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划过,霁沐消失在沐浴宫。
。。。
 ;。。。 ; ; 迩然把袖色抱回了她的小屋子,轻柔地将袖色放在床上,望着她那张沾满灰尘的小脸,迩然有一瞬的恍惚。
第一次见到她,她满脸的血污,唯一双眼睛睁着大大的,里面盛满了疑惑。这次,比起上次好不了多少,似乎更糟了,灵动的眸子合着,看起来那么地虚弱。
袖色,一千年过去了为何你依然不长进,总是不懂保护自己呢?每一次都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你可知我看了会心疼?
战神轻叹了一口气,转身出门打了盆热水回来,拧了块白帕细细地为袖色擦拭脸蛋。看着她清秀的眉眼一点点露出来,迩然有些纳闷,这般普通的姿色怎么就牢牢地把他给吸引住了?
弄干净袖色的脸后,迩然开始帮袖色抹干净双手。小巧的手上五指青葱,指尖圆润饱满,指甲如同一只散发着淡粉色的小贝壳,看上去分外惹仙怜爱。
不由自主地,迩然把袖色的手置于了他的大掌中。望着掌中的手,迩然在想,袖色的手是那么地小,小得让他想一辈子都紧紧地握住,不松手。
昏迷的袖色皱起了眉头,打断了迩然的思绪,他微微凑前把耳朵靠近袖色的唇,想听她说什么。
“痛。”。
袖色无意识地呢喃着着这个字,迩然惊了一跳。
他与袖色真正相处的时间或许不多,但她一直都很坚强,被梼杌吞进肚子中,被他关进阴冷的天牢中,被未语诱拐到终年不见阳光的鬼界中,他从来没听袖色说过任何一个示弱的话,她的脸上始终洋溢着一种淡淡的浅笑,那么地安静像路边的小雏菊,不惹眼但注意到了就会被深深地打动。
现在,她居然在梦中无意识地喊痛,这是怎么回事?
袖色又见到了那位看不清面目的白衣女子,她半跪在地上神色痛苦,远处站着一位白衣男子,同样看不见五官。她听到那名曾经在沐浴宫每一个角落都留下闲适身影的女子讲话了。
“但愿下辈子不再遇见你。”。
声音很平静,无波无澜,但袖色却觉得那是一潭死水,不复以往的鲜活与潺动。而且那名女子说出第一个字开始,袖色的心就出现绞痛,她每说多一个字,袖色的心就绞痛多一分。
女子的话说完时,袖色已经跪在了地上,回归左胸膛没多久的心好像被九重天最坚韧的天蚕丝狠狠地勒住,那么柔软的心脏如何能受的住如此残忍的凌虐,滴滴血水从心脏滴下——那是心头血?!
袖色被吓傻了,好半天才回过神。那些心头血是属于那名女子的,不是她的。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心里那么难过、那么痛苦,还要装作淡然的模样,用最平静的表情说出违背自身意愿的话?为什么?
这一刻的袖色,很想冲上去抓着那名女子的肩膀摇晃,让她不要这般委屈自己。
袖色一个劲地喊痛,迩然替她把脉,脉象很正常瞧不出个所以然。他在旁边有些着急了,伸手覆在了袖色的左胸之上,想传递一些修为给她。
梦里的白衣男子似乎在听见女子的话后,身体有一刹那的紧绷,然后他只说了一个“好”字,白袍的衣角撩过地面,只剩下点点的尘埃在空气中飘扬。
而他后方的白衣女子只是双唇蠕动了一下,什么也没说出口,唇边扯出一朵败落的笑容,眼睁睁地任由男子离去。
“不要走。”。
不知为何,袖色下意识地忽然地从口里蹦出这三个字。
迩然被倏然大叫然后“唰”一下睁开眼睛的袖色骇了一跳,本来要放在袖色胸膛上的手走偏了位置,直直地落在了左边的挺拔上。
袖色懵了,迩然楞了。两位大眼瞪小眼了一炷香时间,袖色开口了,声音有些票面和僵硬地道:
“敢问战神这是要做什么?”。
“我想给你渡些仙气,你一直在喊疼。”。
“哦。”,袖色了然地点点头视线往下,望着那只仍旧放在她左胸上的大掌,弱弱地道:
“请问战神可否挪开你的手掌?”。
迩然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抽开手掌把双手背到了身后,一贯面无表情的他脸上飘过两朵小小的红晕。瞅见战神这般尴尬的模样,袖色反而不局促了,她笑道:
“不用介意。”。
