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丫鬟银杏本是她从家里带过来的丫鬟,一直跟着她的,岂会不知她此时的心意?于是那银杏便出声了:“三小姐,我家姑娘也是担心着表少爷的病呢,如果让那两个狐媚子夜夜勾引着表少爷,那如何是好?劳烦三小姐向太太说明了此事,把那两个狐媚子打发了,表少爷的病才能彻底好得干净呢!”
说罢,偷偷的拉了拉离她最近的葱翠的手,把一个物事塞进葱翠手里。
“哟哟哟,这是什么呢?”葱翠举起手里的玉佩,对着即将隐去的阳光照了照:“这玉佩成色真不错啊!只是葱翠知道,无功不受禄,平白无故的,这位姐姐为何要给我这个玉佩?”
徐灵枝和银杏没想到葱翠如此不通透,竟然大声把她们的行藏点破,两人皆是尴尬无比,站在那里呆呆的看着葱翠手里的玉佩,脸臊得通红,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润璃拿过葱翠手中的玉佩看了看:“嗯,这可是上好的羊脂玉呢。”她把玉佩交给了徐灵枝:“徐姑娘,看你的衣裙半旧不新,想必手头用度也是吃紧的,润璃却没想到你手下的丫鬟倒还有这等好物事,你可得好好查一查,看看她还昧下什么东西没有。”
徐灵枝握着那块玉佩,脸色通红,一双眼里含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看得人没由得心里万分怜惜。
可润璃偏偏不是那种怜香惜玉之人,大煞风景的说:“徐姑娘,劳烦带路去松园,天色也不早了,润璃想尽快给高公子瞧病以后好好歇息。”
看到润璃并没有转变态度的意思,徐灵枝把玉佩收了起来,一言不发的带着润璃去了松园,一路上倒也风平浪静,只是那个小丫鬟子银杏总是用很怨毒的眼光看着葱翠,似乎欠她银子欠狠了一般。
松园和竹园比,简直不是好了一点点,润璃这才明白,原来并不是高府对徐灵枝高看了一眼,只是高府的起点太高。松园的地面全是打磨以后雕花的整块青石拼镶而成,光是这地面就不知道要花去多少银子,房间的摆设极尽奢华,连那门帘都是云锦弹墨绣花的,还配着水晶琉璃串珠。
打门帘的就是上次跟去杭州的一个,不知道是徐灵枝口里说的碧霄还是碧云,润璃跨进内室的时候瞟了她一眼,果然生得好模样,面如桃花,眼含春水。
“请三小姐安,请表姑娘安。”那丫鬟打了个千儿,就领着润璃望内室走。
“碧云,表哥今日如何?”徐灵枝脸上却不见半分厌恶,亲热的拉了碧云的手问长问短,看得润璃心里佩服万分,刚刚在路上还想尽法子想借自己的手除去这个丫鬟,现在明眼看上去,待这个碧云宛若是自己的好姐妹没有差别!
“回表姑娘话,听说三小姐来了,少爷今日精神便好了些。”碧云不落痕迹的把手从徐灵枝手里抽了出来,回头朝润璃温婉一笑:“太太和少爷等了三小姐好些天了,还怕请不动三小姐呢!上次在杭州幸得三小姐伸出援手,这才缓解了我家少爷的病痛,我家少爷可一直惦记着呢!”
听到这话,润璃心里一惊,这个碧云为何说这些话儿?难道莫非还有什么含义不成?眼见着徐灵枝看她的眼睛也渐渐由疑惑变得犀利起来,那种柔柔弱弱的神色早已不知道被扔在哪里。跟在润璃身后的绒黄听着这话不太对劲,也笑了笑回道:“我们家姑娘可是菩萨心肠,济世堂就是流落在外面的花子都会好好照顾的,真不值当你家公子费心惦记着的!”
润璃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心中暗自赞叹绒黄实在会说话,这么一说既把自己撇清,又不轻不重的落了那碧云的脸,实在高超!
