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那个家夥吃错药了吗?”程子恒偷偷摸摸在这儿唯一不算阴森的人的耳边细声询问,对方同样不太清楚。
“我不知道,我来这里今天第一次看到他笑。”陈卫东摊手道,心里不是很舒服,昨天的事让他胸口好像有个梗一般,想不透那脚步声和那人偶是怎麽回事。
“你的。”那位诡异的法医走出解剖室,拿来了报告,他将它递给警员,然後紧紧盯著对方,接著说:“我和你朋友曹牛顿在交往。”
“什麽?!”程子恒吓了一大跳,这个鬼气森森的人居然说他在和他的好友交往?“你开玩笑吧?!”他惊得差点拿不稳报告,而旁边的陈卫东也吃惊地瞪大眼睛。
程子恒如此难以接受不是没有道理,曹牛顿那家夥才刚来到这里就被车撞得一直躺在医院里,怎麽可能会和他交往?他们应该到现在还没见面吧!
他还来不及询问,丁锐锋忽然捂著胸口退回了解剖室,他不禁和陈卫东面面相觑,这人到底搞什麽鬼?
“你干嘛告诉他啊?你吓死我了!”曹牛顿在香袋里直跳脚,他刚才吓得魂都快没了,生怕程子恒说出什麽来,自己被戳穿身份。
“他不是你的朋友吗?”丁锐锋说。
曹牛顿一愣,接著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萎了下去,後悔刚才那一吼。丁锐锋在慢慢地改正,像刚才就是最好的证明,他在试图主动跟人交流,而两人之间的恋情是最大的动力,“我和你朋友曹牛顿在交往”这句话说得多顺畅,结果却被自己打断了。
“痛吗?”曹牛顿心疼地抚摸丁锐锋胸脯上被自己抓出来的红点。自从确立关系後,他的位置从衬衫外变成了紧贴著肉。
“没事。”丁锐锋一点也不在意。
“我刚才冲动了。”曹牛顿叹道,“丁,我其实……有些事情瞒著你,但我会告诉你的,真的,是有关於我的一些很重要的事……回去我就告诉你,但在这之前,别人问起任何我的事情你都别说好吗?就算没人问,你也不要说。”他是打算说出来,但说之时的情况一定得在自己掌握之中,他可不希望突发什麽意外。
“好。”丁锐锋点头道,并咧开嘴开朗地笑,他感觉到自己和这个小家夥的感情越来越深了。
那个怪里怪气的验尸官终於又出来了,程子恒赶紧跑上去,拦著对方严肃地问:“等等,我要问几个问题,你是怎麽认识曹牛顿的?你没可能知道他才对。”他每天都有去医院探望朋友,从没见过这家夥。
丁锐锋皱了皱眉,顿了顿,最终绕过这位警员离去,已经下班了,已经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如今有了情人,他得多花功夫在情人身上。
“嘿!”程子恒在後面喊,但那个人置若未闻,他气得真想一拳头打过去。
这个混蛋是神经病吗?太平间果然盛产变态!
17
这是两人的第一个约会,一定得美满才行,谁都不希望出什麽岔子,并且都很紧张。他们凑在一起研究了网络上不少的教程、攻略,才放心出门去,曹牛顿发现丁锐锋居然有一辆车──一辆银灰色布加迪威龙,保养得非常好。
“哇喔,太棒了!”攀著衣领,曹牛顿兴奋地大喊,想不到那家夥居然会开车技术还不错,太让他意外、高兴了。
“这辆车花光了父母留给我的遗产和保险金。”丁锐锋带著墨镜,穿著崭新的衣服,此时的他像个有钱的帅少爷。他笑著,脸上有著怀念。
“太奢侈了,我喜欢。”曹牛顿大笑道。及时行乐,这是他的人生观,看来旁边这个人类也是。
“没有不喜欢车的男人。”丁锐锋说。
他们开始研究该去哪里,看电影、逛公园、跳舞、运动,这些网络上提到的都不行,人多的地方他们没办法放心地玩乐,曹牛顿不希望别人像看疯子一样看著和人偶玩游戏、聊天的丁锐锋,最後还是丁锐锋开口,提议由自己带路,曹牛顿自然高兴应允。
丁锐锋驱车来到一家装潢优雅的婚纱礼服店,来到男士服务区,前台的美女服务员顶著真挚的笑容向他介绍店内的特色,丁锐锋仔细地听过後,对她们说:“我要定做两件男士婚礼服,我一套,他一套。”他掏出怀里的人偶。
服务员都愣了,其中一个不太肯定地询问:“做一套人偶穿的礼服?”
