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咯……
一阵不知从什么地方吹来的风将门推开了半扇,我看到一个混身雪白的东西敏捷地跳上窗户,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
“是猫?”我浑身哆嗦着问石磊。
“猫有这么大吗?!”他的声音异常冷漠,“猫是不会有长发的。”
窗外竹林森然,月光穿过枝罅打在我们的脸上,我可以感觉得出那是种异样的白。
正当我们犹豫是否从竹林出去时,一道昏暗的光线照了过来,石磊拉着我快速返回大厅。
“怎么回事?谁会半夜打手电出现在竹林里?”
“不知道,可能是保卫科的人吧!”石磊径直朝二楼跑去。
我跟着他没头苍蝇似的蹿上楼梯。
楼道里伸手不见五指,一股灰尘的气味仿佛来自尘封千年的古墓,呛得我差点喘不过气来,而那支恐怖的钢琴曲已经停了。
石磊在二楼的一个隐蔽拐弯处停了下来。那里有扇窗户,玻璃已经没了,铁质的窗框锈迹斑斑。
石磊将敞开的外套拉紧,蜷缩着身子爬到窗外。
一楼大厅里,扑哧扑哧的声音一下接着一下传来,我心中惊恐,来不及多想便跟了出去。
午夜的风吹在脸上如刀割一般,我们站在二楼的排水槽上向脚下望去,竹林墨绿色的顶端暗暗透着狰狞,迎风处林涛起伏,让人看了晕眩。我一直以为在江滨医学院待了两年,对它已经足够了解,但此刻才发现自己原来从未接触过它的另一面。
3
接着,石磊在排水槽的另一端借着电信塔爬到了学校后方的荒山。我跟着他来到荒山。
今天是周末,我们可以下山转到学校的正门,从那里回去即使是半夜,保卫科的人也不会有异议。
返校的路上石磊还像刚才那样沉默,他又问我陈军为什么不辞而别。
我问他有没有看过《挪威的森林》。
他说一向不喜欢恋爱小说,不过这本看过。
“书里有一章描写直子自杀后,渡边为了逃避痛苦流浪了一个月。作为兄弟,或许我们可以这样设想陈军失踪的原因。”
石磊赞同地点了点头。
我们步行了十分钟才回到学校。
我们的寝室在男生宿舍楼413,是那层最里面的一间。我和石磊经过411、412寝室的时候,发现里面隐约透出烛光(学校规定十二点以后拉闸限电)。
我敲响了412寝室的门。
里头马上变得鸦雀无声,连411寝室的蜡烛也灭了。
“谁呀?”半晌,从里面探出一颗脑袋。
尽管光线很暗,但我还是认出了他就是同班的何飞。
“查房!”我故意喝道。
“切,谁呀?”
“是林瑞和石磊两个贱人!”何飞没好气地回道。
“切,你们两个见鬼啦!”412寝室里一阵喧闹,“半夜敲门怪吓人的。”
“你们干什么呢,这么晚了还不睡?”我递上外面买来的夜宵。
何飞见我送上吃的,连忙叫我进去坐。
“您老人家何必呢?”杜义拿了个生煎包吃了起来。
寝室由于关着窗户,空气显得有些污浊,我看到室中央并排放着两张桌子,上面放着纸和笔。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呀?”我问何飞。
“他们在请笔仙呢。”身后的石磊解释道。
我拿起桌上请笔仙用的纸,上面写着一些*数字和英文字母。
“俞小露这件事真的很玄乎,搞得我们这两天一直睡不好觉。”何飞上铺的王延成抽着烟说。
石磊的脸微微抽动了几下,两眼发直地望着窗外,好似蒙着一层水雾。
“什么玄不玄的,你们可不能乱说。”
“我们可没有乱说,学生会的陈哲文看过俞小露死后的照片,听说当时就吓晕过去了,事后他说俞小露那双眼睛比贞子的还可怕。妈的,看来她是死不瞑目啊!”
杜义拿走了我手中的纸,幽幽道:“所以我们就请素素姐指点下迷津,这其中一定有隐情。”
“素素?”
“就是十几年前死在竹林里的那个女生啊。”何飞一向胆小,说完后连忙钻进被窝。
这时我发现许洋的床是空着的,便问许洋哪去了。
“刚才还站在何飞身后呢。”杜义若无其事地说。
“妈的!”何飞惊叫一声,“这几天连夜里上厕所都不敢,你这浑蛋居然还吓我。”
“说正经的,他去哪啦?”我笑道。
“跟你们寝室的岳明六点半就出去了,两人各背着个包,神神秘秘的,不知道搞什么鬼。”
我兴趣索然,和石磊一起回了寝室。
石磊仰卧在床上,两眼一直看着陈军的空床铺。
“还好吧?”我把他的脸盆递给他。
“你看这个。”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
我愕然:“请笔仙的纸什么时候到你身上的?”
