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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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华-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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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戏被识破的可能性是非常高的。要是红魃——也就是重月——没有及时赶到的话,没有人能保证重霜现在还能活蹦乱跳地站在这里。
  看见伊尔迷愈发阴沉的表情,自知理亏的重霜噤声了:“我错了,下次……”伊尔迷听到这里挑起了眉毛,似乎在说你敢有下次试试,重霜赶快把话补完:“有也会先通知你的!”
  这保证伊尔迷虽然不太满意,不过总聊胜于无,他换了一个问题:“阿姨她不生气了?怎么这么快就放你出来了?”一听这话重霜立刻变了一张苦瓜脸,老妈的手段真是历久弥新,自己完全没辙:“没有,她让我躲着旅团走。”再有什么事她就直接端了那个蜘蛛团,这后半句重霜没有说,虽然那是老妈气头上的话,但是他完全不怀疑,要是老妈生气,那是什么都可能做出来的。现在自己弱点还是旅团,这告诉伊尔迷的话,他肯定要生气。
  “非常好。”伊尔迷十二万分赞同重月的话,不过随即又疑惑了:“旅团行踪不定,指不定在哪里碰到呢?”重霜暗自叹了口气,老妈能不考虑到这个么?他伸出手,五缕轻烟从指尖上飘出。念力形成的雾气在袅袅上升,慢慢形成了世界地图。雾气在某些个地方形成了点状,还有小小的箭头,“看见了没?那就是他们的所在地和下一步要去的方向。”
  “这是?”伊尔迷大吃一惊,他从没见过这种能力。重霜晃晃手指收回空中的一片念力雾气,“我的特质系能力,术数,可以根据得到的各种有关目标的信息来推断目标所在地、身体状态、行动等等,知道的越多,能算出来的就越多。”
  “这个意思是你能预知未来?”伊尔迷半天消化了这一惊人消息,不可置信地问,也难怪在任务中他总能轻轻松松找到目标。“也可以这么说吧,”重霜肯定,补充了一句:“不过个人感情太强的话,就算不准。”伊尔迷转了转眼珠:“比如说你自己?”重霜微笑了,“是的,只能从和我接触的一些人身上来算和我的相关事件了,而太熟的话也影响准确性。”
  “那我来找你,你算出来了没?”半晌之后,伊尔迷冷不丁地问。“没有,直到进门前都不知道。”重霜老实回答。伊尔迷怎么着也算他的好友,也属于很熟的范畴啊。伊尔迷露出了这次见面以来的第一个微笑,“我突然困了,就在你这儿睡一宿吧。”重霜看着以闪电速度裹进被窝的人,先是一愣,而后笑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重霜就被一阵由远及近的急促敲门声唤醒了。在山林里呆久了,一时还真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回到了修道院,还真是催命般的阵势啊。重霜爬起来,这才注意到伊尔迷已经走了。想起昨晚他以很委屈的口气说自己的消息是帮他老妈接下半年任务换来的,想必要忙很多了。看来自己有空的时候应该去帮下忙,重霜暗自心想。
  等重霜换好长长的黑袍、走过回廊到达早祷堂时,已经有不少人已经到达了,半屈着身体在窄窄的牧师座位上,嘴里低声念着一般人背不过来的长长祷词。他迅速走到自己座位上,很快便融入了那一片低语声中。
  早祷结束后半小时是早饭时间,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通告全体神父,院长一般会挑这个时间。而在看到中央正十字架下的院长身旁还有地区主教时,那明显就是有事。等到祷告声慢慢消下去,主教开口了:“孩子们,今天只有一件事。我很高兴地告诉你们,有一位成功通过层层考验的同伴将成为我们中的一员,值得钦佩的热维尔·让,从今天起就是苏勒西恩教院的神父!”
  早饭时刻,有不少人放下手里的茶、面包和橄榄,来向热维尔——也就是重霜——表示祝贺。重霜一一点头,心里还惦记着昨天下午主教分配给他的作为神父要做好的第一件事:听信徒的忏悔。重霜一想到那间只有一个小铁窗的斗室,顿时觉得前途无亮。
  一个月下来,事实证明重霜的预感是正确的。自从可布朗皇帝铲除了王国里的毒瘤之后,这两年玛尔联邦愈发欣欣向荣。忏悔室倒不是没人光顾,重霜很想叹气,人是不少,但是事情可以说是要多鸡毛蒜皮有多鸡毛蒜皮,他说“上帝保佑你”时都感觉自己很无力。
  又一个信徒在照例的“上帝保佑你”之后送了出去,重霜耸了耸酸痛的肩膀。再在这里坐下去,不久之后一定会变苍白脸色,重霜不由自主地瞄了一眼门缝里透出来的一丝阳光。这种灿烂的好天气应该去海滩,风景应该很怡人的;或者去悬崖餐馆里坐着,看天边的云彩,这应该也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重霜走神到老远,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刚有脚步声,应该有人进来了,可是怎么这么久了一个字都没说?他还从来没碰过这种情况,不由得好奇了。神父坐着,信徒的椅子离中间隔的墙有些距离,这样铁窗可以传声音过来,但是谁也看不见谁。重霜只好耐心地等着,等得他快要睡着了。
  “这是我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低沉悦耳的男低音,本来困得要命的重霜却一下子惊醒了,差点滑下椅子。这个,这个,不会是……“看起来好像还不错。”声音停了一下,没有赞美的意思在里面,完全没有感情地在陈述而已。“假如,我要告诉神父,我杀了很多人,你会害怕吗?”又停了一下,外面的人似乎觉得里面的声音,“很镇静啊。看来我不是第一个了,呵,”有点自嘲的声音,“但是我只后悔一件事,而那个人不是我杀的……唔,不对,虽然不是我动手,但是直接关系还是我导致的吧?”