战神郁闷了,碰上这种事不该是男子希望女方不要过于追究的吗?为何到了袖色这儿就角色颠倒了,放到成了她让他不要放在心上?袖色见战神不说话,心想他会不会还在纠结此事,遂继续宽慰迩然,道:
“我在红鸾阁少说也呆了八千年,有些事情看多了,也就不敏感了,何况你也不是有意的。”。
战神撇过脸,着实不想与这个神经大条的袖色说话,他道:
“你需要再躺一会吗?”,被鬼界的众鬼群围就算没受到实质性的伤害,但心里头的恐惧亦是够她好好喝上一壶的。
袖色点了点头,但没有闭上眼睛,刚才的梦让她心有余惊,她怕自己睡着后又会梦见那些稀奇古怪但可以令她感同身受的梦。于是,她道:
“战神大人可方便陪我说会话?”。
迩然的目光回到了袖色脸上,看见她小小的身子缩在他的大衣里,只露出一个脑袋,大眼睛巴眨地瞅着他,心中蓦地一软,眼神温和地看着袖色。袖色没察觉迩然眼神的变化,她翻了个身,侧躺在床上,面对着迩然道:
“我以为自己真的会挂掉,婆娑不是说我修为增进了吗?为何我还是跑不快?”。
为袖色擦拭手指时,战神已经发现袖色修为涨高了的事实,他想了会才道:
“袖色,难道你从化为人形至今都没学过如何运用自身的修为?”。
战神回想了一下,发现袖色碰上欲对她自己有不良企图的敌方,除了跑和溜,她只有挨欺负的份儿。貌似真的没有哪一回威风过,出现把敌方打趴或打跑的情况。
“冬善说红鸾阁很安全,我在那儿不会有事。他说牵红线是个只用动动手指头的活儿,不用学那些打打杀杀的血腥。他还说六界里不会有谁想打我主意的,除非哪位脑子发烧烧糊涂了。”。
“……”。
实事证明,你家师傅的理论大错特错!战神在心中暗道。
“等你无碍了,我教你怎么运用修为。”。
“真的?太谢谢你了,迩然。”。
一开心,袖色直呼了战神的名字,迩然一怔然后嘴角扯开了一抹微乎其微的笑。能听见她叫自己的名字,而不是称呼他代表着九重天第一名将的战神称号,原来感觉是那么地好,有种彼此间距离被拉进的美好。
这时,一个灰色的胖东西飞进了袖色的屋子,朝袖色直奔而去,被战神眼明手快地拎住了翅膀。灰灰幽怨地瞪了战神一眼,比划着两只朱红的小爪子,用以表示关切的问候。
“灰灰,你飞到哪儿野去了?”。
袖色摇摇头示意战神不用担心灰灰猛冲过来弄伤她,从盖在身上的衣裳中伸出双臂,把灰灰捧到了床沿上。
说起这个,灰灰小脑袋上的五官皱成一团,它当初天真地以为霁沐大人就是那么好说话,轻轻松松就放它来鬼界溜达,来到了才发现这是个深不见底的坑。
霁沐大人说它得充分利用灰不溜秋的样子、不易引起注意的身材。所以它来到鬼界后,除了第一天见着了袖色和战神,此后它没日没夜地在鬼界进行地毯式搜寻,就为了找出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摆渡者。
这不,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被它抓着了一丝踪迹,却听到袖色被众鬼包围起来群攻的消息,这才急急地飞来看望一下。
灰灰比手画脚的模样让袖色不由地回忆起以前与它一块儿的日子,眼睛里盛了一汪的笑意。她忽然间想起什么,从衣裳的暗袋取出了香囊,拉开抽绳,道:
“灰灰,给你介绍一位新伙伴。它叫小不点,是鬼火。”。
灰灰和鬼火都在她孤身一仙时陪伴过她,她想把它们两个介绍给彼此认识,日后大家就可以一起愉快地玩耍了。
灰灰望着“砰”一声轻响,从香囊里钻出来后迅速缠上袖色指尖,蹦到她肩头使劲蹭着袖色脸蛋的墨绿色火焰,心中一阵惊叹。
好一撮色眯眯的鬼火!
适才还玩得不亦乐乎的鬼火猛地转身朝灰灰放了一把火。哼,居然敢说我色,看我不把你烧成一只烤鸟!
灰灰闪躲开去,翅膀指着鬼火一副控诉的模样,鬼火见烧它不成打算再接在励,被袖色笑着阻止了。
“灰灰,你最近可有空闲,把小不点带给霁沐看看。”。
见袖色叫它,灰灰停下身子,顺脚落在了战神的肩上,轻蔑地瞟了眼鬼火。意思不言而喻,就它这一把小火焰有必要劳动它跑一趟吗?
袖色能理解灰灰的不屑。或许六界里唯一一束从上古流传下来的鬼火对于六界众生皆是稀奇的事情,但对于常年追随在霁沐身边的灰灰来讲,遇过的事情哪一件不是千奇百怪的?