石磊指着纸叫我仔细看看。
我拿过来一看,只见上面的好几个字母都画了圈,组合起来刚好是“Chen Jun”。
“这些小子竟然怀疑俞小露是陈军杀的!”我打算去找他们理论,但石磊拦住了我。
“哥们,想跟你商量点事。”
“什么事?”
“明天能和我去一趟闵西县吗?”
“去那穷乡僻壤干什么?”
“到陈军家去看看,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至少应该和他父母谈谈。”
石磊的样子很认真,我思索了片刻,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答应。
这一夜他睡得很踏实,而我却翻来覆去直到凌晨才渐渐合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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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神秘僵尸村(1)
1
这是一栋暴露着红色墙坯的老房子,墙上似乎写着什么,但已经看不清了。
我站在紧闭的门前,心里感到愠怒焦躁,感觉背上淌下道道黏稠的汗水,喉咙干渴难耐。
正当我心生退意时,房里突然响起了女人幽怨的吟唱,我随着缥缈的声音绕到房后,发现红墙上有个糊着报纸的窗户,窗户和门一样关得很紧。我舔破了报纸,将眼睛凑近圆孔,看到屋里亮着一支红烛,幽暗的烛光照亮了一个梳头的女人。女人的背影非常瘦弱,高隆的肩胛骨清晰可见,她在黯然神伤地梳着头,一下接着一下。窗外的我仿佛能看清她的脸,那是一张只有眼睛的脸,目光如针尖般锐利,让人无法抑制地尖叫。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还活生生地躺在床上。做了一晚上的梦,此刻脑子里乱得像锅粥,什么妖魔鬼怪的影子都有。我暗悔自己应该学做个编剧,而不是医学生,那样或许可以将梦境写成一个不错的剧本。
下铺的石磊依然睡得很死,鼻息声均匀而深沉。我不想吵醒他,悄悄穿好衣服爬下床。
窗外阳光大好,新冒出来的绿芽儿探着毛绒绒的脑袋,益发让昨晚发生的事情显得不真实。
我到盥洗室洗漱了一番,回来后发现床上的手机竟然没电了,于是忙换上备用电池,开机时发现殳倩给我发了好几条短信。打开其中一条,只见上面有只酣睡的猪,下面写着:“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
我会心一笑,连忙回了个电话。
那头响起了殳倩微怒的声音:“你又睡懒觉了!”
我狡辩道:“我只一合眼就睡到了这个时候,现在都几点钟啦?”
“你个大猪头,还问我几点钟了,我都吃过午饭啦!”
我看了一眼墙上那只老态的壁钟,不禁大喊了一声。床上的石磊吓得蹦了起来,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指着壁钟让他看,他呆愣愣地看了半晌,突然一拍大腿,拿上脸盆撒腿就跑了出去。
殳倩问我为什么这样大惊小怪。
我把自己和石磊要去闵西县的事告诉了她。
“你们可惨了,”她幸灾乐祸道,“我的一个师哥就住在闵西,这里去那只有上午八点和下午两点半的两班车,下午去的话傍晚才能到。”
我暗暗埋怨破手机怎么就突然没电了,要不然设定好的闹钟肯定会准时响起的。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因为我记得手机昨晚才充上电,不可能一夜之间便耗尽了。
电话中殳倩执拗地要跟我一起去闵西。我说不行,去了可能有危险。她说既然有危险,就更不能让我独自去了。我感动不已,又拗不过她,只好告诉她下午两点钟在校大礼堂门口见。
拾掇行李的时候,我问石磊:“你说这里去闵西为什么就两班车?去其他地方的班次可没有这么少啊。”
“去那的人少。”石磊突然顿住,“你以前不也是本地人吗,怎么反过来问我这个外地人?”
我无言以对,从小随父母漂来荡去的我,对这个城市的了解实在是少之又少。
好不容易挨到两点钟,我们终于在校大礼堂门口会合。殳倩穿着米色的运动衫,背上的小野营包装得鼓鼓的,亭亭玉立地站在台阶上,宛如一朵旖旎的百合花,为午后的校园增添了一道亮丽的景致。
我们三人下午两点半坐上准时开往闵西县的中巴车。坐在前排的石磊这会儿神情镇定了许多,他望着窗外,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殳倩有些晕车,头枕着我的肩膀不时嘀咕。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我把昨晚的梦讲给她听。
第三章 神秘僵尸村(2)
“心理课程你们安排了没有?”她听完后问我。
“上学期教了一点,不过一直停留在基础阶段。教心理学的那老头子忒没意思,老讲些心理学概念和派系,搞得像武林纷争似的。”
“那样岂不热闹?”殳倩笑道,“我们可以根据一些简单的释梦方法解释你的梦境,那样就知道你在浅意识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我来了兴趣,连忙催她说下去。
殳倩赧颜道:“我说错了你可不许笑我。”
“尽管说吧,要知道谬论对无知的人来说也是一种真理。”
“贫嘴。”她嗔道,“这几天你是不是一直在考虑俞小露的事?”
