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德判官张泽言于王熔曰:“河东,敌也,今虽有朱氏之援,譬如火发于家,安能俟远水乎!彼幽、沧、易定,犹附河东,不若说朱公乘胜兼服之,使河北诸镇合而为一,则可以制河东矣。”熔复遣周式往说全忠。全忠喜,遣张存敬会魏博兵击刘仁恭;甲寅,拔瀛州;冬,十月,丙辰,拔景州,执刺史刘仁霸;辛酉,拔莫州。
成德判官张泽向王建议说:“河东李克用是个劲敌,现在虽然有朱氏的援助,但譬如家中起火,哪里能够等待远水呢!那幽州刘仁恭、沧州刘守文、易州定州王郜,仍然依附河东,不如劝说朱公乘胜一并降服他们,使河北诸镇合而为一,就可以制服河东了。”王熔再派周式前去劝说朱全忠。朱全忠听后很高兴,就派遣张存敬会同魏博的军队前去攻打刘仁恭。甲寅(二十九日),张存敬等攻克瀛州;冬季,十月丙辰(初二),攻占景州,捉住了景州刺史刘仁霸;辛(初七),又夺取了莫州。
'21'静江节度使刘士政闻马殷悉平岭北,大惧,遣副使陈可屯全义岭以备之。殷遣使修好于士政,可拒之;殷遣其将秦彦晖、李琼等将兵七千击士政。湖南军至全义,士政又遣指挥使王建武屯秦城。可掠县民耕牛以犒军,县民怨之,请为湖南向导,曰:“此西南有小径,距秦城才五十里,仅通单骑。”彦晖遣李琼将骑六十、步兵三百袭秦城,中宵,逾垣而入,擒王建武,比明,复还,之以练,造可壁下示之,可犹未之信;斩其首,投壁中,桂人震恐。琼因勒兵击之,擒可,降其将士二千,皆杀之。引兵趣桂州,自秦城以南二十余壁皆望风奔溃,遂围桂州;数日,士政出降,桂、宜、岩、柳、象五州皆降于湖南。马殷以李琼为桂州刺史;未几,表为静江节度使。
'21'静江节度使刘士政听说马殷全部平定了岭北,非常害怕,派副使陈可率军领驻扎在全义岭防备马殷侵犯。马殷派遣使者向刘士政谋求和好,陈可拒绝了他。于是,马殷派遣他的部将秦彦晖、李琼等率领七千军队,前去攻打刘士政。马殷的湖南军队抵达全义岭,刘士政又派遣指挥使王建武驻守秦城。陈可掠虏县民的耕牛来犒劳将士,县民非常怨恨他,请求做湖南军队的向导,说:“这西南有小路,距离秦城才五十里,路径狭窄仅能单骑通过。”秦彦晖派遣李琼率领骑兵六十、步兵三百突袭秦城,半夜里越过城墙而入,擒住王建武,等到天明又回来,用布带将王建武捆缚起来,到陈可的营垒下给他看视。陈可看见后还不相信是王建武,李琼又命斩下王建武的脑袋,投入陈可的营垒之中,桂州军队一片震惊恐慌。李琼趁机率兵发起攻击,擒获可,并将投降的二千将士全部杀死。然后,李琼等率军奔赴桂州,自秦城以南二十余座桂州营垒全都望风逃散,于是将桂州包围。过了几天,刘士政出城投降,桂、宜、岩、柳、象五州全都归降了湖南。马殷任命李琼为桂州刺史;不久,马殷又上表请朝廷任命李琼为静江节度使。
'22'张存获攻刘仁恭,下二十城,将自瓦桥趣幽州,道泞不能进;乃引兵西攻易定,辛巳,拔祁州,杀刺史杨约。
'22'张存敬攻打刘仁恭,连克二十个城池,将要从瓦桥驿奔赴幽州,因道路泥泞不能前进,于是率领军队向西进攻易州。辛巳(二十七日),张存敬攻克祁州,杀死祁州刺史杨约。
'23'癸未,以保义留后朱友谦为节度使。
