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理了理身上的衣襟,方道:
“的确最不安全,但是霁沐的本意就是如此。”。
“你什么意思?”。
袖色的心漏跳了一拍,为何阎王爷要这般说霁沐?
阎王爷好整以暇地靠在椅子上,望着困惑的袖色,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道:
“霁沐想用你引出摆渡者,你觉得这个谣言会不会是他一手策划的?”。
似曾相识的情景,迩然带袖色去祭拜前任战神时,踏空而来的桐木也曾说过一些引诱袖色对霁沐产生猜忌的话。袖色定睛望着阎王爷,一个猜测在脑子里成型。
“你不是阎王爷。”。
虽然眼前的这位,在举手投足间都像极了阎王爷的本尊,就连喜欢美艳鬼女的品味都一模一样,但还是有破绽。
首先,阎王爷是不会当着鬼界里的鬼或者袖色的面,与鬼女亲热。他喜欢弄一条垂纱隔绝视线,然后在里面整出点暧昧的声音,让大家的想象力发挥到极致。而这恶趣味仅仅是为了惹婆娑嫉妒。
其次,阎王爷是绝对不会安慰袖色的。袖色来了鬼界后,婆娑和袖色在一起的时间愈发地长,阎王爷总是见不着婆娑,一来二去后就养成了爱对袖色冷嘲热讽的坏习惯。袖色想从他嘴里听到不用担心这几个字,简直比鬼界出现阳光还难。
最后,阎王爷怎么可能直接告诉袖色,霁沐欲利用她呢?阎王爷性子凉薄,能袖手旁观的事绝对不插手,上次随她进入十几层地狱还是因为考虑到,袖色被弄死了婆娑会伤心才出手相助的。
“我不是阎王爷,那我是谁?”。
阎王爷听见袖色的话后,挑了挑修长的眉,似笑非笑地问道。
袖色环视了一下周围,阎王殿完好无损,道:
“我没料错,这是在梦境里,你。。。你应该是桐木。”。
包含着迩然仙力的龙卷风在鬼界肆虐,鬼界里占地最广的阎王殿怎么可能连块瓦片都没掉落?至于猜是桐木,是因为在袖色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是桐木一贯爱用的伎俩。
被袖色拆床,桐木懒得幻化成阎王爷的容貌,她显出了自身的容颜,低头俯视着阎王殿台阶下的袖色,唇边勾出一朵甜腻的笑靥,道:
“千年不见,你似乎比以前有趣了些。”。
识破了她的谎言,不再像以前那般慌张无措,虽然欣赏不到她苍白、痛苦的神情,但现在的袖色却更挑起了桐木的好胜心。毕竟,如果自身的对手太差,代表着自己的水平不高。
“桐木,我与你无冤无仇。”。
为何一直咬着她不放?袖色在心里叹气,她招谁惹谁了?总是遇到各种奇葩。先是,说她身体里有与它相同气息的梼杌;然后是,处处莫名其妙地针对她的桐木。
袖色想着,等会梦醒了得好好翻翻黄历,她的运气委实忒差了些。
“不,我们的渊源很深。哦,我忘记了,你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
桐木呵呵地笑了两声后继续,道:
“我说的话你可以不信,但有一句却是千真万确。霁沐想利用你引出摆渡者是真的,你自己多少也察觉到一些。”。
那也与你无关,袖色在心中反驳道,不想与桐木说话。
“我该时候睡醒了,劳烦你从我梦里出去。”。
着实不想看到桐木那张混合着嘲讽和悲悯的脸,袖色道。她说完这句话,画面开始扭曲,阎王爷不见了,桐木不见了,世界终于恢复了黑暗。袖色睁开眼,抹了把额头的汗,长吁了口气。
这还是她第一次尝试拒绝外来力量入侵她的仙识,想不到成功了。看来婆娑的话不假,她的修为真的增进了,貌似增进的幅度还不小。
“谁?”。
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呼吸声,袖色“嗖”一下从床上坐起来,赤足追出了院子外,但漆黑的鬼界里除了莹白的月华,哪里有雪白的衣角?
错觉么?袖色若有所思地伫立在院子中静静地出神。
她是不会感觉错的,刚才她的房间里确实有其他的仙。鬼界里出现九重天的仙,难道最近九重天的仙都很空闲吗?