“对呀。”
“她的死在你看来是不是很诡异,让人琢磨不透?”
“可能每个人都这样认为吧。难道梦中有影射?”
“我个人认为,暴露着红坯的老墙往往能引起人的遐想,出现在梦境中,则说明你一直在想入非非。”
“似乎有些道理。那么墙上看不清的痕迹和紧闭的门又象征着什么?”
“提示这件事很棘手,流汗和口渴就反映了这一心理。后来出现的歌声和糊着报纸的窗户,其实是你在矛盾过程中臆造的愿望,因为舔破报纸便有机会一窥究竟了。嘿嘿,你可有很强烈的偷窥欲啊。”
我笑道:“胡扯,照你这样分析,老房子和那个瘦弱的女人也很具象征意义喽。”
“嗯,封闭的老房子往往让人联想到坟墓,而梳头的女人更容易让人想到鬼怪,或者是其他什么的……”
殳倩的脸没有了晕车时的苍白,而是荡漾着一片因亢奋引起的绯红。我微微一笑,心里却有种说不清的茫然。
2
中巴车开了半个小时才离开市区。远处青山连绵,平畴沃野,一派与世无争的田园风光。在我的记忆中,闵西曾经是个生态县,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时旅游业还搞得红红火火,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去那的游客越来越少,直到这几年完全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长途跋涉,我们总算抵达了闵西车站。石磊告诉我陈军家在渡北镇野岙村,上学期放假的时候他曾在那里住过一夜,估计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
我和殳倩叫苦不迭,这个“野岙”分明就是荒郊野岭的山坳嘛,看来道路颠簸在所难免了。
果然不出我们所料,一路行来唯见浮云野草茫茫。更不可思议的是,我们坐的车竟然是早已退出历史舞台的改装的机动三轮车,这种车即使开在平地上,人坐在里面也会跳起来。
机动车在山间没头没脑地爬着,沿途只有零星的几户农家。照理说下午五点多钟正是炊烟袅袅、外出人各自归家的时候,然而我们目力所及却是一片萧条,四周只有鼓荡的风和依稀的鸟鸣。
这里为什么会这么滞后,路上见不到一个人?我的眼皮跳了几下,心里一阵发虚。
身旁的殳倩拉了拉我的衣角,我转过头来一看,惊讶道:“怎么就剩下我们三个了?”
殳倩一脸愁容,“我正为这个纳闷呢。”
我用目光探询石磊,他朝我笑了笑,由于车厢里光线很暗,看起来让人琢磨不透。可能他也有同样的疑惑吧。
为我们开车的司机是个四十出头的男人,背影很消瘦,这时候他突然转过脸来嘿嘿地笑个不停。
看着他那只有白内障的眼睛,我感到浑身不自在。殳倩悄悄告诉我,这人让她想起了某部恐怖电影里的变态杀人狂。
司机似乎听到了我们说的内容,自言自语道:“上车之前就告诉过你们晚上不要去僵尸村。嘿嘿,这回鬼钢琴活活吓死你们!”
第三章 神秘僵尸村(3)
“僵尸村?鬼钢琴?”石磊一下子变了脸色,“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你不是本地人吧?这里很早就变成恐怖村了。反正现在跟你们说也没用,快下车吧!”机动车蹦了几蹦突地停下来。
我们一头雾水,刚要跟这个怪异的男人理论半路抛客是违法的,他却一屁股坐进驾驶室,满不在乎地说:“违法你个姥姥,老子还要活命呢!”随后一溜烟没影了。
晕,刚才他为什么就没开这么快呢?
“这人真没素质,简直是大忽悠!”殳倩气得脸像个红富士苹果。
我问石磊去年来的时候有没有听过僵尸村类似的话,他说没有,而且说这里民风很淳朴,不过去年也是在这里被赶下车的。
我们一路无话,缓缓沿山路向前行进,走了五六分钟的路,眼前霍然出现了一个小村落。殳倩背着野营包兴奋地往村口跑去,我和石磊也都跟了上去。
没过一会儿,小村庄便如一幅精致的山水画展现在我们面前。当真是三面青山为屏的世外桃源,那山虽然没有武侠小说中那样的气势,却也秀丽挺拔。夕阳下,阳光金灿灿地照在山野上,让人眼前生辉。我们坐在村口的溪潭边,仰脖看着那棵七八米高的大榕树,顿时有种说不出的愉悦。
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