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其一手,可乎!”颖皆不从。八月,、颖共表:“论功不平,与右仆射羊玄之、左将军皇甫商专擅朝政,杀害忠良,请诛玄之、商,遣还国。”诏曰:“敢举大兵,内向京辇,吾当亲率六军以诛奸逆。其以为太尉、都督中外诸军事以御之。”
'6'河间王司马听说李含等人已被杀死,当即起兵征讨长沙王司马。大将军司马颖上奏表请求讨伐张昌,得到允许。司马颖又听说张昌叛乱已经平定,因而想与司马共同攻打司马。卢志劝谏说:“您以前立了大功勋却交出权力辞谢天子的恩宠,当时声望很好。现在如果把军队安顿在城关之外,身着文官服饰进京朝见,这是成为霸主的基础。”参军魏郡人邵续说:“人有兄弟,如同左右手,您想抵挡天下的敌人而先砍掉一只手,能这样吗?”司马颖全都不听。八月,司马、司马颖共同上奏表:“司马论评功劳不公平,与右仆射羊玄之、左将军皇甫商独揽朝政大权,杀害忠良之人。请诛杀羊玄之、皇甫商,遣送司马回他的封国。”惠帝下诏说:“司马如果敢于兴兵,矛头指向京都帝辇,我将亲自率领六军诛讨为奸叛乱的人。任用司马为太尉、都督中外诸军事以抵御他们。”
以张方为都督,将精兵七万,自函谷东趋洛阳。颖引兵屯朝歌,以平原内史陆机为前将军、前锋都督,督北中郎将王粹、冠军将军牵秀、中护军石超等军二十余万,南向洛阳。机以羁旅事颖,一旦顿居诸将之右,王粹等心皆不服。白沙督孙惠与机亲厚,劝机让都督于粹。机曰:“彼将谓吾首鼠两端,适所以速祸也。”遂行。颖列军自朝歌至河桥,鼓声闻数百里。
司马让张方任都督,带领七万精锐军队,从函谷关向东,直指洛阳。司马颖带领军队在朝歌驻扎,让平原内史陆机为前将军、前锋都督,统领中郎将王粹、冠军将军牵秀、中护军石超等军队二十多万人,向南逼临洛阳。陆机在司马颖门下寄居充任幕僚,位置一下突然居于各将领之首,王粹等人心里都不服气。白沙督孙惠与陆机一向亲近,交情深厚,劝说陆机将都督的职位让给王粹。陆机说:“这样他们将说我迟疑不决,正好加速招致灾祸。”于是出行。司马颖排列的军队从朝歌直到河桥,战鼓声几百里外都能听见。
乙丑,帝如十三里桥。太尉使皇甫商将万余人拒张方于宜阳。己巳,帝还军宣武场。庚午,舍于石楼。九月,丁丑,屯于河桥。壬子,张方袭皇甫商,败之。甲申,帝军于芒山。丁亥,帝幸偃师;辛卯,舍于豆田。大将军颖进屯河南,阻清水为垒。癸巳,羊玄之忧惧而卒,帝旋军城东;丙申,幸缑氏,击牵秀,走之。大赦。张方入京城,大掠,死者万计。
乙丑(疑误),惠帝到十三里桥。太尉司马派皇甫商带领一万多人在宜阳阻击张方。己巳(二十八日),惠帝把军队撤到宣武场。庚午(二十九日),
在石楼住宿。九月,丁丑(初六),惠帝将兵驻扎在河桥。壬子(疑误),张方袭击皇甫商,并将皇甫商打败。甲申(十三日),惠帝在芒山驻军。丁亥(十六日)惠帝到偃师。辛卯(二十日),在豆田住宿。大将军司马颖进军于黄河以南驻扎,阻隔清水作为壁垒。癸巳(二十二日),羊玄之忧郁恐惧而死,惠帝回师城东。丙申(二十五日),惠帝到缑氏,攻击牵秀,并把他打跑,宣布大敕。张方进入京城,大肆抢掠,死者数以万计。