  重霜坐在椅子上,努力按耐住自己想站起来看一眼的冲动。他一直都没办法算出行踪的人,现在就在对面,一墙之隔。听声音好像成熟了一些,绝也更完美了。自然自己的也很完美,否则他就不会乖乖地坐在对面,慢慢讲述快两年前的事情了。他又来这里做什么,难道给自己扫墓?这个念头一出,重霜都觉得自己有点可笑。本来以为对他已经完全死心,听到他的声音、看到他出现还是会有希翼么?重霜心乱如麻,后面的话基本没听进去。
  直到人离开,重霜慢慢放松下来,想起自己似乎忘记说那句“上帝保佑你”了。他倒在椅背上,攥得发白的手指刚一松开,扶手就变作许多木屑纷纷扬扬地飘了下来。

  32 梦×初见×无名者

  流星街很少有这么明媚的天气,我侧头从窗户看出去,阳光灿烂得一塌糊涂。把手里的书放到一边,我闭上眼睛稍作休息。天气越好,我就越不想出门,这一点一直让其他人费解。原因其实很简单,我讨厌看到议会大厦整面玻璃外墙反射的明晃晃的光芒,刺眼得不得了。谁都知道,议会一直和黑道保持紧密的联系,黑道提供金钱和武器,议会就用那些东西统治流星街,选出人才——耐打的、最好是念能力者、用作火拼时大佬的肉盾——作为回报。那自诩正义、爱和美的虚伪代表!嘴唇动了一下,我发出无声的不屑。
  玛琪一直在旁边,想必把我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但是什么也没说。这点就是我最欣赏她的地方之一,玛琪清楚地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信长破天荒地在这种天气里没有出门滋事,而是在角落里打着鼾补眠。飞坦和芬克斯呢?
  正想到这里,我就察觉到芬克斯正在快速朝这里移动。飞坦和他一起,念力波动却异常微弱——我一下睁开了眼睛,出事了?玛琪刷地站了起来,信长也醒了,右手握上了腰上的剑柄。
  飞坦那个要人命的爱好——听完芬克斯急促的描述,他们面面相觑。本来萝莉控是被信长嘲笑为幼稚的、不成熟的喜欢,至于飞坦还有点S倾向就被他选择性忽略了——他们、包括我在内没人想到有一天会碰上这么难缠的小孩。这亏不吃则已,一吃居然就是性命之虞!
  我看看飞坦紧闭的眼睑,唇上泛出的乌黑颜色触目心惊。垂落在一边的手向上无力地摊着,露出一大片妖艳的紫色。这是?我的心猛地一跳,“手怎么回事?”“就是拿了那个小小的黑色物体……”芬克斯目光也落了下来,吃惊地叫了一声:“咦,怎么变颜色了?原来是黑色的啊!”
  据我所知,有一种著名的毒能够随着中毒程度和时间变色——刚开始是暗沉的黑色,毒性扩散之后,会慢慢变成紫色、蓝色、橙色、黄色,最后是和火羽织云羽毛一样的如火的烈焰红色。居然是水晶羽骨!“好好照顾好飞坦。”我抛下这句话,朝着区中心奔去。飞坦现在完全靠自身的念力在吊着性命,再晚很可能就来不及了!
  找人出乎意料地顺利,那个孩子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脸孔的杀伤力,居然还在人来人往的典当行里面!我站在路对角,听得里面沸腾的人声,似乎是有人中毒而亡了。当然不是所有人都有着深厚的念力做基础,我丝毫不怀疑普通人拿到那骨头一分钟必死。很快他就出来了,之前只看到个侧脸的我呼吸短了一瞬。怪不得飞坦会看上他……柳烟眉,含情目,表情清淡,白衣飘飘,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丽。
  这个样子,这个年纪,分不清性别是正常的……我把脑袋里不应该有的恍惚晃掉,暗自心惊:自己的定力这么快就罢工了?就因为一张很美、但是表情堪比雕塑一样没变化的脸?要是旁边有敌人的话,这一疏忽绝对是要命的。我在心里狠狠地骂了自己几句,注意收敛心神,紧紧地跟在那个孩子身后。
  跟踪他的人还不少,他先是在中心区乱转,一下子甩掉了一半以上。到了外围,他一闪就消失了,速度飞快。有了飞坦的前车之鉴,我丝毫不敢大意,始终不近不远地跟在他后面五十米左右的地方。但是越跟就越心寒,因为我发现前面的孩子根本是以一种悠闲的态度在甩追兵,要是用上全力,估计没有人能追上他。事情有点大条,他要是真这么做,飞坦怎么办?
