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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子野论曰:从前,齐桓公在葵丘会盟时态度傲慢,九个国家同时背叛。曹操对张松没有礼遇,竟使中国三分天下。一点点疏忽,造成如此重大的差错。明帝刚刚登基之时,统治的地域不超过百里,士卒有离散之心,士大夫情绪也不稳定。但他能够敞开诚心,吐露真言,人们没有不感念他的恩德的,为他效忠,誓死不渝。所以才能西讨北征,平定叛乱。不久,各地捷报频传,割据势力束手就降。就在这时,明帝打算显示余威,而师出无名,以致淮河以北的土地,霎时间落入北魏之手,实在可惜呀!如果能像当初那样,虚怀若谷,不骄不躁,不夸耀自己功劳,那么三个叛贼,何至起兵对抗!武帝刘裕创业时,盔甲上都生虮虱,辛苦开辟疆域,可是,后代子孙,每天几乎都要丧失百里之地。要保住祖先的基业,谈何容易!
'2'魏尉元以彭城兵荒之后,公私困竭,请发冀、相、济、兖四州粟,取张永所弃船九百艘,沿清运载,以赈新民;魏朝从之。
'2'北魏尉元因彭城兵荒马乱之后,无论官府还是民间,财力全都枯竭,所以特向朝廷请求拨发冀、湘、济、兖四州的库存粮食,用张永所抛弃的九百艘船只,顺清河运载,赈济新并入版图的居民,北魏朝廷批准了。
'3'魏东平王道符反于长安,杀副将驸马都尉万古真等,丙午,司空和其奴等将殿中兵讨之。丁未,道符司马段太阳攻道符,斩之;以安西将军陆真为长安镇将以抚之。道符,翰之子也。
'3'北魏东平王拓跋道符在长安叛变,诛杀副将驸马都尉万古真等。丙午(二十四日),司空和其奴等率宫廷禁卫军讨伐他。丁未(二十五日),拓跋道符的司马段太阳攻击拓跋道符,并将其斩首。任命安西将军陆真为长安镇将,安抚军民。拓跋道符是拓跋翰的儿子。
'4'闰月,魏以顿丘王李峻为太宰。
'4'闰正月,北魏任命顿丘王李峻为太宰。
'5'沈文秀、崔道固为土人所攻,遣使乞降于魏,且请兵自救。
'5'沈文秀、崔道固受到当地民军围攻,派使节前往北魏,请求归降,并请求派兵解救。
'6'二月,魏西河公石自悬瓠引兵攻汝阴太守张超,不克;退屯陈项,议还长社,待秋击之。郑羲曰:“张超蚁聚穷命,粮食已尽,不降当走,可翘足而待也。今弃之远去,超修城浚隍,积薪储谷,更来恐难图矣。”石不从,遂还长社。
'6'二月,北魏西河公拓跋石自悬瓠率军攻击汝阴太守张超,没有攻克。于是退回陈项驻扎,打算撤到长社,等到秋季再进攻。郑羲说:“张超像一群蚂蚁聚在一起走投无路,粮食已经用尽。不是投降,就是逃走,不久便可看到结果。现在如果放弃他而远远离去,张超将加固城墙,挖深壕沟,储备粮草,再来时恐怕更难对付。”拓跋石不听,于是,返回长社。
