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殿下,看来有人曾经向你讲过一些谎话。”博士说,“那里根本就没有鬼,那是台尔马人编出来的一派胡言。你们的国王们对那大海怕得要命,因为他们总也忘不掉有关过去的传说中,都少不了阿斯兰会从海外归来,惩处邪恶,伸张正义。他们自己不敢走近大海,也不希望其他任何人走近它。因此,他们任那里长起茂密的森林,好把他们的人民与海岸隔开。由于和树神的冲突,他们害怕森林,所以他们想像出那里到处都是鬼魂。历代国王和那些大臣们,由于仇视、惧怕大海和森林,就编造了这些谎言,如果谁都不敢到海边去看大海,去遥望阿斯兰的土地和东方初升的太阳,他们就会感到安全一些。”
他俩在寂静中默默地站了好一会儿,还是克奈尔斯博士先说话:“哦,咱们在这儿待的时间不短了,该下去睡觉了。”
“一定要走吗?”凯斯宾有些依依不舍,“我真想多谈一会儿。”
“天快亮了,当心别人发现并四处寻找我们。”克奈尔斯博士说。
第5章 凯斯宾深山探险
从这以后,凯斯宾和他的老师在塔顶上又有过好多次这样的密谈,每一次都使得凯斯宾对古代纳尼亚有更多的了解,结果他脑子里几乎装满了对那奇妙世界的憧憬和向往,以及对好时光重返纳尼亚的渴望。可是,他并没有多少空余的时间。因为这时他已开始接受正规的教育了,他学会了击剑、骑马、游泳和潜水,以及如何使用弓箭,如何狩猎,还学会了宇宙结构学、修辞学、纹章学、诗体韵律,当然还有历史、法律、物理、炼金术和天文学;关于占星术,他只学了一些基础理论,因为博士说实际操作不宜教授给王子。“而我自己。”他补充道,“也只是一个很不成熟的占星家,只能做最简单的试验。”他没有上航海课,(“这是一门高尚而又富有英雄色彩的学问。”博士说。)这是因为国王弥若兹反对提到船舶和大海。
他凭着自己的聪慧敏锐与细心的观察,还学会了不少其他知识。当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就不喜欢自己的婶婶——普鲁娜普瑞丝弥尔王后,现在他明白了,那是因为她不喜欢他。同时他渐渐发现,纳尼亚是一个不幸福的国家,税收过重,法律严酷,而弥若兹更是一个极其残忍的君王。
岁月如梭,一晃几年过去了。有一段时间里,王后好像是害了什么病,整个城堡都为她忙碌和不安,医生们往返如梭,全国上下都在议论纷纷。这时已是初夏,一天夜里,凯斯宾躺下不过几个钟头,便意外地被克奈尔斯博士摇醒了。
“我们要讲一点儿天文学吗,博士?”凯斯宾问。
“嘘!”博士低声说,“别说话,你要相信我,按照我的吩咐去做。穿上衣服,你就要进行一次长途跋涉了。”
凯斯宾感到十分诧异,可现在他已完全信任自己的老师,便立刻照他的吩咐做了。穿好衣服之后,博士递给他一件什么东西:“我这儿给你准备了一个旅行袋,我们马上到隔壁房间,从餐桌上取些吃的,把袋子装满。”
“那儿有我的仆人,他们总是寸步不离的。”
“他们都睡着了,放心好了。”博士说,“我虽是个微不足道的魔法师,但要使人昏睡还是办得到的。”
他们一齐来到隔壁。果然,两个仆人仰靠在椅子上,鼾声如雷。克奈尔斯博士迅速地收拾起剩下的凉鸡和几片鹿肉,连同面包、一只苹果等其他的食物,以及一小瓶好酒一齐放进那旅行袋里,让王子背在身上。
“宝剑带上了吗?”博士问。
“带着呢。”
“那就快披上这件斗篷,把宝剑和旅行袋都遮住。嗯,好。咱们现在到塔顶上去,我有几句话对你讲。”
这时已是深夜,塔顶上漆黑一片,寒气袭人,仿佛笼罩在不祥的恐怖之中,一点儿也不像他们一起来看塔瓦星和阿拉姆毕尔星相会那天晚上的样子。克奈尔斯博士说:
“亲爱的王子,马上离开这个城堡,到广大的世界里去寻求你的幸福吧。在这里你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为什么?”凯斯宾惊愕地问。
“因为你是纳尼亚真正的国王:凯斯宾十世——凯斯宾九世的亲生儿子和继承人。陛下万岁——”说着,这小人儿突然跪下一条腿来,吻了一下他的手,这使凯斯宾大吃一惊。
“博士,你怎么啦?我都糊涂了。”
“你好像从来没有想过。”博士说,“为什么作为凯斯宾国王的儿子、法定的继承人,你却不是纳尼亚的国王。除了你以外,人人都知道弥若兹是个篡位夺权的小人。他开始统治的时候,并没有以国王的身分出现,他称自己是君王的保护人。后来,你的母后去世了。她是一位贤慧的王后,也是惟一一位待我仁慈的台尔马人。接着,所有那些刚正的大臣,那些对你父亲忠心耿耿的人,也一个个相继死去,或者失踪了,而且都死得很奇怪,没有一个是正常死亡。无疑是心狠手辣的弥若兹把他们都干掉了。比如,伯力沙和犹威拉思在一场狩猎中被箭射死了,说是失手误伤;他还把所有伯萨瑞德的望族都派到北边战场上,与巨人作战,直到他们一个个战死疆场;阿康和艾瑞蒙还有其他的十几个人,被他以莫须有的叛国罪处决了;海狸大坝的两兄弟也被他作为疯子关了起来。最后,他说服了台尔马人中惟独不怕大海的七位爵爷,航行到东海彼岸去寻找新大陆,正如他所希望的那样,他们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终于,能够替你说话的人一个都不剩了,在他的指使下,那些阿谀奉承之辈便出面请求他做纳尼亚的国王。当然,他欣然接受了这请求。”
“你的意思是他现在又想除掉我吗?”
