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迫也后悔地发出咕哝。
“原来是这样。可恶,之前只一直在想,不要再有下一个死者而已……”
“所以啰。”
是结城多心了吗?怎么觉得安东是以轻佻的口吻在说话。
“到每个人房间绕一圈,怎么样?”
但安东这项提案已经太迟了,如果是昨天提出来,结城应该会马上赞成吧。应该说任谁都不会有异议才对。
但是今天就不行了。太迟了。
“才不要!”
若菜歇斯底里地吼叫,结城被她那么高的音调吓到。不过如果可以的话,自己在心情上也想那样大吼。
若菜站了起来,指着安东。
“你讲这种话,还不是只想知道大家有什么凶器而已?才不要,谁要给你这种人看!”
“恋花,你听我说。”
“绝对不要!就算是雄,我也不让步!谁在想什么根本不知道,那为什么要看我的……”
若菜一口气讲到这里,把话呑了回去。
结城知道,她原本接着想说什么。自己也无意把唯一的防身器具拿出来给大家看。
如果是昨天的话,倒还行得通……但今天这九个人,已经经历过〈夜晚〉的恐怖了。没有人说得出口,当然是绝口不提。然而,他们垂着眼、偷偷窥探的视线,还是透露出内心的想法。——不知道谁会把自己当成目标。下一个目标,或许就是自己——这样的想法先前之所以没有冒出来,是因为眼前有岩井这个共同的敌人而已。
如果是须和名的话,给她看也无妨。或者应该说,在须和名把绿色胶囊拿给自己看的那天早上,就该先拿给她看。不过,结城并不想拿给所有人看,尤其是那个不知道在不爽什么、到现在都还瞪着自己的釜濑。还有那个在死者面前可以冷静露出笑容,但想法被人抢先一步时,就感到苦恼的箱岛。结城不想给这两个人看。可以的话,也不想给不知是否会因为激烈情感而做出什么事的若菜,以及看起来很呛辣、却让人觉得脆弱的关水看。
关水断然地说:“我也是,我不要。”
“那个……我个人并不在意。”
这是须和名的声音,却被釜濑的叫声淹没。他指着安东与结城。
“我也不要!这两个家伙,我绝对不给他们看!”
结城叹了口气,缓缓摇了摇头。他已经受够了。
“那你就别给我看啊。”
结城本来只是在自言自语语,没想到意外让餐厅的喧扰回归安静。
“咦?”
结城想问为何变得这么安静,慌张地左右张望。大迫、箱岛与安东都看着他。
安东问他:“那,你说怎么办?”
“唔……”
结城随便支吾了一下,以争取时间,动着那颗变得迟钝的脑袋。不想让自己不信任的人看。如果是须和名,倒是什么都可以给她看……
此时,结城心想“什么嘛,事情很简单啊”,猛然拍了一下膝盖。
“如果是大迫话,釜濑先生与若菜姐,会愿意给他看吧?”
被点名的若菜,不知所措地抬头看着大迫。大迫回看她一眼,简短问她:“怎么样?”
“……嗯,如果只给雄看的话。”
真是单纯。
釜濑如果也冒出什么“如果只给雄看”的台词,结城打算当场抓狂。幸好,釜濑只微微点广点头。
结城继续说道:“总之,只要请别人确认‘我的不是手枪’就行了吧。如果不想让所有人看,只要给自己或多或少觉得可以信任的人看就行了。你呀,”他以下巴指着釜濑,“如果不想给我看的话,只要给大迫看过,之后再由大迫告知‘不是釜濑’就可以了。”
“嗯,这样不错呢。”
安东马上表示赞成。然而结城相当谨慎。
“不过,不可以只给一个人看,很可能会有两人间的共犯结构。至少让两个人看过,证明凶器不是手枪的话,就不是他干的。”
虽然没有其他人出声表示赞同,但结城确实感受到现场的氛围变了,大家的心情都变成“这样的话也无妨,而且务必要这么做”。如果这样还有人有什么意见的话,结果应该会变成“不想给人看到了这种地步,太可疑了”吧。
若菜从头到尾都一脸不满。大迫对她说“没关系,我知道不是你”之后,她红着脸,也不再说什么了。
10
用三以上的分母除以九个人,三人一组的话,事情就很简单。但是相互猜忌的纠结情绪,导致这么简单的除法并不适用。
“如果是这个人的话,公开也没关系”以及“如果是这个人的话,不想让他知道”的想法,混杂在一起。虽然没有明确表现在言辞或态度上,渕似乎对安东抱持些许警戒。箱岛希望大迫帮他看。若菜与釜濑自然会选大迫为对象吧。这么一来,大迫那组就变成四个人了,这时除法就会变得很困难,似乎会很花时间,因此结城早早就放弃了。
“我们两个人自己先来决定对象吧。”
在决议要把凶器拿给别人看时,结城什么都还没说,须和名就自己来找他了。她已经拿给结城看过,所以是想当然尔的选择吧。安东也选定结城作为确认对象。
“拜托你了。”
安东虽然这么说,但不知不觉间,结城心中蛰伏了些许疑惑。虽然是微不足道、有如突发念头般的疑惑,却挥之不去。我知道这个男的什么呢?顶多只知道他是光线枪社的幽灵社员而已,不是吗?
