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月儿哭得满脸是泪,想把手伸进牢里去抚摸阿鬼。
九星叹口气说:“温月儿,救阿鬼,到不一定要你死。另外有办法,只是不知道你肯做不肯做?”
温月儿隔着牢门,终于抓住了阿鬼的手说:“你说吧。我什么都愿意。”
“冥婚!你做新娘。”
温月儿惊得眼睛瞪得极大。
“你会被鬼差抬到冥界去完婚,你的夫君是一个鬼!”
温月儿惨笑:“这就是我的归宿吗?”
“你再也没有机会还阳。这个自己考虑考虑吧,阿鬼的性命就在你的手里。”
温月儿怔怔地看着牢房里昏死的阿鬼,沉默半晌才道:“你们把阿鬼放了,我就答应你。我要看着他安全地离开天水镇。”
九星点点头:“我和阿鬼本就是过命的好兄弟,你只要答应了下嫁冥界,这里谁都不会为难他的。”
“我什么时候走?”
“明夜子时,在镇外我开坛做法,引鬼差来迎娶你。进冥界,必须要全副死人扮相,我已经安排好了你的装束。从现在开始,你就要完全听我的了。”
“放了阿鬼,我就跟你走。”
李家大门被一队士兵“况况”砸响,李光开了门看见十多个士兵举着火把怒目而视:“陈小元呢?叫他滚出来。”陈小元就在院子里,急忙走了出来:“你们有什么事?”为首的军校说:“你马上收拾收拾包,滚出天水镇。晚走一步,定斩不饶。”陈小元眉毛倒竖:“看不见我徒弟,我是不会走的。”军校一挥手:“把他给推出来。”
两个士兵推着一个手推车走了过来,车上是昏迷的阿鬼。陈小元一个箭步跳到跟前,仔细去看阿鬼,探了探鼻息,又摸了摸脉搏,心才放了下来。阿鬼性命没有大碍,只是皮外伤太重。
军校道:“推着你的徒弟,赶紧滚。走晚一步,我们就把这里杀的鸡犬不留。”陈小元说:“我还有两个徒弟,现在不知落到何处。我要等他们。”军校一摆手,一个士兵拽住李家一个妇女出来,把刀架在那女人的脖子上。军校说:“你走不走吧?”
陈小元叹口气:“好吧。”
李光走了过来,满脸垂泪:“道长。。。”陈小元对他说:“你好好保重,如果看到我的徒弟乐天和小云,告诉他们我和阿鬼在镇外等候,以火信为号。”军校嘴里骂骂咧咧:“他妈的哪那么多废话。我们大人有好生之德,领着你徒弟,赶紧滚。”
阿鬼迷迷糊糊地说:“月儿。。。。月儿。。。”陈小元心里一动,问那军校:“你们把温月儿怎么样了?”
伴着话音,温月儿在士兵后面走了过来。她神色暗伤:“道长,你们快走吧。我没事。”陈小元疑惑地说:“你到底怎么了?”
温月儿摇摇头:“你们快走吧。我愿意留下来。”
陈小元无奈,知道其中必有隐情,看她不愿说,便不再多问。军校安排一队士兵押解着陈小元师徒离开了天水镇。
九星从街道远处闪了出来,走到温月儿近前:“走吧,跟我去装扮一下。我现在就是你娘家人,新娘子要出嫁,必须要好好打扮一下。漂漂亮亮上路。”
天水镇外二里地,丛林环抱中有一块巨大的空地。九星让士兵们在空地上架坛,与山形相度地势,方圆二十四丈,每一层高三尺,一共三层,周围按照八卦方位查了二十八星宿旗。每一棵树上都缠着红绸,按甲乙丙丁金木水火方位各设一邪物,分别有黑猫、山魈、古尸、阴人血等,此地便形成了一个大结界,非阴非阳。
结界刚设成,就起了大风,阴风阵阵,寒人心魄。士兵们哪看过这种阵势,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按照规矩老老实实站好。
九星身披白袍,披头散发,手里拿着一只女剑,通体晶莹,细长锋利,拿在手里迎风一抖,“嗤嗤”破空作响,剑身布满古纹,在把手处镶嵌了一颗夜明珠,两头细长,形似一滴女人泪。在剑身上赫然写着一个“云”字。
九星站在坛上,对下面士兵厉声道:“一会儿作法时,必然飞沙走石,怪音不断,不要大惊小怪。不许擅离方位,不许交头接耳,不许胡言乱语,不许随便乱看,违令者杀无赦!”