  就在我纠结他这么做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他突然停了下来。我匆匆地躲进一大片阴影里去,却听得一个声音说;“出来吧,阁下跟我这么久了不累吗?”被发现了……我早知道这件事,也没多大惊讶,面色坦然地走了出去。
  孩子眼里一闪而过惊讶,不知道是不是奇怪我为什么如此合作。中间是一片空地,我略抬起头看站在高处的人,刘海横斜,如墨长发飘扬,青玉冠带反射着柔和的色泽,阳光似乎给他镀上了金边。他也一样打量着我,刚刚的清越声音又响了起来,丝毫听不出孩子该有的稚气:“有事?”目光里似乎有欣赏的成分,嘴唇的弧度也变柔和了。我怔了一下,懊丧地发现自己在想到正事之前似乎又走神了……
  ……
  库洛洛躺在四柱床上,眼睛盯着上面垂挂的帐幔。他很少做梦,这些年来,他总是四处奔波,要考虑的事情一件接一件,甚至连前不久抢到世界上所有火红眼的记忆都模糊了。他也知道团员们私下里都认为自己喜新厌旧,对一样东西的热情从来持续不了很久。
  他也不否认这是事实,库洛洛翻了个身,窗外微红的晨曦正薄薄地透过玻璃。但是为什么,库洛洛盯着地上一抹隐隐的光亮,认识重霜足足离现在十一个年头了,梦里,那时的一情一景却仿佛昨日般鲜活?
  库洛洛闭上眼睛,之后的事情不受控制地一幕幕蹦出来。漫天银光的解毒手法,巧妙的金蝉脱壳,看自己吃下辣椒时的得逞笑意,挡下扑克后鲜血淋漓的背……关于他的一切的一切在脑海中不停地打转。库洛洛又睁开眼睛,唯一做过的噩梦里,重霜掉进了无底的黑洞,看见自己在旁边也没有呼救,眼里是清醒的冷静和惘然的心痛。这是不是暗示了,假如自己那时就在旁边,重霜也是不会开口让自己救的?
  库洛洛狠狠闭上眼睛再张开,记忆是那么清晰,好像重霜现在还在身边一样。他也确实在,库洛洛清楚地知道,重霜的墓地就在自己住的这个修道院的后山上,石碑旁边的草地上开满了细碎的白花。
  也许之后再也没有人会像重霜一样明白、迁就自己,容忍自己时不时的小脾气——他也确实不会把自己置于为难的境地,永远都不会——连他的死亡,都替自己在旅团和个人感情间做好了选择,从此天人永隔,连挣扎的机会都不给自己一个。难道他觉得比起自己做出倾向旅团的选择,还不如他来做来得痛快、来得不伤心?
  库洛洛握紧了拳头,青筋根根爆出:可是霜儿,你大概永远不会知道,放开你,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选择!人生若只如初见……库洛洛想到了之前研究斯塔尔文化时读过的这么一句。当时自己还不屑一顾,认为纯属缠绵悱恻无病呻吟,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有这种心情。
  察觉到外面有人靠近,库洛洛好不容易忍住了想狠捶一顿的冲动。来人是让一干年轻神父评为最严苛、不苟言笑的主教,不过他们要是听到现在那种恭敬的语气大概会怀疑有人冒充:“枢机主教大人,您起来了吗?”库洛洛放开拳头,深呼吸了好几下,然后起床,刻意把拖鞋趿拉着弄出声音。外面的人听见了代以回答的声音,很快地往下说:“您今天有什么需要吗?”你不来打扰我就是最大的需要,库洛洛冷着声音:“不用。”
  晨光熹微,重霜和往常一样窝在狭窄的木椅上和其他人一起做早祷。他的余光瞟向台上,总觉得今天的主教特别的——心不在焉?频频往外看不说,脸上的焦急简直可以说是具现化的了。对了,他上次说过,似乎某个枢机主教要来视察?事实证明重霜猜对了,因为早祷结束不过十分钟,匆匆离开的主教又出现在他们面前,吩咐早餐推迟,所有人都去寻找不在房间里的红衣主教大人——
  说不定那位什么大人只是出去走走呢,一会儿就回来了不是?重霜无奈地看向不把人找出来给执事们讲一通话誓不罢休的主教,暗自叹气。他对找人——而且很有可能是个老头的任务——兴趣缺缺,而且为了这么个老头他还得饿更久肚子,想到这里他就更没兴趣了。重霜左绕右绕,打算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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