但是袖色让灰灰带鬼火去找霁沐自然有她的道理。
在袖色笑而不语的表情下,灰灰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
 ;。。。 ; ; 阎王殿前的鬼差把大刀往胸前一横,拦下婆娑和袖色。在鬼界重来没有哪只鬼敢阻婆娑的路,她收不及脚步如花似玉的差点就朝那把明晃晃的刀直直地磕去。
袖色拉了婆娑一把,问道:
“为何不让我们过去?”。
原本低着头的鬼差猛地抬头,贪婪的视线狠狠地撞入袖色眼中,它桀桀地笑道:
“我等你很久了,你把命留下,我就让你旁边的女鬼过去,如何?”。
不如何。袖色在心中默默地道,一听就是个不划算的买卖,她若是痴傻了,也是不可能答应的。
鬼差见袖色不作声,挥舞着大刀就往袖色冲来。它的步子迈出了两步就永远地停止了,它的身子被一把长缨洞穿,另一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鬼脸色狰狞地道:
“你休想独占她的身体,她是我的!”。
这位鬼大哥,我是属于我自己的,就算真要掰起来,那也是霁沐站前面呀,有你什么份!袖色在心中哼哼道。
“错了,她的心脏我要定了,谁也别想和我抢。”。
又一只鬼飘过来,手里的白闪闪的剑配着它那恶狠狠的表情,颇有几分黑无常的煞气。
两只鬼滚到旁边厮杀成一团,袖色摸着下巴站在一边看得津津有味。婆娑倒没那么好的脾气和性子,她轻嗤一声,射出两道黑雾,顿时适才那两只鬼烟消云散。
婆娑握住袖色的手腕,道了声:
“我们赶紧进去。”。
不知为何今日鬼界里的鬼都隐隐约约有种躁动的感觉,她解决完那两只鬼后发现暗处藏着更多只虎视眈眈的鬼,但碍于她平日在鬼界的作风和威名,这才没有像那三只鬼一样没脑子地蹦出来。
然而,婆娑和袖色没能走成功。
周围的鬼见婆娑和袖色要进入阎王殿,仿佛得了信号般全部蜂拥而出,一只只二话不说抡着武器直接开打。婆娑倒好,毕竟孟婆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除了熬孟婆汤,她的修为在鬼界排的上名。
可是袖色就狼狈了。
在十九层地狱,她为了鬼火而动用修为和厉鬼干架,结果半条小命搭了上去,最后半死不活地不醒仙事。想她在九重天是个斯斯文文的小仙子,连口角都不犯,如今在鬼界居然被众鬼群攻,她连连地叫苦不迭,只能左右闪躲。
众鬼见袖色不还手,甚至连招架之力都没有,一只只眼底的疯狂与兴奋愈发地强烈,招数一个比一个狠辣。
婆娑再厉害也只有一双手,而这些鬼再不济也数量众多,婆娑被缠着一时半刻脱不了身。
袖色身上的红衣裳被划出了好几道口子,鬼看见袖色盈白的肌肤后,好像打了鸡血般战斗力节节攀升。袖色一口气憋着心中,觉得眼前的事情莫名其妙至极。
她在九重天是一介良好仙子,纵使在鬼界千年亦是秉公守法。虽不至于鬼见鬼爱,但不曾被鬼扛着刀枪满鬼界地追杀。
今天这些鬼都撞邪了吗?一只只丧失理智地见着她就扑过来,还叫嚷着要她的命、身体和心脏。袖色边跑脑子里边做着猜想。
“砰”。
不知哪只鬼向袖色的膝盖射了一颗小石子,袖色一个踉跄直直地摔在地上,她身后的利剑也随之而来,袖色腰一扭,堪堪地避开,但衣裳却被钉在了地上。
袖色瞟了眼因力道过大而撕裂的红衣,红艳艳的布条安静地躺在剑下,额头渗出了一层冷汗。若过刚才她没躲过,那么现在被刺在剑下的就不是身上的红布,而是她本人了!
未待袖色喘上一口气,鬼群中有只鬼不知在何处寻来了一张弓箭,瞄准袖色射来。袖色哪里还顾得上身上破布般的衣裳,从地上连滚带爬地挣扎着起来奔跑。
后方的箭矢凌厉而无情,袖色不断地跌到、爬起、奔跑、再跌到。
不行了,好累。袖色倒在地上已经没有再支撑身体的力气。她趴在地上,被咬得红肿的嘴唇终于流下了鲜血,她告诉自己要站起来,必须跑不然会没命的,但四肢不听使唤,软软地贴在土地上。
听着渐近的飞箭划破空气的哧拉声,袖色脑子闪过一道白色的影子——心紧抽地疼着。
霁沐,这次你是救不了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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