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已过十月。
长春宫。
“静妹妹今日的气色;看起来很是不错啊。”富察皇后微笑着说道:“前些日子听太医说你受了风寒,叫本宫好是担心。”
夏雨荷回了富察皇后一个笑容:“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妾近日的确觉得好很多了。”她说完便低头啜饮手中的茶,眼角的余光朝着富察皇后身后的秋蝉扫了一眼。夏雨荷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心中暗道她与记忆中的感觉相差甚远。比起当初皇后身边第一得意人的张扬,如今的秋蝉要显得沉静许多。
看来皇后虽然将秋蝉调回自己身边,但是对她的敲打却也是一点也没少。夏雨荷想到这里,又不禁微微偏头,望了望坐在自己身后的令嫔……也就是当初蕙兰,不禁唇角微微扬起:算起来蕙兰到皇后身边的时间还要晚于秋蝉,如今二人也算是云泥之别了。
“静妹妹这几天有没有宣太医来请脉?”富察皇后笑着开口问道。
夏雨荷收回注意力,应对富察皇后:“嗯——昨日请张太医替臣妾看过,张太医说臣妾脉象还有些虚浮,不过已经没什么大碍,开了一场补益的方子给臣妾。”
从平香处拿到解药方子,并且在张太医处最终确定这方子可以用之后,夏雨荷便开始吃药了。按照张太医所说,她需要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间断的服用以确保疗效,为此,夏雨荷不得不‘病’一段时间以掩人耳目。当然她也不能一直病下去,所以今日富察皇后问起的时候,夏雨荷就只表示自己的病已经好了,目前进入开始补益的情况。
“静妃妹妹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啊,免得落下病根。可怜皇贵妃娘娘,今冬若不是伤寒引起了旧疾复发,也不至于就此仙游。”纯贵妃开口道。随着夏雨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只是轻轻挑了挑眉,露出一个微笑。
夏雨荷也是弯起唇角回道:“臣妾谢纯贵妃娘娘关心。只不过纯贵妃娘娘如今身怀龙裔,才是宫中最需要‘好好保重’的人,当初……”夏雨荷顿了一下,并未直言,反而是留下玄虚由得纯贵妃自行猜想:“纯贵妃娘娘可千万要‘保重’身体。臣妾身份低微,不敢僭越。”
“纯妹妹身怀龙裔要保重身体,静妹妹身体不好更加要保重身体。后宫之中,大家都是姐妹,无分你我,都应该好好地保重自己。”富察皇后开口圆了个场,打断了纯贵妃和夏雨荷的唇枪舌战。
纯贵妃正要开口反击,但随着富察皇后定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瞪了瞪夏雨荷。而夏雨荷则是微微一笑,然后低头啜饮茶水。
等到从长春宫出来,夏雨荷往钟粹宫回去。走到半路上的时候,绿莹看见迎面而来的李寿,便低声对夏雨荷道:“主子,李公公就在前面,看样子要过来给您请安呢。”
夏雨荷嗯了一声,但整个人却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未几,李寿已经来到夏雨荷一行人面前。
“奴才李寿,给静妃娘娘请安。”李寿跪地言道。
夏雨荷道:“李公公平身,这是准备去哪里?”
“谢娘娘。”李寿站了起来:“奴才正要去钟粹宫给娘娘请安,未想到就在此处恭迎到娘娘銮驾。”
夏雨荷面露微笑:“李公公有心了。”
李寿回道:“夏去秋来,娘娘当初吩咐奴才照看的那盆花已经开了,奴才已经着人将盆栽送到娘娘宫中,还请娘娘过目。”
夏雨荷眉目微动:“有劳李公公提本宫照看,本宫心中十分感激。”
“娘娘言重了,奴才可以为娘娘效劳,是奴才的福气。”李寿仍然显得十分恭敬。
“李公公如有内务在身,不必在此对应本宫了。”夏雨荷吩咐道。
李寿闻言,向夏雨荷行了礼,便告退了。
钟粹宫。
“主子,奴才已经整理过了,李公公今次送来的药大约够主子服侍三月。”汪禄回道。
夏雨荷点了点头:“三个月?也算不错了……再多,的确有些惹人耳目。”夏雨荷虽然对外言抱病在身,但是自己吃的药并不是张太医在明面上开出的药方,而是从平香手中拿到的方子。如此,药材等事便需要自己筹谋。
这个药当然不能从明面上走,所以夏雨荷找了之前向她示好李寿来帮她做这件事情。当然,她告诉李寿运进来的药材不仅仅是药方上的药材,还有些别的种类,分量与药方所示也有所不同。也算是多少有些放着李寿。
李寿倒是不负她的所托,两次运药都并不显眼。这次更是将药材藏于花盆里的泥土之中,借故将花送到钟粹宫,相信应该并未露出什么风声。
绿莹在旁低声说道:“奴婢僭越,今日在皇后娘娘宫中,纯贵妃娘娘分明是有意针对娘娘。娘娘……”
夏雨荷道:“皇贵妃仙游,皇上生了几位妃嫔的分位。昔日的娴妃、纯妃,现在都升做了贵妃。”她拨了拨戴在小指上的指套:“但是娴贵妃素来不得圣宠,如今虽然升了贵妃,也只是名声在外。反而是纯贵妃,如今已经怀有两个多月身孕。只怕在她心中,想做第二个皇贵妃……”
“随着皇贵妃的逝世,皇后现在就是后宫之中独一无二无可争锋之人,”夏雨荷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皇后侍奉皇上这么多年,直到现在这个时候才力压六宫群芳,她会放任纯贵妃变成第二个贵妃吗?”她说话的同时,脸上露出一抹冷笑。
77第61章 冷淡
延禧宫。
“春梅;你觉不觉的皇后娘娘今日对本宫似乎有些冷淡?”令嫔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向正在为自己梳妆的宫|女询问道:“是本宫的错觉吗?本宫觉得,最近去向皇后娘娘请安的时候;皇后娘娘传召的次数不多;就算传召进去;也很少问起本宫,为什么?”