碧云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三小姐的丫鬟实在是会开玩笑呢!那些低贱的花子又怎能和我家少爷相提并论?”
“我眼中只有病患,并无贵贱之分。”润璃撇下站在那里的碧云和徐灵枝,一步跨进了松园的内室。
房间里很温暖,似乎还烧着炉子,润璃微微皱眉,都四月中旬的天气了,还烧暖炉,即算是不计较浪费,也是不合时节了!望了望屋子里面,就见高太太坐在床头,正和那高瑞絮絮叨叨的说着话儿。
看到润璃和徐灵枝走进屋子,高太太的脸早是堆出了笑,朝她招了招手:“三小姐快些过来坐着罢!”
润璃微微福身道:“高太太,且让我先帮高公子把把脉。”
“好好好,有劳三小姐了!”高太太擦了擦眼睛,从床边挪开,把那座位让给了润璃。
润璃坐下,抬眼望了望那位高公子,只见他半坐在床上,就着丫鬟的手在喝水,他的脸颊上面的那块胭脂红已经消褪了不少,只是他现在脸色苍白,眼中有些血丝,显见是有些上火。
“三小姐!”高公子喝了一口水,推开身边那个丫鬟,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润璃:“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润璃心里的感觉更是怪异,这位高瑞公子,怎么说出的话就那么难听呢?什么叫终于又见面了?本姑娘和你很熟吗?有必要说得这么亲昵?
她面上却是不显半分不愉之色,对着高瑞说:“劳烦公子把手伸出来。”
被推开的那个丫鬟赶紧搬来一个锦缎的绣枕搁在高瑞的手腕下,润璃伸出手搭在他的脉搏上认真把了下脉,然后询问他那个丫鬟:“你家公子这些天可是持续低热?且又伴寒战之状?”
那丫鬟点点头,眼睛里已是汪汪泪水:“回三小姐话,正是如此,而且我家公子眼见着又咳嗽了,成天精神不振,疲乏无力,而且胃纳不佳,常有腹胀之感。”
润璃听着点了点头,叫黛青和葱翠上前来:“你们在这里帮高公子行针灸之术。”然后转头向高
太太说:“高太太,我们到外面去说罢,不打扰高公子休息。”
高太太看着病床上的儿子,一阵心痛,点了点头,由丫鬟们扶着走了出去。
55白莲花腹中鬼魅
嫣红磨墨;绒黄递笔,润璃游龙走凤般写下一张方子:紫河车、鹿茸片、红参、灵脂、三七、琥珀研成粉末;每次取小半钱冲服,每日三次;连续吃上七天以后则每日服两次,每次用大半钱,饭前服用。
高太太接过药方,喃喃道:“三小姐;我儿之病究竟如何?看着他遭罪,我这心里难受得紧。”
润璃笑了笑:“高太太;高公子的病现在看着虽是厉害;可肺痨之症已减退许多;只是他先天体弱;久病伤肾,故需固本培元,这个方子正是为他体弱所开,另外府上还可用食补的方子,明天我把方子给了高太太,如若有疑问可先拿去给应天府的老大夫们看看再做定夺。”
高太太手里牢牢的簒着方子,望着润璃的眼睛里满是希望:“我怎么会怀疑三小姐的方子呢!瑞儿服用三小姐的方子一个多月,都不大咳嗽了,看着比以前精神了许多,只是前不久却不知如何……”她拿起手中的帕子擦了擦眼睛,声音有点凄苦。
“这春天时分气候变化大,想来高公子不慎着凉了。但内室不需再生暖炉,即算是上好的银霜炭,那烟尘末子终究还是有的,这也是高公子咳嗽的缘由。”润璃想了想,添了几句:“内室要经常开窗,保持流通,这样对身体也有好处。另外高公子也需适当锻炼□子骨,我会叫我的丫鬟传授一套健身的拳术给他,学了以后定然会受益匪浅。”
