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 第28部分

　　　　“条件不错啊，为什么不愿意？”夏雨荷问道。

　　　　如真沉默了更长的时间，然后才回道：“奴婢家里是个不成器的哥哥，爹娘也不疼奴婢，奴婢出去了，也没好日子过。”

　　　　夏雨荷点了点头，似乎接受了如真的说法。

　　　　她摸了摸套在自己手指上的指甲套，语气中带着审慎：“你以前是贵妃的人，现在……勉强算是本宫的人，但是你之前可以背叛贵妃，以后也有可能陪伴本宫，你觉得本宫应该如何相信你呢？”

　　　　如真倒吸一口凉气，夏雨荷的这句话就显得很是咄咄逼人了。但是这也是在情理之中。

　　　　你背叛了旧主，如何让新主相信你？

　　　　如真依旧是咬着唇角，用牙齿磨着下唇，过了一会才说道：“奴婢做出对不起贵妃娘娘的事情，以后贵妃娘娘绝对不可能再收留奴婢。而其他宫的娘娘经过贵妃娘娘一事，相信也不会来收买奴婢。就算她们要筹谋什么，选其他人也要比选奴婢安全一些。”

　　　　她的声音显得有些紧张：“奴婢的荣华富贵以及身家性命，只有主子可以操纵，奴婢别无选择。”

　　　　夏雨荷一下子笑了起来，点评道：“你倒是直白。”

　　　　“你可知道，你这样推翻供词，随时都可能没命？”夏雨荷微微偏着头，盯着如真，静静等待她的回答。

　　　　如真犹豫了一下，抬头接上夏雨荷的目光，然后缓声回答道：“但是奴婢不推翻供词，一样有可能没命。”

　　　　夏雨荷‘呵’的轻笑出声：“这倒也没错。”

　　　　如真回道：“奴婢只是希望可以不必受人摆布，就算是死，也是奴婢自己的选择。”

　　　　夏雨荷冷笑了一下：“不必受人摆布？连本宫都不敢这样想，你倒是个心大的。”

　　　　听到夏雨荷略带嘲讽的话，如真也只是低垂了下眼眸。

　　　　夏雨荷颇有深意的看了如真一眼，问了下一个问题：“本宫问你，绿莹和汪禄是谁的人？”

　　　　如真的眼睛猛的睁大了一下，几番张口，但是最终还是没吐出一个字。

　　　　夏雨荷见她沉默，眸光变的有些锐利，但是她并未追问。过了一会，夏雨荷又问道：“绿莹和汪禄是不是都是皇上安排的人？”

　　　　如真沉默了一会，迂回而隐晦回道：“绿莹姐姐是吴公公挑选的，汪禄也是。”

　　　　夏雨荷唇角微动，却没再说什么。

　　　　“最后一个问题，你不愿意出宫，想留在宫中。或者说，你现在只能留在本宫身边……”夏雨荷站了起来，走到如真身边，居高临下的望着她：“除了忠心，你还可以为本宫做什么？”

　　　　如真愣了一下，跪到地上：“奴婢……奴婢……”她反复说了几遍，最后颤抖着说道：“奴婢有些门路，消息也比较灵通，或者可以为主子耳目。”
58第47章　巧遇
　　　　“主子；那边好像是贵妃娘娘。”绿莹往前追了一步对夏雨荷低声说道。

　　　　夏雨荷顺着绿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果然是高氏的驾辇。对方正坐在凉亭之中，和她们还有些距离；这个距离迎上去可以；避开也可以。

　　　　夏雨荷轻哼了一声；吩咐道：“既然看见当然要过去给贵妃娘娘请个安了，否则的话岂不是失了礼数。”

　　　　“是；主子。”绿莹应了一声；心中微微有些奇怪。夏雨荷素来是求稳妥的；因为和贵妃不和的原因；从来都不会往她面前凑；今天倒是变了天了。

　　　　绿莹哪里知道夏雨荷心思的变化。

　　　　被贵妃陷害了这么一遭，虽然是没什么损失；但是夏雨荷也受惊不小。最重要的是，如今的情况，就算她避忌锋芒，贵妃也不肯放过她，既然这样，她又何必隐忍不发呢？

　　　　总不好让对方觉得自己太好拿捏。

　　　　夏雨荷带着人，不急不徐的朝着凉亭那边走了过去。走到凉亭之后，才对着高氏盈盈一福，微笑着向她请安：“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

　　　　夏雨荷朝着凉亭往过走的时候，高氏已经看见她了，带着微嘲的语气挑眉问道：“静嫔今日兴致不错啊？出来散步。”

　　　　夏雨荷仍旧是微笑着：“前阵子一时不慎受了风寒，之后便闷在屋子里养，最近总算是好起来了，便出来走走。”

　　　　高氏呵呵轻笑了一声，略带讽刺的说道：“如此静嫔就要更要注意些了，紫禁城这个时候风凉风大。静嫔到底是从民间来的，南北水土不同，要是再受了风就不好了。”

　　　　夏雨荷仿佛没有听出高氏的讽刺一样，回道：“多谢娘娘关心，臣妾一定注意身体。”

