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家小姐在发配的途中便死了,毕竟她只是个人,又怎么能够逃避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呢,”旅人说道这里有意顿住了,那女子果然接过话头,她的神情呆板,却带着一份坦然:“而她所携带的红豆中却有一颗吸收了她的精气,在她倒下的地方生根发芽,幻化成妖。由于被那女子死前的怨念所控制,不停的穿着自己结出的红豆,也就是不停的伤害着自己,和自己的孩子。你想说的就是这些吧。”红豆抬起头,看着旅人,目光空蒙。
“看来你已经全想起来了,一棵千年的红豆树,如果没有愚蠢的执念,现在也该子孙满堂了,也该拥有属于自己的支系,受到族人的爱戴。可是看看你的周围,可有你的同伴?千年的时光就在这孤寂中度过,你后悔么?”旅人问。
“不,我不后悔。你当真以为我全然不知么?其实是我自己愿意的,我愿意为了她的愿望奉献出我自己,甚至我的子孙。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她曾经无微不至的照顾我的先辈,我的姊妹和我。即使明知道只是一个被关爱的替身,我依然愿意用我的一生去报答她。毕竟没有她也就没有我了。”红豆笑了,是那样的美。
“凡尘浮世,你见过多少定情的红豆能开花结果?是她给予了我生命,给了我欢乐和爱。为了完成她的心愿,我愿意付出我的生生世世,甚至生命。”
“原来,这就是你的想法啊,”旅人暗叹着,“为了它,你真的愿意付出一切吗?”
“是。”
“如果是这样,就达成你的愿望吧。不过我不屑于平白帮助别人,或是‘别妖’。我需要一个让我满意的条件。。”
然后旅人继续说:“其实,就算你串起了十万的红豆,人类的命运也是不可逆转的。她和他已经转世七次,果然是没有见过面的。即使在这一世他和她就住在一栋楼上,他们也没有见过面——两个人的社交圈完全不同,根本没有见面的契机。
不过,我却可以为他们创造一个契机。如果你肯拿千年紫魄作交换的话。”
紫魄么。那可是树妖的全部精元啊,无论是谁得到它都可以增加法力,更何况是千年树妖的紫魄。原来一开始旅人的目的就是它啊。
诡异的笑容绽放在旅人的脸上,他在等待着答案。
“我凭什么相信你?”红豆第一次睁大眼睛,仔细的打量着面前的旅人。
“我是北方的狐王。”旅人懒散的笑容里突然透出一股威严,一闪即没。之后又是一脸的诡异。
“那么,就拿去吧。” 千年的红豆保持着人类的形态,美的犹如雕塑。她静静地瞌上眼睛,将头高高扬起,颈部优美的曲线便显露出来。
她等待着狐王动手。
狐王并没有动手。
他只是用他那隐藏在笑容里的深邃的双眸看着红豆,仿佛要再次看穿它的心。然后他缓缓的说:
“完成你最后的工作吧,还差最后一颗便到十万之数了。”
这时,大地已幻化成清冽的湖面,她的身边哪里还有散落的红豆?
红豆睁开眼睛,看着水面那红豆树的倒影轻轻的笑了,她知道第十万颗红豆在哪里,她调动起所有的枝条毫不犹豫的插下去。
十万红豆凑齐了。终于,她的愿望即将达成。
紫魄从她满身的伤口中透出华光,宛如流淌着鲜血,她清楚的知道她原本就是一颗红豆,当然可以做第十万颗红豆。
现在,红豆的紫魄已在狐王手中,在狐王所结的手印里。狐王捧着它,一步步走下山冈,默默的念动咒语,紫魄的华光竟在风中轻轻飞舞,点点消散在狐王的身后,宛如撒向山冈的一滴滴的眼泪。
踏入最近的城镇时,那个自称为狐王的旅人手上便已是空空如也,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了。
冬天的时候,这里下了百年一见的大雪,天地一色。因为当地的气象部门及时预测所以灾情并不是很严重,不过农作物适当的减产是再所难免的了。
很快春天来了,万物复苏。郁郁葱葱的绿色爬满了人们的视野。憋了一个冬天的人们走出家门,象往年一样出去交游。然后,有人发现了一条以前没有存在过的小路,从城郊通向无人的山冈,裸露的黄土在风中扬起微尘,格外的平坦。
小路的尽头,满目的苍翠间有一棵奇特的枯树,褐黄的枝干上插满了一颗颗的红豆。想来是没熬过寒冬才枯死的吧。
树枝虽然已经干枯,但树上的红豆却依然晶莹水润,洋溢着勃勃生机。
很多情侣都在树前合影,他们偎依在一起,在镜头前幸福的微笑着。更多的人将树枝折在手里,为了得到心仪的红豆有些人还爬上了树。寂寞的山冈从未如此喧嚣过,毕竟这是北方难得一见的红豆树啊。
“喂喂,别在树上乱刻。”一只玉手轻轻的挡开了一个想在树上刻下“到此一游”的青年。她的目光却停留在青年的同伴的身上。一种强烈的思念突然掘堤而出。那是一种没有任何记忆的思念,不属于今生。
她偏过头去,装做观察枯树上的伤口,属于他的那双手却已经伸了过来,抚摩着树干,“红豆缘?”他轻轻的念着树上的文字。
她这才注意到,树上竟早已刻满了文字,她不觉脸上一红。
他的手抚过的地方深深的刻着三个字“红豆缘”。
“然后呢?”我禁不住问。
“然后?没有什么然后了。红豆的故事已经结束了。至于她是不是她,他是不是他,或者他们之间后来怎样都已经无关紧要了,最重要的是狐王已经遵守了约定,给了他们机会,能不能抓住就看自己的了。毕竟前世和今生已有了很大的不同。”旅人坐在木登上一边转着手里的茶杯,一边说。
“如果他们不能在一起,红豆的牺牲不就白费了么?”