'7'李流疾笃,谓诸将曰:“骁骑仁明,固足以济大事;然前军英武,殆天所相,可共受事于前军。”流卒,众推李雄为大都督、大将军、益州牧,治郫城。雄使武都朴泰绐罗尚,使袭郫城,云己为内应。尚使隗伯将兵攻郫,泰约举火为应,李骧伏兵于道,泰出长梯于外。隗伯兵见火起,争缘梯上,骧纵兵击,大破之。追奔夜至城下,诈称万岁,曰:“已得郫城矣!”入少城,尚乃觉之,退保太城。隗伯创甚,雄生获之,赦不杀。李骧攻犍为,断尚运道。获太守龚恢,杀之。
'7'李流病危,对众部将说:“骁骑将军李骧仁德精明,本来足以成就大事。但是前将军李雄英俊勇武,大概是上天的选择,可以一起接受前将军的命令。”李流去世,大家推举李雄为大都督、大将军、益州牧,治所设在郫城。李雄派武都人朴泰欺骗罗尚,让他袭击郫城,声称自己可当内应。罗尚派隗伯带兵攻打郫城,朴泰约定以举火为信号,李骧在路旁埋伏了军队,朴泰把长梯送出
城外。隗伯的军队看到火起,争相攀缘长梯登城。李骧指挥军队出击,大败隗伯。追击奔驰,连夜到达成都城下,假装呼喊万岁,说:“已经取得郫城!”于是进入了少城,罗尚发觉中计,连忙退到太城守卫。隗伯身负重伤,被李雄活捉,赦免而没有杀。李骧攻打犍为,截断罗尚运送物资的道路,抓住并杀死太守龚恢。
'8'石超进逼缑氏。冬,十月,壬寅,帝还宫。丁未,败牵秀于东阳门外。大将军颖遣将军马咸助陆机。戊申,太尉奉帝与机战于建春门。司马王瑚使数千骑系戟于马,以突咸陈,咸军乱,执而斩之。机军大败,赴七里涧,死者如积,水为之不流。斩其大将贾崇等十六人,石超遁去。
'8'石超进军逼临缑氏。冬季,十月,壬寅(初三),惠帝回到皇宫。丁未(初八),在东阳门外击败牵秀。大将军司马颖派将军马咸协助陆机。戊申(初九),太尉司马尊奉帝命与陆机在建春门战斗。司马的司马王瑚派几千骑兵把戟系在马上,冲击马咸的兵阵,马咸军队混乱,捉住马咸杀掉了。陆机军队惨败,退到七里涧,死尸堆积,把水流都堵塞住了。王瑚杀死陆机的大将贾崇等十六人,石超逃遁离去。
初,宦人孟玖有宠于大将军颖,玖欲用其父为邯郸令,左长史卢志等皆不敢违,右司马陆云固执不许,曰:“此县,公府掾资,岂有黄门父居之邪!”玖深怨之。玖弟超,领万人为小督,未战,纵兵大掠,陆机录其主者;超将铁骑百余人直入机麾下,夺之,顾谓机曰:“貉奴,能作督不!”机司马吴郡孙拯劝机杀之,机不能用。超宣言于众曰:“陆机将反。”又还书与玖,言机持两端,故军不速决。及战,超不受机节度,轻兵独进,败没。玖疑机杀之,谮之于颖曰:“机有二心于长沙。”牵秀素谄事玖,将军王阐、郝昌、帐下督阳平公师藩皆玖所引用,相与共证之。颖大怒,使秀将兵收机。参军事王彰谏曰:“今日之举,强弱异势,庸人犹知必克,况机之明达乎!但机吴人,殿下用之太过,北土旧将皆疾之耳。”颖不从。机闻秀至,释戎服,著白,与秀相见,为笺辞颖,既而叹曰:“华亭鹤唳,可复闻乎!”秀遂杀之。颖又收机弟清河内史云、平东祭酒耽及孙拯,皆下狱。