'7'初,寻阳既平,帝遣沈文秀弟文炳以诏书谕文秀,又遣辅国将军刘怀珍将马步三千人与文炳偕行。未至,值张永等败退,怀珍还镇山阳。文秀攻青州刺史明僧,帝使怀珍帅龙骧将军王广之将五百骑、步卒二千人浮海救之,至东海,僧已退保东莱。怀珍进据朐城,众心凶惧,欲且保郁洲,怀珍曰:“文秀欲以青州归索虏,计齐之士民,安肯甘心左衽邪!今扬兵直前,宣布威德,诸城可飞书而下;奈何守此不进,自为沮挠乎!”遂进,至黔陬,文秀所署高密、平昌二郡太守弃城走。怀珍送致文炳,达朝廷意,文秀犹不降;百姓闻怀珍至,皆喜。文秀所署长广太守刘桃根将数千人戍不其城。怀珍军于洋水,众谓且宜坚壁伺隙,怀珍曰:“今众少粮竭,悬军深入,正当以精兵速进,掩其不备耳。”乃遣王广之将百骑袭不其城,拔之。文秀闻诸城皆败,乃遣使请降,帝复以为青州刺史。崔道固亦请降,复以为冀州刺史。怀珍引还。
'7'当初,寻阳政权平定后,明帝派遣沈文秀的弟弟沈文炳,携带诏书去招抚沈文秀,又派遣辅国将军刘怀珍率步骑兵三千人,与沈文炳同行。还没到达,正赶上张永攻击彭城的大军溃败,刘怀珍退回山阳镇守。沈文秀攻击青州刺史明僧,明帝命刘怀珍指挥龙骧将军王广之率骑兵五百人、步兵两千人,渡海前往救援。刘怀珍进抵东海,明僧已退守东莱。刘怀珍进入朐城据守,军心十分不安,有人主张退保郁州,刘怀珍说:“沈文秀打算以青州归附魏虏,古齐国的士民,怎么甘心让衣襟开到左边?当今应该驱兵直入,宣扬皇帝的恩德和威严,各地城池,送去一封书信,便可收复,何必守在这里,不肯出动,自己阻挠自己。”于是继续前进,抵达黔陬。沈文秀任命的高密、平昌二郡太守弃城逃跑。刘怀珍把沈文炳送到东阳,传达朝廷旨意,沈文秀还是拒绝投降。但百姓听到官军将领刘怀珍到来,皆大欢喜。沈文秀任命的长广太守刘桃根率数千人,驻防不其城。刘怀珍率军驻扎洋水,众将领都主张筑城备战,刘怀珍说:“现在我们人少,粮草又不足,孤军深入敌境,正应当命精锐部队迅速进攻,趁他们不备进行突袭。”于是派王广之率一百名骑兵,袭击不其城并攻克。沈文秀得到各城全部失败的消息,于是立即派使节请求投降,明帝任命沈文秀仍为青州刺史。崔道固也请求投降,明帝也任命他为冀州刺史。刘怀珍随即撤退。
'8'魏济阴王小新成卒。
'8'北魏济阴王拓跋小新成去世。
'9'沈攸之之自彭城还也,留长水校尉王玄载守下邳,积射将军沈韶守宿豫,睢陵、淮阳皆留兵戍之。玄载,玄谟之从弟也。时东平太守申纂守无盐,幽州刺史刘休宾守梁邹,并州刺史清河房崇吉守升城,辅国将军清河张谠守团城,及兖州刺史王整、兰陵太守桓忻、肥城、糜沟、垣苗等戍皆不附于魏。休宾。乘民之兄子也。
'9'沈攸之从彭城败回时留下长水校尉王玄载驻防下邳,积射将军沈韶驻防宿豫,睢陵、淮阳也都留下部队驻守。王玄载是王玄谟的堂弟。当时,东平太守申纂驻守无盐,幽州刺史刘休宾驻守梁邹,并州刺史清河人房崇吉驻守升城,辅国将军、清河人张谠驻守团城,交州刺史王整、兰陵太守桓忻,还有肥城、糜沟、垣苗等地的驻军,都拒绝投靠北魏。刘休宾是刘乘民的侄儿。
魏遣平东将军长孙陵等将兵赴青州,征南大将军慕容白曜将骑五万为之继援。白曜,燕太祖之玄孙也。白曜至无盐,欲攻之;将佐皆以为攻具未备,不宜遽进。左司马范阳郦范曰:“今轻军远袭,深入敌境,岂宜淹缓!且申纂必谓我军来速,不暇攻围,将不为备;今若出其不意,可一鼓而克。”白曜曰:“司马策是也。”乃引兵伪退。申纂不复设备,白曜夜中部分,三月,甲寅旦,攻城,食时,克之;纂走,追擒,杀之。白曜欲尽以无盐人为军赏,郦范曰:“齐,形胜之地,宜远为经略。今王师始入其境,人心未洽,连城相望,咸有拒守之志,苟非以德信怀之,未易平也。”白曜曰:“善!”皆免之。