………【第八十八章】………
树林开始起风。
此风一起,树林里鸟兽植物声音全部消失,一片肃杀。这个风阴冷之极,让人不寒而栗。士兵们也是人,平时作战勇猛没有话说,今天有迎娶冥婚这么诡异的事情发生,每个人都惴惴不安,浑身颤抖。
温月儿此刻正在布坛处不远的帐篷里梳洗打扮,两个老妈子和一个棺材店老板紧跟着忙活。
帐篷外重兵把守。
棺材店老板不但行销棺椁,而且代卖寿衣。今天的温月儿一身的寿衣打扮,就是这老板提供的。两个老妈子完全是按照死人的装束给温月儿化妆,满脸厚厚粉白,头上是艳红色挂着吊珠的凤冠,嘴唇中间抹着胭脂一点红。老妈子边化手边哆嗦,从来就没干过这活。给活人上死妆,比给死人上活妆还要诡异。妆化得差不多了,温月儿轻轻地说:“你们都出去吧,我自己想静静。”
帐篷里就剩下温月儿一个人,孤独地望着那铜镜。看见里面的自己满身红色敛服,凤冠霞帔,盛装打扮,只是面无表情,心已经死了。她轻轻用手抚摸着镜面,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我要出嫁了。娘,我要出嫁了。嫁给一个死人。阿鬼哥,你知道吗?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你和我一起在修葺我们的房子。你站在凳子上很仔细 敲着钉子,我站在旁边给你扶着凳子。我感觉我们都比现在要老许多,真的阿鬼哥,”女孩的眼泪越流越多:“这个梦很真很真。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我们还会再见面吗?”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趴在桌子上,很悲恸地哭泣着,肩头在无助地抖动。
帐外阴风阵阵,夜色低沉,月亮暗淡无光。树林深处突然想起了瑟瑟的声音。所有人都是一震,士兵们恐惧地咽着口水,不敢抬头去看,只见眼前红光闪动,知道鬼差到了。
士兵们押着陈小元师徒离开镇子,行走在镇外的深山。这是山中一条宽敞大路,专走车辆马匹,路两旁是密不透风的山林,夜风在凄惨嚎叫。这么多人,很是沉默,没一个人说话。只能听见碎碎的脚步声,和陈小元推车 “嘎吱嘎吱”声音。
领头的两个军校在一起咬着耳朵密语:“是不是该下手了?现在机会不错。”原来这两个军校出来已经接到暗令,等行走到没有人烟的山林时,就把陈小元师徒全部干掉,不留活口。为了谨防陈小元道法厉害,已经秘密准备了臭狗血以应付。
为首的大个军校轻轻咳嗽一声,这是暗号。士兵们心领神会,都暗暗握紧随身武器,以包围圈形状慢慢向走在前边的陈小元围拢。陈小元听到脚步声不对,十分警觉,停下推车,回头去望,看见士兵们狞笑着围拢过来,他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唰”一下拽住了宝剑:“你们想干什么?”
大个军校嘿嘿冷笑:“干什么?让你下地狱。动手。”
陈小元推车掩在身后,满头大汗看着眼前的众多士兵。这时候,山风愈加猛烈,刮的树叶“哗哗”作响。那军校还念诗:“这真是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啊。”
山路远远中黑雾弥漫,隐隐有敲锣声传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这么晚了,还有人敲锣?这时候锣声从远处慢慢前进,愈发得清晰,锣声中还零星夹杂着喇叭声。陈小元一听这个声音比看到士兵们要杀自己还要惊骇:“大家快躲起来,鬼差来了。”
士兵们一个个面面相觑,军校怒目圆睁:“少听这臭道士胡说八道。给我宰了他。”
那黑雾愈发得近了,特别浓烈,挥之不散。陈小元情急之中把装阿鬼的推车一用力给推到路边,嘱咐道:“阿鬼,一会儿千万不可睁眼!”
大个军校急了:“还等什么,给我宰了他。”士兵们呼啦一声把陈小元围在当中。
铜锣声和喇叭声愈来愈近了,隐隐的还有人配着铜锣声“哦~~~啊~~”长声喊着,声音沉厚而清脆,在山林中能传出很远,划破夜空。
有的士兵吓得手里的刀几乎都要脱手了。
陈小元沉声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们可以不仁,但我学道之人不能不义。我们碰上了鬼差冥婚,大凶大险至极,所有人都要闭上眼睛,不能说话。”话音刚落,黑雾已到近前,他来不及躲藏,赶紧闭紧双眼原地盘膝打坐,鼻观口口观心,慢慢调整呼吸。
此时铜锣声、喇叭声、人声在耳边愈发真切,满鼻都是腻人香气。这香味十分浓郁而奇特,闻到的人就好像落入一个绚烂夺目的紫色漩涡里,虽紧闭眼睛,但脑海里浮现出许多娇艳、刺眼的高墙。
陈小元知道这香气乃是阴界冥府特有之物沉尸香发出的,能够搅乱心智,迷人心魄,最是邪门。他咬紧牙关尽量屏住呼吸,耳边突然响起了极为凄惨的叫声,马上心里一凉,不定是哪个人睁开眼睛看了,看者立死。
他知道自己现在正坐在这山路中间,周围鬼气弥漫,不敢睁眼,也不知发生了什么状况,此时是稍有差池必死。突然感觉有东西撞在自己身上,一次又一次。从感觉上来分辨,好像是块木头。
他不知道撞在身上的正是来迎娶温月儿的鬼轿,这鬼轿撞在陈小元的身上就是过不去了。
自古就有鬼避人如人避烟之说,如果鬼被阳猛命硬之人横冲而过,则散为数段,需一杯热茶的工夫,方能重新聚齐。一般情况下,阴阳两届人鬼殊途,常人难见鬼,鬼也难见人。
陈小元之所以当初能投入茅山派门下,自身也是天赋出众,出类拔萃。他本身就是个阳人,身上阳刚之气滔滔不绝,能驱魔辟邪。
现在鬼轿子正撞在他身上,阴阳相冲,就别在这儿了。
耳边所有的声音突然都停了下来,十分寂静。难道鬼差都过去了?
