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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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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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隆终于伸手握住夏雨荷,叹道:“雨荷,这几日委屈你了。”

    夏雨荷微微启唇,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是却没一点声音,她的嘴唇有一点颤抖,嗓子也好像干涩了起来。

    乾隆可以感觉得到握在掌中那只手的冰凉,感觉到在握上去的一瞬间对方似乎退缩了一下。只是他坚定的握住了她,然后她就在她手上了。

    静了一会,一滴泪珠从夏雨荷的脸颊上面划过,更多的泪珠凝聚在夏雨荷的睫毛上,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生怕一个闭眼便使那泪珠再次落下来。

    乾隆感觉自己掌中的那只柔荑忽然快速的退回去了,他只觉得自己掌心一下子空了,下意识握紧却什么也没握住。他抬头去看她,只见她匆匆抽出帕子,偏着头把泪擦拭了,然后低喃了一句:“臣妾失礼……”那声音不带一点情绪,却让他觉得有些心酸。

    “额娘不哭。”和薇急促的安慰声打破了屋子里微微有些凝滞的气氛。

    还不懂得察言观色的小丫头在天子的怀里扭来扭去,歪歪斜斜的站在椅子的扶手上,小小的身子倾斜着快要趴到桌子上,如果不是乾隆还抱着她,只怕立刻就要摔下去了。她伸出手,似乎想要给夏雨荷擦擦眼泪,嘴里还在反复说着:“不哭。”

    夏雨荷对着女儿勉强笑了笑:“和薇乖,坐好,额娘没有哭。”

    乾隆伸手拦腰抱着和薇,把她带回自己的怀里,不让她那么危险的站着,还抚了抚和薇的小脸。

    被拦回来的和薇在乾隆怀里动了几下,乾隆也没有硬着把她搂在自己怀里,由着她挣脱开来。

    只见和薇哒哒的跑到夏雨荷面前,三两下就爬上自己额娘的膝头。

    小丫头立着和夏雨荷平视,仔细望着自己额娘略微有些发红了的眼睛和没有被完全擦掉的泪痕,过了一会肯定的陈述道:“额娘哭了。”和薇又在伸手在夏雨荷的脸上抹了抹,再次重复:“额娘不哭……”

    她歪着头想了想:“额娘不哭,吃颗糖,甜甜的,好吃,不哭。”她一面说一面在自己的衣服上翻找,但是并没有找出糖来。

    和薇转头看向乾隆,脆声问道:“皇阿玛、糖、有糖吗?”

    乾隆愣了一下,随即从茶几上拈了一块糕点递给和薇:“没有糖,有糕点行吗?”

    和薇接了过来,捧着那糕点送到夏雨荷面前,希冀的看着夏雨荷:“额娘,吃糕糕,不哭。”在她还单纯的世界里,糕点和糖果都是可以止住眼泪的,再大的伤痛用一块糕点几颗糖就可以安抚过去。

    听到女儿天真而蹩脚的安慰,夏雨荷的嘴角不由得上扬——并不是勉强的笑容。她接过和薇的糕点,微笑着回答和薇:“好,额娘不哭。”
56隐忍的委屈·下
    夏雨荷知道乾隆今日来钟粹宫;必然是之前的事情有了了断;最起码也是高氏拿了如真口供这事情有了定论。如此他才会过来,要给这件事情一个结局。

    她抱着女儿的手微微紧了紧;自己怀里的小丫头看起来已经有些萎靡;午休被吵醒的和薇这会显得有些困倦。

    “和薇是不是累了?让嬷嬷带着她去休息吧。”乾隆说道。

    夏雨荷望了望自己的女儿;见她已经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心知女儿却是有些累了;她朝着在一边伺候着的嬷嬷招了招手:“带格格下去休息。”

    那嬷嬷福了一福;便从夏雨荷怀里把小和薇接了过去。

    被接走的和薇嘴里还嘟嘟喃喃着:“额娘不哭。”

    夏雨荷轻轻扶了扶女儿的脸颊;安抚道:“额娘不哭;和薇去休息吧;不用担心。”

    大约是得到了保证,和薇嘟着嘴点了点头;眼帘依旧是不住的下垂。

    等嬷嬷把小和薇带走了之后,屋子的又静了下来。少了小丫头的童言童语,让气氛又有些凝滞起来。夏雨荷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仍旧是微微垂首,目光下落,一副安静隐忍的样子。

    最终还是乾隆先开了口:“天气渐渐热了,若是没有食欲,就让御膳房做些开胃的东西。另外清火消暑的汤汤水水没事也喝一点,夏天嘛……”

    夏雨荷点了点头:“谢皇上关心,臣妾知道了,会注意点。”

    半点不错的礼节,以及生疏谨慎的语调。

    乾隆的眉轻轻皱了皱,他几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不再拐弯抹角,转入正题:“雨荷,朕今日前来,是想和你说说日前贵妃过来的事情。”