当初,宦官孟玖受到大将军司马颖的宠信,孟玖想让他父亲担任邯郸县令,左长史卢志等人都不敢违背,只有右司马陆云坚持不同意,说:“这个县,历来是有公府掾的资格的人担任,岂有让宦官父亲担任的道理?”孟玖深深地怨恨陆云。孟玖弟孟超,是率领万人的小督,还没有战斗,就纵兵抢掠。陆机将主犯拘捕,孟超带着全副武装的一百多骑兵冲到陆机的指挥将旗之下,夺走犯人,在马上回头对陆机说:“貉奴,会当都督吗?”陆机的司马吴郡人孙拯劝说陆机把他杀掉,陆机没有采纳。孟超向大家宣告说:“陆机打算叛变。”又给孟玖去信,说陆机怀有二心,所以军队不能快些取胜。等到战斗开始,孟超不听陆机指挥调动,轻率地带兵孤军深入,以致全军覆没。孟玖怀疑是陆机把孟超杀了,对司马颖进谗言说:“陆机怀有二心勾结长沙王。”牵秀对孟玖一直阿谀谄媚,将军王阐、郝昌,帐下督阳平人公师藩等人又都是由孟玖引荐而得到任用的,这些人在一起共同证实孟玖的谗言。司马颖勃然大怒,派牵秀带兵拘捕陆机。参军事王彰劝谏说:“今天的举动,强弱力量对比悬殊,最平庸的人都知道谁一定能取胜。何况陆机那样明白通达的人呢?只因陆机是吴地人,殿下对他过于重用,才引起北方地区的旧将对他的嫉妒怨恨罢了。”司马颖没有接受。陆机听说牵秀来了,于是脱下军服,戴着低贱的便帽,与牵秀相见,又写信辞别司马颖,一会儿慨叹说:“故乡华亭的鹤声,还能再听到吗?”牵秀随即将他杀了。司马颖又拘捕了陆机弟清河内史陆云、平东祭酒陆耽以及孙拯,都投入牢狱。
记室江统、陈留蔡克、颍川枣嵩等上疏,以为:“陆机浅谋致败,杀之可也。至于反逆,则众共知其不然。宜先检校机反状,若有征验,诛云等未晚也。”统等恳请不已,颖迟回者三日。蔡克入,至颖前,叩头流血曰:“云为孟玖所怨,远近莫不闻;今果见杀,窃为明公惜之!”僚属随克入者数十人,流涕固请,颖恻然,有宥云色。孟玖扶颖入,催令杀云、耽,夷机三族。狱吏考掠孙拯数百,两踝骨见,终言机冤。吏知拯义烈,谓拯曰:“二陆之枉,谁不知之!君可不爱身乎?”拯仰天叹曰:“陆君兄弟,世之奇士,吾蒙知爱。今既不能救其死,忍复从而诬之乎!”玖等知拯不可屈,乃令狱吏诈为拯辞。颖既杀机,意常悔之,及见拯辞,大喜,谓玖等曰:“非卿之忠,不能穷此奸。”遂夷拯三族。拯门人费慈、宰意二人诣狱明拯冤,拯譬遣之曰:“吾义不负二陆,死自吾分;卿何为尔邪!”曰:“君既不负二陆,仆又安可负君!”固言拯冤,玖又杀之。
记室江统、陈留人蔡克、颍川人枣高等上奏章,认为:“陆机考虑不周而导致失败,处死是可以的。至于说他反叛,则大家都知道这不是事实。应当首先检查审核陆机谋反的情况,如果能够证实,那么再杀陆云等人也不晚。”江统等人不断地恳切请求,司马颖拖延三天也不答复。蔡克进入王府,来到司马颖面前,叩头叩得流血,说:“陆云被孟玖怨恨,远近没有不知道的,现在如果陆云果然被杀,我为您惋惜!”随蔡克进去的僚属有几十人,都流泪苦苦请求,司马颖听后也感到忧伤,面露宽宥原谅陆云的容色。孟玖扶着司马颖进屋,催促司马颖下令杀掉陆云、陆耽,夷灭陆机三族。狱吏拷打孙拯几百下,打得露出了踝骨,但孙拯始终说陆机冤枉,狱吏知道孙拯正义而刚烈,对孙拯说:“二陆的冤枉,谁不知道!您难道不珍惜自己的身体吗?”孙拯仰天长叹,说:“陆机兄弟,是天下不同寻常的人士,我承蒙他们的知遇和厚爱,现在既然不能把他从死亡中解救出来,怎么能忍心再诋毁他呢?”