他慢慢睁开了双眼。
………【第八十九章】………
陈小元感觉所有的声音突然都停了下来,耳边十分寂静。难道鬼差都过去了?他慢慢睁开了眼睛,眼前的模糊逐渐清晰。他看见了迷迷的黑雾,只见迷雾之中,有一队穿着大红的迎亲队伍,人人脸色惨白,嘴唇艳红,队伍中簇拥一抬花轿。这一切景象云里雾里似真似幻,就跟做梦一样。
除此之外,看不见一个人,不知道那些士兵身在何处,估计已是凶多吉少。耳边是如此寂静,突然之间,“况”一声锣响,就感觉眼前一黑,自己似乎被罩在某物之中。等到黑色过去,眼前清晰时,这才发现自己被关在四处带着红幔布帘的小空间内,这里还有挂着喜字的座椅,紧接着这个小小的空间开始轻微地晃动向前。
陈小元心里一惊,哎呀不好,我被封在鬼轿里了。他慢慢掀开旁边的布帘,往外看。外面是黑漆漆的一片迷雾,什么都不看着。他只能感觉自己随着那鬼轿在晃动着向前走着。
黑雾逐渐消散。阿鬼缓缓坐起,睁开眼睛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士兵们都七窍流血,死尸遍地,兵器散乱。每个人死时,都睁着大大的眼睛,眼睛里充满了惊骇和胆寒,死不瞑目。
阿鬼咬紧牙关,强忍疼痛,慢慢站起,一步步来到山路中间,挨个尸体查看,并没有师父的。心里稍安,可随即担忧起来,师父陈小元哪里去了?
他抬起头看看山路,很远的地方映着月光,果然隐隐有黑雾飘荡,越来越模糊,消失在密林深处。他扶着树坐下,回想起往事,昔日热热闹闹的师徒四人,如今只剩下孤苦伶仃的自己。他苦笑一声,眼睛湿润了。
这时林中脚步声碎响,走出一男一女。男人五十多岁的老者,身裹黑袍,面目可憎。女孩不过十五六,长得精巧可爱,一对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发生地一切。阿鬼半卧在树下,看着这两人装束,不像是中原人士,不知是敌是友,便静静地看着。
两人看见山路中间出现一堆尸体很吃惊,很仔细地挨个查看。女孩俯下身刚要用手去碰,老者拦住她:“瞳小姐,这些人死因不明,尸体怕是有毒,还是我来吧。”说着,也不知他用了什么邪术,隔空取物隔山打牛,一双手在空中飞舞,躺在路上的尸体便跟着活动起来,彷佛提线木偶。
阿鬼仔细看着,因为此时是夜晚,月光不明,看不太清,只是情形十分诡异,这老者似乎有控尸之能。阿鬼猛然想起师父以前说过,在中原云南云南极边之地,靠近外邦的深山里有一个神秘的赶尸派,此派古老而神秘,有神鬼莫测之能。
此派最早就是普通的赶尸匠,替人不远万里送尸回乡入土,虽然邪门但还算走的正道,自到了宋朝,门派里出了几个高人,对尸体颇有研究,据说已悟生死破阴阳。居然用尸体来种植奇花异草,提炼香精毒药,最是狠辣无比,尤其他们最损阴德的是,把活人生生做成死尸,以供驱使。
赶尸派选徒十分苛刻,要求八字生辰都要匹配,还要看此人天赋性情,所以一直香火不盛,而且藏匿在深山之中,十分神秘,居然今天在这里有缘相会。
老者检查尸体后叹道:“这些人死得很蹊跷,大小姐,自从我们到了中原,所见之事无一不凶险奇怪,我们以前真是井底之蛙。”
那女孩点点头,这时一眼看见树下的阿鬼,用手指道:“看看这个人,好像没死。”
鬼轿“支支呀呀”在山中行进。陈小元急得满头是汗,不管他从哪往外看,轿外都是迷迷黑雾。这是遇到“鬼打墙”了,怎么走都走不出去。他摊坐在座椅上,心兀自跳地厉害。突然他灵机一动,他拔出自己剑,直直地戳在轿子的底部。一剑下去,那木质骨架红布包裹的轿底一下被捅了个窟窿。
窟窿一开,立时就有山风顺着这眼刮了进来。透过这窟窿,还可以看见下面的山路和零星出现的杂草。陈小元长舒一口气,这迷雾是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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