    夏雨荷抬头和乾隆对视了一眼,之后眨了眨眼睛又偏开了,她并没有接话,只是静静的等着乾隆的下文。尽管知道如今的情况她会被牵连的可能性并不大,但是心中仍然不免忐忑。

    过了一会,乾隆才说道:“这次是贵妃太心急了,底下的奴才们急着想立功,手段粗暴,险些惹出这场祸事来。”

    【如果心急,又怎么会完全交给底下的奴才们办。全部推到奴才们身上,又何必说自己心急。】夏雨荷在心中冷笑,知道高氏已经推得一干二净。

    查问的贵妃,动手的却是下面的奴才。贵妃只想查明真相,奴才们却是立功心切。屈打成招,和贵妃有什么关系?

    【打的好算盘啊!】夏雨荷在心中感叹道。但这和她没有关系,或者说在现在这一刻,和她没有关系。既然不可能给贵妃一击,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替自己打算。

    她看向乾隆,欲言又止,片刻之后才轻声说道:“谢皇上替臣妾查明真相,还臣妾一个清白。”那语气止不住的透出萧索的感觉。

    乾隆伸手握住牵起夏雨荷的双手,握在自己的掌心里。随着他这个动作,夏雨荷抬头望着他,似乎在作出无声的询问,又或者无声的诉说自己的委屈。乾隆并不确定,只是在对方这样的目光之下,让他觉得有些狼狈。

    “雨荷,这件事情阴差阳错,贵妃……有不是的地方。张常在不幸滑胎,贵妃心情郁闷难以舒缓,一时想偏了,钻了牛角尖,也是……情有可原。”乾隆的声音带着天子的理所当然。

    尽管从乾隆刚才的言语中已经多少猜到贵妃把自己摘了出来,但是从乾隆口中听到他对高氏的回护之语,夏雨荷的心仍然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力量紧紧的攥住了一样。

    冰冷且疼痛。

    她忍不住在心中叫嚣:【我呢?那我呢?如果不是如真最终选择了推翻之前的供词,我该怎么办?那个时候你会不会还我一个清白,为我说一句情有可原?!】

    饶是夏雨荷百般隐忍,面上也忍不住露出怨怼。她下意识的迅速的把头偏开低下,像是遮掩自己的表情一样。

    一直灼灼注视着夏雨荷的乾隆怎么会看不到她的表情?他叹了一声:“雨荷,请你不要怨朕。”他顿了一下:“张氏的事情,贵妃之所以这样难怪,是有原因的。朕知道,委屈你了。”

    夏雨荷抽回手捏着旗袍下摆,她的手握的紧紧地,旗袍上的刺绣因为她的指尖过分用力而被微微破坏。夏雨荷抿着嘴唇,像是在强迫自己接受乾隆的话,过了好一会,才回道:“臣妾不怨皇上。”那音调显得过分克制,仍然免不了露出一丝真实的情绪。

    又过了一会,夏雨荷复又说了一遍:“臣妾不怨皇上。”这一次,她的声音平静了下来,只是如同之前,带上了萧索的意味。

    乾隆看着夏雨荷,她仍旧是低眉顺目的样子,如果换了另外一个人,遇到这样险些被冤枉的事情,也许并不会如同她一样这般柔顺,甚至可以说肯定不会。

    但是她静静的坐在那里,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他的决定。

    夏雨荷先是呼出一口气,然后语气平静的说道:“贵妃娘娘佐治后宫,查明张常在的事情本来就是她的责任,底下的奴才没有轻重牵连到臣妾,也是臣妾的不幸,但是现在皇上、贵妃也还了臣妾一个清白,所以臣妾的确没什么好怨怼的,也不应该有什么怨怼。”

    她顿了一下,又说道:“皇上日夜操劳,现在又要为后宫之事烦心,现在真相大白,是再好也不过了。”

    乾隆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对方这么善解人意他应该感到轻松才是,可是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很是沉闷,她那么样隐忍着委屈的样子使他觉得难过。内疚和怜惜混杂在一起,让他再次躲闪她的目光。

    有些事情,他不是一点想法都没有,只是不想细查。当年潜邸的憾事让他对贵妃心有怜惜,贵妃祈福抄经的样子让他不忍心苛责。他想用别的方式来补偿夏雨荷,希望最后能让他用心的每一个女人都不那么委屈。

    可是当夏雨荷拿出这样的姿态的时候,却让他觉得倍加对不起她。

    “你受委屈了……”乾隆想着要给她一些补偿,或者他可以再升一升她的分位,又或者可以赐下厚重的赏赐,她的父亲做了监生,明年又是大比之年。

    夏雨荷看着乾隆,她听得出来他的言下之意,以她对他的了解,既然他让她受了委屈,自然也会给她一些补偿:【最有可能还是分位和赏赐……】夏雨荷眯了眯眼睛,她站了起来,向乾隆福了一福:“臣妾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皇上肯不肯允臣妾。”

    乾隆愣了一下,没想到夏雨荷忽然开口,但他随即就说道:“你说吧。”

    夏雨荷抿了抿唇:“如果可以,臣妾想替如真求一个情。”

    乾隆微微一愕,不太相信的反问道:“你要替如真求情?”

