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疯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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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疯狂者-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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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头里。 
    她忍受着难以想象的疼痛。但是又一次,她的反应不再像从前那样恐惧和绝望地放弃,让诺曼为所欲为。现在她全身像疯了一般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她并没有试图把手从他那正在咀嚼的嘴里拉出来,相反,她将手指弯曲起来,狠狠地挤压着他的牙龈,又用那只强有力的左手抓住他的下巴,用力一拉。 
    她手中发出奇怪的断裂声,像一块木板被膝盖骨压断。她感到诺曼退缩了回去,在他痛苦的嚎叫声中只能听得见元音:“啊……”他的下颌像文件柜上的抽屉似地撅了出来,已经和下巴上的关节脱节。他恐惧地尖叫着,罗西趁机将血淋淋的手指从他嘴里拿了出来。她想:这就是你咬人的好下场,你这畜生,让你在再咬人。 
    她从他的呻吟中听出他正在后退,顺着衬衫与墙壁的摩擦声摸索过去,心想,他现在该开枪了,一边转回身去找比尔。黑暗中看到他的黑影斜靠在墙上,绝望地咳嗽着。 
    “嘿,伙计们。玩笑开够了,该收场了。”是楼上那个男人在说话。他听起来是个性情急躁的人,听起来好像已经下楼,远远地站在走廊里。罗西用钥匙开门时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大喊起来,听上去完全不像她的声音。 
    “离开那儿,你这白痴,他会杀了你,别——” 
    枪响了,她向左边看去,刹那间像是噩梦般,她看到了诺曼,他曲膝跪在地上,子弹闪过得太快,根本不可能看清他头上戴着什么东西。然而她却看见了:那是一副龇牙咧嘴的公牛面具,张开的嘴边有一圈鲜血——那是她的血。透过它空洞的眼孔,她能看到诺曼邪恶的目光正在盯着她,那眼神像原始穴居人即将发起一场圣战一样可怖。 
    罗西把比尔拖进房间,撞上了房门。刚才还在抱怨的那个房客尖叫着。路灯从窗口投射进来,尽管浓雾将光线变得一片模糊,但是同门廊、走廊和楼梯相比,这里已经十分明亮了。 
    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那只臂环,黑暗中它从床头灯的底座旁发出幽暗的亮光。刚才是我自己干的,她想。她是那样惊奇,简直要感到自己愚蠢了。全都是我自己干的,只要认为是它给我以力量就足够了—— 
    当然,她内心那个理智的声音回答了她。当然是你自己干的,臂环根本没有魔力,魔力总是来自你自己的体内,力量—— 
    不,不,她绝对不愿意沿着这条思路继续想下去了。正在这时,她的注意力被诺曼疯狂的撞门声转移了。廉价的木板在他的重击下裂开了,合页在呻吟着。远处楼上那个罗西从未见过面的邻居开始痛哭起来。 
    快点儿,罗西,赶快!你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该去什么地方—— 
    “罗西……打电话……给……”比尔说到这里,剧烈的咳嗽使他无法继续下去。她没时间听这个愚蠢的主意,以后这可能会觉得不错,但现在他们惟一要做的事情就是设法不被杀掉,她要照顾他,保护他……这就意味着必须带他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对于他们都安全的地方。 
    罗西飞快地拉开壁柜的门,希望发现里面藏着一个陌生的未知世界,就像当她被雷声惊醒时充满了卧室墙壁的那个未知世界。阳光会倾泻进来,使他们那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眼睛感到眩晕。 
    但它只是个潮湿而密闭的狭窄空间,里面除了两件她经常穿的衣物:一件衬衫和一双胶底帆布鞋以外,什么也没有。哦,对了,还有一幅油画,靠在墙上,是她自己放在那里的。这幅镜框有些破损的油画是那种很普通的人物画,在任何一家古董店、跳蚤市场或当铺里都可以见到。 
    门外走廊里,诺曼又开始撞门了,这次声音更大了,是木头的断裂声和地板的嘎吱声。只需再有两三下,门就会被撞开,出租房屋的门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它决不是普通的油画!”她喊道,“它是专门为我而来的,它决不是一幅普通的油画!它曾经进入过另一个世界,我知道它去过,因为我拿到了她的臂环!” 