北魏派平东将军长孙陵等领兵,进攻青州,征南大将军慕容白曜率领骑兵五万人,继续进发作为后援。慕容白曜是前燕国燕太祖的玄孙。慕容白曜抵达崐无盐,想要攻城,部属将领及僚佐都认为攻城的器具还不完备,不宜马上进攻。左司马范阳人郦范说:“我们用轻装部队远途偷袭,深入敌人领土,怎么能作久留的打算!而且申纂一定认为我们来得太快,还来不及围攻,所以没有戒备,现在如果出其不意,可以一战而胜。”慕容白曜说:“司马的主意很对。”于是率兵假装撤退。申纂果然不再戒备,慕容白曜在午夜时分进行布署。三月,甲寅(初三),凌晨,向无盐城进攻,早饭时,攻破。申纂逃走,被追捕生擒并斩首。慕容白曜打算将无盐全城人一律当作战利品赏赐部下,郦范说:“古齐国地区,形势重要,应当有长远经营计划。而今,王师刚刚入境,人心还没有归顺,城池相连,互相观望,都有固守不降的志向,假如不以恩德和信誉安抚他们,不容易平定啊。”慕容白曜说:“好!”便把百姓一律赦免。
白曜将攻肥城,郦范曰:“肥城虽小,攻之引日;胜之不能益军势,不胜足以挫军威。彼见无盐之破,死伤涂地,不敢不惧;若飞书告谕,纵使不降,亦当逃散。”白曜从之,肥城果溃,获粟三十万斛。白曜谓范曰:“此行得卿,三齐不足定也。”遂取垣苗、糜沟二戍,一旬中连拔四城,威震齐土。
慕容白曜将要进攻肥城,郦范说:“肥城虽然很小,但攻打起来,很费时间,胜了他不能增加我们的声势,失败则有损于我们的军威。他们看到无盐城被攻陷的惨状,遍地死伤,也不会不感到恐惧,如果送去一封警告信,他们即使不投降,也会四处逃散。”慕容白曜同意,肥城果然崩溃,北魏大军缴获粟米三十万斛。慕容白曜对郦范说:“这次出征,有你出谋,三齐不怕不能平定。”于是夺取垣苗、糜沟二城。十天之内,一连攻克四城,声威震撼齐地。
'10'丙子,以尚书左仆射蔡兴宗为郢州刺史。
'10'丙子(二十五日),明帝任命尚书左仆射蔡兴宗为郢州刺史。
'11'房崇吉守升城,胜兵者不过七百人。慕容白曜筑长围以攻之,自二月至于夏四月,乃克之。白曜忿其不降,欲尽坑城中人,参军事昌黎韩麒麟谏曰:“今敌在前而坑其民,自此以东,诸城人自为守,不可克也。师老粮尽,外寇乘之,此危道也。”白曜乃慰抚其民,各使复业。
'11'刘宋房崇吉坚守升城,能作战的士卒不过七百人。北魏慕容白曜兴筑长墙,发动攻击,自二月攻到夏季四月,才攻陷城池。慕容白曜对这么一个小城誓死不投降,大为忿怒,打算把城内百姓全部活埋,参军事昌黎人韩麒麟劝阻说:“眼下强敌在前,而坑杀他们的百姓,恐怕从此向东,各个城的人都会坚守,无法攻克。军队出征太久,粮食吃尽,外面贼寇乘机进攻,这可是危险之道。”慕容白曜于是对百姓慰问安抚,使他们恢复正常生活。
崇吉脱身走,崇吉母傅氏,申纂妻贾氏,与济州刺史卢度世有中表亲,然已疏远。及为魏所虏,度世奉事甚恭,赡给优厚。度世闺门之内,和而有礼。虽世有屯夷,家有贫富,百口怡怡,丰俭同之。