春梅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皇后娘娘日夜为六宫诸事烦劳;或者;近日有些疲累;所以少问起主子的事情也未可知。”
令嫔微微垂了垂睫毛;虽然她刚才说自己或者只是多心;但是实际上,她并不是这么觉得。她望向铜镜;铜镜之中映照出正在为她梳妆的春梅的容颜,令嫔看的出她面容上的表情有些躲闪,知道她一定知道些什么。她想了一下,对春梅吩咐道:“去查查,看看是不是有人在皇后娘娘面前嚼舌根。”
春梅手上的动作又顿了一下,回道:“是,主子。”
“本宫累了,你们下去吧,不必在此伺候了。”令嫔轻声吩咐道。
等到春梅跪安之后,令嫔叫了另一个宫|女的名字:“彩环。”
那宫|女听到令嫔的声音,便走上前道:“主子,奴婢在。”
“盯一下春梅,看看她是怎么回事。私下里也可以问问她,我觉得春梅似乎知道些什么,对本宫有言之不尽之处。”令嫔如是吩咐道:“小心点,别让她察觉到本宫在试探她。”
彩环福了一福:“奴婢明白。”
令嫔嗯了一声,彩环便退回原处。
令嫔仍旧是透过铜镜观察,这个彩环她倒是信得过的,毕竟是家里帮她筹谋的,想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是她仍然习惯性的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想到这里,令嫔又不禁想起春梅。春梅是她从皇后的长春宫中带出来的。春梅在富察皇后处只是一个打扫庭院的小宫|女,不过素来得她心意,因此令嫔趁着搬出来的时候,便把这个春梅要到了自己身边。毕竟是个打扫的小宫|女,令嫔要她的时候根本就没惊动富察皇后。
不过春梅今天的反应委实有些怪了。
令嫔微微后仰,靠在椅子上,似在闭目养神。
随着时间的推移,乾隆慢慢走出高氏的逝世的阴影,因此来她宫中的次数也不若之前频繁。不过令嫔有算日子,知道自己目前在后宫之中,仍旧算是圣宠在身的妃嫔。
想到这里,令嫔不禁有些心烦。想到当日在御花园之中,静妃暧昧不明的态度,她就忍不住有些恼怒。
是的,即使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夏雨荷也并未许诺要和她达成同盟,就此合作。
静妃娘娘自从进宫就一直谨慎的很,连皇贵妃都捉不住她的错处,要专门设局陷害她。当初她入宫之时根基不稳,甚至推拒过皇上的恩宠,也从未有过恃宠而骄的事情。甚至在皇贵妃仙游之际,也为见她有争宠之举。令嫔忍不住叹息道:偏偏皇上对静妃又恩宠有加,恩科过后特许她在御花园中和家人团聚,叫人好生羡慕。
令嫔不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暗叹自己近日来多次承宠,肚子里却是一点消息也没,叫人好生沮丧。
她想到这里,眼睛忽然一亮:纯贵妃娘娘自传出喜脉之后,一直都显得十分张扬。或者……我根本不需要去鼓动静妃,静观其变就好……令嫔嘴角微微扬起,觉得心中稍安。
真希望这个月赶紧过去,十一月的时候就要正式册封了,到时,我这个令嫔才算是真正的定下来了。想到这里,令嫔面容上不禁露出一丝笑容。
第二日。
“春梅,你是怎么回事,本宫瞧你近日是越来越心不在焉了!”在春梅再次打翻了令嫔的茶杯的时候,令嫔终于忍不住呵斥了她一句。
春梅急忙跪下:“主子息怒,主子息怒,是奴婢笨手笨脚,是奴婢笨手笨脚。”她嘴里连连说着请罪的话。
令嫔想起昨夜春梅言语不尽躲躲闪闪的样子,更是心中恼怒非常,愤怒道:“你要是不想伺候本宫,大可直言,本宫不会留你,更加不会强迫你。”
随着她的这句话,屋子里的气氛有一瞬间凝结。紧接着,春梅膝行几步,抱住令嫔的小腿,大声为自己喊道:“主子不要,主子不要赶奴婢走,奴婢愿意伺候主子,奴婢愿意一生一世在主子身边伺候,主子怎么责罚奴婢都可以,求求主子不要赶奴婢走,奴婢不想回皇后娘娘那里去!”整个人的情绪显得极为激动。
令嫔大吃一惊,没想到春梅会有这么大反应。不过即使是在这个时候,她也没放过春梅言语中的关键:“你说什么?和皇后娘娘有什么关系,本宫何时说过要将你送回皇后娘娘身边?”