    她回头看了看那只臂环,然后跑过去,从床头柜上抓起它,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重,而且在发热。 
    “罗西,”比尔说,她看到他把双手放在喉咙上,她想他嘴里一定在出血,“罗西,我们得叫——”刹那间,明亮的光线射进了房间里面,比尔大喊了一声……然而这不是她所期盼的夏日阳光,这是月光,它从壁柜外面开放的空间射进来,洒满了整个地板。她转身走向比尔,手里握着臂环。她往壁柜里看了看,在原来是壁柜后墙的地方她看见了小山顶,青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摆,山脚下幽暗的神庙轮廓在暮霭中闪闪发光,但最美妙的还是月亮,它像一面银盘似地挂在紫黑色的夜空中。 
    她想起他们今天见过的那只雌狐在一千年以前也是这样地欣赏月光,当它的小宝贝们在断裂的树干下酣睡时,它便用那双黑色的眸子迷恋地注视着月亮。 
    比尔显得很迷茫,月光照在他脸上似乎给他镀了层银铂。“罗西……”他忧虑地低声说。他嘴唇动了动但再没有说出什么。 
    她拉起比尔的胳膊:“跟我来,比尔,我们得走了。” 
    “发生什么事了?”伤痛和迷茫使他看上去十分虚弱,他的表情和罗西形成鲜明的对比,罗西对他那种迟钝的反应感到发疯和焦灼不安,强烈的爱——不仅仅是肉体上的——点燃了她胸中的火焰。她要保护他,保护他远离死亡,假如这种事情真的发生的话。 
    “别管发生了什么事,”她说,“你要相信我,就像我相信你能驾驶摩托车一样,跟我走,我们现在必须离开。” 
    她用右手拉着比尔往前走,臂环像一只金色的面圈似地挂在左手上,他迟疑片刻,这时诺曼又在外面踢门并高声叫骂起来。随着一声愤怒和恐惧的尖叫,她换了一只手,一把将比尔推进壁柜,一起进入壁柜外边那个一望无垠的月光世界。 
    13 
    从那个婊子把放在楼梯前的衣帽架推倒后,事情就开始变得糟糕起来。诺曼不知怎么被绊住了,一个铜制的衣钩恰巧穿进了衬衣的扣眼里面——简直是本星期以来玩得最完美的一个把戏。另一个钩子钩住他的裤兜,就像一个笨拙的小偷在偷他的钱包。第三个比较钝一些的铜钩刺中了他的下身,他诅咒着,不停地晃着身体,试图摆脱困境,然而讨厌的衣帽架仍然不依不饶地纠缠着他,使他无法脱身。从后面把它拖开看来也不可能,又一个衣钩像铁锚般莫名其妙地钩住了楼梯旁的栏杆。 
    他必须赶快上楼,在这之前,他不希望被她锁在门外,单独和那个穿套头衫的家伙在密室里幽会。只要有必要,他毫无疑问会砸烂那扇门。 
    在他的警察生涯中不知有多少次破门而入的经历,有时需要对付的家伙相当凶悍。不过现在,时间是个必须考虑的因素。 
    他不想开枪,用这种办法解决他那到处游荡的罗西未免过于迅速、简便了,但是如果他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能尽快奏效的话,开枪将是他惟一的选择,这将是个多么大的耻辱! 
    “戴上我,头儿!”从衬衣兜里传出公牛的喊叫声,“我晒得很黑,很结实,我休息好了,我准备好了!” 
    哦,真是一个绝妙的主意。 
    诺曼从衣兜里取出并闻了闻带有小便和橡胶气味的面具,把它戴在头上。气味并不坏,事实上,当你把它们混在一起的时候,它们变得很美妙,令人感到惬意。 
    “公牛万岁!”他高喊着。扭动着,举着枪又向前挪了一步,在他还没把别住左腿的衣钩弄掉之前,诺曼几乎没有发现,该死的衣帽架突然在身体下面断开了。他藏在面具后面的脸咬牙切齿地狞笑着,发出一种重重的咔哒声,就像子弹互相碰撞发出的声音。 
    “你难道不想跟我玩一玩,罗丝?”他一边把挂住脚和膝盖的衣帽架从身子下面抽出来,一边说,“快停下来,别躲了,我只想和你谈谈。” 
    她冲他大喊,不停嘴地说了一大堆毫无意义的句子。他尽可能迅速而安静地往前爬着。他终于感觉到她就在前面,伸出手抓住她了的左腿,用指甲掐进肉里的感觉真令人愉快!抓住你了!我的上帝!,抓住—— 
    她的脚突然像铅头棍一样从黑暗中踢来,踢中了他的鼻子,它整个儿被踢歪了。他感到疼极了——好像有一群非洲蜂在大脑里狂蜇一气。她挣脱了他,但诺曼几乎没有感觉到,他已经向后仰倒,手碰到了栏杆却没能抓紧,身体顺着栏杆向下滑去。他滚到了衣帽架下,抓枪的手指远离扳机,免得在自己身上穿个洞……他在一堆乱糟糟的东西上面躺了一会儿,摇摇头,抖掉撒满脑袋的碎片,试图再一次站起来。 
    这一次,他的思想没有发生跳跃,意识也没有完全中断,但他一点也不记得他们在楼梯上冲他喊了些什么或者他自己回答了些什么。他的鼻子疼得要命,别的什么也顾不上了。 
    但他知道有人想插进来干扰这次聚会,似乎是个无关的房客,罗西的男朋友让他离远点。这事对他大有帮助,因为他可以借此确定罗西的男朋友所在的位置。诺曼摸到他的位置,那家伙正在这里。他用手勒住他的脖子,这回要把活儿干得干净点。然而就在这时,罗西的一只手摸到他脸上……摸到了他的面具上。它产生了一种类似于注射了诺佛卡因后被抚摩的快感。 
    是罗西。罗西正在抚摩他,她就在这儿。 
    自从她拿着他那只该死的信用卡逃走后,这还是第一次抚摩他。 
    她现在就在这儿,诺曼对那个男朋友失去了兴趣,他抓住她的手,塞进面具上被称做嘴的圆孔里,一口咬了下去。 
    这感觉真令人心驰神往,只是—— 
    只是正在这时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某种十分糟糕的事情。某种可怕的事情。 
    她好像把他的下巴拽下来了。疼痛飞快地传到脑袋两侧,他尖叫着从她身上缩了回来。 
    这个臭婊子,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把她从一个听话的女人变成了一头恶魔? 