'23'癸未(二十九日),朝迁任命保义留后朱友谦为保义节度使。
'24'张存敬攻定州,义武节度使王郜,遣后院都知兵马使王处直将兵数万拒之。处直请依城为栅,俟其师老而击之。孔目官梁汶曰:“昔幽、镇兵三十万攻我,于时我军不满五千,一战败之。今存敬兵不过三万,我军十倍于昔,奈何示怯,欲依城自固乎!”郜乃遣处直逆战于沙河,易定兵大败,死者过半,余众拥处直奔还。甲申,王郜弃城奔晋阳,军中推处直为留后。存敬进围定州,丙申,朱全忠至城下;处直登城呼曰:“本道事朝廷甚忠,于公未尝相犯,何为见攻?”全忠曰:“何故附河东?”对曰:“吾兄与晋王同时立勋,封疆密迩,且婚姻也,修好往来,乃常理耳;请从此改图。”全忠许之。乃归罪于梁汶而族之,以谢全忠,以缯帛十万犒师;全忠乃还,仍为处直表求节钺。处直,处存之母弟也。
'24'张存敬进攻定州,义武节度使王郜派遣后院都知兵马使王处直率兵数万进行抵抗。王处直请依城建筑栅栏,等到张存敬的军队疲乏懈怠,再发起攻击。孔目官梁汶说:“从前幽州、镇州的三十万军队攻我,当时我军不满五千,一战便打败了他们。现在张存敬的军队不过三万,我军是当年的十倍,怎么表示怯懦,想要依城自我固守呢!”王郜于是派遣王处直率兵在沙河迎战,结果易定军队被打得大败,死者过半,乘余的将士簇拥着王处直逃奔而回。甲申(三十日),王郜弃城投奔晋阳,军中将士推举王处直为留后。张存敬进兵包围定州,丙申(疑误),朱全忠到定州城下;王处直登城高呼道:“本道侍奉朝廷竭诚尽忠,对您未曾冒犯,为什么被攻击?”朱全忠说:“依附河东是什么缘故?”王处直回答说:“我哥哥与晋王一同讨平黄巢立功,辖地疆界贴近,并且是儿女亲家,谋求和好,互相往来,乃是通常情理;请从此以后改变主意。”朱全忠应允与他和好。于是,王处直把罪过归在梁汶身上并杀了他的全家,用来告谢朱全忠,又拿出绢帛十万犒劳朱全忠的军队。朱全忠于是率兵回去,并奏进表章请求授予王处直节度使。王处直是王处存的同母弟弟。
刘仁恭遣其子守光将兵救定州,军于是易水之上;全忠遣张存敬袭之,杀六万余人。由是河北诸镇皆服于全忠。
刘仁恭派遣他的儿子刘守光率兵救援定州,驻扎在易水之上;朱全忠派遣张存敬袭击刘守光,杀死六万余人。从此,河北诸镇全都降服了朱全忠。
先是王郜告急于河东,李克用遣李嗣昭将步骑三万下太行,攻怀州,拔之,进攻河阳。河阳留后侯言不意其至,狼狈失据,嗣昭坏其羊马城。会佑国军将阎宝引兵救之,力战于壕外,河东兵乃退。宝,郓州人也。
在这之前,王郜向河东告急,李克用派遣李嗣昭率领步兵、骑兵三万人马,直下太行,进攻并拔取怀州,进而攻打河阳。河阳留后侯言没想到河东军队突然到达,十分狼狈,窘迫无依。李嗣昭破坏了河阳城外的羊马城。适逢佑国军将领阎宝领兵前来救援,在护城河外奋力战斗,河东军队才退走。阎宝是郓州人。
'25'初,崔胤与帝密谋尽诛宦官,及宋道弼、景务死,宦官益惧。上自华州还,忽忽不乐,多纵酒,喜怒不常,左右尤自危。于是左军中尉刘季述、右军中尉王仲先、枢密使王彦范、薛齐等阴相与谋曰:“主上轻佻多变诈,难奉事;专听任南司,吾辈终罹其祸。不若奉太子立之,尊主上为太上皇,引岐、华兵为援,控制诸藩,谁能害我哉!”