“那是它自己愿意的,没有人强迫它,同样的它也不可以因为自己的付出而强迫别人啊。”第二天来造访的另一个邻居这样回答道:“其实它的牺牲并非没有价值,要不是狐王用他的紫魄镇住山脉,那场寒冬会覆灭山冈的某些物种呢。”
我有些愕然,不知这个爱情故事跟物种的存续有什么关系,可是邻居们都这样认为,我也只有这样记录了。如果硬要拉上点关系的话,就算做这个故事的衍生体吧。毕竟妖精的思维方式和人类是有所区别的。
不过我还有一点想不通,我那高贵的邻居为何专程前来给我讲这个故事呢?是不是洞察世事的狐王也被这个故事所感动了呢。
几天以后,我在一次巡山的途中又遇见了讲这个故事的人。他正坐在一棵桃树的横枝上轻吟着李商隐的一首《无题》。
那天,桃花正艳。
txt小说上传分享
医生
医生
夕阳在写字楼的墙面上涂了一层金色的时候,我正端着一杯新煮的咖啡坐在办公室的圈椅里。阳光透过玻璃墙照在身上暖融融的,我的身体似乎也要随着阳光沸腾。
“谢谢。”我将咖啡移到鼻尖,做了一个近乎职业般的微笑。咖啡的热气很快就在我的眼镜上蒙了一层薄薄的雾。我轻嗅这雾气,很暖。
“那么,我先走了。”刚才为我煮咖啡的护士小姐,我唯一的雇员已经穿好外套,微微的向我弯了一下腰之后走了出去。
我听到外间的门卡的一声关住。我浅浅的泯了一点儿咖啡,手指在精致的细瓷杯上摩擦着,茶杯温润如玉。
在我第一次见到我的护士小姐的时候我就告诉她,在大楼里其他单位下班的时候为我煮一杯咖啡或是红茶,如果我没有其他的吩咐,她就可以下班了。
今天又是平凡的一天,而且又到了下班的时候。高根皮鞋急促的啪啪声照例响彻了走廊的每一个角落,电梯口又挤满了急于回家的上班族,随着频繁的电梯到达的丁冬声涌向电梯间。不同公司的人只要混个脸熟,彼此之间也会打打招呼,说一些不痛不痒的话。在这样的一群人当中,就样貌而言我的护士小姐应该是最出类拔萃的一个,可惜却不是我需要的类型。
当然我也决不会将我需要的女人摆在身边,因为即便是兔子也不会在窝边取食,更何况我——如果被警察怀疑上会引起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我是一个医生,在城市最繁华的大街上的最昂贵的写字楼里开设了一个小小的门诊室。
虽然作为老板我应该将自己的私人办公室布置的更为奢华一些,可是就自己的喜好而言我更倾向于简单明快的风格。这不仅与从事的行业有关——简约的装饰会使人放松更警惕,有利于医患交流,更重要的是它便于打扫。所以当我在这栋大型写字楼里租下这间两进的小套间时我并没有为装修费大掏荷包。即使这样,医生的银根还是极度的萎缩了。我不得不精打细算的使用剩下的积蓄。
在这样的地方开业,当然不会顾客盈门,也当然不会挣到太多的钱。我的患者大多是楼里的工作人员,得了点小病,就近打打针拿点药。这样我就可以常常看见两种人,一种人中午抽空来打了吊瓶下午继续工作;另一种人为了便于请假在我这里虚开病历。当然还有一种人(仅限女士),既不看病也不开假条只是围着我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她们常常要呆上半个小时或者更长的时间,直到同事或者领导把电话打到诊所里,她们才起身离开。如果不是很紧急的话,她们走时会带一些常备药或是保健药。
无论是哪种人我都得笑脸相待,毕竟他们是我的衣食父母,托了他们的福,诊所的收支勉强平衡,诊所才可以开下去。
虚伪的微笑了一天之后,我全身都痛。红茶或者咖啡却可以安神。我常常独自一人把玩我的茶杯,然而我并不喝它们,在它们完全冷却之后我就把它们倒掉,再把空杯放在桌上以示完全喝完,好让护士小姐第二天再接再厉。说实在的这咖啡的确很香——至少在嗅觉方面是这样的。