“袖色。”。
身后传来低沉厚重的嗓音,回头,看见迩然站在他不远处,手里拿着一件披风。
“给,穿上。”。
袖色莞尔,战神还是不善于言语,能三两个字说完的话就坚决不用一个完整的句子表达。
看袖色接过披风披在身上,战神留意到她脚上没有穿鞋,遂问疑问地望着她。袖色蜷了蜷脚趾,有些尴尬地道:
“刚才做了个梦,惊醒了。睡不着,出来走走。”。
走走会不记得穿鞋吗?迩然望着未绾发,衣襟有些敞开的袖色在心里默默地想到,她这幅样子倒像是匆忙间,追寻着什么东西跑出屋子。
“注意身体。”。
终究战神没有戳穿袖色的话,只是淡淡地表达了他的关心。他从众鬼的围攻中救下袖色才两天的光景,每次让她好好休息,她都笑着答应。
但迩然是知道的,袖色每晚都在屋子里翻来覆去,不是不想睡而是不敢入眠。今晚好不容易眯了一会,才半刻钟就惊醒然后冲出了屋子。
鬼界的夜晚,夜凉如水。
袖色的脚冰凉一片,但她依旧没有进屋的打算。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夜鬼界的空气似乎清新了一些,不似以往般的浑浊与浓厚,她屋子前这颗秃顶的枯树瞧着也精神了不少,树枝不再耷拉着。
她想了想,忽然升起了兴致,飞身上了枯树,挑了根粗壮的枝桠坐下。
莹白的月色,雪白的中衣,赤~裸的玉足。战神站在树下,抬头仰望着树上的女子,有片刻的恍惚。这样的袖色像极了他在三生石上看见的那个白衣女子,难道命运的轮回会让袖色最终恢复成万年前的模样和性子吗?
这个认知让迩然心里有些慌乱,他急急地呼唤了声:“袖色!”。
袖色坐在树上望着树下的战神,唇角弯起眼睛闪烁着顽皮的光芒,她忽然很想知道以她目前的修为能不能把他抬到树枝上。她从袖子里摸出一方白帕轻念了一句仙语,白帕朝迩然飘去,慢慢变大把他驼在了上面,一路摇摇晃晃地向树枝上飞去。
在白帕添了第五道划痕后,终于歪斜着着陆在袖色身旁。望着堂堂战神被白帕丢货物一样抛到枝桠上,袖色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
万籁寂静的月色中,袖色的三千青丝随风飞舞,清秀的面容因为这开怀的大笑添了一股明媚的美,这样的她竟然让她有些不敢直视。
刹那间,迩然听见了花开的声音,心里头那株含苞待放的裹着最甜蜜也最忧伤爱恋花蜜的爱情之花,在这个夜晚悄然地绽放了。
放不开了,迩然闭上了眼睛。
如果说先前的他,待袖色只是多了一丝丝的好感与呵护,想陪伴她终生终世。那么,现在的他似乎变贪心了。他想要收藏和独占袖色的笑容,想要完完全全地把那个人从她的心里剔除出去,想让自己的身影沾满她的整个心房。
袖色,你让我欲罢不能。
再睁开眼,迩然的目光变了,曾经的温暖和善良被占有欲和控制欲取代。他伸手手臂把笑开怀的袖色搂入怀中,在袖色讶然瞪大的眼睛中,视线仅仅扼住眼前的嫣红唇瓣,缓缓地俯下了头。
。。。
 ;。。。 ; ; 灰灰把鬼火带到了沐浴宫,刚踏进宫殿,一路上互相捉弄的二者出奇默契地停止了私底下的小动作。
“你终于稍微恢复了一点上古时期的模样,霁沐大人见到你肯定会高兴的。”。
一道雾气闪过,灰灰从胖乎乎的喜鹊变回了男子身,他捧着鬼火笑道。鬼火跃上的他的指尖闪烁了几下,灰灰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他道:
“你是觉得我们刚才的做戏,可能瞒不了藏在鬼界某个地方的摆渡者?放心吧,霁沐大人自有打算。”。
说罢,灰灰和鬼火来到了霁沐的书房,恭敬的敲门声响起后,室内传来了霁沐略微有些慵懒的声音。
“进来。”。
鬼火先灰灰一步冲了进去,想赖在霁沐身上撒娇,结果霁沐手指微抬,似笑非笑地道:
“你是不是有些话还没捎带给我?”。
灰灰站在一旁偷笑。果然,霁沐心心念念的皆是袖色,重新见回上古时期的鬼火亦不能阻止霁沐把袖色摆在第一位的信念。
鬼火拖着小尾巴在霁沐眼前转了一圈,似在控诉霁沐心里居然没有它。尔后,鬼火小巧的身形拉长,墨绿色的火焰变成了几个斗大的字。
我想你。
没有称呼,没有多余的字眼,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包含了袖色所有思念的心情。三个字已经远胜千言万语。