　　　　两人正在你来我往的刺来刺去，忽然听见从远处传来给皇上请安的声音。显然是乾隆的御驾也在御花园中，而且说不定就会往她们这边过来。

　　　　高氏和夏雨荷和高氏对望了一眼，脸上的表情均是微微一变。夏雨荷抬起头接上高氏的目光，短短的一瞬间，两个人已经达成共识。

　　　　“外面风凉，静妹妹进来坐吧，亭子里总是好一些。”高氏淡淡的说道，一转眼脸上已经挂上了淡淡的笑容。

　　　　夏雨荷微微颔首，点了点头：“那妹妹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等乾隆走过来的时候，夏雨荷正拿着茶壶给高氏倒茶，两人言笑晏晏，看起来有些生疏，却还是一团和气的样子。

　　　　乾隆露出微愕的表情，这时高氏和夏雨荷双双走下亭子给他请安：“臣妾恭请皇上圣安。”

　　　　“免礼。”乾隆带着她们俩又回到凉亭中，他低头看向桌子上的糕点茶水，都是用过一些的样子。在乾隆看来，夏雨荷和高氏应是在这坐了一会了。

　　　　不等高氏吩咐，便有小太监小宫女过来撤掉桌子上残余的茶水和糕点，换上新的。

　　　　乾隆向高氏和夏雨荷问道：“你们两个人怎么一起出来了？”

　　　　“也不是一起出来，是臣妾看见贵妃娘娘在亭子中，过来讨杯水喝。”夏雨荷柔声说道。

　　　　高氏嗔了她一眼：“妹妹这话说的，一杯茶水，用得着讨吗？”

　　　　夏雨荷微微一笑，抬手遮了遮自己的面容。

　　　　乾隆忍不住说道：“你们两个人这样，朕觉得非常欣慰。”

　　　　夏雨荷和高氏两个人都是微微怔了一下，然后是高氏先开了口：“说起来，是臣妾的错，臣妾……”

　　　　“小阿哥遭遇不幸，宫中的姐妹都很难过，姐姐伤心郁闷一时误会了妹妹，也是情有可原。”夏雨荷接了高氏的话。

　　　　这时高氏伸手牵住夏雨荷的手，望着她的眸光楚楚，静了一会才叹息道：“妹妹不怪罪姐姐就好……”

　　　　夏雨荷露出劝慰的表情，轻轻拍了拍高氏。

　　　　两人一唱一和，倒是把乾隆扔在一边了。但乾隆并无不满，反而觉得十分欣慰。夏雨荷和高氏对他来讲都是心目中十分重要的女人。她们将误会尽销，和好如初，对他来说，是乐见其成的事情。

　　　　乾隆伸手将坐在他左右的两个女人搂在怀中：“说起来，朕也要负责，让你们受苦了。”

　　　　夏雨荷和高氏的目光碰上一瞬，又各自偏开，没人去接乾隆的话。

　　　　乾隆做了一会就离开了，他原本也只是路过御花园，和高氏、夏雨荷闲话了两句也就罢了。毕竟今天他翻的是舒嫔的牌子，过一会还要去舒嫔那里。乾隆临走时又望了夏雨荷和高氏一眼，心中的感觉很是不错，他并不会想太多，毕竟这只是一个‘巧遇’而已。

　　　　夏雨荷和高氏看着乾隆远去的背影，之后对望一眼，然后才各自整理心情。夏雨荷今天特意走到高氏的面前，未尝没有特意过来找茬的意味。而高氏，把自己摘出去，最终落了个不疼不痒的结局，心中也有她的傲慢。

　　　　原本两个人在这里碰上，是针尖对麦芒。但是有乾隆这么一打岔，倒是让两个人都冷静了些许。

　　　　【我再怎么自诩冷静理智，终究还是有控制不住的时候。】夏雨荷略带自嘲的想着。

　　　　她忽然心念一动，此时此刻不正是一个十分好的机会吗？和贵妃心平静气的坐下，这样的机会可不是常有的。自己和皇后是互相利用，和贵妃一样可以。如果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在双方的争斗中为自己留下一个立足之地，才应该是她的目的。

　　　　更何况，如今的她也早已经不是昔日的吴下阿蒙，在紫禁城中也有着自己的一席之地和话语权。这个时候递出橄榄枝，贵妃真的会一点兴趣都没有吗？

　　　　夏雨荷转头看向高氏，举起茶杯：“臣妾应该敬贵妃娘娘一杯。”既然乾隆不在，也不需要扮姐妹情深了。

　　　　高氏的眼神带着审视：“敬？”接着冷笑了一声，将自己手中的茶杯端了起来饮了一口：“静嫔敬的茶本宫可不敢喝，假以时日，说不定还要本宫给‘妹妹’敬茶。”

　　　　作者有话要说：
59第48章　挑拨
　　　　“呵；”夏雨荷再次轻笑：“贵妃娘娘言重了；臣妾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女子，既没有贵妃娘娘的绝代风华；也没有皇后娘娘的雍容大气；和宫中诸位姐姐相比；也无可圈可点之处。臣妾……”夏雨荷顿了一下：“臣妾并不是一个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其实臣妾真的非常普通；和娘娘并不相同。”