春梅滞了一下,随即就摇了摇头:“奴婢……奴婢……”
令嫔皱眉看了她好一会,片刻之后,微微抬头,目光下扫的望着春梅:“那你就告诉本宫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否则的话,本宫就按照你的意愿将你送返回皇后娘娘宫中。”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或者,本宫在皇后娘娘面前向你请罪,问问你究竟是如何对皇后娘娘不恭敬了,你说好不好?你也不必太过担心,皇后娘娘素来亲厚仁善,就算你有什么错处,皇后娘娘也不会怪罪。而且本宫一定会在皇后,为你求情。”
春梅嘴唇抿的紧紧的,片刻之后才说道:“不是皇后娘娘,就算再给奴婢一千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对皇后娘娘有任何不恭敬之处。”
“所以你就对本宫不恭敬是不是?!”令嫔接着她的话厉声道,她的直觉告诉她春梅一定知道为什么今日皇后对她冷落的原因。
春梅被令嫔已经逼迫到了极致,她大喊了一声:“是秋蝉,是秋蝉姐姐,她重新回到皇后娘娘身边,得到皇后娘娘的宠信,奴婢从前对她有些不恭敬,秋蝉姐姐来警告过奴婢……主子,奴婢好害怕……”
春梅还在继续说着自己的感觉。从前在钟粹宫的时候,令嫔待她很好,时常都像个大姐姐似的。她在这一刻似乎也有些忘了自己和令嫔早已经不是可以姐妹相称的身份了。
她也丝毫没有发现令嫔的注意力早已经不在她的身上,更加没听见令嫔咬牙切齿的吐出:“秋蝉”两个字。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蕙兰和秋蝉也算是老对手了。毕竟她们俩曾经都在皇后身边伺候过。两个人都在皇后身边,自然不会同心同德,相反有很多地方都需要争锋。
秋蝉又是那么一个张扬的性子,而蕙兰也绝对不是一个吃了亏就算了的人,尤其是秋蝉的身份从来都不会让她觉得有什么‘吃了亏就算了’的想法。
随着春梅提起秋蝉这个人,令嫔的面容一下子冷了起来,她冷哼了一声:“本宫倒是听闻皇后娘娘将她召回身边的消息。本宫倒是一时没想起来。”她的面容越加冷厉起来:“本宫就说皇后娘娘无缘无故怎么对本宫忽然冷淡起来,原来是有你在皇后娘娘身边嚼舌头!”
她霍然站了起来,仍然伏在她身边的春梅猝不及防,一下子因为她的动作摔倒在地。春梅怯怯的望着令嫔:“主子……奴婢……”
蕙兰这才想起,自己还在处理春梅的事情。她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面容稍微柔和一些,低头看向春梅,嗔怪道:“春梅啊春梅,你叫本宫说你什么是好?本宫为什么要把你从皇后娘娘宫中接出来,难道不是因为本宫疼惜你?秋蝉来找你麻烦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来和本宫讲,你难道忘了你现在已经是延禧宫的人、是我身边的人了吗?”
春梅仍旧是怯怯的,她的声音有些小,只是喃喃道:“秋蝉姐姐现在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红人,奴婢哪里敢对她放肆。”
毕竟从前蕙兰和秋蝉是平起平坐的,因为蕙兰到富察皇后身边晚,论资排辈,秋蝉还要高过蕙兰一些。在秋蝉还未被富察皇后身边的时候,蕙兰还要礼让秋蝉三分。
因此在长春宫的这些旧人心里,至少在春梅心里,暂时还没有适应蕙兰今非昔比的身份。
令嫔一听到春梅的话立刻就反应过来她是怎么想的了,她一个巴掌扬到春梅脸上:“不长眼睛的奴才,本宫今时今日的地位,难道连一个小小的秋蝉也收拾不了?在你眼中,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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