“毫无疑问。”
“可是为什么要等到现在?要是他想这么干,早就可以下手的。我做了什么伤害他的事情?”
“两个小时前发生的一件事彻底改变了你的命运——王后生了个儿子。”
“我不明白那与我有什么关系。”凯斯宾迷惑不解地说。
“还不明白!”博士叫道,“我给你上的那些历史课和政治课,就没有让你更加聪明一些吗?听着,在他还没有自己的儿子时,只好由你来继承王位,虽然他并不爱你,但他宁可把王位传给你,而不愿传给一个外人。现在他有了儿子,自然希望自己的儿子来继承王位。这时你就变得碍事了,是吧?他当然要把你这障碍除掉。”
“他真的那么坏吗?”凯斯宾感到震惊,“他真的会谋害我?”
“他已经谋杀了你的父亲!”克奈尔斯博士回答。
凯斯宾心里十分难受,半天没开口。
“我可以把整个事情的经过告诉你。”博士说,“但不是现在,时间来不及了,你必须赶紧离开这里。”
“你和我一起走吗?”
“不行,那会使你的处境更加危险。两个人比一个人的目标更大。亲爱的王子,亲爱的凯斯宾国王,勇敢些!你必须一个人走,马上就走。设法越过南部边境,找到阿钦兰国的国王奈恩。他会仁慈地接待你的。”
“我再也见不着你了吗?”凯斯宾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衷心希望我们还有再见的那天,亲爱的国王。”博士也有些神色黯然,“在这苍茫大地上,除了陛下你,我已没有其他朋友!我会一些小小的法术,可是现在速度就是一切。你走以前,请收下我这两件微不足道的礼物。这是一小袋金子——啊,这个城堡里所有的财宝都理应是你的财产。这儿有一件比金子珍贵百倍的东西。”
说着,他把一件东西放在凯斯宾的手上。凯斯宾看不清楚那是什么,但凭触觉他知道那是一只号。
“这是纳尼亚最宝贵、最神圣的一件东西,为了找到它,我忍受了种种的恐怖,念了无数遍的咒语,那时候我还很年轻。这是苏珊女王的一只神号,是在纳尼亚消失之前她留在这里的。据说,无论是谁吹响了它,这号角都会带来神灵的帮助——谁也说不出那将是怎样的帮助,也许它能把女王露茜、国王爱德蒙、女王苏珊和至尊王彼得召唤回来。他们将为我们这片苦难的土地伸张正义。也许这只号甚至能把阿斯兰唤回来。带着它吧,凯斯宾国王!但是,记住!不到最紧急的关头不要使用它。赶快走吧,快!高塔底层那扇通往花园的小门没有锁,在那里我们就必须分手了。”
“可以带着我的马戴思特里尔吗?”凯斯宾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全都准备好了,它正在果园边上等着你呢。”
一边走下那长长的旋转楼梯,克奈尔斯一边又轻声讲了许多指示和建议的话。凯斯宾心乱如麻,可是他努力把这些话全都记在心里。不久,他们呼吸到了花园里新鲜的空气,小道上传来戴思特里尔的蹄声和亲热的嘶叫声,老少两人终于依依不舍地告别。就这样,凯斯宾十世离开了他父亲的城堡。当他回过身来时,他看到天上升起无数的礼花,那是在庆祝新王子的诞生。
在他所熟悉的土地上,他整夜马不停蹄地奔向南方。开始他只敢走小路或便道,后来,当他确信没有伏兵时,索性纵马在大路上飞奔起来。戴思特里尔对这不寻常的旅行同样激动万分,而凯斯宾尽管在同克奈尔斯博士告别时眼泪汪汪,现在则勇气十足,甚至感到有些快乐,因为他获得了真正的自由,并且将像传说中的那些游侠骑士一样,在探险的路上披荆斩棘,一往无前。黎明时分,天上落下一阵毛毛细雨,凯斯宾勒住马,四下望去,只见周围都是陌生的森林、茂密的野菊和青色的群山。看到这世界是这样的辽阔壮观,他感到自己是这样的渺小,心里不禁有些紧张。
天光大亮后,凯斯宾离开大路,在森林中找到一片草地,打算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他卸下戴思特里尔身上的鞍子,让它在一旁吃草,自己则坐下来,吃些冷鸡,喝点儿酒,然后舒舒服服地躺在草地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他实在累极了。一觉醒来,天色已近黄昏,他草草吃了点儿东西,便又上路,依然是朝着南方。穿过大片荒芜的原野,不久便来到一片山地。这儿道路崎岖,时上时下,而且仿佛上山的路比下山的路要多。每登上一个山脊,他便注意到前面那些山峦显得越来越近,色调也越来越深。当夜幕降临时,他已经走在那座大山的山坡上了。突然,天上刮起了大风,接着便是雷声隆隆,暴雨如注。戴思特里尔变得焦躁不安起来。这时,他们走进一个漆黑一团、似乎没有尽头的松树林。凯斯宾一下子想起了他曾听过的那些故事。故事里的树林对人类总是很不友善。他的家族曾经到处砍伐树木,还和所有山林家族打仗,滥杀无辜。虽然他本人和那些台尔马人不同,可树木哪里知道这个?