“是的。”他点点头。
“先生您是在开玩笑吗?”服务员看了下墙壁上的日期时锺,“今天不是愚人节哦。”
“我像在开玩笑吗?”丁锐锋有些不悦,“我明天来拿。”他掏出信用卡,服务员为难地看著他,最终还是为他和他的人偶量了身材、收了钱,之後他高兴地离开礼服店,将人偶重放进香袋里。
“喂,你刚才在做什麽?”回到车内,曹牛顿带著责备意味地喊道,这个家夥越来越懂得与外人交流了,看刚才他和那两个漂亮美眉谈得多顺畅啊,这不是重点……他干嘛要去婚纱店买男士礼服和人偶礼服?那像个冤大头、疯子。
“买结婚礼服啊。”丁锐锋无辜地看著他,开动车辆。
“我的你去BJD专卖店买就够了,而且没事买礼服干嘛?”今天可是出来约会,shopping可算不是美好的约会方式。
“在BJD专卖店买的只是玩具,在婚纱店才能买到真正的、结婚用的礼服。”丁锐锋说,一脸理所当然,“礼服将来会用到的。”
“嘿,你别这样……”曹牛顿不自在嘟哝,“就算是人类,两个男的也不一定能结婚……”他收回早先“没有人能和这个男人相处”的想法,这家夥明明很懂得利用柔情攻势。
“明天将礼服拿回家,我会将它们好好藏起来,直到你答应我的求婚。”丁锐锋笑吟吟。
“你别这样……”曹牛顿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缩在香袋里,心里觉得怪怪的……麻麻的。我不应该再这样了,他心说。太丢脸了,我干嘛这麽拘谨,我应该更主动才对,他都不在意我还在意个什麽劲,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这就够了。
“接下来去哪儿?”丁锐锋让汽车缓慢前行,一边询问,他其实比较想去没人的地方,安安静静和爱人聊天、看风景。
“你开车到处转吧。”曹牛顿忽然心情飞扬,他从衣领里爬了出来,一点也不避嫌不怕被周围的司机看到,他跑到副驾驶座上,靠著背垫坐下,翘起二郎腿,华丽的衣著配上他的坐姿,使得整个人看起来像个不务正业的二世祖。“带我熟习你的家乡,亲爱的。”
他们早早回了家,因为实在没什麽好看的──这个地方正处於积极发展状态,工厂很多,商店也很多,但绿化很不怎麽样,而且缺少很多该有的设施,比如动物园之类的,仅仅一个老旧的公园,这儿欣欣向荣到毫无乐趣可言。
“我刚来这里的时候还以为会看有动物园和海底公园,没想到和我那里差不多啊……什麽都没有。”曹牛顿失望地嘟囔道,他从自己旮旯小的家乡提升到这儿,没想到除了看起来繁荣一点外,其他没太多区别──这里的树木甚至没有家乡的多。
“抱歉……”丁锐锋带著微歉意道,已经太久没有关注外面的事情,刚才他努力凭著记忆想找儿童时经常跑去玩的广场,但没找到,最终两人只兜了一圈就回来了。
“没事,这是管理人的责任,他以後会了解到绿化和娱乐设施有多重要。”曹牛顿摆摆手,跳上情人的肩膀,捧著对方的脸在唇上响亮地啵了一口,之後攀爬到香袋里,“现在,我们回家。”
“嗯。”丁锐锋笑著使劲点头,笑容里带著些宠溺,他看人偶的眼神就像在看亲爱的宝贝。
气氛一时间变得很温馨,曹牛顿心里不由大呼吃不消,他从没有感受过这种氛围,如果以後和丁在一块经常会有这种气氛包围,那他可能得试著每天吃一个柠檬来适应,酸酸的……幸福感觉。
说笑,前提得他有味觉、消化系统。
上帝总喜欢在人们觉得幸福、美满的时候,自认幽默地来个突发事件。意外之所以叫意外,因为你料不到它什麽时候、为了什麽而来。
突然从车库里冲出一个人,丁锐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块湿毛巾捂住了口鼻,他嗅到并不陌生的药物气味,药性很强烈,他还来不及伸手,就晕了过去。那个从背後袭击,他没看到他的样貌,只隐约看到帽子的边角……似乎是鸭舌帽。
那人从外面开进来一辆二手汽车,将丁锐锋搬进了後车厢内,车窗是内视的,车外谁也看不到车厢的情况,他将车驾驶到门外,关上大门,然後驱车离去。
过程中他一直带著手套,穿著皮大衣,这儿没有监控器,方才也一直没有人来往,而那位孤僻的法医人缘级差,没人会发觉他被绑架了,这一切神不知鬼不觉。
当然前提得扣除某个神奇的小家夥。
曹牛顿自看到丁锐锋被迷晕,就一直谨慎地躲在香袋里,直到感受到周围坏境不一样才探头探脑爬了出来,周围很黑并且颤动著,他摸索著到丁锐锋脸边,拍打对方的脸、拉扯眼皮,但对方毫无反应。
他苦恼极了,不明白丁锐锋这种孤僻性子怎麽会结上仇家,居然还到绑架的地步,而他又什麽都做不了,这种无力感太糟糕了!
