥的墨西哥(48)
11月30日
  昨晚发生了真正可怕的事情。我在英克鲁西亚达酒吧斜靠着吧台,一会儿写诗一会儿写日记(我能自如地在两种形式之间转换),这时罗萨里奥和布里吉达在吧台后面大声吵起来。很快那几个凶神恶煞般的醉鬼开始选边站了,起劲地怂恿她们吵下去,我根本静不下心来写东西,决定悄悄溜掉。
  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肯定很晚了,外面新鲜的空气触摸着我的脸庞。我走在路上时又有想写东西的欲望了,如果不是灵感闪现(真有灵感这种东西吗?)那就是对写作的喜爱又回来了。我拐过雷洛奇诺街角,开始朝城堡方向走去,想找个咖啡店继续写。我穿过莫雷洛斯花园,里面空旷又阴森,但我还是瞥了几眼角落里的秘密生活、肉体和戏弄孤单行人(当时好像就冲我而来)的笑声(咯咯)。我又穿过青年英雄街和帕切科广场(那是为纪念何塞?埃米里奥的祖父而建,现在空无一人,人影和笑声都消失了),正当我走到雷维亚希赫多街朝阿拉米达饭店的方向走去时,基姆?芬特忽然出现或是从一个角落变了出来。突如其来的震惊差点要了我的命。他身穿西服,系着领带(可是那西服和领带有点不对劲,弄在一起看着像完全搭配错了),他身后拽着一个女孩,胳膊肘被他牢牢抓着。他们跟我要走的是同一条路,不过对街而已,我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才反应过来。基姆身后的那个女孩不是安格丽卡,我第一眼看见时自然而然地假设是她,可她的身高和体形又让我犯起糊涂。
  显然女孩不是特别情愿跟着基姆走,但也谈不上坚决不从。在雷维亚希赫多街往阿拉米达饭店的方向,我走到相当于跟他们并排的位置,禁不住停下望着他们,好像要确认这个夜行人是基姆而不是鬼魂,这时他也看见我了。他立刻认出我。
  “加西亚?马德罗!”他大声喊道,“过来,伙计!”
  我非常小心地横穿街道,或假装小心(因为这条街上并没有车辆通过),也许是想故意拖延几秒钟跟玛丽亚父亲见面的时间。走到对面街上后,那女孩抬起脑袋盯着我,是鲁佩,我在格雷罗区碰着的那姑娘。她没有流露出丝毫认出我的样子。当然,我的第一反应是基姆和鲁佩正在找旅馆。
  我向鲁佩打了声招呼。
  “怎么样啊?”她面带那种让我心跳凝固的笑容说。
  “我想给这位年轻女士找个安全的地方让她住下,”基姆说,“可这一带找不到一个体面的旅馆。”
  “噢,附近有的是旅馆啊,”鲁佩说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