它们的确不知道。风越刮越猛,狂风暴雨摇撼着整个树林,发出一阵阵呼啸。突然一声巨响,一棵大树倒在他身后的路上。“安静些,戴思特里尔,安静些!”凯斯宾拍拍马的脖子,可自己却难以克制地哆嗦起来。他庆幸自己从死神手里逃了出来——因为只差那么一点儿,那棵大树就会把他们都砸死。天上的闪电令人目眩,一声巨大的响雷好像要把天空劈成两半,戴思特里尔拼命地奔跑起来,凯斯宾是个很不错的骑手,但此时他却无法拉住缰绳。他紧紧地贴在马背上,心里明白这样疯狂地奔跑对他是多么危险。黑暗中,一棵接一棵的大树向他迎面扑来,又从身边一闪而过。突然,他感到前额被什么东西猛击了一下,以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之后,他发现自己躺在明亮温暖的篝火旁,胳膊和腿上伤痕累累,而且头痛得厉害。这时,身边传来低低的讲话声。
“现在。”一个声音说,“在他醒来之前,我们必须商定一个处置他的办法。”
“干掉他!”另一个声音说,“咱们不能让他活着,他会出卖我们的。”
“咱们本来就该当场下手干掉他的,或者是放他过去。”这是第三个声音,“可是我们把他带了回来,给他包扎好头上的伤口,并细心地照料他,现在却要杀他,这算怎么一回事啊。”
“先生们。”凯斯宾说,声音很微弱,“你们怎样对待我都可以,只希望你们能仁慈地对待我那匹可怜的马。”
惊愕中一阵长时间的沉默。
“我们发现你的时候,那匹马早就跑掉了。”第一个声音说——这声音沙哑而憨厚,听起来有些古怪。
“别听他对你甜言蜜语。”这是第二个声音,“我还是坚持……”
“尼克布瑞克!”第三个声音高声说,“咱们决不能杀掉他,真可耻!特鲁佛汉特,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先给他喝点儿水。”又是第一个声音,也许是特鲁佛汉特。一个黑影朝床边走来,凯斯宾感到有一条胳膊轻轻滑到他的肩上——但愿这是一条人的胳膊,但不完全像。俯向他的那张脸似乎也不对劲;那是一张毛茸茸的脸,正中一只长长的鼻子,两颊上还有古怪的白斑。“这准是一种特殊的口罩。”凯斯宾思忖,“要不然就是我发烧产生的幻觉。”一杯又甜又热的东西放到他的嘴边,他一口气喝了下去。这时,篝火被拨得更旺了一些,凯斯宾几乎失声叫起来,因为他借着篝火的光亮,一下子看清了正对着他的那张脸。那不是一个人!那是一只獾。尽管它远比他以前见过的任何一只獾都大,却更加友善,也更加聪明。而且可以肯定,刚才一直在讲话的就是它。他还看出,自己是在一个山洞里,正躺在用石南草铺成的床上。在火堆旁边,坐着两个长着长胡须的小个子,他们比克奈尔斯博士更显得粗胖矮小,毛发也更浓密粗硬。他立即断定他们是小矮人——真正的纯种小矮人。凯斯宾意识到,他终于发现了古老的纳尼亚。激动之中,他又感到一阵眩晕。
以后的几天里,凯斯宾渐渐熟悉了他们的名字:那獾叫特鲁佛汉特,年纪最大,也最忠厚;主张杀掉他的,是一个脾气很坏的黑小矮人,他的头发和胡须都是黑色的,像马鬃一样,又粗又硬,他叫尼克布瑞克;另一位是个红小矮人,长着狐狸般火红的头发,他的名字叫杜鲁普金。
“无论如何。”在凯斯宾能够坐起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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