　　　　高氏看着夏雨荷；忽然抬手挥了挥；平香便带着高氏的其他宫女太监退出凉亭。看到高氏这个动作；夏雨荷也对绿莹和汪禄使了个眼色。片刻之后；凉亭之中便只剩下夏雨荷和高氏了。

　　　　高氏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风、华、绝、代。”她冷哼了一声；沉声问道：“静嫔是赞扬本宫还是讽刺本宫？”

　　　　“臣妾怎么会讽刺娘娘呢？在后宫论颜色，的确无人比得过贵妃娘娘。”夏雨荷用陈述的语气说出这个事实，期间的情绪既没有嫉妒也没有谄媚。

　　　　高氏因为夏雨荷的说话的语气和内容而显得微微有些困惑，但她出口的话仍然带着敌意：“妲己褒姒之流也是风华绝代，静嫔是讽刺本宫是祸国妖女吗？”

　　　　“贵妃娘娘委实想偏了。”夏雨荷回道：“贵妃娘娘风仪万千，当得起风华绝代四个字，又何必妄自菲薄呢？”

　　　　高氏挑了挑眉：“那本宫就把静嫔的这句‘风华绝代’当赞扬收下了。”

　　　　“可惜啊，”夏雨荷眸光中含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看向高氏，不愿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红颜易逝，就算是娘娘这样风华绝代的美人，也难逃时间的刻划。”

　　　　听到夏雨荷带着尖刻的话语，高氏反而显得坦然了许多，没了刚才诸般试探的语气：“所以静嫔兜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就是为了讽刺本宫这么一句而已？”她看向夏雨荷的眼光也露出了不少轻视。

　　　　夏雨荷弯了弯嘴角：“臣妾只不过是陈述一个事实而已，如娘娘般绝代风华，又或者是像臣妾——臣妾高看自己一眼，相信也称得上是清秀佳丽，一样躲不过一句‘红颜易逝’。如果娘娘认为臣妾的这一句是讽刺，倒不如讲，臣妾讽刺了天下所有的女子。”

　　　　她陈恳的说道：“‘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现白头’”

　　　　“静嫔到底想说什么，不如直说吧。”高氏淡淡的说道。

　　　　夏雨荷却微微摇了摇头：“臣妾只是特别羡慕皇后娘娘。”

　　　　“羡慕？”

　　　　“是啊，容臣妾斗胆，尊贵如贵妃娘娘您，又或者普通如我，包括其他宫中的姐姐妹妹，我们所有人的荣宠，也都只是系在皇上的一念之间。”夏雨荷顿了一下：“只有皇后娘娘，和我们所有人都不一样，皇后娘娘拥有皇上的信任，是皇上的妻子，而我们却只是皇上的妃子而已。”

　　　　亭中只有夏雨荷和高氏，此处又四野开阔并不需要担心隔墙有耳，所以夏雨荷在这个时候也放开了顾忌，她轻声说道：“臣妾初初入宫的时候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如今就算做了静嫔，入主钟粹宫，距离贵妃娘娘仍然有很远的距离。可贵妃娘娘从最开始就如此针对臣妾，说到底，还是因为贵妃娘娘和臣妾有利益之争。”

　　　　她的声音放的更轻：“臣妾斗胆说一句，只要娘娘一日纠缠于此，只怕永远都是皇后娘娘的手下败将。”

　　　　夏雨荷微微抬头，扬起下颌，目光中透着笃定，断言道：“就算贵妃娘娘可以和皇后娘娘平分江山，甚至将她逼迫于墙隅，但是只要贵妃娘娘和皇上之间的关系性质不变，娘娘永远都不可能成为六宫之中的第一人。”

　　　　夏雨荷说完这句话，不待高氏反应，就站了起来：“妹妹风寒刚愈，太医叮嘱过不宜在室外太长时间，今日出来了这么久已经有些累了，现在已经有些支撑不住，只能向先行告退，请贵妃娘娘见谅。”言毕就向高氏行礼转身离开了凉亭。

　　　　她难得露出了有些张扬的笑容，夏雨荷的眸光显得十分明亮。

　　　　皇后……贵妃……夏雨荷的面容上勾起一个略带嘲讽的笑容：你们将我当成相互角力的筹码已经太长时间了，是时候也该你们正面交锋……我的两位‘好姐姐’！

　　　　储秀宫。

　　　　“主子，夜深了，早些休息吧，皇上已经在舒嫔处歇息下了。”平香轻声劝道，她有些担心的看着高氏。

　　　　自白日在凉亭中自己主子和静嫔一别，就一直是一副神游天外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样子。她们这些做奴婢的也没听到凉亭中两位主子都说了些什么，此时想劝慰自己主子也不得要领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

　　　　就在平香想再出声劝慰高氏的时候，高氏忽然开口解释了一句：“本宫不是在想皇上的事情，皇上今日既然翻了舒嫔的牌子，若无事由，是不会到本宫这里来的，又有什么好担心？”

　　　　这样的话，平香并不好接，她也没有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