更多的时候咖啡只是一种标志。在我端起它的数分钟之后,这座大楼就会人去楼空。除了保安会在某个固定的时刻巡楼以外,楼上不会有其他人。也就是说这个空间完全属于我了。
我的一天从端上杯子的那一刻才开始。
夕阳西沉,只有远处的天际上还残留着一抹昏红。诊所里并没有亮灯,一切便陷在黑暗里,只留下模糊的轮廓。我以最舒适的姿势靠在椅子里,手里端着早已凉透了的咖啡。
“一步,两步,……”我用一只手的食指轻轻的扣着杯子,慢慢的数着。杯子里的液体荡出层层的波纹,碰到杯子壁后便消散了。
数到第50下的时候,顿住。我将茶杯放在桌上,调整了一下坐姿。
电梯门开启的丁冬声明确的表示了某人的来临,然后是凡人都可以听到的脚步声,声音在门口停下,一阵细密的呼吸声隔着门传进来。
我静静的听着,嘴角不自觉的泛起一个微笑。
好半天以后诊所的门被来人打开了,紧接着是靠近门边的开关。啪的一声,整个房间的灯都亮了,我眨眨眼睛。
很显然,来人对诊所的环境相当熟悉,但决不是我的护士小姐。我的护士并没有遗忘什么贵重物品,而且也不敬业。事实上我清楚的知道来人是谁,虽然没有预约,但我却拥有一双听力极佳的耳朵。当里间的房门被推开的时候,我看见我的第7个女孩站在里间的门口,面色苍白。一种熟悉的味道直刺进鼻腔。
我微微皱了皱眉头“又受伤了么?”我走过去,凝视着那张稚气未脱的脸,有什么东西从她的眼睛里涌出来,跌在我眼里,刺痛了我的心。我移开目光,这孩子细瓷般的身躯就呈现在我的眼前。处次见面的时候这孩子就象瓷娃娃一样的可爱,可是现在它却显得如此的脆弱,易折。
虽然还没有到冬天,室外的气温却已经相当寒冷了,面前的女孩却还穿着无袖的夏装。单薄的衣衫下,正在发育的玲珑的桐体散发这15岁女孩的美丽,裸露的手臂依然如细瓷般光滑,洁白,那光泽以优美的曲线通向同样质地的芊芊细手上,宛如维纳斯失去的双臂。
新鲜的伤口就在左手的手腕内侧夸张地张着嘴巴,红色的血溢满了伤口并顺着刀口的一侧滴落。
“真是太不小心了。”我捧起她的手,将内侧向上,这样我就能清楚的看到伤口的全貌了。伤口相当深,可以想象得出这孩子用了多大的勇气才动手的。作为凶器的折刀此时应该是藏在右侧的裤袋里吧,我闻到那个突起的长状物上残留的新鲜的血的味道。
血管并没有被完全割断,这使得我可以轻易的找到它们并进行缝合。我想我应该用点麻药,但精神上的镇静剂有时要比针剂有用得多。我尽量轻柔的用手指压住她的伤口,不让皮肉外翻,那伤口被压成一条红线。好锋利的刀。
我没有问她伤口的来历,毕竟诊所只是用来治疗病人的场所,如果一切都好,这孩子便没有来这里的理由了。
血的味道弥漫在整个空间里,这味道让我兴奋。我尽量让自己把针拿稳,好缝合的平整一些。在这样娇好的肌肤上留下疤痕实在是一种罪过,更何况她还处在含苞待放的年龄,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至少我希望这孩子还有我的那些女孩能在人生的道路上走得更长一些,这样的想法可以稍稍弥补一下我内心的愧疚。
我剪断最后一个线头,平和的伤口上依然有血微微的渗出,这孩子身体抖动得如窗外的落叶。我忍不住伏下身子,轻吻伤口。我知道这有违医生的操守,但我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来安慰她。过了这么久,我依然不明白要怎样才能抚平孩子们内心的创伤,我想这世上一定有很多人都不懂,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可爱的孩子掉入我的陷阱。
这孩子和我的第3个第5个和第11个女孩一样,都是“差生”。无论她们怎么努力都无法被周围的人所认同,换来的只是嘲笑。“我明明努力了,我明明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