孟玖等人知道不能使孙拯屈服,就命令狱吏伪造孙拯的供词。司马颖杀了陆机后,心里常常感到后悔,等看见孙拯供词后,非常高兴,对孟玖等人说:“要不是你的忠诚,就不能够查清楚这反叛的情况。”于是夷灭孙拯三族。孙拯的学生费慈、宰意两个人到狱中申明孙拯冤枉,孙拯开导并让他们离开,说:“我从道义上不能辜负二陆,死是我现在所应该作的,你们为什么呢?”他们回答说:“您既然不辜负二陆,我等又怎么能辜负您呢?”坚持说孙拯冤枉,孟玖又把他们杀了。
太尉奉帝攻张方,方兵望见乘舆,皆退走,方遂大败,死者五千余人。方退屯十三里桥,众惧,欲夜遁,方曰:“胜负兵家之常,善用兵者能因败为成。今我更前作垒,出其不意,此奇策也。”乃夜潜逼洛城七里,筑垒数重,外引廪谷以足军食。即战胜,以为方不足忧。闻方垒成,十一月,引兵攻之,不利。朝议以为、颖兄弟,可辞说而释,乃使中书令王衍等往说颖,令与分陕而居,颖不从。因致书于颖,为陈利害,欲与之和解。颖复书,“请斩皇甫商等首,则引兵还邺,”不可。
太尉司马侍奉惠帝攻打张方,张方的兵远远地看到惠帝的御车,都败退而逃,张方于是惨败,死了五千多人。张方撤退到十三里桥驻扎,大家惶恐不安,想趁夜逃走,张方说:“胜负是兵家常事,善于用兵的人能够转败为胜,现在我反而再到前面修筑堡垒,出其不意,这是奇妙的计策。”于是趁夜色悄悄逼近距洛阳城七里处,修筑了几层堡垒,从外面运进仓库中的粮谷作为军粮。司马取胜后,认为张方不足以忧虑。听说张方建成了堡垒,十一月,率领军队去进攻,一无所获。朝廷讨论认为司马、司马颖是兄弟,可以用言辞来排解这一纠纷,于是派中书令王衍等人到司马颖那里劝说,让司马颖与司马平分秋色、共同辅助皇室。司马颖不答应。司马又给司马颖去信,为他陈说利害关系,想与司马颖和解。司马颖回信说:“请斩掉皇甫商等人的首级,那么我就率兵回归邺城。”司马不同意。
颖进兵逼京师,张方决千金,水碓皆涸。乃发王公奴婢手舂给兵,一品已下不从征者,男子十三以上皆从役,又发奴助兵;公私穷,米石万钱。诏命所行,一城而已。骠骑主簿范阳祖逖言于曰:“刘沈忠义果毅,雍州兵力足制河间,宜启上为诏与沈,使发兵袭。窘急,必召张方以自救,此良策也。”从之。沈奉诏驰檄四境,诸郡多起兵应之。沈合七郡之众凡万余人,趣长安。
司马颖率兵进逼京城,张方把千里水坝中的水放掉,舂米的水碓全部无水可用。朝廷于是征发王、公大臣的奴婢用手舂米来供给军粮。一品以下不去应征的官员,家中十三岁以上的男子全部服劳役,又征发奴隶帮助军队。公室私家都穷困窘迫,一石米价值万钱。皇帝的诏书命令所能指挥的,仅仅是京都一城罢了。骠骑主簿范阳人祖逖,对司马说:“刘沈忠诚正义果断坚毅,雍州的兵力足以对付河间王司马,应当启奏皇上给刘沈下诏书,派他出兵袭击司马。司马一旦窘迫紧急,一定要召回张方去救援自己,这是很好的计策。”司马采纳了。刘沈接到诏书,用快马向辖境内各郡发布檄文,各郡大多起兵响应。刘沈组织七郡一共一万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