房崇吉只身逃亡,他的母亲傅氏及申纂的妻子贾氏,与北魏济州刺史卢度世原是表亲,不过关系早已疏远。等到傅、贾两人被北魏军俘虏,卢度世对待她们十分恭敬,生活供给也非常优厚。卢度世家门之内,详和而有礼节,虽然时势有时动乱有时安定,财产有的贫穷有的富有,但百口之家,心情欢快,苦乐共同承担。
崔道固闭门拒魏。沈文秀遣使迎降于魏,请兵援接,白曜欲遣兵赴之。郦范曰:“文秀室家坟墓皆在江南,拥兵数万,城固甲坚,强则拒战,屈则遁去。我师未逼其城,无朝夕之急,何所畏忌而遽求援军!且观其使者,视下而色愧,语烦而志怯,此必挟诈以诱我,不可从也。不若先取历城,克盘阳,下梁邹,平乐陵,然后按兵徐进,不患其不服也。”白曜曰:“崔道固等兵力单弱,不敢出战;吾通行无碍,直抵东阳,彼自知必亡,故望风求服,夫又何疑!”范曰:“历城兵多粮足,非朝夕可拔。文秀坐据东阳,为诸城根本。今多遣兵则无以攻历城,少遣兵则不足以制东阳;若进为文秀所拒,退为诸城所邀,腹背受敌,必无全理。愿更审计,无堕贼彀中。”白曜乃止。文秀果不降。
崔道固关闭城门抗拒北魏军。沈文秀却派人向北魏投降,请求派兵增援,慕容白曜打算派兵前往。郦范说:“沈文秀的家室和祖先坟墓,都在长江以南,掌握重兵数万,城墙坚固,武器精良,强大时挺身作战,衰弱时起身逃走,我军并未逼到他的城下,他也没有燃眉之急,有什么可怕的,而请求我们派兵增援?并且,我看他的使节,眼睛一直向下看,脸色惭愧,说话罗嗦而胆怯,这一定心怀奸诈,引诱我们走进圈套,不可轻信。不如先夺取历城、盘阳,再 拿下梁邹、乐陵,然后慢慢向前推进,不怕他们不屈服。”慕容白曜说:“崔道固等兵力单薄,不敢出战,我们可以通行无阻,一直抵达东阳,沈文秀自知必亡,所以望风投降,又有什么可怀疑的!”郦范说:“历城兵力雄厚,粮食充足,不是早晚之间就能攻克的。沈文秀雄据东阳,是各城的根本。现在派兵太多,则无法攻打历城;派兵太少,又不足以制服东阳。如果前进遭沈文秀抵御,后退又被各城联军阻击,腹背受敌,绝对没有安全的道理。请再三考虑,不要落入贼寇的圈套。”慕容白曜才停止,而沈文秀果然不降。
魏尉元上表称:“彭城贼之要藩,不有重兵积粟,则不可固守;若资储既广,虽刘师徒悉起,不敢窥淮北之地。”又言:“若贼向彭城,必由清、泗过宿豫,历下邳;趋青州,亦由下邳、沂水经东安;此数者,皆为贼用师之要。今若先定下邳,平宿豫,镇淮阳,戍东安,则青、冀诸镇可不攻而克;若四城不服,青、冀虽拔,百姓狼顾,犹怀侥幸之心。臣愚以为,宜释青、冀之师,先定东南之地,断刘北顾之意,绝愚民南望之心;夏水虽盛,无津途可由,冬路虽通,无高城可固。如此,则淮北自举,暂劳永逸。兵贵神速,久则生变;若天雨既降,彼或因水通,运粮益众,规为进取,恐近淮之民翻然改图,青、冀二州猝未可拔也。”
北魏尉元上书朝廷说:“彭城是贼寇的重要基地,如果不驻防重兵,储存粮草,就不能守住。如果军用物资丰富,就是刘出动全部军队,也不敢窥伺淮北之地。”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