但如果和釜濑那种人相比,倒不觉得无法信任安东。虽然光靠“感觉”就把底牌掀给别人看很可怕,但老是犹豫不决,事情就没办法有进展。结城默默点头。
安东、结城、须和名,应该是妥当的组合吧。
“离这里最近的,是我的房间吧。”
须和名说着,先站了起来。
七号房一下就到了。须和名去握门把,看着两人露出微笑。
“真没想到会在这种状况下邀请男生到房间来。”
对呀,要进入须和名的房间耶!虽然是在这种不寻常的状况下,但结城沓是感到紧张。自己做好心理准备了吗?就在想着这种事的同时,须和名毫不扭捏地打开房门。
不消说,内部装潢和其他房间没什么不同,唯一不一样的是床单。结城和一般人一样,并没有要去看人家床单的意思,但铺得很拙劣的床单以及上面的折痕还是让人在意。铺床需要相当的经验与技巧,以及细腻的神经,然而须和名恐怕都没有吧。
“那么,我拿给大家看。”
她毫不矫揉造作地走近位于枕边的〈玩具箱〉。为什么在九个人之中,她是唯一完全不在意把凶器拿给别人看的人呢?须和名的动作极其自然。
就在她拿出卡片钥匙,刷过卡片阅读机时,有人从结城背后出了声。
“可以让我也加入这一边吗?”
结城与安东吓了一跳,转头过去。
打开门站在那儿的,是不像男生也不像女生的关水。
“吓到你们了?真抱歉。这门真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很恶意呢。”
她靠在打开的门上,努力表现出随和的样子。但显而易见,她只是装出来的。安东问道:“为什么要来我们这边?”
“嗯?什么为什么?”
“那边有六个人吧。你找箱岛她们看啊。”
“就是不想那样,才来这边的啊。”
她踩着地毯走进房间两三步,反手关上门。
“大迫确实有可以信赖的感觉,但那个畏畏缩缩的男的,以及若菜,都会缠着大迫吧。这样的话,我就变成要拿给箱岛与渕小姐看。”
结城试着思考刚才关水所说的话。大迫、若菜、釜濑。安东、结城、须和名。然后剩下三个人,箱岛、关水、渕。原来如此,这种分组确贲最自然。不过……
“……箱岛是吗?”
安东喃喃说道。关水轻轻点点头。
听到这样的对话,结城认为没有必要再多做说明了。因为,他自己也这么想。把凶器拿给釜濑看,会感觉很不情愿;然而,不想给箱岛看,并非因为如此,而是箱岛对于现在这种状况,给人一种甚至乐在其中的感觉。要把底牌亮给这种男人看,总觉得很危险。
结城能够理解,因此什么都没说,但关水似乎有点误会结城的沉默。她的强势态度即刻瓦解,目光落在脚上。
“虽然我知道不能老是怀疑,不过……既然有别的选择,也就……”
“但这样的话,他们那边会变成五个人。”
安东这么说道,皱起屑头。但须和名疑惑地说:“有什么问题吗?”
“大家的决议是把自己的凶器拿给‘两人以上’看过,这样的话,即使分成四人还是五人,也都可以吧。”
确实如她所说。
结城并不欢迎关水,但倒也不至于到“说什么都不要”的地步。安东说:“说得也是。那,就这样吧。”
对于关水的加入,他没有什么异议。
“那么,我重新来过。”
须和名刷了卡片钥匙。
11
〈毒杀〉
一旦知道这个世上的毒多到什么地步,一定会如此感叹吧——我居然到现在还活着!
人类被无数的毒所包围,会用毒来杀害同类,也是理所常然。即使不在杀人现场,还是可以悄悄任死亡靠近对方。由于这样的特性,毒杀散发出一种特别的魅力。与毒杀相关的想象很多,例如会上瘾,例如比较像是女性的手法。那么,拿到这种凶器的您,是女性吗?