'25'当初,崔胤与唐昭宗秘密谋划全部杀死宦官,等到宋道弼、景务死后,宦官更加恐惧。唐昭宗自华州回到京城以后,精神恍惚,抑郁不乐,常常纵情饮酒,喜怒无常,左右的人尤其人人自危。于是,左军中尉刘季述、右军中尉王仲先、枢密使王彦范、薛齐等暗中共同商量说:“主上轻浮而多机变欺诈,难于侍奉;并且凡事专听任宰相办理,我等终究要遭受他的祸害。不如立太子为皇帝,尊主上为太上皇,招岐州李茂贞、华州韩建的军队为援助,控制各个藩镇,谁还能加害我们呢!”
十一月,上猎苑中,因置酒,夜,醉归,手杀黄门、侍女数人。明旦,日加辰巳,宫门不开。季述诣中书白崔胤曰:“宫中必有变,我内臣也,得以便宜从事,请入视之。”乃帅禁兵千人破门而入,访问,具得其状。出,谓胤曰:“主上所为如是,岂可理天下!废昏立明,自古有之,为社稷大计,非不顺也。”胤畏死,不敢违。庚寅,季述召百官,陈兵殿庭,作胤等连名状,请太子监国,以示之,使署名;胤及百官不得已皆署之。上在乞巧楼,季述、仲先伏甲士千人于门外,与宣武进奏官程岩等十余人入请对。季述、仲先甫登殿,将士大呼,突入宣化门,至思政殿前,逢宫人,辄杀之。上见兵入,惊堕床下,起,将走,季述、仲先掖之令坐。宫人走白皇后,后趋至,拜请曰:“军容勿惊宅家,有事取军容商量。”季述等乃出百官状白上,曰:“陛下厌倦大宝,中外群情,愿太子监国,请陛下保颐东宫。”上曰:“昨与卿曹乐饮,不觉太过,何至于是!”对曰:“此非臣等所为,皆南司众情,不可遏也。愿陛下且之东宫,待事小定,复迎归大内耳。”后曰:“宅家趣依军容语!”即取传国宝以授季述,宦官扶上与后同辇,嫔御待从者才十余人,适少阳院。季述以银画地数上曰:“某时某事,汝不从我言,其罪一也。”如此数十不止。乃手锁其门,熔铁锢之,遣左军副使李师虔将兵围之,上动静辄白季述,穴墙以通饮食。凡兵器针刀皆不得入,上求钱帛俱不得,求纸笔亦不与。时大寒,嫔御公主无衣衾,号器闻于外。季述等矫诏令太子监国,迎太子入宫。辛卯,矫令太子嗣位,更名缜。以上为太上皇,皇后为太上皇后。甲午,太子即皇帝位,更名少阳院曰问安宫。
十一月,唐昭宗在禁苑中打猎,因此摆酒纵饮,夜里大醉回宫,亲手杀死宦官、侍女数人。天明,已经是辰巳左右,宫门还没有开。刘季述到中书省告诉崔胤说:“宫中一定有了变故,我是内臣,能够根据实际情况自行斟酌处理,请进宫察看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率领宫禁警卫一千人破门而入,经过访查讯问,获得具体情况。刘季述出来对崔胤说:“主上所为如此,岂可管理国家!废黜昏君,拥立明主,自古就有这样做的,为了国家大计,这样做不是叛逆。”崔胤害怕被杀,不敢违抗。庚寅(初六),刘季述召集文武百官到来,在殿庭布置了军队,起草崔胤等请太子代管国事的联名状,出示给文武官员看,让他们签名。崔胤及文武百官不得已,都签了名。昭宗在乞巧楼,刘季述、王仲先在门外埋伏一千名全武装的将士,与宣武进奏官程岩等十余人进楼请求奏对。刘季述、王仲先刚登殿,将士大声呼喊,突然冲入宣化门,到思政殿前,遇到宫人就杀。昭宗看见军队闯入,被惊吓得掉到床下,起来将要逃走,刘季述、王仲先架着让他坐下。