曹牛顿坚持不懈扯眼皮,大约一刻锺後,摇晃的感觉忽然停止,他明白已经停车了,赶紧回到香袋,那人将丁锐锋的身体抱了出来,曹牛顿偷偷将丁锐锋的衣服缝拉开一点,发现这里是一个工厂。
那人进入工厂,在一个疑似民工宿舍的房间里放下丁锐锋,然後拍拍丁锐锋的脸,吹了口口哨。
“一切顺理,亲爱的,我还得出去半点儿事,然後再去你家转转,弄点儿东西……一个人干活就是麻烦。”
曹牛顿看准时机,当他转身走出了屋子的时候,也跟了上去。这儿原来是一个废弃的工厂,似乎是做剪刀的,他随便瞄了几眼就看到地上有不少刀片。
那个人走得很快,曹牛顿的短腿拼命跑才能追上,还得经常往凹处躲,幸亏这里废弃物很多,他才没有被发现,在汽车即将发动的时候,他追上车尾,抱住了排气管才没有被落下。那玩意烫得曹牛顿想尖叫,他咬著牙忍耐,吃力地沿著排气管攀爬到了後车盖上,这才松了一口气,开始认真地观察周围,希望能记下路线。
爱情的力量让他勇猛无畏。
那个家夥驾车不知道往哪里去,途中有停车跟几个人交头接耳一番,最後他到达了丁锐锋的家,看到那人进屋,曹牛顿悄悄下车,躲在了门缝边,看那人走来走去翻箱倒柜找财物,他心痛极了。
这是他和丁锐锋的家!他憎恨别人破坏这里。
“呸,居然才两千块钱。”那个男人翻了半天才在床头柜抽屉里找到一些钱,他愤怒地破口大骂,又去书房将笔记本拿了下来,走的时候,还踢了角落的小城堡几脚,玩具士兵散落一地。
“神经病,一个大男人居然喜欢这些玩意。”他讥讽著,扬长而去。
这次曹牛顿没有攀上车,而是跑回了家,他跃过一片狼藉,上了楼来到书房,这里同样被翻得乱七八糟,曹牛顿暗自诅咒,一定要将那个混蛋绳之於法!
“是我,解除警报。”他大喊。
“曹。”巴蒂从歪倒的城堡里爬了出来,曹牛顿赶紧上去拉她起来,她惊慌地说:“有小偷,刚才有个小偷拿走了丁的笔记本。”
18
“我知道,先别慌。”曹牛顿拍拍她的背部,玩具们从角落出现,一只小狗晃著尾巴跑到巴蒂身边,喉咙发出呜咽声。
“幸好我堵住了它的嘴。”喇叭说,“否则它就被小偷发现了,我的初吻丢了。”
“干得好。”曹牛顿随意地给了喇叭一个大麽指,然後挥手大喊:“停一下,各位,请听我说。”
他喊了好几遍,屋子里大大小小的玩具才安静下来,曹牛顿舒了口气,大声说道:“各位,我们的主人丁被绑架了,绑架犯就是刚才那个小偷!”
一时间房间里又喧闹起来,大家都惊慌极了,喇叭先生朝天尖叫了三声才平静下来。“谢谢。”曹牛顿摸摸额头,抹去一把不存在的汗,“大家不要慌张,我们可以去营救丁,我知道他现在在哪儿,我记住了路线,现在,我需要你们的帮助,有人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室内的玩具都瞪大了眼睛看著他,曹牛顿不死心地又喊了两句,他对面的玩具们表情怪异。
“外面太危险了。”趴趴熊说。
“外面都是些巨人。”霸王龙对著手指,胆怯道。
“亏你还是我的坐骑,以後不准再这麽自称!”曹牛顿一把躲过霸王龙的红色塑料片,撕了个粉碎,以表达他的愤怒。
“别这样,曹。”巴蒂挽起人偶的手臂,轻声说:“外面真的太危险,能告诉我具体吗?先得让大家知道目前的状况。”
“是这样的,下午我和丁去……逛街,回来的时候突然有人用药迷晕了丁,然後把他带走……”曹牛顿简洁地叙说了经过,心里很焦急,他怕晚一秒,那个混蛋就会干出无法挽回的事儿来。
众人安静地听完,巴蒂严肃道:“事情很紧急,可是我们从没到外面去过。”她想窗户的方向伸手,“外面很多危险是你想象不到的,曹,这是人类之间的事情,我们不可以插手。”
“可是我们都可以照顾生病的主人,为什麽就不能援救被绑架的主人?”曹牛顿感到难以理解。
“……这就好像……”巴蒂忖思了会儿,缓缓道:“人类可以帮助搁浅的鱼,却不会插手鱼类之内的争斗。”
她说得如此理所当然,就像人类理所当然地谈论其他生物相互的争夺、残杀,却不插手,以避免破坏平衡一样。可是曹牛顿没办法认同,因为丁锐锋对自己、和对他们,意义是不一样的。
“巴蒂。”他不可置信地看著那位公主,“你是善良的公主啊,为什麽你会说出这麽无情的话?”我可能入戏太深了。他想,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