推理史上最有名的“毒”,恐怕是涂在针尖上的尼古丁吧。但这次要推荐的是《绿色胶囊之谜》,里头装的是硝基苯,只要使用一颗就没救了,使用两颗的话必死无疑。
但是请注意:这种胶囊不溶于胃。
小小的瓶子“砰”一声放到了书桌上,里头装着结城先前看过的绿色胶囊。
“毒是吗?”
安东边叹气边说道。他以陶醉的眼神,注视着翠绿色的胶囊。
另一方面,关水的反应略有不同。
“果然,也是有人拿到毒。”
她露出像是能够理解,又像是感到生气的复杂表情。结城觉得,自己理解她的心情。关水从第一天开始,就对毒有所警戒。但如果持毒者是须和名的话,又会给人一种“真是白担心了”的感觉吧。
“扭开胶囊之后,里头的东西会跑出来,味道蛮重的,是一种甜甜的感觉,虽然不是什么好气味,但也不是那么难闻的气味。”
“有气味是吗……”
安东想到了什么吗?他若有所感地喃喃说道,然后突然转头看着结城。
“喂,你知道硝基苯吗?”
结城略微迟疑了一下。
“……名字是听过。”
“这样呀。”
“似乎带有桃子般的气味。”
须和名歪了歪脖子。
“对……我也觉得很像,不过它还有一种清凉的感觉,桃子并没有。”
另一方面,关水以狐疑的表情问道:“你为什么知道那种事?”
结城噤声不语。幸好,关水似乎无意再深究。
安东缓缓把手伸向药瓶。他抓起药瓶,轻轻摇了摇。
“……没有装多少呢。”
瓶里的胶囊轻轻发出喀啦喀啦的声音。确实,在这约莫手心大小的小瓶子中,胶囊只装了三分之一,大概十颗、二十颗左右。从瓶外很难估算真正的数量。
“一开始我也觉得这样的数量不太够。”
须和名干脆地说道。安东停下了摇动瓶子的手,关水转头看着她,结城也不由得凝视着须和名的脸。
在他们的视线下,须和名露出微笑。
“但如果不嫌弃的话,我可以送你们一两颗。”
安东把瓶子放回书桌上。
“不需要。”
〈殴杀〉
人类开始使用暴力时,最初的武器应该是四肢吧。
接着使用的,毫无疑问是棒子。
棒子是极其原始、一点也不优雅的原始武器。正因如此,出于激动的情绪而犯下的杀人行为,所用的工具往往是棒子。
其中让人印象最深刻的,怎么说都是“拨火棒”。西洋住宅的大多数房问,或说所有房问,都设壁炉架。以西洋住宅为背景的案件,往往都有拨火棒。杀人者拿着它,夺走了不少性命。
推理史上最有名的“拨火棒”,恐怕是出现在福尔摩斯《斑纹的绳子》这个案件吧。
对了,拿到这根棒子,你能不能折弯它,再将它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呢?
做不到也没关系。因为,无论它是弯是直,只要持拨火棒用力一击,绝对足以殴杀别人。
六号房。
结城把拨火棒丢到地毯上。读过关于殴杀的〈备忘录〉后,关水的鼻子“哼”了一声。
“刚才在须和名小姐的房间看到时我就在想,这些文字纯粹让人觉得莫名生气。”
“确实是。”
结城点点头。昨天的〈夜晚〉期间,他也几度对这张〈备忘录〉感到愤怒。他又加了一句:“真想把它撕掉啊。”
安东从关水手里接过那张纸,斜着头读完。
“那种心情可以理解。写这东西的家伙,原本应该是想要写一些幽默的内容吧。但对我们来说,根本不幽默。说起来,这上面的文字根本是标新立异嘛。会生气也是有道理的。”
标新立异的不仅是〈备忘录〉而已,卡片背面的〈十诫〉、〈规则手册〉、交谊厅的十二尊人偶等等,恐怕是因为太过于强调命运的乖舛面,里头的想法全都只发挥惹火结城的效果。会因为这些东西而开心的……大概只有岩井吧。
“问题在于……”须和名说着,略微歪了歪脖子,“在〈暗鬼馆〉里,似乎没有壁炉架。”
“不,餐厅里有。”
结城确信地点点头。因为没点火所以印象不深,但毫无疑问有壁炉架。
“不过,问题在于,”安东插嘴,“这里根本没有火种,没有火柴也没有打火机,壁炉架也只是纯粹装饰而已。”
“你找过吗?”
“你回想一下,不是聊过我们里头没人抽烟吗?后来,我就稍微注意了一下。”
关水也加入讨论。
“那个壁炉架是装饰用的。大迫他们曾经调査过它是不是秘道,结果根本没有烟囱。”
接着她微微叹了口气。
“……不过,我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