宫人跑去禀报皇后,何皇后快步走来,向刘季述等拜请说:“军容使不要惊吓皇上,有事求军容使商量。”刘季述等于是拿出文武百官的联名状,禀告昭宗说:“陛下厌倦帝位,内外群情希望太子代行管理国家事务,请陛下在东宫颐养天年。”昭宗说:“昨天与卿等玩乐饮酒,不觉喝得太多。怎么能弄到这种地步!”刘季述等回答说:“这联名状不是我等所定,都是南司百官群情激昂,不能阻止啊!请陛下暂且前去东宫,等到事情稍微安定,再迎陛下回归正宫来罢了。”何皇后说:“皇上赶快依从军容使的话!”立即取出传国玺印授与刘季述。宦官扶持昭宗与何皇后同乘一车,与嫔御侍从十余人往少阳院去。刘季述用银画地,数落昭宗说:“某时某事,你不听从我的话,这是一条罪。”这样数十下还不停止。于是,刘季述亲手锁了少阳院的门,熔化铁水将锁灌实,派遣左军副使李师虔带兵将少阳院包围,昭宗一有动静就禀报刘季述,凿出墙洞来递送饮食。凡是兵器针刀都不能入内,昭宗要些钱帛全不成,要些纸笔也不给。当时天气十分寒冷,嫔御公主没有衣被,号哭之声传到墙外。刘季述等假传昭宗的诏书,令太子代管国事,迎太子入宫。辛卯(初七),刘季述等又假传昭宗的语书,令太子继承皇位,更名李缜。于是,以昭宗为太上皇,何皇后为太上皇后。甲(初十),太子即皇帝位,把少阳院改名叫问安宫。
季述百官爵秩,与将士皆受优赏,欲以求媚于众。杀睦王倚;凡宫人、左右、方士、僧、道为上所宠信者,皆榜杀之。每夜杀人,昼以十车载尸出,一车或止一两尸,欲以立威。将杀司天监胡季林,季林曰:“军容幽囚君父,更欲多杀无辜乎!”季述惮其言正而止。季述欲杀崔胤,而惮朱全忠,但解其度支盐铁转运使而已。
刘季述给百官加封爵位,参与将士都受到优厚的赏赐,想要以此向众人讨好。杀了睦王李倚,凡被唐昭宗宠信的宫人、侍臣、方士、僧侣、道人等,都用木棍打死。每夜所杀之人,白天用十辆车载着尸体送出,一车有时只一两具尸体,想要用此树立淫威。刘季述等将要杀司天监胡秀林,秀林说:“军容使幽禁君父,还想要多杀无辜吗!”刘季述畏惧他话的刚正而住手。刘季述想要杀崔胤,但畏惧朱全忠,于是就只解除了崔胤的度支盐铁转运使而已。
左仆射致仕张浚在长水,见张全义于洛阳,劝之匡复;又与诸藩镇书劝之。
左仆射张浚退休后住在长水,他到洛阳拜见张全义,劝他匡复君位;又给各藩镇写信进行劝说。
进士无棣李愚客华州,上韩建书,略曰:“仆每读书,见父子君臣之际,有伤教害义者,恨不得肆之市朝。明公居近关重镇,君父幽辱月余,坐视凶逆而忘勤王之举,仆所未逾也。仆窃计中朝辅弼,虽有志而无权;外镇诸侯,虽有权而无志。惟明公忠义,社稷是依。往年车略播迁,号泣奉迎,累岁供馈,再复庙、朝,义感人心,至今歌咏。此时事势,尤异前日;明公地处要冲,位兼将相。自宫闱变故,已涉旬时,若不号令率先以图反正,迟疑未决,一朝山东侯伯唱义连衡,鼓行而西,明公求欲自安,其可得乎!此必然之势也。不如驰檄四方,谕以逆顺,军声一振,则元凶破胆,旬浃之间,二竖之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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