    夏雨荷点了点头:“是,臣妾想替她求个情。”她顿了一下,复又解释道:“虽然如真当初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但是不管怎么样,最起码最后她还是说出了真相。”她呵的笑了一下,透着些许自嘲的意味:“臣妾不知道是应该怪她,还是应该谢她。”

    乾隆看向夏雨荷的眼神越发复杂起来,他想起了她送去给如真的伤药。

    最终,他允了她。

    之后乾隆陪着夏雨荷用了晚晌,但是并未在钟粹宫中留宿。恭送乾隆离去的夏雨荷望着乾隆的背影,面上的表情越发沉静起来。

    要皇上心生愧疚和怜惜,只可以这么处理。如果皇上震怒,愿意处置贵妃自然是好,但是既然皇上已经是这种态度,那她所能做的也就是像现在这样顺势而为,争取到皇上心中的最大份额以图后效。
57第46章 如真的回答
    乾隆心意已定;那么静嫔的‘风寒’自然是好了;而贵妃也总有从‘伤心欲绝’中走出来的时候。高氏风风火火、挟雷霆之势想要一举将夏雨荷打压下去,结果差点没把自己折了进去。不过她终究是皇上心目中的朱砂痣;借着陈年旧事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赔上一个嬷嬷也算是微小的损失了。

    然而令众人吃惊不已却是如真的平安归来。在紫禁城中;奴才奴婢们无辜牵连甚至枉死都是不稀奇的事情,连妃嫔贵人也有保不住自己的时候。然而这个如真被牵连进这么大的事情里;却毫发无伤;仍旧是钟粹宫里除了绿莹之外的大宫女;真叫人吃惊不已。

    事实上;如真回到钟粹宫的过程很是平静。回去的头一天;夏雨荷只问了如真一句:“回来了?”之后就让如真去休息了。再之后,当如真以为夏雨荷要以让她休养为名要架空她的时候——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夏雨荷却吩咐下来等她修养好了一切照旧。

    如真还有什么好说的,连滚带爬的从自己屋子里出来,到夏雨荷边上伺候。她摸不著夏雨荷的心思,也不知道她打算如何,只能尽心尽力。

    过了小半个月之后,夏雨荷才把如真单独叫到了房间里,然后把其他的宫女太监都遣走了。

    “坐吧。”夏雨荷指着一个矮凳,淡淡的吩咐道。

    如真低着头,心中不安的很:“奴婢不敢。”

    夏雨荷看了如真一眼。

    只这一眼就让如真有些心惊,且不说她现在心中忐忑,而其中所蕴含的威势也让她觉得自己被逼迫了。

    夏雨荷眉眼微微挑了一下,之后才开口,仍旧是淡淡的语气:“让你坐,你就坐下吧。”

    如真微微垂了垂眼帘,不在拒绝,走到那矮凳上半坐着。

    “你也不必这样紧张,本宫找你来,是想问你一些事情,本宫既然保你到现在这个时候,也就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再对你做什么事情。”夏雨荷顿了一下,面上露出笃定的表情:“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奴婢知道。”如真柔声回答:“主子有什么想问的,奴婢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倒不必。”夏雨荷的声音恢复之前的淡然:“本宫问你的事情,你不愿意说本宫也不会逼你,只不过你说出来的话,一定要是事实,否则将来如果让本宫知道你今日有所瞒骗,就不要怪本宫翻旧账了!”

    “奴婢不敢。”如真急忙说道。

    夏雨荷点了点头:“本宫先问你第一个问题,你是本来就是贵妃安插在本宫宫中的人,还是后来被贵妃买通成为贵妃安插在这里的人?”

    “奴婢家世清白简单,没有强大的背景,在宫中多受欺凌,后来蒙贵妃娘娘身边的平香看重,境况稍微好一点。后来主子进宫,贵妃娘娘便让我过来了。”如真静静答道。

    夏雨荷嗯了一声,沉吟了一会又问道:“当初贵妃让你写下那供词,是打算白白牺牲你了?”

    如真贝齿咬着下唇,沉默了一会,才回道:“贵妃娘娘许诺保我不死,让我出宫,答应出去之后许我富贵。”

    “条件不错啊,为什么不愿意?”夏雨荷问道。

    如真沉默了更长的时间,然后才回道:“奴婢家里是个不成器的哥哥,爹娘也不疼奴婢,奴婢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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