霁沐笑了,唇边的笑一如既往的仁慈,却多了几分可以靠近的温柔。灰灰觉得这样的笑,这样的霁沐大人才是最真实的。而不是九重天里那个位高孤寂、独自承担一切的上神。
“还有呢?”。
霁沐敲了敲案几,轻声道。鬼火的尾巴一抖,又弄出了几行字,上面写道:
摆渡者是梼杌。
嗯,还不算太笨。霁沐在心中莞尔一笑,他以为袖色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发现,想来没有他在身边,袖色的脑子会动得比较勤快,如此看来还是好事一桩。
“袖色怎么发现的?”。
鬼火收起尾巴,缠上霁沐的指头,用心语和霁沐沟通。
不能怪它懒惰,用原身化成字放在上古对于它来说是小事一件,但它现在才刚恢复嘛,要弄出长篇大论的字,着实有些困难。
袖色大人从十九层地狱回来后,黑白无常告诉她,忘川上的摆渡者消失了,她应了一声作罢。那天入夜,她方才告诉我,在十九层地狱时她很多事情不甚清楚,但她和厉鬼交过手,交手时厉鬼身上散发的气息很熟悉,她一时半会想不清在哪儿接触过。此后惊觉那气息是梼杌的,她在梼杌的肚子里呆过一段时间绝对不会辨识错。
霁沐眯了眯眼睛,心想袖色是真的明白了。
从未语的每日传给他关于袖色的简报来看,袖色每每在鬼界熬孟婆汤前都会和摆渡者有接触,尽管摆渡者隐藏了周身的气息,但千年来它肯定打过袖色的主意,只要它对袖色出手必然会泄露自身的气息。所以袖色在想通厉鬼和梼杌的联系后,把摆渡者和梼杌联系在一起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换而言之,无论是厉鬼还是摆渡者,皆是梼杌的把戏而已。
“灰灰,带鬼火下去。把它带回袖色的身边。”。
霁沐听完鬼火的报告后道。鬼火不满地窜上霁沐漆黑如墨的发丝,在上面翻滚撒欢儿不肯走。哼,用完就甩手,哪可以这样!
“主子?”。
灰灰困惑的看着霁沐,难道把鬼火留在霁沐身边不是更好吗?毕竟霁沐身上上古的气息远非一个香囊可以比拟的,让鬼火跟着霁沐可以缩短鬼火恢复的时限。
而且,他们的敌手不是小角色,此时多一分助力就等于多一分胜算。
“鬼火在上古时期灭亡后落在了鬼界,那表示它和鬼界有缘。时间过了那么久,鬼火多少会受鬼界的影响。就长远看,它在鬼界会比呆我身边受益更多。”。
听完霁沐的话,鬼火也不闹了,颇为感激地蹭了蹭霁沐的发梢,飘回到灰灰身边。
霁沐说的没有错,此时让它离开鬼界来九重天,它真的会不习惯。万年过去,它早把鬼界当成了自个儿的家了,虽然阎王那家伙视它为鸡肋,它也曾沦落到被当成柴火烧的地步。
“遵命。”。
灰灰领命准备退下,霁沐喊住了他道:
“灰灰,你跟在我身边多长时间了?”。
“回霁沐大人,九千三百六十六年。”。
霁沐“嗯”了一声,微笑着看着灰灰,灰灰对上霁沐唇角的那抹普度众生般的微笑,不由地打了个激灵。
“六界众生在世,总会遇到一些求不得的事。”。
霁沐给了灰灰这么一句话,灰灰心里“咯噔”了一下,躬身离开了书房。霁沐揉了揉额角,灰灰的事他并不想插手,可是某个女人却让鬼火偷偷地问了他一句,道:
“我感觉灰灰好像对战神有些特殊的感情。”。
她既然让鬼火对他传话,就表示她对此事上心。灰灰在九重天陪了她不少日子,她见不得灰灰陷入苦求不得的境地,想让灰灰在这种感情浅薄时,让霁沐从旁点醒一下。
唉,她在红鸾阁八千年都不曾生过八卦的心思,去了鬼界倒是操心了不少。霁沐叹气。
如今换了躯体、心脏归位的她,会越来越像万年前的性子。霁沐有种预感,他以后要帮袖色收拾摊子的日子会越来越多!
袖色,看着你一天天变回以往的模样,我的心里又是高兴又是忐忑,还有一丝丝的难过和伤痛。你曾说下辈子但愿不要遇上我。可我舍不得放开你,这般自私地罔顾你意愿的我,是否会更令你厌恶?
袖色,我该拿你怎么办?
霁沐从软榻上起身,他想去看看袖色,不现身也好只要瞧上一眼他那颗饱受折磨的心才能平静一些。
去看看吧,很想抱一抱她,趁她还没恢复记忆,趁她还没对他流露出无爱无恨的目光时,再感受一下她的爱。
白光划过,霁沐消失在沐浴宫。
。。。
 ;。。。 ; ; 迩然把袖色抱回了她的小屋子,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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