高太太听润璃说得笃定,心里的石头放了下来,开始有心思想别的事情,转了转眼,看到自己娘家侄女徐灵枝,可怜巴巴的正望着内室,身上的那翡翠烟罗绮云衫半新不旧的,看不出昔日的鲜亮,不由得心里黯然。
“灵枝,你这孩子!短了什么只管和姨妈说便是了,何苦穿这种衣服来虐着自己?”高太太一时母爱泛滥,向徐灵枝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徐灵枝今日选这衣服穿着正是想要这效果,看到高太太果然注意到自己的穿着,心中一喜,乖巧的走了上去,伏在高太太膝盖上娇嗔着:“姨妈,你天天儿见的大事不断,灵枝怎么能为了些须小事来糟扰呢?这衣衫虽说旧了,可料子却是极好的,灵枝很喜欢。”
“好孩子!”高太太慈爱的拍了拍徐灵枝的手:“你不用这般苦着自己,是姑妈疏忽了,都没想着该给你添些换季的衣裳!明儿姑妈就叫锦绣阁的娘子来帮你裁些四时衣裳。”
徐灵枝抬起头来,眼泪珠子弹到了高太太的衣袖上:“姑妈,您对灵枝实在太好了,灵枝都不知道该怎么来报答您……”
“好孩子,你父亲是我的亲弟弟,我合该照顾他的子嗣,你不要这么说,再这么说就太见外了。”高太太低头望了望膝盖上的徐灵枝,笑着说:“我家灵枝这般好颜色,也不知道哪家公子有福气娶了去!”
徐灵枝脸色暗了暗,随即又换上一个娇媚的笑容:“姑妈这样取笑灵枝,灵枝定是不依的!”
润璃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这个徐灵枝,可比她的大姐和四妹有深度多了,一朵小白花被她演绎得淋漓尽致!在高府能和这样一个惯于演戏的住在一块儿,想来也不会寂寞了。
正想着,却见葱翠和黛青已经从内室出来。
“高太太,那我们先回竹园去了。”润璃站了起来向高太太告辞。
高太太赶紧站了起来:“三小姐到我院子里用饭罢?”
润璃笑着推辞:“哪敢糟扰高太太!我方才看竹园是有小厨房的,我有个丫鬟是个爱摆弄饭菜的,做的饭菜也还能对付,我可不能叫她偷了懒去!”
高太太心里知道润璃不想和她一起吃饭,也就半推半就的允了:“哪能这般累着三小姐的丫鬟呢?只是既然三小姐爱吃她弄的饭菜,那我也就不叫自己的厨娘献丑了!灵枝,你带着三小姐回竹园去罢!”
徐灵枝站起身来应了一句,就带着润璃离开了松园,一路上气氛得很,两边的人都互相不搭理,这段路走得润璃无比郁闷。
两拨人默默走到竹园,正当润璃往第二进房子走的时候,徐灵枝却喊住她:“苏姑娘,请留步。”
润璃很奇怪的转过身来看着楚楚可怜站在那里的徐灵枝:“请问徐姑娘可还有事?”
“苏姑娘……”徐灵枝脸色有点发白:“我也只是担心表哥的身体,所以……请你不要以为我是那种恶毒之人……”她拿出帕子拭了拭眼角:“我知道苏姑娘善解人意,定能明白我的一番苦心。”
润璃仔细打量了下徐灵枝,那眼睛可真是红了!
她淡淡一笑:“徐姑娘有自己的难处我是知道的。”
听到这话,徐灵枝很高兴的扑了上来就想握住润璃的手:“我知道苏姑娘肯定能明白我的心思……”
葱翠不露声色的上前一步挡住了徐灵枝的来势:“徐姑娘,我们家姑娘车马劳顿,又帮你那表哥去看了病,累了一天,也该歇息去了,还请徐姑娘不要拉着我们家姑娘在这风口上演戏了。”
“葱翠你这个嘴上没把门的!”嫣红嗔怪的看了葱翠一眼,很歉意的对着徐灵枝一笑:“还请徐姑娘怜惜,让我们家姑娘早点进房歇息着!”