    那个无辜的过客尖叫起来,诺曼断定自己曾经向他开了枪。反正他已经朝别人开过枪了。人要是发出这样的叫声,不是身上中了枪弹就是着了火。 
    他接着把枪口掉转到罗西和她的男朋友所在的方向,却听见有扇门咣一声关上了。 
    那个杂种终于把他关到门外了。 
    然而、此时此刻这已经不重要了。 
    现在他的下巴代替鼻子成了疼痛的焦点。她到底对他干了什么?他的下半个脸似乎不仅被撕裂,而且大大地神长了,牙齿已经不在原位,它在界尖前远远的某个地方晃悠。 
    “别傻了,诺米,”他父亲低声说,“她只是把你的下巴弄脱臼了而已。你知道该怎么办,那就快干吧!” 
    “闭嘴,老家伙。”诺曼想回答,但是从瘪下去的面具底下仅仅发出一连串没有任何含义的词。 
    他放下枪,将手指伸进面具的边沿(自从戴上面具后他就没有摘掉过,这倒使一切变得简单了),重新弄好了面具,然后轻轻地用手掌摸着下巴,好像要安装掉出底座的滚珠轴承一样。 
    他强忍疼痛,用手在下面滑动了一点儿,托住下巴往斜上方猛推上去。 
    一阵剧痛,因为只有一边回到了原位,另一边脸扭曲着,像一只没有进入滑轨的抽屉。 
    “扭得太久,就无法恢复原状了!”他母亲在他脑子里说——这昔日的诅咒他记得太清楚了。 
    诺曼又一次向上猛推右边的下巴,他听到从脑袋深处传来“咔哒”一声,下巴复位了。然而他觉得整个肌键都被拉松了,短期内恢复不了弹性,他有一种十分古怪的感觉,要是他打个呵欠,下巴就很可能会掉到皮带扣上去。 
    “面具,诺米,”他父亲又在低声说话,“面具能帮你一把,最好把它戴好。” 
    “说得对。”公牛说。它现在被卷在诺曼上半部脸上,因此声音含糊不清,但诺曼完全听得懂。 
    他小心仔细地把面具拉下来,一直套到下巴骨底下。这确实有用,它就像体操教练保护运动员一样托住了他的脸。 
    “好啊,”公牛说,“干脆把我当成个下巴托。” 
    诺曼深深吸口气,挣扎着站起来,同时把那把点45式手枪别进裤腰里。真酷,他想,这是男人的世界,女人不该插手。他甚至觉得通过面具的眼孔看世界,要看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楚,似乎他的视力也提高了。这无疑只是他的想象,但它的确起了点儿作用,使他感觉良好,并建立起了自信心。 
    他背靠在墙上,猛地往前一跳,撞在那扇罗西和那位变态狂朋友走进去的大门上。他的下巴在面具紧绷之下仍然疼得发抖;但他毫不犹豫地又一次全力撞了上去。门框嘎吱作响,一长条银色的木板从门框上掉落下来。 
    他突然发现自己渴望哈里·毕辛顿也在这里。他们两人只需要撞上一次就可以把门撞开,然后让哈里对付他的老婆,他自己对付她的男朋友。和罗西干一次是哈里一生中无法说出口的一个最大的愿望,尽管诺曼不能理解,但每当他来做客时诺曼都能从他眼睛里看到这种欲望。 
    他再一次向那扇门撞去。 
    记不清已经是第六次还是第七次了,门锁终于被撞开,诺曼顺着惯性冲进了房屋。她就在这儿,他们只能在这儿。 
    可是他一个人也看不见,汗水流进眼睛,霎时视线变得模糊了。屋子里好像是空的,但是不可能。 
    他们没有从窗户出去:窗户关着,上了锁。 
    他借着从外面射进来的笼罩着雾气的昏暗灯光搜遍整个房间,脑袋来回转动着,费迪南德的犄角伸向空中。 
    她在哪儿?杂种!以基督的名义,她究竟到哪儿去了? 
    他看见房间远处有个敞开的小门,里面有个关得紧紧的小衣柜。 
    他走过去,用目光扫视着整个浴室。浴室是空的,除非—— 
    他拔出枪,对着浴帘连开两枪,在印花塑料浴帘上打出了一对惊奇的黑眼睛。他把浴帘拉到一边,浴缸是空的。 
    子弹在瓷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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