呆呆的看着几个丫鬟扶着润璃进了屋,徐灵枝恨恨的一甩帕子:“连丫鬟都那副拿乔做致的张狂样子,欺负我是个寄居篱下的不成!”
银杏凑了过来:“姑娘,你也别恼,我看着这苏姑娘可有点不一样呢!”
“什么不一样?”徐灵枝心里慌慌的,突突直跳。
“我在旁边冷眼看着,姑太太好像对徐姑娘很亲热,看着她的眼睛里全是笑影儿!”银杏犹犹豫豫的说:“苏姑娘医术这么好,是不是姑太太有意……”
“够了!”徐灵枝横了她一眼:“你赶紧和银铃去向上次跟着姑太太去杭州的丫鬟婆子打听打听,看看有些什么信儿?”
“是。”银杏答应了句就唤了门口看着这边的银铃跑了出去。
徐灵枝叹了一口气,慢慢走进了屋子,她的奶娘春妈妈迎了上来:“姑娘,表少爷可好了些?”
“唉……”徐灵枝闷闷的坐了下来:“那个苏家三姑娘看上去还是有几分真本领的。”
“那就好哇!”春妈妈满脸堆着笑:“姑娘,这可是大喜事,你为何还皱着着眉头?”
“妈妈,我感觉那苏家三姑娘来头不小。”徐灵枝用力的拧着那块素纱帕子:“我看她似乎很得姑姑的欢心。”
听到这句话,春妈妈脸上也变得谨慎,一屁股坐到徐灵枝身边的小杌子上:“姑娘,你可得好好给自己打算才是。老爷过世前我们徐家五房就已经破落了,好不容易姑太太把你接到高府住着,可不是摆明儿是在为你打算吗?姑太太可是你的亲姑姑,她素来是喜欢你的,再说亲上加亲也是咱大周朝常见的事儿!”
“可是……我都住了快一年了,姑妈也不见表态……”徐灵枝低低的说:“我今儿见着姑妈对那苏家三姑娘可是真热情,看着她,眼里嘴角都是笑呢!我到高府一年了都没看见哪天姑妈笑得这么多!”
春妈妈沉思了片刻,恨恨的说:“姑娘,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再回徐家了,你只要回去,保不定就有人打着卖你的主意了!至于这个苏姑娘,等你和表少爷的亲事定下来,许她做贵妾,再不济抬个平妻也就是了!”
“表哥对我倒是有情有意的。”徐灵枝含羞的低下头:“我屋子里有多少物事都是他送的!他还喜欢和我谈诗论词,经常说我是他的知己呢!”
“是啊,是啊,表少爷对你好,老奴都可是看在眼里的!”春妈妈止不住的骄傲:“我们家姑娘人才这般齐整,任谁看了都会喜欢的!”
“妈妈……”徐灵枝粉脸通红,拿帕子遮住了脸,可毕竟还是遮不住那一眼的得意与情思,那眼里一汪春水流转,那妩媚的风情似乎要脱眶而出了。
【“文】“姑娘,姑娘!”银杏急促的声音从外面飘了进来。
【“人】“怎么样了?可打听到些什么?”徐灵枝焦急的站了起来,心里有点惴惴不安。
【“书】“姑娘……”银杏看着徐灵枝那一脸的盼望,有些为难。
【“屋】“怎么了?”徐灵枝急急抓住她的手:“花妈妈可说了什么?”
“姑娘,我们倒是打听清楚了,刚刚花妈妈恰恰好和那金妈妈喝得过了头,被我们一套话头儿,什么都说了!”银杏摊了下手:“可是,姑娘……”
“怎么了?”徐灵枝看着银杏的脸色不好看,心中好像莫名缺失了什么,似乎有最珍贵的东西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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